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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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一到宿舍就后悔了,她应该多找家长要点钱的。不然,这漫长的假期,没有甜冰吃,比蹲监狱还悲惨。但是按照每天五块钱的标准,这多出来的钱,怎么报账?
现在她也没借口要了,因为她打着和同学一起学习的旗帜,声明只要一千块钱就足够了。
宿舍里不让安空调,平时背阴,有前面的树木遮盖,还好过。可是,气温高的时候,不让舌头泡在冰水里,她确信自己一定会像狗那样吐着舌头散热的。她满脑子想着,到哪里搞到一个迷你小冰箱。
湛蓝找大二的表姐寻求援助,结果遭到对方严厉批评——这种念头太奢侈了!表姐正在参加生存体验,风风火火地闯荡着,吃的比猪差,忍受酷暑,根本看不惯湛蓝躺在宿舍里消暑闲散。
鹿雪禾一进门,就看见倒在床上、把宿舍四架风扇全部打开集中风力对着自己吹的湛蓝。
“怎么了,看你很郁闷的样子。我回来了啊,你都不起来迎接一下吗?”鹿雪禾问。
“我要小冰箱,我要小冰箱……上帝啊,赐我一个小冰箱吧!谁送我小冰箱我就嫁给谁!”
真的,湛蓝特可爱,头发天生卷,人也很活泼。眼睛很大,像猫眼一样圆溜溜。是鹿雪禾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好吧,你嫁给我吧!我送你一个。”鹿雪禾戳着湛蓝的小肚子。
湛蓝痒痒地咯咯笑了,迅速爬起来,伸开双臂做呼喊救命状。
鹿雪禾放手,湛蓝伸手:“那快交出钞票,我们马上打车去家用电器城。”
其实她压根不信鹿雪禾有钱。鹿雪禾和她们一样住普通学生宿舍,花销很少,也不买高档衣服和化妆品,不过她也天生好皮肤,只是把自己收拾洁净就ok了。
鹿雪禾抿着嘴巴一笑,从抽屉里翻出一张信用卡来,递给湛蓝。
湛蓝喜出望外,要拥抱鹿雪禾。
鹿雪禾连忙退后,说:“热,热啊!会烧起来的。”然后她指点说,“要是你懒得出门挑选,我派人去选怎么样?”
湛蓝心领神会,她说的是蔡远远呢!
每个女孩子,都情愿把男友当最忠实的仆人。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勉强的,男孩们是自愿的,对不对?
鹿雪禾说:“我休息一下,你自己把卡拿给蔡远远好吧!他上不来女生楼。”
湛蓝拨了电话,交代要买什么,说这个是小禾的意思。接着,就下楼等他。
几分钟后,蔡远远到了,拿到卡。
“交给我了,放心,你就说喜欢什么颜色吧!”
走出几步,想起最重要的了,他回头喊住湛蓝:“密码还没告诉我啊?”
湛蓝说:“小禾说密码你知道啊!”
知道?她什么时候告诉过自己?
卡上签名是“许言永”。蔡远远翻来覆去地看,又问:“卡是小禾给你的?”
“当然。”湛蓝心不在焉地说,“我回去了,晚饭前最好就送到,我想自己做奶油沙冰呢!帅哥,辛苦你了。”
蔡远远想起鹿雪禾那天在凉亭里说的话。
这张信用卡肯定是她爸爸给的,那么签名,自然也是她爸爸的名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姓许,一个姓鹿。难道,她不是她家里亲生的,而是收养的?或者,他是继父?这样的家庭关系很复杂。这个问题,也许就是鹿雪禾的心结。
蔡远远决定把事情弄清楚,他不能够忍受,鹿雪禾有时背对他,散发出的寂寞和伤感。他希望她开心快乐。
当初,他爸妈闹离婚,他也难过了好久,甚至自闭过三个月。
幸好遇到一个很好的笔友,在她的开解下,他才走出郁郁寡欢、无比压抑的暗室。说起来,现在已经断了联系,但是时常会想念那个笔友。
蔡远远出发了。只不过是去买一个小冰箱,他的表情却像是要奔赴太空进行探险的宇航员。谁要这个任务是鹿雪禾布置的呢?
至于密码,根本就没有密码。信用卡没有设置密码。蔡远远心里明白,因为,鹿雪禾对他完全信任!
女生楼三楼的205室里,湛蓝没有继续睡觉。
鹿雪禾打盹了十几分钟,就醒了。窗帘拉上,树影映在布上,微风一吹,左右扭动。
湛蓝被鹿雪禾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搞得瞌睡虫全部跑走了。
两个人目光炯炯地聊天起来。
“我听袖柒说,你有个日记本上不写日记,都记录着数字呢!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好奇怪!”湛蓝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
鹿雪禾才说一直都是自己在问问题,现在换湛蓝问她,就撞上这个问题。她不想多提,只是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个“是啊”。
“快交代,是不是以前就谈过恋爱,跟初恋情人有关?”湛蓝不依不饶。
“那是一个时间的约定。”鹿雪禾眼睛有一点空洞,像是陷入什么往事。她迟疑了一下,说,“湛蓝,我们聊点别的哦!”
“那好,你妈妈姓鹿还是爸爸姓鹿啊?这个姓好少的。”湛蓝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兴致勃勃地换了个问题。
鹿雪禾又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都不是,就是我自己想这样叫。”
“你很牛!老爸老妈也不念叨你吗?”湛蓝隔着走道,竖起大拇指。
“反正我也有这个自由。”这样被问下去估计问题一个比一个要刁钻,不行,赶快打住。鹿雪禾开始反问。她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说,“湛蓝,你一直说你是花痴九段,怎么从来不见你喜欢的人?”
这下,湛蓝的脸都红了,像一朵鲜艳的蔷薇。
难得看见湛蓝这样的表情,鹿雪禾来了兴趣:“我来猜,是我们班的班长?那个个子很高的方槿?我记得考试交试卷,你是最积极的,非要亲手交到他手上不可。”
方槿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但却是个一米八高、一笑便露两颗小虎牙的男生。
湛蓝张大了嘴巴,含着的一颗薄荷糖几乎掉出来。
一猜就中。
她很惊讶:“小禾,我敢打赌,你一定是常常偷窥我的行踪。”谁都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平时她调侃过无数个男生,姐妹们打趣说,湛蓝不仅知道全校有多少个男生,而且还知道“上品”有多少,“中品”“下品”有多少。
因为她是花痴九段。
“你怎么知道的?”湛蓝好奇。
鹿雪禾笑了:“因为你嘴巴上从来不提他,那么多男生都被你笑过、骂过、夸过、点评过,只有方槿你从来没提过。”
湛蓝不能够不承认,一回想,确实是这样的。
鹿雪禾的语调忽然变得寂寥起来,然后淡淡地说:“真正喜欢的人,是放在心里的,绝对不会挂在嘴巴上。对不对!”
湛蓝又怔住了,说这样的话的鹿雪禾,像是经过了漫长的苦恋的人,口吐莲花一般的警句。眉头之间,又出现那种寂寥。她见过好几次,不知道鹿雪禾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事。
湛蓝抓起枕头边上的一个花瓣熏香包,丢鹿雪禾:“又学林妹妹,我可不是蔡远远,才不会心疼你呢!”
她不想让这种哀伤的情绪蔓延开来。
湛蓝的心思,鹿雪禾了然于心,她也把干花包丢回去:“我有蔡远远呢,你的方槿呢?”
湛蓝立刻变成了泄气的小皮球:“亲爱的小禾,干吗非提我这个不开的壶嘛!”
“小蓝,丘比特的黄金箭,只青睐勇敢的心。”鹿雪禾叫着湛蓝的名字,那么温柔地对着湛蓝说。
藏蓝却看出,她的心已经飘远,无从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湛蓝,湛蓝……”
是谁在门外叫她的名字啊?湛蓝把拖鞋套到脚上,跑去开门。
不是别人,正是蔡远远,扛着一个宝石青颜色的小冰箱,满脸微笑。
“蔡远远你怎么进来的?”湛蓝瞠目结舌。
蔡远远晃晃另一只手里的水果篮:“我分了两个大苹果给楼下那个阿姨。而且,我叫了她好多声阿姨,她就放我进来了。”
湛蓝恍然领悟:“难怪呢,楼下的那个欧巴桑也喜欢占小便宜的,反正放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所谓。”
说话空当,鹿雪禾已经扭开一瓶纯净水,递给蔡远远。蔡远远没有喝,浇了半瓶子到头上,才算得救,然后小口小口地喝水。
鹿雪禾站在他旁边,给他擦汗。
湛蓝看得呆了,忽然明白,什么叫羡慕。爱情真伟大,腼腆害羞的蔡远远,也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因为爱,所以勇敢了。
安顿好小冰箱,湛蓝调好牛奶和糖,就自觉地到隔壁留校的同学那里串门。天又黑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她才返回。
蔡远远已经离开了。
鹿雪禾这次真的困得睡着了,面容上仍然有甜甜的笑容。
湛蓝忍不住坐到边上,轻轻抚摩了下她的头发,像姐姐抚摩妹妹那样。这样单纯简单的女孩,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甚至还鼓励自己要勇敢呢。
湛蓝不知道,蔡远远已经开始一点点行动,想要搞清楚鹿雪禾的心结是什么。
忙碌当中,一个暑假飞快地过去。
陆续看见熟悉的面孔又出现,蔡远远才发现,又要开学了。
新学期,蔡远远和鹿雪禾同桌了。
照一般情况来说,这样明显的恋爱,是要遭到班主任的警告的。
不过,对于蔡远远和鹿雪禾,班主任老王却闭嘴了。因为他们两个不管是测试、摸底考试,还是组织的大型会考,都成绩稳定。按照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能够进入一流大学,但是考到重点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并且,偏科的蔡远远似乎英文水平提高了,这一科的成绩上涨了十几分。鹿雪禾则永远比蔡远远多考一点点,在他前面一个名次。
这是一对聪明的小恋人。
恋爱,但却不耽误学业。
老王默认了他们的亲密。上个学期末尾的游泳池事件,只在学生之间流传,传不到老师的耳朵里。他们两个与世不争,对谁都友好,谁也不打他们的小报告。包括那些嫉妒过的女生。
这真的很奇怪。
看来,每个人都对真正美好的恋情,心存爱惜。湛蓝是这样想的。
湛蓝的成绩一般,侥幸也分到这个班。不过她反而不高兴,因为方槿同学没有她那么侥幸,功课走低的方同学,还留在原来的班。湛蓝的心思,终于开始花在如何表白上。
可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开不了口。
最拈花惹草的蝴蝶,其实是色盲,最花痴九段的湛蓝,原来,骨子里是个害羞的小女生。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微妙。
只有宿舍没变。
鹿雪禾回到宿舍,给湛蓝出主意。不幸,主意一个一个被否决。湛蓝不是觉得太招摇,就是觉得太直接。
最后,鹿雪禾说:“11月27号是我的生日。我们开个小聚会,把方同学也请来。”
这种场面下,适合制造各种机会。鹿雪禾是转校生,打着感谢照顾的名义,由她出面邀请以前的班长,很理所当然。
才开学,距离生日还有两个月,早得很。
湛蓝说:“不急,我来安排。”
蔡远远已经开始给鹿雪禾提前准备生日聚会。
鹿雪禾的爸爸许言永,在开学初期又来了一次。
这次是周末,他在学校门口,准备打电话让鹿雪禾出来见面。
很巧合,他看见鹿雪禾走出校门,在女儿旁边,是一个很斯文的男孩。他在心里感慨,女儿已经开始交男朋友了,而自己,却在女儿眼里,是个失败的父亲,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女儿带来不好的影响。
许言永没有回避,满面笑容地打招呼,对蔡远远说:“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如何?”
蔡远远老远就认出了许言永,他有一点点尴尬。男孩子遇到女友的爸爸,总是有点不自在。他赶紧放开了鹿雪禾的手,跟鹿雪禾并排走到许言永的面前。
鹿雪禾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没有女儿想念好久不见的父亲的热切,也没有明显的憎恶,像是遇见一个普通路人一样。
许言永不介意女儿的反应。
蔡远远有点结巴地说:“伯父您好,我叫蔡远远……”然后他就礼貌地等待长辈的安排。
许言永提议出去吃东西。
两个年轻人只能够点头。
许言永开车载鹿雪禾、蔡远远到中心城区。一出学校三公里外,两边全是繁华喧闹的店铺,人流也多了起来。许言永开着车,寻找着合适的地方,问:“想吃什么,小禾……”听得出,他叫这个名字,还不习惯。
蔡远远不开腔,他心里还在琢磨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同姓,他们之间的敌对又不算激烈,大概只能够用一个词语说明:冷战。
对,就是冷战。没有比这个词更加准确的了。
鹿雪禾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心不在焉:“随便吧!”
许言永似乎有点无奈,就停在绿茵阁外。这是家大众化西餐厅,布置得挺细心,无烟区和吸烟区分隔开。服务生把菜单给唯一的女性,鹿雪禾。鹿雪禾递给了蔡远远。蔡远远表示礼貌,递给许言永。
许言永当然吃什么都无所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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