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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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夏望向伊莲恩的眼睛。那双本来柔和的眼睛,此刻却被刻意包裹上强硬的甲胄。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从随身布囊中摸出钥匙,插入锁眼中。
牢房门无声地开启了。伊莲恩仿佛鼓起勇气似的深吸口气,迈入牢房。
铁幕国的军士被锁在墙壁上,头发低垂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
“……克雷修。”
伊莲恩轻声唤道,一贯飘渺如絮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被缚之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来者,却似乎用了很久才看清她的脸,或者说,用了好久才确定看到的不是幻象。
“……伊莲恩……陛下?”他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伊莲恩仿佛在一瞬间摆脱了附在身上的锁链,快步奔过去,一把搂住他血污斑斑的身躯——
“你果然还活着!”
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润湿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
现在大概已经能够确定,七年前的事件与其说是“劫持皇女”,还不如定义为“皇女出逃”更加确切。缇夏一边想,一边打开克莱希恩的锁链,一侧头,对上那双青色的眼睛。
“缇夏小姐,谢谢你阻止洛林的拷问。”
缇夏的心猛跳一下,忽然担心他会认出自己。但她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从他们初遇到现在,如果他曾认真地注视过她,那么刚刚肯定是第一次。
缇夏解开附着在他身上的全部锁链。克雷修试着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伊莲恩急忙扶住他。
“没事,只是被锁了太久,身体有些僵硬。”克莱希恩披上伊莲恩带来的斗篷,佩好长剑。
经历过那么多的拷问,他现在的状况能带着伊莲恩逃离吗?缇夏不禁有点儿担心。就算他经历过铁幕国的严格训练,以一人之力躲避一国的搜索也并非易事,何况他的对手是洛林。
但现在可不是担忧的时候,三个人迅速返回甬道,在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穿行。
当他们好容易到达了出口,天边已现出清晨的微白。
缇夏钻出灌木掩盖的洞口,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距王城数里的丘陵地带。漫山遍野的雪舞莲轻轻摇动着,似乎在召唤初升的太阳。远远回望,王城城堡早已失去了被仰视时的威严骇人,仿佛被随意抛弃在草场上的玩具。
面对广袤的原野,伊莲恩掩面而泣,黎明渲染着她浅淡的发色,连风过草场的声音都柔和起来。克莱希恩站在她身后,任晨风掀动他的斗篷。
“你发誓,”她含着眼泪仰起头,“发誓永远不背叛我,永远不离开我。”
“……我发誓。”他低下头,轻声回应。
Chapter4
重犯和女王同时失踪,铁面宰相一定正暴跳如雷。他下令严密封锁了位于国境线南端的隘口,并下发了全国通缉。
缇夏想起这些来,不禁冒起了冷汗。她曾经向诺亚许诺过“不打着塔罗洛特的旗号惹事”。可没过多久,就被冠以“绑架女王从犯”的重罪,出现在通缉令上。
为了躲避追踪,三人不得不放弃大道,沿山路穿行。正如缇夏预料的,他们并没有靠近必定严防的南部隘口,而是转而北上,向极北神殿靠近。
天色渐暗,克雷修在林间的空地上生起篝火。缇夏边准备晚餐,边侧头打量这个自小就觉得神秘兮兮的军士。即便此刻两人已经是一同亡命天涯的共犯,也极少彼此交谈。
伊莲恩独自跑到林中,转悠了片刻后回到火堆,将一个精致的小布袋挂在颈间。
“不要一个人活动,附近很可能有洛林的追兵。”青发的剑士告诫她。
“我会小心的,”伊莲恩笑答,“不过我得找些东西,离开这里后用得到。”
他们真的这么有把握离开么?缇夏有些不安道:“我们是要去天之阶梯,那条密道真的存在?”
“当然。”伊莲恩淡淡微笑,“不然克雷修七年前是怎么脱困的,现在又是怎么回来呢……克雷修,给我们讲讲天之阶梯的事吧,它难道是贯通山脉的隐形隧道,还是连接绝壁的透明石桥?”
然而并没人回应她的提问。
“克雷修?”伊莲恩皱起眉。
又过了好一会儿,缇夏才听到青发男子的声音。
“……那并不是一条美丽的道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人之间便只有篝火中木柴发出的轻微的爆裂声。
女王站了起来,带着一阵微风,拂过两人身侧,消失在树林间。
“伊莲恩?”缇夏也站起身准备跟过去。
这时,她听见了克雷修的声音。
“缇夏小姐,你认为所谓‘忠诚’,是怎样一种东西?”
缇夏愣住了。火光映亮了青发男子的面容,但他身后却是无尽的黑暗。
“忠诚,是能让你确定自己是谁的东西。”她回答道,转身跑进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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