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客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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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和佩吉在贝克福德紧锣密鼓地忙着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迪克和多萝西坐着一列只在大站停的北上快车来到这里。之前多萝西的妈妈送她到了尤斯顿车站。迪克是从学校直接来的,在克鲁郡站上的火车,他沿着月台一阵疯跑后终于发现了那辆直达列车,看到多萝西在窗口挥手。两人先是交流了一会儿消息,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去北方,不用先在闷热的伦敦浪费两个星期,他们都特别开心。接着,迪克打开行李箱,拿出一本薄薄的蓝色封皮的书,是爱德华•莱特写的《航海》,他打算在旅行的时候好好研究研究。
“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书呢?”多萝西问。
“《袖珍鸟类手册》,”迪克说,“还有《乡村见闻》。”
“哦,”多萝西说,“真没什么好看的书吗?”
“你真的应该看看那本航海书。”迪克说,“可能我们今晚就能驾驶圣甲虫号,要是当着南希和佩吉的面出丑就不好了。”
“我的那本《海鹰》看到一半了。”多萝西说。
“里面有望远镜、指南针、显微镜和收集箱。”迪克说,确保自己没落下什么重要的航海工具。
“那些都是你带来的衣服吗?”多萝西说。
“我应该都带齐了,”迪克说着将手提箱关上,顺手推到座位底下,“再说也没什么空间了。其余的都送回家了。”
“你吃东西了吗?妈妈要我在火车上吃午饭。”
“我在克鲁郡吃了。我等了三十七分钟,你的火车才来。”
“太好了。”多萝西说。火车一路往北行驶,两人也沉下心来看书了。
迪克看得慢,多萝西看得快。迪克阅读航海理论那一章的时候看得可仔细了,接着,他开始看介绍小船那一章。而且他还回过头去看前面如何教人打结的部分,他还会拿根小绳子将每种方法都尝试一遍。他旁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其实对如何打结,老头并不比迪克在行,但那老头老想告诉他怎么打结,迪克表现得礼貌,但并不盲从。后来,火车最后一次慢慢进站的时候,多萝西叹息着合上了那本《海鹰》。
“结局很完美。”她说,“那个讨厌的弟弟最后都坦白了,所有人都知道奥利弗爵士不是凶手。迪克!湖在那儿!我们快到了!”
他们很快将书收好。多萝西在有地址的明信片上写上“安全到达,迪克和多萝西”。当初妈妈要她将明信片从车站发出。火车猛然停了下来。老人说了声“再见”,便走下月台,他们看到戴红帽子的南希和佩吉飞快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圣甲虫号的船员,啊嘿!”南希大叫。
“你们好!”多萝西也大声回应道。
然后,南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用女主人的身份说:“见到你们真高兴。我真希望你们旅途顺利。”
多萝西看着她。“很顺利,谢谢。”她说,“你们邀请我们来这儿,真是友好。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我太开心了。”她知道南希一向是个顶呱呱的海盗,但现在却表现得像个女主人。
南希笑了笑。没人老愿意说客套话。
“扬帆起航了!”她说,“准备向下一个港口出发!”
站在多萝西和迪克中间的南希和佩吉一人将一个箱子甩到月台上。“这就是你们所有的行李了?”她们问道。
“是的。”多萝西答道。
“做得好。这个小菜一碟。厨娘还以为你们会带来一大堆行李呢,她还打算让比利•卢思韦特用那辆老爷车来接你们。走吧,两人抬一个箱子,我们得将行李拖到巴士上。”
“我们还要去下面的码头。”佩吉说。
“圣甲虫号准备好了吗?”迪克问道。
“肯定快好了,”南希说,“我们马上就会知道情况了。现在赶紧去,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可是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接火车的。喂!蒂莫西来了。我以为他错过了呢。”
“‘扁帽子’!”多萝西大声喊道,她也看到了那个戴着一顶旧软毡帽的高瘦男人,正挤过人群朝他们走过来。
“我们现在不这么叫他了。”佩吉说。
“我们最近两个假期都叫上他了。”南希说。
“除了我们外,他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害羞。”佩吉说,“你看,那些农民站在那儿叽叽喳喳,他甚至都不敢过来。要是弗林特船长,早就挤过来了。”
但那个高个子男人看到他们了,挥了挥手,很快走到他们旁边。“你们好,伙伴们。”他说,“我来买日用品的,我想最好还是顺便看看你们到了没。箱子还是交给我吧。”
“你在矿上怎么样?”迪克问道。
“还行。现在,我们钻了十一个矿脉,找到了许多样品。吉姆说你们会帮我化验。”
“我求之不得呢。”迪克说。
“听着,”南希说,“他们现在有了艘新船,你就别让他做这种讨人厌的事了。”
“除非他不愿意做。但我答应吉姆在他回来之前把化验做好。”
“我们不会老去航行。”多萝西说。
“不过南希倒乐意。”蒂莫西笑着说。
“是定性分析还是定量分析?”迪克问道,“我们在学校还只学到定性分析。”
“是定量分析。”蒂莫西说,“化验我们倒是懂,但我们想知道每盎司含量多少。”
“我们要错过巴士了。”南希说。
“不会的。”蒂莫西说,等多萝西将明信片放入售票处的信箱后,五个人挤到巴士最后一排的四个座位上,售票员还给他们找了个放箱子的地方。巴士很快驶出车站,穿过乡镇往轮船码头驶去。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化验?”迪克问道。
“我明天去船屋干活,”蒂莫西说,“后天就去矿里,接着就开始化验。”
“除非一点儿风都没有,我们才会干这些。”南希说。
“如果你想去矿里看看,后天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高顶岗子,我到时候来叫你。”
“听着,”南希抗议道,“他们现在有船了。”
“可他们去年暑假之后就没再去过矿里了。”佩吉说。
“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蒂莫西说,“要说有意思的也就是我和迪克在你舅舅书房里做的事。”
“就是那些讨厌的化验,我没觉得有多大意思。”南希说,迪克和蒂莫西偷偷地咧嘴笑了。
*
他们在轮船码头下了巴士,蒂莫西拿着手提箱,沿一条小栈桥走过去。那里绑着两艘船。一艘便是桅顶上飘扬着海盗旗的亚马逊号。另一艘是已经泛白的划艇,跟平日里一样,停靠在弗林特船长船屋边的护板上。因为蒂莫西•斯特丁一直用它装买来的日用品,船尾塞满了包裹。这会儿,他解开系船索,上了船,拿出船桨。
“后天见。”他说,“你们想去矿里时再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会顺道看看的。”
“你不是要来看他们的船吗?”南希说。
“现在不行,”蒂莫西说,“我有工作,忙着呢。等你们把船开回来,重重地停靠在吉姆新漆的船屋边时,我立马就会看到它了。”
“才不会呢!”南希说,“还记得去年暑假我们过来,让你和吉姆舅舅走跳板的情形吗?要不是我们上船后突袭了小屋,你之前连我们在附近都不知道呢。”
“我后天一大早就会来看你们。”蒂莫西说,“再见,伙伴们!”
他们也跟蒂莫西道了别,看着他将桨放好,划着船,通过长岛和那个造船工船棚的岬角之间,往船屋湾驶去。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船,”南希说,“他老是说宁愿走路。吉姆舅舅说他特别能走山路……不过吉姆舅舅也太胖了……他说不是每个人都擅长下水的。走吧,迪克,别再看蒂莫西了。上船吧,你就坐在手提箱上,佩吉和多特坐在船尾,我来摇桨过湖湾。”
五分钟后,亚马逊号沿着从造船工船棚里伸出来的一个小栈桥航行。不管那艘新船在哪儿,肯定不在水里就对了。那个上了年纪的造船工看着他们划船进来后走到码头来迎接他们了。
“船做好了吗?”南希问道。
老船工甚至都没想道歉。“你们等着就行了。”他一边说,一边系紧亚马逊号的系船索,“你们得先等船上的亮光漆干了。帆也准备好了,我现在正将它放在阁楼上晾干。”他领着众人进了小屋,这也是迪克和多萝西第一次看到他们自己的船。那艘船倒扣在支架上,船底的黑漆闪闪发光,太阳光从开着的门缝里斜射过来,船侧闪着金光。
“这船只有十三英尺长吗?”迪克问道,“看起来远不止耶。”
“这船做得尽量跟之前的那艘船一样,”老船工对南希说,“我是按照特纳先生的要求做的。它会载着你们行得飞快,我敢保证。”
“是啊,是啊。”南希说,“但假期已经开始了,他们现在就想要船。吉姆舅舅当初说得对极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不知道。”
“他说你肯定不会及时交船,因为唯一能按时做好船的人是诺亚,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及时造好船,他就会被淹死。”
“特纳先生是开玩笑的。”老船工说。
“可是,这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航行呢?”南希问道。
“还要刷最后一遍亮光漆……再安装索具……然后船桨上还要刷一遍漆……锚早上就应该到这儿了……你们后天来就行了,最好大后天来。”
迪克跪在地上,从下面把头伸进船里打量。多萝西简直不敢相信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船,歪着脑袋看着船的横梁上倒过来的名字“圣甲虫号”。接着,迪克又站了起来,看到船舵斜靠在小屋的墙上,心里感觉船舵已经在他手上了。
“没问题。”他说,“船没造好我们可不想让它下水。”他转身对南希说,“后天我们就能去高顶岗子了,再也不用耽搁了。”
“明天后天我们都不会来取船,”南希说,“但大后天就要了。”她严肃地盯着造船工说,“到时候一定能准备好了吧?”
“当然!”
“要是到时候还没准备好,”南希说,“我们虽然招不来洪水,但肯定会一把火把你的小屋烧了。”
“只管来就是,”老船工说,“但你们没机会的,船到时候肯定能下水等着你们。”
*
在南风的作用下,亚马逊号扬起白帆,飞快地穿过里约湾,笔直地朝贝克福德岬角驶去,为了对来访者表示敬意,那里早早地竖起了一面海盗旗。多萝西和迪克轮流掌舵,只想记起那种感觉。他们以前经常航行,但只是在湖面和诺福克湖区航行过,一想到他们两天后就有自己的船了,此时这种航行的感觉变得与众不同。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时间没去北边了。那里重峦叠嶂,一丛丛的紫色石南在夕阳下光彩夺目。那里还有其他船。一艘从里约湾驶出的轮船经过他们身旁往湖的源头行驶时,激起的水流让他们直摇晃。干城章嘉峰在前面若隐若现。大山峰南边较近的山坡后面就是他们这些勘探者发现铜矿的高顶岗子,最后他们还在那里扑灭过一场大火。他们从船尾望过里约湾,发现高格陵兰岛在地平线上浮现。不管看哪儿,总有东西让他们想起过去的探险经历。
南希像是能猜透他们心思似的。“听着,”她说,“这次不会去探险了,在妈妈和吉姆舅舅回来之前是不会去了。我们向他们保证过。但他们十一天后就会回来,到时燕子号的船员也会来,我们会有三艘船、四个帐篷,到时我们肯定能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得规规矩矩的。”
“到这里就很开心了。”多萝西说。
“当然,驾船出航还是要的。”南希说。
“我们没时间去探险。”迪克说,“圣甲虫号要做好了。我还得跟蒂莫西一起做事。石南谢了。我答应过另外一个人帮他抓只枯叶蛾毛毛虫,石南上经常会有这玩意儿。我还得给鸟列个名单。嘿,那边就有一群鸟。我一直盼着能看到鸟。”他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写下“鸬鹚”,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那只黑色的鸟紧贴水面飞过,直到被西边山峦的影子遮住。
“即使不去探险也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多萝西说。
“好吧。”南希说。
“我们知道你们不会介意,”佩吉说,“只要你们有事做就行。”
他们绕过岬角,从亚马逊河口的两片芦苇丛中驶了进去,岬角的山脊遮住了风。他们放下帆,拔出活动船板,慢慢逆流而上,往老贝克福德的船库驶去,入口上印的骷髅腿骨图虽然褪色了,但仍然能够辨认出来。
“可以在上面刷一层薄漆。”南希顺着两位客人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说。
“那艘汽艇呢?”迪克一看到船库里面马上问道。
“放到新的支架上了。”佩吉说。
“也算好事一桩。”南希说,“圣甲虫号有地方放了。现在我们都准备好了。放下桅杆的时候你们小心点儿头……”
“船会靠在那些护板旁边。”佩吉说,迪克和多萝西看着那些护板,感觉他们的船像是已经进了私人码头。
亚马逊号绑好后,四个人抬着两个箱子穿过草坪朝房屋走去。
“我们回来了!”南希说,老厨娘从厨房里出来迎接他们,问他们路上是否顺利。老厨娘说他们比起去年长大了,还向迪克提起了一年前他让信鸽弄响了警铃,吓得她将盘子全打碎时的情况。
迪克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大厅里的电话还跟去年一样放在原处,电话上面放着乔利斯中校的名片。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森林火灾,他将电话号码留了下来。他指给多萝西看:
干旱森林火灾,
万一发生火灾请打电话到菲尔塞兹75号。
乔利斯中校
南希笑了。“今年下了这么多雨,肯定没他什么事了。”她说,“除非有人故意纵火还差不多……没收到电报?”她转身看着厨娘说。
“没有,”厨娘回答道,“一封还嫌不够啊。”
“很好。”南希说,然后又跟多萝西解释,“是说我们的姑奶奶。也不知道她怎么发现妈妈不在家,发了封电报来。不过我说服她了。走吧,我带你去楼上看看你的房间。”
“你们觉得怎样?”南希猛地推开房门说。
两位客人吓得都不敢出声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把骷髅头取下来。”厨娘说,“要是我就不会跟这些骷髅头一起睡觉。”
“可这些玩意儿真的很棒耶。”多萝西说。
“只会让我们想起海盗的事,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航行了。”南希说。
这时多萝西看见了那面画有甲虫的旗子。
“迪克!迪克!”她大声喊道,“她们为圣甲虫号做了一面旗子!我在学校就一直想做来着,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做。”
“是佩吉做的,”南希说,“我只做了旗杆。”
“太谢谢你们了。”迪克和多萝西异口同声地说。
“是这种甲虫吗?”佩吉问道。
“我也不知道腿画得对不对。”迪克说,“圣甲虫大多由躯体和硬壳构成,我觉得它们的腿会盘在身体下面。”
“可我们的圣甲虫是活的。”多萝西说。
“当然……没错……”迪克说,“腿也没有问题。”
接着,他们去迪克的房间看了看,虽然他很喜欢那些骷髅头,但他更喜欢的是让他的小望远镜相形见绌的大望远镜。“对了,”他说,“从这里可以看到大片天空。今晚我要看星星。”
“恐怕天没全黑你就睡着了。”厨娘在门口说,“好了,南希小姐,晚餐准备好了,他们一准饿坏了。”
“好的。”南希说,又记起现在这里由她说了算,“经过这么长的旅程后你们肯定得洗手。尽快下楼。”
大家在贝克福德餐厅吃着晚餐,南希坐在桌子上首位置,佩吉坐在另一头,客人坐在两边。多萝西后来对迪克说:“没人会想到南希这么懂礼貌。”这话不言自明。到目前为止,除了骷髅海盗旗和他们的计划之外,这次聚会还挺安静的,改过自新的海盗将两位文质彬彬的客人招待得相当不错。
但是吃完晚饭后,他们又记起了往事。迪克想到他还要跟蒂莫西一起做事,便想去弗林特船长的书房看看。主人带他们去了,他们又想起了在车站接他们的瘦高个,看到他们为他做的笼子后,全都笑了,因为他们当初还以为那人是犰狳呢。现在那个笼子被用作鞋柜,但门上还印有蒂莫西的名字。当然,这个笼子还让他们想起了鸽笼,随后他们就到院子里去看鸽子了。迪克从梯子爬上阁楼,想看看他的铃铛还管不管用。他将电线连在门上,可等他将手伸进去的时候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的铃铛没有坏,”南希说,“我们将连接电池的线拆了,今年夏天等吉姆舅舅和妈妈回来时再用,到时候我们再闹点儿动静出来。”
天色渐暗,他们走到岬角尽头的山脊,将海盗旗拉了下来。回船库的片刻工夫,他们发现南希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房子好像怪怪的,”多萝西说,“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去年在上面装了许多格架吗?”
“不是,”佩吉说,“是给藤蔓月季准备的。这是吉姆舅舅送给妈妈的礼物。”
“真是派上大用场了。”南希说,“当然,得等到月季长大后……”
“肯定会很漂亮。”多萝西说。
“也没多大用途,”南希说,“太碍眼,不过,现在倒有用……”
她用牙齿衔着折好的旗子,像猴子一样爬上格架,从她卧室的窗户钻进去,消失了。
“吉姆舅舅肯定后悔将格架做得这么牢固了。”佩吉说。
房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下楼的脚步声,南希一眨眼工夫就到了花园门边。“还不赖吧?”她说,接着,她再次记起自己得好好表现,于是很快又变成了主人。“你们走了这么长的路肯定累了吧。”她说,“第一天晚上你们应该早点睡,我应该想到的。”
两个改过自新的海盗带着客人来到楼上的卧室,帮他们点燃蜡烛,还吩咐他们如果需要什么只管开口,然后就不打扰他们了。尽管那个大望远镜就放在旁边,迪克决定还是不等星星出来了。多萝西吹灭了蜡烛,在客房中间的大床上睡了。一只猫头鹰在林中尖叫。“不是仓鸮,而是灰林鹗。”迪克心想,听着猫头鹰“呱呱”地叫着,他沉沉地睡了。远方河边草地上新割下的干草味飘进房中。“这可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多萝西想。昨晚还在伦敦,今天就到贝克福德了。暑假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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