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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上海美女中篇

  
  很快,美龄对于弟弟的管教工作和社交活动越来越少,求婚者的数量也变少了,美龄开始处于家里人严厉的管控之下。作为上海知名的宋家的唯一一个还没有婚 配的女儿,这样的生活让美龄十分狂躁。如果没有姐姐或母亲的陪同,美龄根本不能走出家门。从小时候到现在,美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严格的看管,她开始怀 念自己在韦尔斯利大学时的同学和朋友,还有自己经常与米尔斯进行的“半知识分子会议”。“我开始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干涸。”美龄对米尔斯抱怨道,“我必 须做点什么让自己重新聪明起来,让自己保持兴趣,而且我不能再因为看到壁炉上挂了一层灰尘就焦虑不已。”信件发出后,美龄又开始急切等待对方的回信。此外 她还订阅了不少美国杂志,这其中就包括《大西洋周刊》和《星期六晚邮报》等。
  
  尽管美龄希望能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作,但在当时,女性除了教书和在工厂上班外,根本没有任何“体面的”工作。对于一个像美龄这样出生在一个拥有很 高社会地位的家庭的年轻女性来说,与家庭和自己熟悉的阶层决裂,成为中国的乔治•艾略特(GeorgeEliot,英国小说家,终生未嫁,但与人同居,译 者注)或者柯里夫人的希望是很渺茫的。仅仅是经济上的拮据,就已经让美龄望而却步了。不过美龄还是偶尔会表达出自己的迷茫,“我现在的生活最终只能走向婚 姻。”美龄在给米尔斯的信中抱怨道。事实上,她非常担心如果自己不结婚,有朝一日会成为哥哥的负担;但如果结婚的话,她又担心自己的“思维能力会退化”。 两个已婚的姐姐经常“结盟”般聚在一起,她们在争论如果美龄不结婚的话,日后她该去做什么。一次,痛苦的美龄终于生气了,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还威胁家里 人说如果有人再提起结婚的事情,她就回美国去。一直以来,美龄都希望自己能和大家“像成年人一样”交谈,“而不是像小女孩那样”。美龄在写给米尔斯的信里 表示:“在学校里我们当然还只是孩子,虽然现在我还不是一个成年人,不过我已经开始向这个方向迈进了,我已经到了‘不顾家里反对’的阶段。”
  
  两个姐姐努力扮演红娘的角色虽然令美龄很不满,但这种不满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1917年11月,二姐庆龄访问上海期间,将一位叫做陈友仁的男性介绍 给美龄。陈友仁出生在特立尼达岛,曾创办英语报纸《北京公报》并担任主编,他也是孙中山的好朋友。由于报馆被封,他避难上海,之后又创办了《上海公报》。 见到美龄后,陈友仁便向其求婚。美龄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这样评价对方:“他很聪明,非常聪明,但他太自大了,这周他还要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到时不会表现得 太粗鲁。”
  
  1917年秋,宋美龄被邀请加入中国电影审查委员会,而最令她高兴的是每周都能看到百代公司和维多利亚公司的影片。不过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美龄也提 到“别人都喜欢看爱情片或者情节起伏的片子”。后来,美龄遇到了一位非常讨厌电影的女传教士,她在看过一部电影后深感在精神上受到了伤害,因此决定不再看 任何电影。美龄向对方表示电影本身“没有问题”,但这位女传教士却反驳了美龄的观点:“你愿意看到基督出现在电影银幕上吗?”美龄压抑住自己真实的想法, 转而说道:“当然不会啊,除非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形象。”等到这位传教士的背影消失后,美龄做了一个鬼脸,一脸放松的表情。


  
  电影审查工作意味着身处国内的美龄也能经常遇到很多外国人。深秋的一个傍晚,美龄一个人去参加一项电影审查,途中她在贫民区迷路了。美龄一直在找地 址,天色越来越黑,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黑暗、狭窄、肮脏不堪”的迷宫中。美龄感觉越来越冷,在事后写给米尔斯的信中,美龄说当时自己“感觉都要吓死 了”,还说自己不敢叫黄包车,因为她听不懂黄包车车夫说的方言,那些黄包车车夫看起来都“非常邪恶”。就在美龄绝望之际,有一位外国人乘车经过那里,美龄 连忙向对方示意。对方发现一位来自上流社会的中国女孩儿一个人在贫民区里迷路后也感到非常奇怪,好在他让美龄上了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才找到目的地,对方 还表示晚一点儿会过来接美龄回家。事后,美龄表示“这一切看上去很奇怪,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我居然觉得英语才是最令我安心的语言”。不过这并不是美龄最后 一次在极端情况下得到外国人的帮助。
  
  这一年秋天,美龄的脾气开始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她身上长痤疮已经两个月了,中药、按摩都没有让痤疮的情况有任何好转,因此她不得不使用注射疗法。身 上的痤疮让美龄非常担心,甚至还为此事哭过鼻子。为了调节美龄的情绪,母亲倪桂珍不得不同意让美龄出门。“虽然被赋予了权力,但只限于晚上。”美龄在信中 对米尔斯说,“我被这种没有理性的情绪牢牢控制着,有时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到了12月中旬,美龄觉得自己在家总是非常无聊,她决定不再让那些小痘 痘影响自己的心情,要勇敢地走出去。
  
  不久之后,家里一位叔叔的过世再次让美龄陷入绝望之中。美龄在1918年1月写给米尔斯的信中用了对叔叔的昵称“大大”,这个昵称有“父亲”之意。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情绪非常糟糕,我感到非常孤独,那种感觉就像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活着的人一样。我真希望你现在能在我身边,好让我能痛 痛快快地哭一场。”美龄发现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甚至非常空虚。尽管结婚对于“深感孤独的”美龄来说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美龄却对婚姻非常恐惧。“在普通 家庭里,普通夫妻的对话让我心烦意乱。”美龄这样写道。此外她还担心生养子女所带来的责任,特别是如果丈夫没有背景的话会更令美龄担心。但如果只因为财富 嫁人,又会让美龄对生活失去兴趣,那样人生将丧失所有的“感情元素”,“而正是这些感情元素,能让人聚集起在生活中前进的勇气”。为此,美龄拒绝了一位 “富翁”的求婚,她的这种做法让亲友们都觉得美龄“很傻”。不过在回到上海后,美龄不仅有了新的金钱观,也有了新的自我价值观,她这样说道:“我不会只嫁 给钱,但同时我也不会不嫁给钱!”
  
  1918年初,困扰宋耀如多年的肾病越来越严重。二月份,当年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资助过他的卡尔将军因公来东亚地区出差。在此期间,宋耀如花了很多心 思招待自己当年的恩人,但卡尔将军一走,宋耀如就卧床不起了,他的视力也因病退化。美龄不得不花大量时间照顾自己的父亲,她要大声给他读报纸。宋耀如的脾 气很坏,美龄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遵照医生的嘱咐饮食。每天晚上,美龄都会用橄榄油为父亲按摩。随着年龄的增长,宋耀如现在的皮肤就像羊皮纸那样皱巴巴的。 就在三月份,宋耀如住院了。
  
  父亲生病,美龄再次陷入了情绪失控的状态。“我的脾气很大,我需要花很大的劲才能克制住我的脾气。”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美龄这样说道。到了1918 年4月,美龄的体重从在韦尔斯利大学就读时的130磅骤降为107磅,家里人提议“让美龄出去放松、缓解一下”。的确,美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父亲生病并 不是她体重下降的唯一原因,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美龄表示金钱永远不会让自己高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躺在床上我就想我究竟要 去哪里。”此外,与荷兰建筑师范•埃维尔无果的爱情也让美龄很痛心。埃维尔希望能到中国拜访美龄,但在埃维尔的问题上,美龄和家人很难达成共识,家人拒绝 埃维尔登门拜访。“家人担心,如果他来的话,我就会嫁给他。但谁知道他们的想法对不对呢?”美龄依然在给米尔斯的信里大吐苦水,“我现在就想躺在你的长沙 发上,用枕头蒙着头,大哭一场!”


  
  社会的标准、家人的要求让美龄深感沮丧失望,但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叛逆的行为,相反,她选择去接受、适应这一切。美龄认为在如今的中国自己只有两条路可 走:要么遵守中国传统的道德标准继续生活下去,要么奋起反抗,成为人们眼中的“新女性”。事实上,美龄很不喜欢“新女性”这个名词,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 她提到:“我认为‘留学生’阶层和‘新女性’阶层之间不应该划上等号,所谓的新女性根本无法把许可和自由分开,这一点令人非常吃惊。”而她“注定要仔细观 察中国的传统标准,并尊重这一切,虽然这些标准非常讨厌,但至少这些标准不会让女性有出格的举动,这不仅是指她们的所作所为,还有她们所带来的影响。”
  
  宋耀如住院后不久,倪桂珍就把丈夫从医院里接了出来,说只有上帝才能救得了他。医生让宋耀如按时服药,但这在倪桂珍这里却行不通,她还说不能让丈夫 “命丧药手”。倪桂珍是基督教的忠实信徒,基督教要求人们生病了不能依赖药物,只能待在家里。倪桂珍也是这样做的,她在家里天天为丈夫祈祷。“我相信祈 祷,但同时我也相信药物。”对于母亲的做法,美龄并没有完全接受,“家里的气氛紧张,母亲坚持不听医生的忠告,这让我几乎都快疯了。”美龄还要没日没夜地 照顾卧病在床的宋耀如,倪桂珍拒绝为宋耀如请一位私人看护,说那是违背上帝意愿的做法。


  
  1918年5月3日,宋耀如病逝,临终时,全家人都聚集在他身边。遵照宋耀如的遗愿,葬礼非常朴素,宋家人甚至没有在报纸上发表讣告。宋耀如葬在上海 新建的国际公墓里,宋家人很喜欢国际公墓,以至于全家人都在这里买了墓地。美龄和母亲倪桂珍经常身着黑衣前去吊唁。不久之后,宋家就搬到了位于上海公共租 界西摩路的一处别墅里,这里比宋家以前的别墅要小很多。新家用柚木装饰,还有一个很大的壁炉和一个带屋顶的花园。这里还配有花房,美龄希望园艺工人能培育 出可以参加花展的玫瑰花来。在新房装修的过程中,倪桂珍给予美龄完全的自主权,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一间安静的小房间作为祈祷之用。
  
  家里人拒绝了美龄与埃维尔的婚事,但不久美龄又恋爱了。男方也是留美归国人士,认识美龄时他已经结婚,妻子是其父母为其包办的。不过和自己同龄人不同 的是,美龄并没有选择让对方离婚,因为那样的话会把自己逼入困境。至于原因,美龄在写给米尔斯的信中说道:“你知道我家里对离婚的态度有多么强烈,而且这 件事情和他的太太也没有任何关系,当然除了他对她毫不关心外。我和你都不会做那种不光彩的事,我们都不会只考虑任何表面的内容,天啊,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太 多了!”对于婚姻,美龄对米尔斯郑重承诺:“如果我结婚,我肯定不是为了爱情选择婚姻!”
  
  和这个誓言相悖的是,美龄并没有放弃追逐婚姻生活中浪漫爱情的希望,但在宋家生活一年后,美龄对于婚姻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在她的眼里, 婚姻绝不仅仅是救赎自己未来的工具,更是帮助自己实现梦想的手段,这从美龄考虑接受一个比自己大15岁的实业家的求婚中就可见一斑。“他知道我并不爱他, 也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爱上他。”美龄在1918年6月写给米尔斯的信中坦言相告,“我喜欢他、尊重他,他是一个很有执行力的人,很安静,也很谦逊,还很 富有。他还对我说,如果我们结合的话,我将帮他处理工厂数以百计的员工的劳工事务,我们将一起改善教育,一起为社会做贡献。想想吧,学校、健身房、为工人 开放的娱乐中心,还有对工人们进行培训,告诉他们有关高雅、民主、仁慈的东西,这一切都将有我的参与!”不过美龄并没有给这位实业家任何回应,她对米尔斯 说自己只能成为那位实业家先生“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显然,美龄拒绝了对方的求婚,从听到求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拒绝了他。
  
  1918年夏天,就在米尔斯在大洋彼岸充当战时女工时,美龄却在上海过起了非常悠闲的生活——打网球、参加各种餐会和牌局、训练家里的仆人。她在社交 领域的活动也逐渐多了起来。美龄自愿参加了基督教上海女青年会,还举办了一个英语对话俱乐部。“我非常喜欢这项工作,因为这让我对各种各样的人更感兴 趣。”美龄给米尔斯写信时提到这些。她还在家附近一个为贫苦女孩开设的学校里工作,其实这家学校是倪桂珍在多年前开办的。此外美龄还参加了一个面向归国留 学生开办的俱乐部,并发表了一篇有关美国女子大学的文章,后来这篇文章被刊登在《上海公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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