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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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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斯皮尔伯格在萨拉托加的生活又回到过去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他记得自己对于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的剧变表现得“无动于衷”:“我成长于60年代,但是我跟我其他朋友不同,我从来对“花的力量”或者越南抗议那些不感兴趣。我的兴趣一直都是电影。”在1978年接受《滚石》杂志的采访中,他说:“我从没参与过毒品文化。我从来没吃过致幻剂、迷幻药、可卡因之类的东西,我这辈子大概只抽过三支大麻烟,但我就这么度过了整个的毒品文化时期。我的几个朋友瘾可大了。其他人在那里爬墙的时候,我宁愿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我一直很怕吸食毒品。我总是害怕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我从来不接触毒品的一个原因是我觉得它会彻底控制住我。”
  
  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喜欢的电影风格是大卫•里恩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古典主义,而非让•吕克•戈达尔和丹尼斯•霍珀的破坏偶像主义,他本身的“退缩”特质让年轻时代的他始终不能成为社会活动家。尽管如此,他还是比自己所描述的更加具有社会意识。
  
  斯皮尔伯格和麦克•奥古斯丁对民权运动产生了极大的共鸣,更有甚者,奥古斯丁回忆说:“我们希望变成黑人。我们希望把自己跟人们不喜欢的东西联系起来。我觉得老一代的一些想法必须淘汰,史蒂文也有这样的感觉。”奥古斯丁知道史蒂文的犹太人身份,也知道正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是少数民族,所以他对歧视特别敏感,因而在1985年斯皮尔伯格拍摄了描写美国黑人的电影《紫色》的时候,他是少数几个没有觉得惊讶的人之一。他们的文化英雄伦尼•布鲁斯曾断言:“黑人都是犹太人。”斯皮尔伯格和奥古斯丁一直听伦尼•布鲁斯的录音带,尤其是他的《团结》专辑,他们模仿他嬉皮、破坏偶像主义的态度。让他们印象最深的新电影是斯坦利•库布里克1964年的黑色喜剧《奇爱博士》,这部电影描述的是战争和核毁灭的疯狂。
  
  奥古斯丁说:“他吸引我,让我成为他朋友的原因是我总是对那些生活中有许多烦恼的人产生同情和爱。他需要有人成为他的朋友,需要有人为他站出来。我记得大家对他说过很多不好的话,我就会说:‘你怎么了,你是受害者吗?’我用幽默的方式让他开心起来。”
  
  斯皮尔伯格回忆起自己在萨拉托加的日子,他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别人那么不同,为什么我会被孤立。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是犹太人。”奥古斯丁记得:“有一次和史蒂文谈起为什么犹太人会碰到这么多麻烦。他曾经问我:‘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么多困扰?没人告诉我答案。我问我父母,我问了所有人。我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问题并不是为什么我有这么多困扰,而是我们确实有这么多困扰。史蒂文很了解犹太人的历史,全部历史。他跟我说了马察达的故事,告诉我(公元73年,为躲避罗马人的迫害),犹太人在马察达是怎么跳崖自杀的。他说:‘这是事实,犹太人真的这么做了,而我也是犹太人。’我说:‘别这样,史蒂文,开心点。’我们都会说:‘史蒂文,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呢?’他总是纠结于历史久远的(犹太人身份)。
  
  “我问他做犹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因为我从来不认识什么犹太人。他光明节的时候邀请我去他家。他带我去参加他们的庆典活动。吃过晚饭,他母亲和父亲就吵起来了。我被夹在中间。他指着他们说:‘这就是成为犹太人的感觉,你今天多喝了一杯酒,所以就可以对另一个人大呼小叫。’我们一起离开他家。我看到史蒂文有点尴尬,所以就走了。”
  
  奥古斯丁觉得史蒂文因为父母的婚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的父母虽然已经走到了婚姻的尽头,而且对对方很生气,却还是忠于对方。说起这个,根据奥古斯丁的描述,史蒂文觉得他父母的宗教信仰很“虚伪”,因此对于犹太教就会有所争议,犹太教究竟“是否真正的宗教呢,也许人们可以谈论它,可以进行宗教仪式,但是却无法在现实生活中实践。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不接受犹太教是一种宗教。史蒂文跟我很像,他对其他宗教很感兴趣。他和我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参加天主教弥撒”。
  
  在伦尼•布鲁斯、迪克•格里高利、斯坦•弗雷伯格和对基督教大不敬的《幽默》杂志的影响下,奥古斯丁和斯皮尔伯格开始觉得嘲笑式的模仿是对付偏见的最好方式。奥古斯丁是奥地利和德国人的后代,他说他和斯皮尔伯格在一起开玩笑的时候,“有时候他会扮演犹太人,而我扮演纳粹。有时候他扮演纳粹而我扮演犹太人。他非常擅长扮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先生(德语)’。他用德国口音说话,就像个演员一样,说:‘你这只猪!’我们会用很幽默的方式来做这件事”。唐•舒尔说斯皮尔伯格对纳粹主义很“着迷”,在他凌乱的卧室里还有一顶正宗的纳粹头盔。
  
  斯皮尔伯格在高中时对纳粹的黑色幽默是他身为犹太人发泄对纳粹的愤恨和内心痛苦的渠道。嘲笑那些禁忌的东西,以及用黑色喜剧来表现大屠杀让他缓解了一些痛苦。尼采说:“笑话,是情绪的墓志铭。”在犹太人和纳粹之间快速的角色转变中,斯皮尔伯格在那段迷惑、痛苦和自我厌恶的糟糕时期里隔离了自己情绪上的感觉。这个孩子觉得“身为犹太人很耻辱”,“希望自己不是犹太人,却仍然想保留自己想成为电影制作人的巨大热情”。他也许有种强迫的想法,想要将自己代入敌人的角色里。
  
  斯皮尔伯格离开凤凰城后,他自己回忆道:“我的生活改变了,我度过了两年没有电影的时光,我想离开高中,想拿到好的成绩,进入大学。对于学习我是相当认真的。”尽管他在一个新的城市里念毕业班,这让他很难再去找一件像制作《火光》那样很有热情的事情,但他在萨拉托加的那一年并没有完全放弃对电影制作的热情。他利用拍摄学校橄榄球赛的机会练习拍摄技巧,他还制作了另外两部电影,虽然是低成本的电影,但是却充满了想象力。
  
  肯尼迪总统遇刺事件是发生在斯皮尔伯格在凤凰城念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这对婴儿潮那一代的人来说是一个转折性的事件,这意味着他们的政治清白彻底终结,也是民众对美国政府不信任的开始。斯皮尔伯格和奥古斯丁是过世的肯尼迪总统的忠实拥趸,希望找到一种方法来表达他们对于刺杀事件的痛苦和愤怒之情。“我有一张木制的肯尼迪摇椅,”奥古斯丁回忆说,“这张椅子是为1964年选举制作的,就在肯尼迪总统遇刺后推出市场。你给它上好发条,它就会播放《快乐的时光又回来了》这首歌。我把它拿给史蒂文看,他觉得这个很讽刺,因为这是在总统遇刺后制作的东西。他觉得人们应该看到这里面的讽刺性。”


  
  在奥古斯丁的帮助下,斯皮尔伯格为这张摇椅制作了三分钟的音乐短片,把黑色幽默制作成对于肯尼迪总统的挽歌。“他在自家外面的麦田里迎着日落拍摄这个镜头,”奥古斯丁说,“我拿着纸箱或纤维板在麦田上晃来晃去,制造波纹效果。那张摇椅在恐怖且悲伤的乐曲声中慢慢摇动直到停下。”
  
  斯皮尔伯格还做了一个关于高年级校外活动日的滑稽纪录片,这是萨拉托加每年一度的毕业班活动,他们会去圣克鲁兹附近的海滩玩。这个纪录片风格很像马克•森内特,镜头里的学生们在五月凉爽的一天外出游玩,在沙滩上嬉戏,玩搭金字塔游戏和进行吃派比赛,结尾的时候还有几个在校园里拍摄的镜头。
  
  斯皮尔伯格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他拍了一些几个同学畏畏缩缩地看着蓝天的镜头。他剪辑影片的时候,还调皮地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群鸟》做了个恶作剧,他做了一组切换镜头,将“俯冲”的海鸥和同学在沙滩上做出畏缩表情的镜头放在一起。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人就是曾经折磨过斯皮尔伯格的孩子。这部电影在1965年6月18日到19日在森尼维耳市的英勇骑士餐厅里举行的通宵毕业派对上播放了好几次,斯皮尔伯格以为那个孩子看了这个片段后会很生气。但是那孩子在看过电影之后“变成了另一个人”,斯皮尔伯格回忆说:“他说电影让他笑死了,他希望能够对我了解更多。”

  
  8
  
  1965年3月8日美国海军登陆岘港后,越南这个国家进入大家视线,兵役问题让斯皮尔伯格班里的孩子笼罩在一片乌云中。高中毕业班的学生们不得不同时面对升学问题和兵役问题。
  
  兵役的法律规定年轻人到了十八岁就必须登记注册兵役系统。斯皮尔伯格在萨拉托加度过了他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在那年里,也就是在1964年12月他年满18岁,也必须登记注册。他喜欢把自己的故事说得很好听,所以他的说法让人瞠目结舌,他说他第一次接触义务兵役制度的几个月后,他在《奇爱博士》的首映第一周的周末在圣何塞看到了这部电影:“我姐姐拉上我爸爸,拿着义务服兵役的信封跑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成为1-A,有资格当兵。对于可能要去越南这种可能性我觉得很烦恼,因为我得再看一次《奇爱博士》来好好欣赏它,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多棒、多怪异的一部作品。”
  
  斯皮尔伯格在高中毕业那年对政治没什么兴趣,相较之下他更喜欢研究种族歧视问题,他对参军是毫无兴趣的。他没有和奥古斯丁还有其他朋友一起在1965年春天在旧金山加入反对林登•约翰逊、反对战争的运动中去,但是根据奥古斯丁所说,斯皮尔伯格在那时候的确有反战的情绪,在对美国侵略越南的质疑声中,他是站在前列的。说起他选择去加州大学长滩分校,而不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环球影业,他有一次说道:“我去那里上大学是因为可以不用去越南。如果没有兵役制度,我很可能根本不会上大学。”


  
  对于大学的选择,斯皮尔伯格的首选是南加州大学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电影学院,但是现在回溯到那时候,会很讽刺地发现他同时被这两所学校拒绝,因为他的成绩并不出众(他还错过了其中一场大学入学考试,因为他的朋友丹•胡博伊的德索托老爷车在他们要赶去圣何塞州立大学参加考试的早上坏掉了)。“史蒂文的成绩不好,他很难过,因为他没法去上(南加州大学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里的)特优班了。”舒尔回忆说。即便是后来查克•希尔福斯去两间学校斡旋,最终也没有成功。
  
  希尔福斯和其他业内人士一样,有时去南加大讲课,他回忆说:“我打电话给南加大的赫伯•法默。赫伯在电影学院担任协调员很多年,他也是我的朋友。我向他解释了具体情况。我说我认识这么个孩子,想让他来南加大的电影学院。但没成功。名额已经满了。而且未来好几年的名额也都满了。”
  
  1965年春季,据舒尔说,斯皮尔伯格“准备执行二号计划”。也就是说只将大学作为一个挂名的地方,同时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打入电影圈。“许多人争相讨论着他们准备去什么大学,”基恩•史密斯说,“斯皮尔伯格说:‘我要去长滩州立大学。’我大吃一惊。我觉得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只去一个州立大学呢。他说他的成绩不够上南加大,而长滩州立大学也有很好的电影艺术系。”事实上,长滩州立大学当时根本没有电影系,只是在广播电视系里会教授一些电影课程。但是长滩州立大学对斯皮尔伯格来说有很吸引他的一点:那是在南加州,距离环球影业不到一小时车程。斯皮尔伯格可以平常忙学校里的事情,既可以避免服兵役、让他的父亲放心,同时又可以花时间跟环球影业里的人接触,并继续做自己的电影。
  
  显然斯皮尔伯格希望能够有更多不用去服兵役的保障,以防他无法进入大学并失去他的学生延期服兵役机会。在1978年《滚石》杂志为斯皮尔伯格撰写的小传中,克里斯•霍登菲尔德写道:“心理医生让他避免了去越南的可能。”
  
  “我去见了心理医生,主要是不想去军队,当时我已经18岁了。”斯皮尔伯格这么告诉霍登菲尔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其实没有问题,我见心理医生的时候不需要他帮我解决什么问题。所以我只是跟他谈话。有时候我觉得心理医生在长时间的谈话中显得不耐烦了,因为他会坐在那里抽烟,而我坐在另一边无话可说,所以我还记得那种感觉。尽管这样,我还是支付了每小时50美元的费用,这是我让他开心点的方式。所以我一周去一次,为了那55分钟编造故事。有时候坐在他的诊室沙发上侃侃而谈出来的故事给了我很多电影的灵感。我会将这些画面描述给他听,测试他的反应……我觉得我的电影里多多少少会掺杂了许多我在这些即兴对话中所产生的想法。”
  
  逃避当兵也许不是斯皮尔伯格去见心理医生的唯一原因。他在萨拉托加即将年满18岁的那一年里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从这些治疗当中所学到的是“我绝不可以失去控制。我觉得那样的话我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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