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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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丁山(4)
我们将船放下水,并将东西装上船,留下熊熊燃烧的火堆,在早餐前再次出发。伐木工人们很少花力气去熄灭火堆,因为原始森林太潮湿了;不过马萨诸塞州烟雾弥漫的时候,我们常常听说缅因森林着了火,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白松被砍伐一空之后,森林被看作是毫无价值的;开发者和猎人祈求下雨,仅仅是希望雨能清除烟雾。
在航道中撑船行驶了半英里后,我们又划行1 英里穿过帕马杜姆库克湖脚,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地图上的一整串湖,尽管这些湖都由小河段分开,且河道狭窄多礁,遍布险滩,但仿佛就只有一个。这个湖是最大的一个,向北延伸10 英里,直至远处的小丘和高山。麦考斯林指向远处,在那个方向的一个山坡上还有一片白松林,目前那里还无法靠近。西边的乔梅丽湖位于我们和穆斯海德湖中间,不久前还“被这个州最好的林地环绕”,不知现在是否依然。我们又穿越另一条航道进入深湾,是这个湖的一部分,有2 英里长,流向东北方向。我们划行2英里穿过这里,通过一条短航道进入艾姆贝吉吉斯湖。
我们时常会在湖的入口处看到术语叫作“围栅栏用的东西”,或者是用未切削的木材做成的水栅栏,有的是捆在一起置于水中,有的是放在礁石上并绑在树上,以待春天使用。我们总能在那里惊奇地发现文明人留下的清晰痕迹。我记得在我们返回的途中,在孤零零的艾姆贝吉吉斯湖源头,一个带环螺栓被钻进岩石并用铅牢牢固定,这一幕让我倍感诧异。
在这个宁静的周日清晨,我感到眼前的艾姆贝吉吉斯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湖。据说它是最深的湖泊之一。从湖面上可以看到乔梅丽山、达布尔峰和卡塔丁山绝美的景色。卡塔丁山的顶峰看起来是一块异常平坦的台地,像短途公路一样,或许某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会在某天下午降临在这里,转上一两圈来消化他的美餐。我们又划行了1.5 英里,来到湖的源头附近,穿过一大片睡莲叶后上岸,在麦考斯林熟悉的一块大石头旁边准备早餐。我们的早餐有茶、硬面包、猪肉和煎鲑鱼。我们将那里长着的桤木树枝精心削割后做成叉子,又用桦树皮做成的窄条当盘子。茶是红茶,既没加奶调色,也没加糖调味,两个锡长柄勺便是我们的茶杯了。无论是伐木工人还是爱聊闲天儿的老妇人,这样的饮品都是必不可少的。
接下来的9 英里航程,我们用了这一天中剩余的所有时间才完成。我们划过几个小湖,撑船驶过无数湍滩和航道,又经过四条水陆联运线。
在绕过艾姆贝吉吉斯瀑布的水路联运线上,我看到岸边的岩石上靠着一桶猪肉,桶的一边开了一个八九英寸见方的洞;熊并没有把桶翻转或推倒,而是在桶的另一侧咬出一个大洞,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老鼠洞,足以让它们把头伸进去;桶的底部还剩着几片被撕扯后黏着口水的猪肉。由于携带不便,伐木工人们常常将这些补给品留在水路联运线或者营地里,而后来者也会毫不客气地享用这些东西,因为这些物品通常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团队,而团队是有能力自由处置这些东西的。
为了避免水路联运线上可能出现的困难,我们决定将船“曳过”帕萨马加梅特瀑布;所以, 当其他人带着行李翻越水路联运线时,我则留下来协助曳船。我们很快便身处湍滩之中,这比我们撑船经过的任何湍滩都更加汹涌澎湃,为了便于曳船,我们将船驶向河边,两个船夫又看了一眼如瀑布般的急流,我猜想他们一定是为自己高超的驾驶技巧而自豪,并雄心勃勃地想做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当一个船夫问我们是否能划上去时,另一个船夫回答说他想尽力一试。于是我们又将船划到河中间,开始与激流搏斗。我坐在船中间来保持船体平衡,当船掠过礁石时,我便向左或向右轻微移动。在摇摆不定的晃动中,我们快速向上游驶去,在最陡峭的地方,船首翘起,比船尾高出2英尺。现在一切都要靠船夫的努力了,但就在这时,他的撑杆啪的一声断成两截;还没接过我递过去的备用撑杆,他便用手中的断杆撑在岩石上化险为夷。我们这一路上来真可谓是命悬一线啊。乔治大叔惊呼,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如果换做是他,在不知道船首是谁的情况下,绝不会在船尾;同样,如果不知道谁在船尾,他也不会在船首。
从这里向上游又走了半英里,我们中的两个人想要试试手,将船撑上一个水流不太急的湍滩;就在我们将要克服最后一道难关时,一块倒霉的礁石打乱我们的计划;平底河船已经不可挽回地陷入旋涡之中打转,我们不得不将撑杆交还给技术更好的人。
凯特普斯科尼根湖是最浅的也是水草最多的一个湖,而且湖中似乎有许多的小梭鱼。在这条运输线的中途,通向加拿大路上的缅因森林深处,我们看到一幅2 英尺长的、火红而巨大的橡树堂广告,它被沥青环绕着黏在一棵被剥去皮的松树树干上。
在森林中这条荒凉的河上度过的一上午宁静而祥和,和我们想象中马萨诸塞州的周日早上没什么差别。我们时常会被从平底河船前飞过的秃鹰或鱼鹰的叫声惊吓到,那是秃鹰在和鱼鹰抢食。河岸上间或会出现几英亩的草地,未被割下的牧草随风舞动,吸引着船夫们的注意,他们一边为这些牧草离自己的森林空地太远而感到遗憾,一边暗自盘算着能割几堆草带回去。
有两三个人有时会在夏天到这些草地上割草,并在冬天卖给伐木工人,因为在当地买比在州里任何一个市场买价格都更高。
我们登上一个长满这种灯芯草的小岛,并在这里讨论下一步的行程。
波科沃克姆斯瀑布周围的运输道布满礁石,极其崎岖难行,必须将平底河船从水中抬高四五英尺放在一块岩石上,到一个类似的岸边的地方再放下水。这条联运线的岩石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痕,那是伐木工人们扛着沉重的平底河船蹒跚走过时,靴子上的铁钉留下的痕迹;你可以看到,一些常常停放平底河船的大石头表面已被磨得十分光滑了。就这片水域而言,我们只抬着船走过这里通常意义上的水路联运线一半的路程,便将船放在蜿蜒流向瀑布的平静的水波上,并准备好与即将遇到的最汹涌的急流作斗争。
当我们在阿波尔扎卡梅古斯瀑布撑过半英里的急流时,我们中的一些人看到河岸两旁高高堆积着的巨大而干燥的原木中,有一些上面标有他们自己的标志。这些遗留下来的原木很可能是春洪爆发时拥堵在这里的。
走完之后的半英里,我们来到索瓦德尼亨克死水,这是以同名的河流命名的,意为“在山间流动”。
今天已经走了15 英里,我们决定在这里扎营。这个地方位于默奇河和阿波尔扎克纳吉西克河的河口处,它们都是从卡塔丁山流出的山涧;距水坝20 英里,距卡塔丁山顶峰约12 英里。
我们已从麦考斯林那里得知这里可以抓到许多的鲑鱼;所以当一些人在搭营帐时,其余的人便都去钓鱼了。我抓起一根印第安人或白人猎人留在岸上的桦树杆,将猪肉当鱼饵挂在鱼钩上,一旦抓到鲑鱼,也可以用鲑鱼肉做鱼饵。我们将鱼线抛向阿波尔扎克纳吉西克河口,这是一条源自卡塔丁山的河流,清澈、湍急并且很浅,瞬间便引来附近游弋着的众多鱼群,有白鲑、银色斜齿鳊、鲑鳟鱼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鱼儿,它们争相来吃我们的鱼饵,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扔到灌木丛中。没过多久,它们的兄弟,真正的鲑鱼便出现了。花斑鲑和银色斜齿鳊轮流咬钩,我们的鱼钩能抛多快,它们就能咬多快;我所见过的这两种鱼中最好的品种都被抛到岸上,其中最大的一条有3 磅重。
当鱼儿还活着,身上的色彩还没褪去时,它们看起来像最美的花朵,那是原始河流的馈赠;当我们站在这些鱼的旁边时,很难相信自己的感受,这些珍宝居然在阿波尔扎克纳吉西克河中游了那么久,度过了那么多黑暗的岁月——这些明艳的河中之花生得那样美丽,只有印第安人曾见过它们,只有上帝知道它们为何在这里游弋。我能更好地理解这一点,这是真实的神话,是普罗透斯的寓言,是所有那些美丽海怪的传说——事实上,所有历史,对于凡间来说,都仅仅只是历史;但是对于神界来讲,永远都是神话。
这时传来乔治大叔粗犷的声音,他在煎锅旁命令我们将抓到的鱼都送过去,然后你就可以一直待到第二天早晨了。猪肉咝咝作响,仿佛在召唤鱼的加入。幸运的是,夜幕终于为这愚蠢的物种,为这一带愚不可及的鲑鱼降临了。在卡塔丁山的背阴面,夜色愈发深邃。卡塔丁山像一个永恒的影子耸立于东岸。
这天晚上,我们喝了一杯金钟柏或雪松茶,在没有其他香草煮茶时,伐木工人们有时就拿这些当茶喝。
喝一夸脱金钟柏,
让他身强力又壮。
但我不想再尝试了。我的味蕾感受了太多的药味。
夜晚,我梦到了抓鲑鱼;当我终于从梦中醒来之时,我看到一只彩色的鱼游到离我的卧榻近在咫尺的地方,跳起来咬昨晚的鱼钩,这一切像寓言一般,我甚至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梦。
于是,在天亮之前,趁着我的同伴们还在睡觉,我便起身来探个究竟。月光下的卡塔丁山晴朗无云,轮廓分明;只有急流的潺潺流水声打破寂静。我站在岸边,再次把鱼线投向河里,我发现梦想实现,寓言成真。花斑鲑和银色斜齿鳊如飞鱼一般,在月光的映照下腾空跃起,在卡塔丁山的阴影中画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直到月光淡去,曙光浮现,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满足,也让我身边的同伴们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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