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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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登岸的那一刻起,多萝西就知道并不需要他们。事情有点儿蹊跷。恰恰就是这座屋子,一看就有点冷漠的氛围。昨天布莱凯特太太乐呵呵,欢欢喜喜,还邀请他们到岬口对面去探访爱斯基摩人的村落呢。假如一切都像昨天那样的话,他们应该受到欢迎,眼下这种光景,才不像个欢迎的样子,就连南希船长本人也没在船屋迎候他们……她让佩吉驾起“北极号”船,本来就够蹊跷的了,这下就更奇怪了。
“南希可能潜伏在什么地方吧。”约翰用怀疑的口气说。
“她可能还在焐她的下巴呢,”佩吉说,“她说下巴僵硬,还很糟糕呢,不管怎样,我们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她从罗杰手上接过缆绳,拴在岸边的一根柱子上。佩吉走在他们的前头,于是,他们就循着一溜脚印穿过草坪走向那扇朝花园开着的小门,花园就在那所大房子的另一侧。
但是,没等他们走近,那门就开了,布莱凯特太太出门来到台阶上。
“哦,佩吉,”她说,“我希望你等一两分钟……”
谁都能够看出,布莱凯特太太有什么烦心事。她紧接着又说:“注意,你们其他几位,千万别以为我不高兴见到你们,可是我实在不能肯定,该不该让你们进屋……”
“但是是你请他们来的。”佩吉说。
“可怜的南希把你唤作什么来着?”布莱凯特太太说,“呆子是吧?当然是我请他们来的。我也乐意见到他们。但是,我想叫你们,你们大家,快沿着那条路到桥上去把医生截住,只要抓紧时间就还来得及。我刚刚打过电话,可他们说他已经动身走上了那条路,走过河谷,要去努克农场,那儿有个人扭断了脚脖子。你们只要跑得快些,就可以在他回家的时候追上他。眼下我就不请你们进屋了,这并不表示眼下这情况与你们连续几天跟她在雪屋炖菜的事有多大关系……”
“是南希吗?”佩吉说。
“是的,当然是了。”布莱凯特太太说,“那么现在,你们假如想帮忙的话,就快到桥那儿去把大夫截住,请他过来瞧瞧南希吧。”
布莱凯特太太给了他们一个悦目而又亲切的笑容,但他们明白那只是表面上的笑容而已,因为她私底下正在思考别的东西。
“不晓得南希是不是真的病了。”就在他们从贝克福德家大门走向大路时,苏珊说。
“她才不会呢,”佩吉说,“不管怎样,她的反应绝对是快得吓人。在我动身过来接你们时还只不过是下巴疼呢。”
“布莱凯特太太认为她病了。”多萝西说。
“哦,做妈妈的就这样。”佩吉说,“嗨,不管怎么样,我们会让医生感到一点儿意外。”
“他对疾病可能习以为常了。”多萝西说。
“我指的是半路上把他截住。”佩吉说。
他们一路上加快了步伐,其他人正在向迪克和多萝西讲述干城章嘉峰考察之旅,还有夏天发生在姑奶奶身上的麻烦事儿。“我们整夜都在半山腰上宿营,”提提说,“还见到了野山羊。”罗杰加上一句:“当时我是在一个烧炭人的窝棚里睡觉的。”多萝西心想,看来这些孩子在探险方面肯定是幸运的,像这种事情为什么从来就没发生在她和迪克身上,却仅仅活在她一直计划要写的书里呢?
“你是说这种事儿真的发生过吗?”她问。
“我是个诚实的海盗呀。”佩吉说,此刻她忽然忘记他们是北极探险者了,“那就是约翰来过并且在里面学猫头鹰叫的林子。”
“你只要爬到那扇大门上面就能看见泻湖。”罗杰说。
约翰好一阵子都没说话,他的神情显得越来越严肃,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我说,”他终于开了口,“眼下如果南希不适合动身去极地,这事可就糟透了。”
这时佩吉说了一句:“她一定会好的。整个事情是她策划的,所以她现在是不会放弃的。”但每个人顿时一脸沮丧。
他们来到了岔道口上。向右就是一个通向一座桥的急弯,桥下的河一直向湖的源头流着,再拐个弯就通向燕子号和亚马逊号船员们一直称之为“里约”的小集镇。向左拐就是两座山冈之间的谷地。从那条路过去就是努克农场,医生回家就从桥上走过。
“没准儿他已经走掉了呢。”提提说。
“他没走。”迪克说。
“你怎么知道?”多萝西说,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因为知道,他说得这么肯定,就一定有相当充足的理由。
“这条路上有汽车带着防滑链开过的痕迹,却没有返回的痕迹。”迪克说。
约翰、苏珊、佩吉、提提和罗杰仔细查看了车辙。
“情况还不算太坏。”约翰终于说话了。迪克脸上一红,多萝西顿时感到由衷的自豪。你们根本就不了解迪克。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一心关注地质状况和天上的星星,然后呢,他会在谁都没想到的关头说出一些东西来,就连约翰和南希都不得不大加赞赏。
“关于半路拦车,”佩吉说,“要是南希也参与,她就会躲在桥那一边的树丛里,当然是和我们在一起,等他一路过来时,我们就呼啦一下子全体冲出来。”
可是,苏珊坚决不同意。
“行啦,”她说,“我们还是渐渐地把他拦住。我们沿途分散开,等他从我们七个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我们都冲他示意,并且大声叫喊,他就会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注意听。”迪克说。
他们站立在桥上,高处的山溪在安静地滑入积雪的小河两岸之前冲击着石块,发出巨大的声响,淹没了周围其他所有的声响。而迪克始终努力对他所关注的声响之外的一切噪音听而不闻。
“他来了。”提提说。
“分开,分开!”佩吉大声喊着,“往那边,尽量往那边跑。”
“不要站在路中间,你们两个。”多萝西听见苏珊对提提和罗杰说得很认真,她自己也这样对迪克说。
不一会儿,七个人通通分散到了通往山谷的道路上。这条路又狭窄又曲折,站在桥梁附近的多萝西只能看见站在拐弯处的提提。她听见汽车远远地开来。汽车停住了,或许医生正在和路边上哪个人说话呢。它又启动了,那是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夹杂着防雪链撞击挡泥板的咔嗒咔嗒声。突然,她听见远处的路上传来毛骨悚然的喊叫。谁能想到佩吉会发出这样一种声音呢?接着是另一种响亮而急促的叫喊声,可能是约翰吧。然后是迪克的叫喊声,再然后是罗杰尖厉刺耳的叫声,再然后是一声响亮的“哈罗”,像是哪个正在暴雨当中使劲儿让电话线那头听得见似的。毫无疑问,那是苏珊。这时,她看见提提正在疯狂地挥手,还听见她在尖叫:“停下!停下!”就在这时,已经减速的汽车朝拐角开来。它停住了。只见提提爬上踏脚板,正在对开车的说着话。其他的人都奔了过来。多萝西迅速迎了上去,心想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为了使医生知道有人想找他看病,竟然采取这么一种做法,医生又会怎么看呢?
她及时走过去,恰好看见一个整洁干净、脸色粉红的小个子男人,戴着圆顶高帽和白色麂皮手套,靠在他的汽车尾部,两侧车门都已打开。
“怎么回事?”他正在发问,“牙疼?南希?露丝?哦,行啊,佩吉,你说的年轻女孩我认识。你们一共几个人?这么说来,这些是燕子号船员吧?我是从你们的吉姆舅舅那里听说过的。他们四个,然后……什么?多萝西和迪克?行啊,让他们过来吧。汽车本来限载四人,因此里面的地方应该够八个人的了。后到的先上。多萝西,他们有没有说过这是你的名字呢?从这儿跳进来吧。不行了,我前面多一个人也不行,哪怕装了防滑链,这车也实在不容易开。一定要把门关好。”
他们出发了。
“照这么下去,湖水就要全部结冰了。”医生歪着脑袋说。
“这有什么用?”后面传来佩吉的声音,“再过三天我们都要回去上学了,后天是最后一天。”
“我倒忘记这一点了,”医生说,“喂,接下来要站稳啦!”当他拐弯避开路上一个陡下去的小凹坑时,汽车在雪地上有些打滑。
短短几分钟后,汽车在贝克福德转弯朝里开去。它刚一停下,房子正门就打开了,想必一直有人在窗口张望。多萝西再次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要是他们没来到这儿,情况或多或少会好些。
“您就直接上来吧,大夫?”布莱凯特太太说,“我真高兴,他们总算把你给截住了。你们这些孩子可以在书房里等一会儿。不,佩吉,别去餐厅,南希在那里支着脑袋烤火烤了很长时间……”
多萝西看见苏珊和约翰神情严肃地对视着,就连佩吉都没说一句话。这时只听见一片刮擦靴子的响声(罗杰还没来得及把沾在靴子上的雪带入屋里,就被拦住并被送回那边除雪)。然后,七个人走进刚刚生起炉火的房间。迪克立刻瞥到一只盖在玻璃罩子下面的显微镜。提提和多萝西径直走向一组书架,但是,书籍好像大多是地理、化学、矿业等方面的。
“吉姆舅舅在家的时候就使用这间屋子,”佩吉解释说,“这些是他没带到船屋去的东西,因为那里地方不够。”
“什么船屋?”迪克问。
“就在湖上,”佩吉说,“就在霍利豪威和我们的岛屿之间。”
谁都没有坐下。他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看看陈设物品,摸摸书桌上那块怪模怪样的镇纸(它是一块多处隆起的黑石,里面闪现着金属的亮光),观赏鱼叉、几副豹皮盾牌,还有一把标枪、一根圆头棒和某种大鱼的牙床骨——它干干的,就安装在一块木质装饰板上。要是在平时,难免会就这些东西来上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但是,此刻就连迪克都在关注着楼上所发生的情况,很想知道南希船长能不能去极地探险。
终于,他们听见面对楼梯口的房门打开了,传来医生的声音:“无论如何,你得尽力朝好的方向努力,南希,不要照镜子……”接着,他们听见他和布莱凯特太太下楼……“腮腺炎,夫人,腮腺炎。明天她的脸会像个大南瓜。当然……是的,把她留在床上,而且要保暖。肿得越快,消得也越快……三到四个星期。哦,不。至少等消肿一个星期之后她才不会传染。”
“那佩吉怎么办呢?”
“你当然必须把她隔离开来,那倒不是说真有什么事儿……有些学校嘛……”
客厅的门关上了,他们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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