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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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夏抬头一看,高耸的屋顶上有个人影正向她挥手,示意她向铜币的方向逃离。
经过瞬间的判断后,缇夏立即跟随硬币的指示跑了起来。几乎与地面上的她同速,屋顶上的身影也开始攀爬跳跃,并总能在缇夏快到岔路口时投下一枚铜币,为她指明方向。
在他的指引下,缇夏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终于冲出这片阴暗的街区,站在了行人来往的主干道上,身后的追踪者也失去了踪影。
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间隙,楼上的人影已经很灵活地顺着排水管道爬了下来,蹦跳着来到她身边。
“姐姐,晚上一个人走那个街区是很危险的哦。”
缇夏转过脸,发现帮自己脱离险境的竟然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的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四肢柔韧纤长,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
“刚才谢谢你了,”缇夏努力平复呼吸,“……那些人,他们想干什么?”
少年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咦,我说呢,原来姐姐不是芙罗奈人啊,难怪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家伙是北方来的神罚者啦。”
“神罚者?”
“这几年,很多住在塔拉兰城的人都得了怪病。他们觉得这都是因为伊莲恩女王扩建塔拉兰造成的,所以纷纷跑到王城闹事,被宰相大人收拾了几次,就盘踞在贫民区贻害路人。”
“塔拉兰?”
“就是守护芙罗奈北边神殿的小镇呗,不过现在已经被改建为城市了。从怪病开始蔓延起,那边的很多人就嚷嚷着要用忏悔的方式平息若碧雪尔神的愤怒,做法挺极端的,有人甚至主张刺杀女王,有的地方还用活人祭祀。”
缇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城怎么不管?”
“管不了呗。”少年好像不耐烦没完没了地解说,笑嘻嘻地向缇夏伸出手。
缇夏愣了一下,这才会意地掏出一枚银币,放在他的手心上。
“刚刚为姐姐领路,可花了不少铜板呢。”少年把银币在手里掂掂,“我叫路克,外地的姐姐,下次需要领路什么的到这附近找我就好。王城的地形再复杂,对我来说也是小菜。”
缇夏还想向他多问些,但男孩儿已经像只小猴子一样,哧溜溜爬上旁边的建筑物,消失在屋顶上。
Chapter2
当缇夏回到城堡,发现洛林宰相竟然已经站在台阶上等着她了。
“洛林大人?”她很意外,即使迟到了,宰相也不必这么心急吧,“有件事想问你,刚才我在贫民街区听说……”
“其他事咱们暂缓讨论,”宰相微笑着,但脸孔并不能达到他想要的亲切效果,“现在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想请缇夏小姐帮忙,”他做了手势,“请随我来。”
原来洛林今天找她,是为了翻译以外的事?
好奇心驱使着缇夏,跟随洛林穿过中庭、长廊、壁堡,直至王城最深处的地牢入口。
她跟着领路人走下残迹斑斑的台阶。月光在进入地道几米处就消耗殆尽,即使沿途安置有火把,这条地道仍然显得阴郁不祥。
地底石壁透出的水汽使台阶冰冷滑腻,缇夏伸手扶了一把身旁的墙壁,但手指立即被烫到般缩了回来——墙壁上雕刻着无数人脸,就像刚才那个身染神罚之症的男人一样,看不清表情是痛苦、恐惧,还是诡笑。
“这座地牢年代太久远,建造它时,人们还把神话和历史混在一起。他们虔诚地相信芙罗奈古训,认为邪恶蕴藏在地底。”
黑暗隐没了洛林的身影。他的确有一国宰相的威严,然而在这层威严的硬壳下隐藏了什么?
缇夏看不透彻。
阶梯的尽头连着石砌长廊。火光明灭间,缇夏偶尔能看到走廊两侧的铁栏深处蜷着像团破布似的东西。扑面而来的阵阵恶臭让她刚吃过的晚餐在胃里翻腾不绝。
驼背宰相在地道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口停下,向里面命令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
牢房中传来一阵金属器物互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矮小的狱卒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袋东西,浑浊外凸的眼睛望向缇夏,充满恶意地一笑。
在他经过身边时,缇夏看到一根扎破口袋支出来的铁钎上,凝固着深褐色的血块。她忽然有些恍惚:
在这个国度感受到的光明与阴暗,到底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幻象?
然而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洛林走入牢房。
一具躯体被铁链缚于石壁。青色的发丝沿着左肩斜披下来,如一脉静默的水流,被冷汗和凝血紧贴在锁骨上。
当目光触到那人的面容时,缇夏的呼吸一下子哽住了。她想起刚刚晚餐时那个短暂的梦境。在那个梦中,她回到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看到了遗落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影。
“你和以前一样顽固,克雷修侍卫队长。或者,应该尊称你为‘铁幕国的贵客’?”
洛林走到囚犯面前,用手杖的一端顶起他的下巴——囚犯俊致的青色眼睛抬起来,如同在冻结冰层下瑟然而行的河水,清冷而锐利。雾气在被囚人的身侧浮动,宛若纱幕。
缇夏有些恍惚,但带着磨砂质地的声音很快将现实与幻境化开。
“我现在的名字是克莱希恩。”
——那个梦,真的是预兆。
然而,这个全身被缚的男子并没认出缇夏。在缇夏的孩童时代,他们曾经在铁幕国的都城遇到过几次。不过每次在向她的养父行过礼后,这个男子的目光便会扫过她,仿佛穿透了缇夏的身体,迷散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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