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
秋分刚过,空气中还缠绵着夏季的炎热。可若是早上,那徐徐的秋风已早早地把秋天的气息泄露。
学校终于放秋假了。
这天一大早,辛玉信就起了床,唤醒了熟睡中的儿子狗蛋。拿出昨晚磨好的镰刀,向自家的玉米地走去。
玉信家种了三亩多玉米,玉信家的玉米地就在离村子二里远的东岭上。
迷迷蒙蒙的雾像一条帐子一样,挡住了玉信的视线,他只好放慢了脚步。
到了地头,放下车子,玉信和狗蛋就钻进了茂密的玉米地里,一人一行掰起了玉米。玉米叶子上晶莹闪亮的露珠时不时地滚落到玉信和狗蛋的脸上、衣服上、鞋子里。
掰到一半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狗蛋说“爸爸,咱们歇一歇吧。”
“行,狗蛋,你擦把脸。”说着,玉信就把一条手巾递给了狗蛋。
歇了一会儿,玉信说:“狗蛋,咱们再干吧。”
十点钟的时候,爷俩终于把三亩多的玉米掰完了。
“狗蛋,你到地头上歇会儿,我把玉米秸割倒。”
狗蛋在地头上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玉信从木架子车上拿下镰刀,“咔嚓咔嚓……”一棵棵的玉米秸纷纷在玉信的身边倒下。汗水顺着玉信的脸一滴滴地摔下来,落在地上,吱地一下就没了湿印儿。玉信的两只胳膊被玉米叶子划来划去,火烧火燎的。但他顾不得这些了,他暗暗地较着劲,自己决不能停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上午说什么也要把玉米秸割完。
割完了玉米秸,玉信就和狗蛋回了家。
吃午饭的时候,淑娟说:“下午我也去吧。”
“你能干什么?”玉信说。
“我把割倒的玉米秸抱到地头上去。”淑娟说。
“那你就去吧,能干多少干多少,千万别逞能,累坏了身子还要打针吃药。”玉信说。
“大叔在家吗?”东邻的小军问。
“谁呀?”玉信端着茶杯,走出院子。
“是我。大叔,我刚买了手扶拖拉机,今年你就不用木架子车推玉米了,下午我抽空把你家的玉米拉回家。”
“那我可要谢谢你了。”玉信很感激地说。
“不用谢,不就是拉几车玉米嘛,又不用人使劲。”小军说。
割倒的玉米地里,淑娟正一捆一捆地把玉米秸抱出来。玉信抡起镢头,使劲地刨着玉米扎子,狗蛋在后面吃力地砸着扎子头。
拉完了玉米,小军顺便又把玉信家猪圈前早挖出的猪粪拉到了地头上。
玉信把粪装进车子里,一车车地推到玉米地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地头上小山似的粪堆,就被玉信一车车地推走了,无数个小粪堆排列整齐地散落在地里。
“突突突……”东边,村干部的玉米地里,拖拉机正起劲地工作着。几个村干部站在地头,胡乱地谈论着什么。
“驾驾驾……”中间,两头牛拉着木犁慢慢地犁着地。几户人家组成了互助组,王家牵来了牛,李家扛来了犁。年轻的在前头牵牛,年纪大的在后面扶犁。
“嗨嗨嗨……”西边,辛玉信挥汗如雨地抡着镢头,一镢接一镢地刨着地。
这是一幅多么令人震撼的图景!在这幅五彩斑斓的图景上,现代农业与古老农业形成强烈的发差,村干部时不时发出的欢笑声和民办教师辛玉信用力刨地喊出的助劲声交织在一起。
不过,这幅图景怎么看都是那样的不谐调,怎么看都是那样的别扭,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可圈可点。
其实,在当时的中国农村,这样的图景实在是比比皆是,随处可见。只是难得有人注意它,思考它。
刨了一会儿,玉信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实在熬不住了,他就放下大镢,一腚蹲在地上,掏出一支烟,慢慢地吸了起来。
玉信一边吸着烟,一边向东望去。村干部的家属们有的正悠闲地嗑着瓜子,有的边喝水边四下里张望,有几个男人和女人你推我搡打情骂俏。
看着看着,玉信忽然就来了灵感。想了一会儿,玉信就轻轻地吟诵起来:
当官不当官,
从东向西看。
东边机器隆隆转,
干部一溜地头站。
西边抡镢使劲干,
一看就是老民办。
哎,还挺顺口。接着,辛玉信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几遍。仔细一咂摸,玉信就觉得自己随口说出的这几句很有诗味,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一个诗人了。就有些飘飘然,就觉得劳动也是一种积累,是一种很快乐的事。
其实,村干部耕地用的拖拉机也不是他们自家的,而是村里的公共财产。一到三秋大忙季节,拖拉机、播种机、喷灌机就成了村干部们的私有财产。干完了他们的活,这些农具就归村支书一个人管了,谁家先耕,谁家播种,谁家喷地,全由村支书一个人说了算。除非和村支书是本家或是与其有特殊关系,否则,这些农具民办教师一般是捞不着使用的。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教师尤其是民办教师,还是一种很让人瞧不起甚至遭到唾弃的职业。因为,每年农民们都要交三提五统,他们偏执地认为,他们交上去的钱就是给民办教师发工资。所以,每每听到村干部在喇叭上大吆小喝地收提留,很多农民就破口大骂:民办教师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快饿死了。交就交吧,可怜可怜他们,也算是我们行点善,积点德。收提留的那几天,很多民办教师回到家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准有几双敌视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你,弄得你浑身不自在。在我们那儿,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足以说明当时的人们对民办教师的鄙弃。故事说的是,有一天,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一起玩耍。玩着玩着,不知什么原因,两个小男孩就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男孩指着另一个男孩说:“哼!我才不怕你呢。你娘是破鞋。”另一个男孩也不甘示弱:“哼!我更不怕你。我娘是破鞋,你娘还是民办教师呢。呸!臭狗屎。”那时候,七八岁的孩子只是从大人的嘴里听说过“破鞋”这个词,实际上并不了解“破鞋” 的含义。他们只知道凡是和“破” 连在一起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当然也不明白,没有“破”字的照样是臭的,就像当时的民办教师,比一堆狗屎还臭呢。这种极不正常的社会风气一直蔓延到上个世纪末民办教师全部转正之前。那时,我已经和英英结婚了,已经结婚的我仍然是一名民办教师。也是一个深秋的下午,英英正在我家的玉米地里割玉米秸。“哎,哎……”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英英猛一回头,却见我村的支部书记刘华言直直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哎,哎,你在割玉米呢。”刘华言结结巴巴地说。“刘书记,你有什么事?”英英说。“我,我,我想和你……”说着,刘华言就上前凑了凑。“你,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今天我就不割玉米了。”“你,你不割玉米割什么,是不是你也想和我……”刘华言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想割你的头!”英英挥了挥手中的镰刀,愤愤地说。“你装什么清高,你男人不就是个破民办教师嘛,一没权二没钱。我是村支书,村里的事我说了算。得罪了我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刘华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男人再不好,他也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不像有的人,不穿衣服是禽兽,穿了衣服是衣冠禽兽,连禽兽都不如!”英英以牙还牙。被英英骂得无地自容的刘华言灰溜溜地走了。走出没几步,觉得很没面子的刘华言又回过头来,跺了跺脚,用手指着英英,狠狠地说:“你等着!”
“大叔,你呀,费这么大的力气干啥,你歇一歇,我用手扶拖拉机给你耕一耕。”东邻的小军停下手扶拖拉机,向辛玉信打着招呼。
“那多麻烦你。”玉信放下镢,直搓着手。
“大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就打上五斤柴油吧。”小军笑着说。
“行!”玉信说。
费了五天多工夫,辛玉信终于把那三亩多麦子种上了。
“玉信,麦子种上了,你就歇一天吧。”淑娟心疼地说。
“不用,咱家那半亩豆子也快熟了,吃了饭我得先去看看。”玉信说。
像辛玉信一样,大部分的老师都在急三火四地忙着秋收秋种。校长张建国却一直呆在学校里。他的妻子翠花在离校40多公里远的一家蓝宝石加工厂上班,一个月回来不了几次。
民办教师王玉花的公公、婆婆都是退休工人,丈夫任茂奇是矿山机械厂的技术员。优越的家庭条件,使她没有经受风吹日晒之苦,挥汗劳作之累。因此,她虽年过而立,但风韵犹存。瞧,那身板,有棱有角,曲线分明。走起路来,一摇三摆,宛如弱柳扶风,让人想入非非。她玲珑的鼻子下那不大不小的嘴唇永远是那样鲜红,一对丹凤眼总是那样勾人魂魄。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鼻子右边有一颗黑痣,但这并不影响别人对她漂亮的肯定。何况她还有着一身细腻白嫩的肌肤,一副亭亭玉立的身材,该细的地方细,比如她的脖子,她的腰;该突出的地方突出,比如她的前胸;该大的地方大,比如她的乳房。而且据说她还有一套妙不可言的床上功夫,令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乐不思蜀,无比销魂。自然,王玉花也就和钟英梅一样,也多次受到张校长的特别关注和表扬,尽管她的教学成绩和柳志为一样,是永远的年级最后一名。
张校长为什么这样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女人胸前的“山水”也。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不会去嫉妒大海,大海太辽阔了,辽阔得你都无法去嫉妒它了。一个人也不会去嫉妒大山,大山是另一种存在,你无法与大山比。但一个人却会跟自己相近和相识的人比,因为相近和相识的人会很自然地让这个人想到自己。所以,我们也就不难理解,每当张校长对钟英梅大加赞赏的时候,王玉花的心里就如打翻了的醋坛子,很不是滋味儿。不就是比自己年轻十几岁嘛!有什么了不起!她也知道,张校长不光权力大,而且关系硬,如果能和张校长搞好关系,说不定自己还能提前转正呢。想想自己,干民办教师也有10多年了,尽管自己也努力过奋斗过,认真地工作过,但由于自己学历低,教学水平又一直不高,一年一年的光景过去了,自己竟连一个镇优秀教师的称号也没有得到,想想真是寒心。要转正,真比登天还难。你看镇中心小学的李小红,才干了几年的教师,教学水平比自己还低呢。可人家现在已经是县教学能手、市优秀教师了,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和镇教管办李主任关系暧昧,被李主任“包装”出来的?
随着张校长对钟英梅表扬次数的一次次增多,王玉花开始嫉妒起钟英梅来了。
在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上,热带风暴和台风都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嫉妒的风暴。尽管没有人给嫉妒风暴定级,但这次,王玉花对钟英梅刮起的嫉妒风暴应该在12级以上。
不行!这次我不能再等了。人,不能被一泡尿憋死,我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绝不能让钟英梅捷足先登。想到这里,王玉花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准备使出女人的杀手锏。看来,这次王玉花老师真的要豁出去了!
张校长白白的脸上,经常堆着笑容,那眼睛里透出的一点点色迷迷的绿光,让人看了很是厌烦。学校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女老师、班上长得漂亮的女学生,他都忘不了多看几眼,直把人看得红了脸,低了头。时间一长,女学生们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一看见张建国,就好像当年老百姓碰见日本鬼子一样,迅速藏匿起来。
放了假的校园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
一天下午,王玉花正在自来水龙头边洗衣服。张建国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王老师,在洗衣服呢。”张建国笑着说。
“张校长,你没回家啊。”王玉花抬起了头。
“你怎么也没回?”张建国问。
“孩子他爸在厂里加班,孩子去了他姥姥家。这不,就我一个人在家守空房。”王玉花幽幽地说。
“你们那排教师宿舍,晚上就只住着你一个人,你不害怕呀。”张校长弯下腰,眼睛像锥子似的直直地盯着王玉花前胸时隐时现的两座乳峰。
王玉花娇嗔地剜了张校长一眼 :“害怕又有什么办法。”
“那我晚上去给你做个伴,行不行?”张校长一脸的淫笑。
“你敢?”王玉花羞答答地说。
这天晚上,天刚擦黑,张建国就来到了王玉花的家门口。张建国见她家的大门正虚掩着,就悄悄地推开门进了院子。看见里屋的灯还亮着,张校长就先在窗户下站了一会儿,接着小声说:“王老师,还没睡呢?”
就听里面传来王玉花娇里娇气的声音:“还没呢,张校长,过来吧。”
走进卧室,张校长就看见王玉花正斜躺在床上,薄薄的睡衣穿在身上,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看着,闻着,张校长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张校长,你过来,坐这儿。”说着,王玉花指了指靠近自己的床沿。
“张校长,我听说民办教师转正要有硬杠杠,可我现在连一条杠杠也没有呢。明年的县优秀教师名额你能不能给我搞一个?”王玉花坐了起来。
“这就看你的表现了。”张校长狡黠地笑了笑。
“你要我怎样表现?”说着,王玉花就向张校长伸出了她那双纤细柔滑的手。
一阵醉人的体香涌来,张校长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冲上去,一下子就把王玉花搂在怀里。王玉花并不反抗,任凭张建国以他那粗暴的动作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张建国喘着粗气,两只手不停地在她的胸前摸来摸去,慢慢地,手就触摸到了她的隐秘部位。急不可耐心急火燎的张建国一把就把王玉花的睡衣扯下来,晕晕乎乎地趴在了王玉花的身上。
从王玉花的身上败下阵来的时候,张建国已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他望了望喘着粗气仍在呻吟的王玉花,一脸满足韵味无穷地说:“女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任茂奇这小子,简直是有福气!”
王玉花嗲声嗲气地说“他可不如你的福气大,就是他,也没敢在我身上这样折腾。”
想想自己的老婆翠花,一没文化二没容颜三没情趣,上不了档次,每次她做爱的时候,总是一片死寂,每次好像都是例行公务,匆匆上场,草草收兵,然后两人就死一般的昏睡过去。真没想到天底下竟有王玉花这样的尤物,凝脂如玉的肌肤,令人窒息的体香,两只状如白兔的硕乳,收缩有度的身子,简直让人欲死欲仙,欲罢不能。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张建国,信誓旦旦地说:“玉花,今后只要你满足了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可不轻饶你!”王玉花说。
张建国嘿嘿地笑了,说:“决不食言!”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王玉花大半年的无私奉献,终于换来了丰硕的果实。第二年,她终于拿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县优秀教师证书。而张校长呢,经过王玉花老师丰富细腻情感的滋润,也变得更加潇洒有风度了,每天都表现出一副公羊骑母羊----羊(洋)羊(洋)得意之态。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