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节 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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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件事,如果所处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会截然不同。赵佶即位之初任用亲近,弄臣会大声赞叹君圣臣贤,任人唯贤,正直的士子就会说他任人唯亲。
其实这种任用与提拔并无一定之规。客观地讲,赵佶即位之初,从藩邸到了大内皇宫,他不任用自己身周的亲近之辈,难道会把身家性命交在不识之人手中?从高俅历任三司,担任殿前司一职多年就可想到,要知道宋太祖就是从这个职务上把后周天下据为己有的。
赵佶入继大统之后,首先关注的是宋的文化事业。他对翰林图画院关心有加,组织相关人等编纂了《宣和书谱》、《宣和画谱》等书画文物图谱。还设立了大晟府,制定大晟乐作为宫廷雅乐。如果对文化事业的关注坚持下去,有太多的理由相信他会把古中国华夏文明推上一个更高的极致!
但是君主制的事实存在,把一个泱泱大国的命运交给一个有着深厚艺术细胞的人掌握了。而有太多艺术细胞的人往往有点神经质,这真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小老百姓没法选择谁来做天子,也干涉不了朝政。做臣子的却必须要揣摩人君的心思,如此才能玩转大宋,蔡京看透了赵佶的内心,知道他好声色犬马,喜欢粉饰太平,故此又将《周易》上的理论发挥到了另一个巅峰,创造性地提出了“丰、亨、豫、大”之说,鼓吹君王就应该在天下承平日久的年月中尽情享受!而赵佶见蔡京如此的知情识趣,也就从谏如流,乐得从此不理政务,只知冶游享乐了。
崇宁四年(1105年),赵佶命朱勔在苏州设立了应奉局,专领花石纲。
所谓花石纲,就是指专为皇帝运送奇石异花的船队,每十条船称为一纲。朱勔主其事后,哪里敢不尽心竭力运作?一者,不努力,如何对得起官家的信任与专宠。二者,如何对得起蔡京老先生的荐举之恩。
从此以后,国库就成了赵佶的小金库,那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银子直如流水一般哗哗直淌。不管是什么人家,看到有一石一木有可堪玩的东西,一律指为御前之物,不惜破墙发冢,全部运往东京。
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者,赵家的天下,百姓者,赵家的百姓。竭天下之力以奉一人的浩大政府工程从此开工。
蔡京荐引同党的同时,不会忘记打击政敌与潜在的对手。勒石刻碑的本意就是要对手被踏上亿万只脚,且永世不得翻身。
为相数年,蔡京已经有登车揽辔,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英雄之气了。时间一久,有一个人越看他越不顺眼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蔡京的弟弟蔡卞。蔡卞虽说被史家诟病,但是他对兄长蔡京的为人也是心下耻之。
却说蔡卞看哥哥蔡京不顺眼,其中原因种种,之一的别扭之处就是:哥哥后来居上,混的居然位在己上。待又见哥哥行事尽改老泰山王安石之法,更是心中不快。
于是二人政见往往不合,蔡卞见兄长极力推举保荐童贯做监军,于是公然反对。只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情势,要知道童贯与蔡京二人这个时候正处于蜜月期,且正是得新君专宠之臣。虽说蔡卞大义灭亲所言在理,但是官家哪里肯听?
当兄长的蔡京早就对弟弟的行为在内心中深恶痛绝,这时候见做弟弟的不仁,也休怪自己无义了,蔡京于是也在官家面前极力诋毁蔡卞。蔡卞在朝中也是为官多年,深知进退之道,得知这个消息后,上表章求去。官家点头首肯,于是蔡卞出知河南府。
蔡京四度为相,绝非偶然。他的才智定非常人可比,他的儿子也极是了得,得了他的遗传基因甚多。其中最为知名的当属蔡攸,这小子也是个眼光独到的政治投机客。在赵佶尚是端王时,每每打道回府,总是见到一个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立于道边向自己行注目礼。
日子久了赵佶心生好感,命人打听才知道这人正是蔡京的儿子蔡攸。蔡攸的前期投资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等到了蔡京为相的时候,赵佶忽然想起了那个对自己持礼甚躬的年轻人,蔡攸为官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从此官家又替蔡京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一个耳目。
蔡攸才识过人有史为证,还在他年幼之时,一天跟随了叔父蔡卞去王安石家做客。去了王家,却有客人在与王安石谈论王安石的《字说》,蔡攸那时还是个孩子,立在王安石的膝前,听他们说的有趣,忽然抬头望了王安石问道:“不知相公所解之字,是仓颉字,还是李斯字?”王荆公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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