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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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夜幕笼罩王城,高塔直指天空。曾有一度,芙罗奈给缇夏隔绝俗世、不染纤尘的感觉。然而那终究只是错觉——眼前这些铅灰色的墙壁筑到哪里,哪里就会生长出阴暗的藤蔓。
缇夏和伊莲恩无声地跑过走廊。
芙罗奈的女王此刻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中,妆容却比平时还要明丽动人:微带淡绿色的眼影突显出她幽深的双瞳,嘴唇犹如夜色中最娇艳的花瓣。
转角处,缇夏注意到侍卫队的甲胄反射过来的光,她立刻拉着伊莲恩躲在廊柱的后面。
过了一会儿,卫兵带着沉重的兵甲声从柱子的另一侧巡行而过。
缇夏看着高举的斧矛远去,心生疑惑。在城中游览时她曾经特别留意过,王城铁匠铺的锻造技术还停留在较低的水准,然而王城中兵甲的精良程度却远远超过大部分小国。难道这深居简出的国家已经开始从别国进口武器了?
再仔细想想,洛林要自己帮忙翻译的外来书籍,似乎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应该并不只是为了开阔眼界。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止:
“谁在那里?!”
缇夏的心猛地一惊,瞥见洛林正从廊道的另一侧望向这边。巡行的卫兵也立刻警觉起来,端斧转身向这边走来。
糟了!缇夏望向伊莲恩。她的双手握在胸前,紧张地屏息凝视。
这时,花园中传来的一声凄厉的惨呼。
“怎么回事?”缇夏听见了洛林在发问。他的脸先是从楼上的窗口探出来,愤怒地咬紧牙,很快,他大步跨下楼梯,卫兵也赶紧跟了过去。
缇夏小心翼翼地从藏身的廊柱后探头,望向花园的方向,刚刚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花园的中央,一个士兵倒在地上拼命挣扎,似乎被剧烈的疼痛夺去了神志。其他人想救助他,却不敢太近前。
突然,那个人挣扎起来,吐出一摊黑血。
这时,洛林已经走进花园。他将围观的众人呵斥开,几步走到倒地抽搐的人面前。
“……救,救救我……”士兵挣扎着向他伸出手,喉间挤出一丝声音。宰相低头俯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侧身抽出身边卫兵腰间的配剑,闪电般跨前一步,将剑刃准确地刺入倒地者的心脏。
缇夏差点脱口惊叫,背过身坐倒在地上,心中怦怦乱跳。
洛林怎么可以……就这样杀死一个病人?
等她鼓起勇气再次向花园方向望去时,洛林早已离开,卫兵们正七手八脚地清理着尸体。
这个人,可能远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可怕,难怪伊莲恩会对他如此戒备……
缇夏抬头寻找伊莲恩的身影,发现她正静立在廊柱的阴影里,淡褐色的长发掩住颊侧,似乎在隐藏恐惧。
“我们走吧。”
缇夏起身牵起她的手,向廊道另一侧跑去。
伊莲恩用钥匙打开了城堡深处的那扇门。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在眼睛适应周围的阴暗前,缇夏差点咳嗽出来。
这个房间竟然是一间华丽的卧室。刚入夜的微光透过窗帘洒在蒙尘的地毯上,依稀可辨褪浅的玫瑰红。梳妆台的镜框已经锈迹斑斑,一只花瓶孑然立在床头,里面的花朵早已枯朽无痕。
伊莲恩走进房间:
“这是我姐姐——第一皇女思琳亚从前的卧室。”
“姐姐?”缇夏问。来到此地后,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芙罗奈还有一位皇女。
“她的名字是禁忌,这个房间也是。”伊莲恩缓缓绕过淡红色的床幔,“洛林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她,虽然她已经死去七年了。”
……七年?
“她……是怎么死的?”
“意外。当时只差一点,死去的那个就是我了。王城里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抹掉。支持她的人、想利用她的人都被公开或隐秘地送上了断头台……而这,都是为了让我登上王位。”
伊莲恩轻声说着,声音如细线一样悬浮在封闭的房间内,交替缠绕着蒙尘的器物。
“从我真正看清这座王城开始,我就讨厌这里,讨厌所有人。”女王从回忆中收回思绪,转身径自走到帘幕后的梳妆台,将刻有细纹的戒指嵌入一个锁孔状的小槽中。
轻微的响动后,柜子和墙壁滑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隧道。她站在隧道入口,向缇夏抬起手——
“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回头了。”
两人进入隧道不久,背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只有伊莲恩手中的烛台能驱散部分黑暗。
隧道蜿蜒崎岖,多数是下行的台阶。一般王城都设计有在紧急情况下供王族逃生的密道,但伊莲恩为何要在现在启用它?
“我们要去哪里?”缇夏问。
“去见一个人。”
她们经过几个岔口,走下长长的盘旋台阶,停在封闭的尽头。
伊莲恩将戒指的另一侧嵌入石壁,隐藏的石门再次开启。缇夏跟着她踏出甬道。
这里竟然是地牢的最深处。由于地牢深处与上层的监牢完全隔绝,除了宰相亲自准许,连能够进入的卫兵都没有。而洛林本人可能从没想到,通往这里的道路居然不止一条。
伊莲恩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径直向最深处的牢房走去。当她停下脚步回望时,缇夏知道了她带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
“我知道洛林给了你钥匙。帮我打开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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