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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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这套房子,我准备过户到你名下。”魏冬阳拿起文件,又对方默说了这么一句话。
方默本想沉默,最后抿嘴而笑,说声“谢谢”。
“那……我下去了。”魏冬阳拿着文件,快步从书房另一个门出去,并小心地替方默关好门。
方默听到关门声,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缓缓地斜靠在门边上,轻声嘲笑自己的懦弱无能。怎么就不能在魏冬阳面前有底气地说出“我们离婚吧”这五个字……还签了那什么狗屁协议。
其实方默很孤单,她没有什么贴心的朋友,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她和母亲早已没有了联系,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工作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她实际上就是一个失败者。
而嫁给魏冬阳,只能让她变得更失败。
至少原来失败的她还能偷偷奢望一下爱情,现在,爱情也只剩绝望。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方默用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掌心流过。
这么安静地哭了一小会儿,她压抑已久的情绪总算得到释放。三年了,她都不敢哭,生怕自己一哭就停不下来。
三年前的那场婚礼,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
新婚那天,本该跟她一起坐车回家里洞房的魏冬阳中途下车,并且让她一个人在这大屋子里空等了一夜。方默不知道魏冬阳去了哪里,只记得魏冬阳第二天一大早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而她,一夜没睡,还得强撑精神去照顾喝得醉成一摊烂泥的魏冬阳。
之后方默穿着婚纱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整个屋子再一次空无一人,只有残存的酒味和满屋子的喜庆装饰。
方默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婚纱,觉得很是刺眼。她疯了似的扯碎了那件婚纱,然后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去客房,蒙在被子里一直睡到半夜,直到被饿醒。那会儿,她真想哭来着,可哭不出来。眼睛像是干涸了一样。
整个人也宛如经历了一场浩劫。
从那一刻起,方默开始强迫自己习惯这死寂般的沉默婚姻。
魏冬阳第二次回来,是十天之后。那时方默还没有去工作,只是窝在家里,看电视、上网、打扫卫生、做饭。魏冬阳对她说:“明天,你要跟我去见父亲。”
“好。”其实方默真的想拒绝他,可惜她当时太没骨气了。
她在魏冬阳面前,没有自尊,没有要求,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一句“好”。
她想,自己毕竟是魏冬阳的合法妻子,他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也应该给她一句解释,哪怕是一句欺骗性的解释。可是没有等到解释,却等来魏冬阳一句特别伤她的话--“方默,对不起,以后我会给你很多补偿,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方默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抬起头,第一次用高昂的姿态嘲笑魏冬阳:“钱?魏冬阳,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感谢你,感谢你选中了我来做你的所谓的‘妻子’?”
这些天,她委曲求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要求,在父亲面前也一句话不说,不过是想告诉魏冬阳,其实她是喜欢他的,打心底喜欢他。可是魏冬阳呢?怕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魏冬阳怔怔地看着方默。
方默继续用嘲笑的语气说:“魏冬阳,既然我嫁给了你,我就不会离婚!你要是想利用完了我再跟我说离婚,门都没有。除非等我死了,又或者,我遇到真爱了,我自己提出离婚。总之,你提出离婚的时候一定是我报复你的时候。”
说完这些话,方默觉得整个人痛快了许多。她大笑着掩饰自己彻骨的悲伤,转身离开。
此后,魏冬阳就再也没提过给钱、离婚之类的事情,同时也几乎不回这个所谓的“家”。
很快,方默回去工作了,慢慢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她嫁给魏冬阳第三天就已经知道,魏冬阳根本没有喜欢过她,从来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丢人现眼。
她也明白了,魏冬阳之所以会跟她结婚,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地位。因为魏老爷子喜欢她,说她适合做魏家的媳妇。然后,魏冬阳就娶了她。
他得到的是魏老爷子的支持以及老爷子的强大人脉,他的公司最终发展成熟,发展成今天的F&M。
所以说,魏冬阳是个商人,奸商,连感情都能用来买卖的奸商。
然而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她的自以为是酿造的?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方默只能怨自己。这条路,她既然选了,就要走下去,没有爱情,至少还有钱。
她站起来,去洗手间洗脸,然后关灯睡觉,跟平时一样。
这一夜,梦不断。
在睡梦中的方默突然大喊:“魏冬阳,你这个大坏人!”
正巧,偷偷溜进来想要拿回自己落在书桌上的手机的魏冬阳,听到了这句声嘶力竭的喊声,吓得手机掉在地上。
他摸了摸胸口,本想捡起手机赶紧离开,却在抬头看着卧室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想看看熟睡中的方默。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睡着了的方默。第一次就是结婚那会儿,他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换了身睡衣,而方默,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的床边,睡得香甜。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香甜入梦的姿容,而是一脸痛苦:抿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角好像还有泪水,脸上的肌肉微微地颤动着。
她这是做噩梦的状态。
做噩梦的时候,喊出来的是他的名字,难道他是方默的噩梦?
魏冬阳双手插进衣袋,歪着头,望着方默。衣袋里的手一直在纠结,纠结着要不要擦去她眼角流出的泪水。
最后,魏冬阳还是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
他从来都没真正喜欢过方默,这是事实。
加班到晚上十二点多的唯一好处就是第二天可以上午十一点去上班。于是方默一直睡到九点多才起床。
下楼时,她发现昨晚他来过的痕迹似乎全然不见了。久不沾人气的大房间显得越发空旷。
方默看着客厅里的沙发,想到昨晚魏冬阳就曾躺在那儿,神情有些恍惚。她叹气,心想,魏先生你以后还是别出现了。
如此,一个星期后。
下午三点多,方默在办公室和文案磋商脚本中的广告词,手机突然响起,她本能地挂断。
聊完这让人头疼的案子,方默两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说:“希望下个星期去F&M的时候,能拿出让他们频频点头的完整脚本设计。”
文案突然问:“对了,Monica,那个魏先生真的像Andy说的那么英俊?”
方默无奈地笑了笑:“是挺帅的。要不,下周一我不去做idea简介,换你去见识一下那个魏先生?”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看见老板那张黑脸。那种人咱们高攀不上。”
方默看了她一眼,目光看向窗外那川流不息的车辆:“谁知道最后高攀上了,等着你的是所谓的一步登天还是无人问津?爬了半天才上去,最后却自由落体,只几秒就跌到比你原来更低的位置上。就是那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跌法。”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文案扑哧一笑:“你又怎么知道,说得还挺煽情。”
方默敛眉,拿起桌子上的笔,叹息一声。
文案知道不能在上班时间闲聊太多,忙起身离开,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
这时,方默才想起来刚才有人打电话给她。她掏出手机一看,显示的名字是Debtor。她愣了一下,开始搜索记忆,她的客户或朋友中有哪个叫Debtor的?好像没有……Debtor,Debtor,Debtor……
方默一阵心虚。她突然想起Debtor就是欠债者,就是魏冬阳。
不想看到魏冬阳的名字,但又忍不下心删除他的号码,她就把名字改成这个。其实魏冬阳一年半载也不会给她打一次电话。
时间久得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看着这个未接来电,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回一个过去。
方默纠结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拨了回去。
“嗯,方默。”魏先生叫她名字总是那么自然顺口。
方默倒是很不习惯叫他的名字,这两天也正好都跟安洁学顺口了,索性叫魏先生得了。
“魏先生,你刚才打了我的电话?”
魏冬阳愣了一下,“魏先生”听起来就好像是两人在谈生意。他说:“是啊,我刚才是打了你的电话。你挂断了电话,我想你应该是在忙。”
“对。不过现在忙完了。”
“我是想提醒你今天是老太太生日。今天的晚宴我们一起回去,我四点半去接你。”
“四点半来不及,我手头一堆事情。”方默回答得很干脆。
“不行,我四点半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魏先生,我很忙。”
“是不是要我通知取消和你们的合作你就会不忙了?”魏冬阳赤裸裸地威胁她。
“您讲点道理啊。”
“还有,我记得协议里有一条是无论什么时候,在老太太跟前,我们都要像一对恩爱夫妻。”
“我……”方默咬牙,“再见,魏先生。”
她想,回头还是要看看那所谓的协议。可别最后再来一条离婚后给她的所有钱财都要还给魏先生。
那她岂不亏得连本都没了。
方默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理念:魏先生不爱她却娶她扰人视听,着实伤了她。他拿钱赔偿自己,理所应当。
方默不敢再像前几晚那样去想自己对魏先生的感情,因为越想只能让她越痛苦。
现在她不想明白地痛苦地活着,只想糊涂地凑合着过下去。
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糊涂地等着被魏冬阳“抛弃”。
如此而已。
下午,方默很谨慎地从公司出来,脑子里默念魏先生跟她说的车牌号。魏冬阳告诉她车牌号的时候,她以为魏先生又买新车了,后来才知道他一年前就有这辆车了。只不过是她从未坐过。
方默走出高大气派的写字楼,看了看停在大厦前方的寥寥五六辆车,一眼便找出了魏冬阳的车子。
朝那车走过去的时候,方默心虚地回头看了看身后。要是让同事看见她上了魏先生的车子,还不得掀起轩然大波。
还好,才下午四点半,公司大部分人还在忙着。
方默快速地钻进车里,摸着胸口,轻吐了一口气。
魏冬阳忍不住笑道:“你走路的样子,怎么像做贼?难道有人在偷偷地关注你?”
方默冷嘲:“哪有人会关注我,我只是觉得会有人关注你。不知情的若要误会我是你什么人,那就不好了。尤其是现在,我代表乙方,而你是甲方。魏先生,我没说错吧?”
魏冬阳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他微微皱眉。过了几秒,又清了清嗓子对方默说:“回到家里,你记得要叫我冬阳。”
“是,魏先生,小的谨记。”
“许久不见,你脸皮好像变厚了。”魏冬阳嗤笑一声。
方默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脸皮厚点有什么不好,脸皮薄了我现在就不会那么有钱。等过几年,我怕是都不用工作赚钱,你给我的钱就足够我奢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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