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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安家大院。安蝶儿在书房看书,却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一听便知道是黄杰。她走过去开了门,随即闻到一股酒气,黄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她,看得蝶儿心烦意乱,转身道:“没事儿我可要睡了。”黄杰拉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他低着头,想吻她。蝶儿心里一紧,伸手推开他,道:“你醉了。”便离开沙发,坐在一旁。
  蝶儿望着黄杰,心里伤痛地想起乔波,那次他也是喝醉了,把蝶儿搂紧在怀里,细细地吻着,舌尖带着温甜的酒香,碰在她的舌尖,缠绞在一起。她望着眼前的黄杰,想着乔波,心头猛跳一阵。她转头看了看黄杰,灯光下,他再次伸出手想握着她的手,蝶儿把手伸过去,他咬着她的手指头,说着绵绵情话,眼前的黄杰醉意朦胧,缠绵如斯。
  蝶儿挣扎着把手缩回去,黄杰静静凝视着她:“给我一杯茶!”蝶儿忙站起来去倒茶,热茶喝下去,黄杰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起身整整衣服走出去,见蝶儿静静地坐在灯光下,一头海藻般的头发散在后面,他又走近一些,道:“喂,你刚才没趁着我醉意朦胧,占我便宜吧?”蝶儿灿烂一笑,心里轻松多了:“喝了茶水,快回去吧!”
  黄杰转身离开,大院里月亮升起来了,照得满园花草流光溢彩,顿感周身清爽,微风吹来,头脑清醒多了。他在月下回头看看蝶儿的窗户,瞥见蝶儿如轻纱般的剪影,心里的甜蜜涌上来,幸福笼罩着他。
  第二天,黄杰用完早餐来到安爷书房。经过昨晚,他觉得早餐的粥都是香的,但凡心里溢满幸福,万物也就多显完美丰盈。他脚步轻快地走近安爷的办公桌旁:“舅舅。”
  峰叔、蝶儿早已到了,今天要商量拍卖黄浦纱厂的事。
  峰叔分析道:“安爷,黄浦纱厂近期要拍卖,但这家公司是张老板和黄老板共有的。张老板失势时把黄浦纱厂40%的股份低价卖给了黄老板,所以黄老板现在控股100%了。而黄老板因受洋人蛊惑把大部分资金拿去买了公债,钱都亏空了,加上受日商纱厂的竞争打压,黄浦纱厂几乎成了一个烂摊子。这是川端商会设的计谋,用公债把纱厂老板一一套进去,再煽动工人闹事,内外夹攻。这些损招我们也遭遇了,只是被化解了,而黄老板因为中招,纱厂倒闭了。川端这次看来是对纱厂志在必得。”
  黄杰接过话:“舅舅,这日本商人川端太猖狂了,听说他还在着手吞并洪爷那边的江南制纱总厂。舅舅,他们这是阴谋,黄浦纱厂可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安爷转向蝶儿,用征询的眼光望着女儿:“蝶儿,说说你的看法。”
  “黄浦纱厂在上海主要以纺纱为主,现在投资纺纱织布的确是个好时机。只是买下黄浦纱厂,一是需要大量资金,不知道我们能否克服资金困难;二是黄浦纱厂有很多工人,我不希望他们失去工作,甚至流离失所。更不愿看到他们被日本人欺压剥削,所以女儿我支持竞买黄浦纱厂。”
  安爷笑着点头。
  黄杰马上接话,说:“我初步估算过,纱厂收购大概要五十万大洋,纱厂可以按股份收购,年终也可按股份分利润。我可以入股解决一部分资金。纱厂主要收入是卖纱,纱的销量大小要取决于销售人员。我父亲认识一位南京的棉纱销售代表,此人是奇才,若请该人加入,黄浦纱厂就有机会抢占上海滩纺纱这块高地,安家事业便可以蒸蒸日上。”
  安老爷看着黄杰豪情之至,感觉眼前的后生比自己年轻时更有眼光和魄力。黄杰继续道:“我打听了一下,黄浦纱厂起拍价为二十万两白银,如果我们以五十万两拍得,不到两年时间,就可以还清银行的借款,资本会从五十万两白银,升值到一百万两白银,疯涨一倍多。”
  安爷转向峰叔:“峰叔,你怎么看?”
  “老爷,我也是担心资金问题。何况目前政局动荡,黄浦纱厂又在法租界与英租界的十字路口,听说法国人和英国人都想要讹一笔地钱呢。五十万两白银怕是拍不到呢!还有庞大的资金,最好找一个有实力的合作伙伴,我们应该和洪爷联手,毕竟都是中国人。而且洪爷那边一直开办着纱厂,在管理方面比我们有经验,还有一批成熟的纺纱队伍。两个纱厂到时可以联合起来一起经营,风险共担,盈利共享。”
  “哦!”安爷若有所思,端着茶杯不说话。良久,安老爷转换话题道:“日本人在上海越来越猖獗,城东抗日救国商业同盟会明天就要成立了,我作为会长,会上将要组织大家捐款捐物支持前线将士。安家打算捐赠三万两银子。峰叔,捐款倡议书我已经拟好了,您老过目一下。”
  峰叔忙接过倡议书。“好,好。我和黄杰这就去印刷!不过,老爷,这样做很危险……”峰叔转而欲劝阻。
  “安林那边有消息吗?”安老爷打断他的话说。
  峰叔沉稳地答道:“回老爷,公子正在黄埔军校接受军事培训,是该校本期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但公子来电说他不喜欢经商,也不喜欢管理安家产业,不回上海了,直接随革命军上前线杀敌救国。”
  “哦!那我们准备一下拍卖资料和捐款倡议书。蝶儿,你说呢?”安爷微笑着看着安蝶儿,问道。
  安蝶儿一直站在那儿凝听,曾经那些激情澎湃的革命热情又开始在她心里翻涌。
  “哦,父亲,我愿意去散发倡议书。”
  黄杰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你看看法律书,其他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黄杰,你太小看我了,以为我是胆小鬼么?”
  “那是我们大老爷们儿的事情,你散发什么传单?和你身份不符合,你以为你还是苏州的学生啊?你已经是上海滩的大小姐了。”
  黄杰充满爱意的眼睛,带着一连串的反问,那担忧的神情惹得峰叔哈哈大笑。
  看峰叔在笑,安蝶儿却严肃地说:“我虽是一介小女子,但动乱年代,愿意随时做好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黄杰转过头向舅舅求救:“你看她现在脾气可大啦!”
  安蝶儿含糊一笑。她想起两年前在东吴大学地下室里和乔波他们一起写传单、筹划学生游行时的一幕幕情景:“蝶儿,把我写好的传单看一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乔波递过草拟好的传单给安蝶儿。两人头靠着头,在纸上改改画画……
  “乔波,你最近好吗?”安蝶儿心里无助地喊着,“你真的打算忘记我吗?”
  “哈哈……这才像我的女儿。”安爷望着安蝶儿,颔首点头。
  安爷端起茶杯喝茶。黄杰无奈地看看峰叔,又看看安爷。
  蝶儿走出书房,黄杰随后:“喂,蝶儿,我不愿你抛头露面,上海太危险了。”
  蝶儿不理他,独自往院子里走去。黄杰见蝶儿视他如空气,心里不高兴,他知道蝶儿最怕蛇,于是大叫一声:“喂,小心,前面有条蛇。”
  蝶儿尖叫一声,直往后退,倒在他怀里。但当蝶儿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她嗔道:“你什么意思?”
  黄杰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
  1931年,虽然日本人已入侵中国东北,但上海仍然是一片繁华之地,人们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彼时的上海,成了一座充满梦想与危险的城市。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黄浦江畔的风徐徐地吹进安家大院。安家庭院、大小厅堂里红灯笼高高悬挂,衬托出浓烈的喜庆气氛。蝶儿正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今天是安家安汇银行成立一周年的大好日子,此时门口商贾名流,作揖打拱,一片繁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外国商界的朋友;今天同时是安老爷的六十大寿;明天还将在商会中心举行抗日募捐大会捐款仪式。安家可谓三喜临门。
  接客大厅,接礼人大声延长声音报道:“星峰米行张老板送大洋一万,鼎盛戏院洪老板送大洋二万……”
  大家有点攀比的心理,礼金一个比一个高。
  “安老爷,祝您老寿比南山……”有人一进门就朗声叫道。
  “哈哈,是川端兄啊!”安老爷躬身相迎,“快请进!”
  “黄杰,看座!”安老爷吩咐道。黄杰眼快,一眼看到跟在川端身后的玉琪,明丽妖艳的玉琪使全场男人顿时心潮涌动。
  “慢,来人,奉上礼金。”川端向身后跟随的一年轻人说道。随从稳步走到安老爷面前,礼貌地把一只红色箱子呈上。
  川端轻描淡写地说道:“请安老爷笑纳大洋五万。”
  随从把礼金呈上。
  负责收礼的人激动地宣告:“川端商会川端先生送礼金五万大洋。”顿时全场一片沸腾,洋人也跟着鼓掌。
  而安蝶儿却呆呆地望着玉琪。玉琪还是那样,明眸善睐,眉宇飞扬。
  “蝶儿,快请客人入座!”黄杰提醒安蝶儿,“发什么呆?”
  玉琪下意识地回头,她的视线停在安蝶儿的脸上,两人目光相接,玉琪慌忙低头和川端说话,似乎不认识蝶儿,但脸上仍飞扬着笑,送给蝶儿一个飞吻就随川端入席了。
  “洪爷到。”一声朗叫,洪爷带着乔波、顺子、丁一进来了。
  乔波换了西装,显得更加英俊,气质逼人。安蝶儿的心乱了,她不知道今晚乔波也会光临。几个月不见,他显得更加自信,更加风度翩翩。看来,乔波在洪家过得春风得意,怕是早忘记自己了。想到这儿,不禁心酸,她转身去忙其他,就当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安老爷忙请洪爷他们在贵宾席上就座。
  “乔波,奉上礼金。”
  洪爷刚说完,就看到川端也坐在同一桌,握手见过,含笑看着玉琪。乔波看到玉琪坐在川端身边,只用眼神看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大家都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曾经是同学。
  洪爷看着川端身边的美人儿寒暄着:“川端商会旗下的电影公司已经成为了电影界异军突起的一支劲旅,让洪某敬仰啊!听说川端影院拍片速度之快,影响之大,常令同行们刮目相看。为了抢时间,与其他电影公司竞争,你们可以同时拍摄几部影片,一个演员也可以同时演好几个角色,布景也能够一景多用,还创造出七天完成一部电影拍摄的影坛奇迹。”
  “过奖,过奖。”川端笑着,他知道洪爷今天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玉琪趁洪爷入座,似喜似忧地看了乔波一眼,站起来往女宾座上走去。
  安蝶儿见玉琪来了,亲热地向她走去:“玉琪,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有明星气质了。”
  玉琪看着蝶儿,讥讽地一笑:“哪有你那么有福气?乔波喜欢你,黄公子暗恋你,你父亲宠着你……该有的都有了,你才成了上海滩的明星了。”说完,她落寞地一笑。
  蝶儿笑着听玉琪说话,随手递过一杯茶,真诚地说:“玉琪,成为明星不是你的梦想吗?”
  “现在不一样了,变味了。”玉琪点燃一支烟,吐着烟圈儿,缓慢地说,“蝶儿,有一天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救我吗?”
  “当然。你怎么啦?我们说点别的。玉琪,听说你正准备拍《汉武大帝》?”
  “能加入川端电影公司,玉琪受宠若惊,现在正抓紧机会拍电影呢,全是演主角。哈哈。”玉琪的大眼睛忽闪着,嘴边挂着不以为然的笑容。
  “恭喜你,玉琪!”
  “哈哈,两位美人在聊什么呢?”洪爷走过来,乐曲已响起来。他准备邀玉琪舞一曲。
  “正在聊电影呢。洪爷现在地盘大,兵强马壮的,就不理玉琪了?”玉琪妒忌地说。
  “你现在是上海滩的大明星了,是谁面子大呢?我这正想和玉琪小姐舞一曲,不知是否愿意赏脸呢?哈哈。”玉琪轻舒玉臂,洪爷搂着玉琪熟练地滑入舞池。
  优美的音乐如水般弥漫在舞厅里。玉琪如痴如醉地一曲一曲跳着。
  乔波坐在不远处与顺子一起喝酒。他眼神冷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看着心爱的女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相拥。
  黄杰邀请安蝶儿共舞一曲。
  安蝶儿窈窕的身姿随音乐轻轻摇摆,曼妙无比,和黄公子宛如天生一对璧人。看到这些,乔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门口突然吵吵闹闹起来,一群难民在安家门口喧嚷,场面混乱,人群非常愤怒,呈排山倒海之势:有的向大门掷石头,有的跳脚骂人,有的用木棍向安家大院的院墙乱砸乱敲,甚至有人打着白色横幅喊道:“安家在投敌,银行下地狱。”大批记者蜂拥而至。
  黄杰、峰叔赶紧来到门口,人群混乱,立即把他们围在中间。乔波和顺子闻讯也赶出来,挤进人群。只见峰叔被人打肿了脸,跌坐在地上,黄杰也被几个壮汉拉扯着,记者则忙着拍照。乔波冲进人群,招呼为首的壮汉过来,三下五除二把他扭倒在地,只听到“咔嚓”一声,那壮汉的手臂脱臼了,那壮汉咧着嘴哇哇求饶。乔波拍拍他的肩膀,稍一用力把他从地上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将他的错位关节复合,众人大骇。乔波说:“做人要讲点道德,给别人一条路,也是给自己一条活路。今天是安老爷大寿,大家给个面子,散去吧。”黄杰见局面得到控制,忙用钱把难民和记者一一打发走了。
  大厅里一切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峰叔被人送回家休息,黄杰回到大厅。
  安老爷问道:“人都打发走了?”
  “走了。不走,看我不把他们揍扁。付几块大洋,叫几声街,角落里到处是这样的打手,要用这种下三烂的雕虫小技还不容易?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谋害我们?”
  安老爷微笑着说:“今天这事你办得妥当。冤家应解不宜结,俗话说,打下江山要靠胆;守住江山就要靠脑;传下万年基业就得靠心了。安家银行开业不久,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即便是大街上的难民也不应该得罪。”
  “黄杰铭记舅舅的教导。”
  安蝶儿心神不定地远远地看着乔波,乔波却只是旁若无人地喝着酒。
  那边玉琪正在忙着应酬各路商人。
  “玉琪小姐,您好!”有人和玉琪打招呼,是东方巴黎香水公司的黄老板,他兴奋地说,“今日一见,玉琪小姐果然气质非凡,美若天仙。”
  黄老板挨着玉琪坐下。玉琪媚眼盈盈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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