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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阿江带菌上篇

  阿江是在课间操时突然出现在操场上的。我足足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我简直认不出那就是阿江。他比半个月前胖了一些,也白了。当时,大家都有些迷惑不解,一个旅游了那么多天的人,应该被太阳光晒黑了才对啊,怎么像是进了奶油面包坊发酵加工,重新包装了一样?
  
  女生卫红先认出了阿江:“阿江?你是阿江?你怎么变胖了?”
  
  阿江不说话,他好像有意回避女生卫红的问话。
  
  卫红没看到阿江脸上的表情,又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想到的问题:“我听别人说,你去黄山了?”
  
  阿江摇头,还是不想回答卫红的话。
  
  卫红说:“你去泰山了?”
  
  阿江不但不说话,连脑袋都不摇了。
  
  卫红盯住阿江的脸问:“你去哪里了?你没去旅游?你怎么了?你有事瞒着大家?”
  
  我看见阿江苍白的脸突然间红了:“你别问了。”
  
  卫红说:“怎么了?我提的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我发现阿江的表情难看极了。卫红扔向阿江的每句话都令阿江异常难堪,所以,我说话了,我当时觉得作为阿江的朋友,我应该说话的:“卫红,你别问了行不行?阿江现在不想说话!”
  
  卫红用女生惯用的白眼瞪了我一下:“阿江想不想说话用你管?用你在这儿多嘴多舌?”
  
  受到卫红的抢白,我求助地望着阿江,希望他能在这种时候替我说一句话,只说一句话就行。让我没想到的是,阿江说了下边的话,让我在三伏天里突然感觉浑身发凉,阿江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说话的?”
  
  我真的不理解阿江为什么会如此对待我。阿江总是在类似的事情上,毫不犹豫地牺牲我。阿江斥责我之后,并没有再说话,而是一个人走进教室里去了。
  
  柳门生看见阿江进了教室,就走到队伍后边,问背着手站立的巩老师:“老师,大家都排队做操,阿江怎么可以回教室休息?”
  
  巩老师面无表情地回答柳门生:“阿江应该休息的。”
  
  柳门生大声地嘟囔道:“凭什么啊?这么热的天,谁不怕晒啊?我也想回教室凉快去。”
  
  巩老师也大声喊道:“柳门生!站队去!”巩老师的态度很强硬,不想再听柳门生说一句话了。
  
  我们都被巩老师的这声喊叫镇住了,他虽然只是对柳门生一个人发火,但是,我们大家都乖乖地站了队。我相信,多半的同学都在心里划着问号,他阿江为什么可以在做课间操时回教室躲避太阳晒啊?他是马来西亚的阔少还是东帝汶的王子啊?我看见大家的情绪都不高,广播操都开始了,我还听见卫红跟前排的人说:“他阿江有什么特权啊?又出去旅游,又可以不上课间操。”
  
  柳门生耳朵长,听见卫红还在声讨阿江,隔着几个人,也跟着说道:“我看阿江有问题!”
  
  巩老师悄悄走到柳门生身后,也不说话,周围的同学看见了巩老师,也无法告诉柳门生,都在暗中做鬼脸。这些本来想做给柳门生的鬼脸,好些同学都看见了,独独柳门生看不见。搞得这些想挽救柳门生的人都泄了气。
  
  这时候,可怜的柳门生说了下边的话:“我看,阿江跟巩老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这句话刺激了卫红的兴奋神经,她干脆回过头来:“你说……”卫红看见了巩老师就站在柳门生身后,顿时把后边的话彻底地吓丢了。
  
  柳门生也从卫红的眼睛里发现了问题,回头一看,就看见巩老师正背着手在他身后冷笑。巩老师为了不影响大家做操,也担心自己班的队形混乱,就压低声调命令柳门生:“跟我来!”
  
  我看见柳门生耷拉着头,跟着巩老师站到了所有班的队列后边。队列里的同学不时地回头看巩老师和柳门生。巩老师用手点着柳门生的头在说什么,很激烈的样子。我还看见,巩老师的手指头在柳门生的鼻子尖上乱转时,柳门生的两只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我心里想,你平日里高声大嗓的柳门生也有发傻的时候吧。
  
  让我没想到的是,巩老师跟柳门生在课间操谈完话之后,柳门生的态度一下子变了。他回到教室后,用看某种恐怖动物的眼神盯住阿江看。比方说,大家正聊天儿,阿江伸着头凑过来时,柳门生马上闭口不言。大家都感到奇怪了,刚才柳门生说话的内容跟阿江没有丝毫关系啊,阿江凑过来听时,柳门生为什么突然就不讲了?
  
  晚上放学后,我很兴奋地对阿江说:“一起走吧!”
  
  阿江说:“你走吧,我跟柳门生一路。”
  
  我知道阿江和柳门生一路。他们两家住得非常近。但是,我想跟阿江在一起,我们毕竟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再说,我多走一些路,绕道而行,早已经成了习惯。有一点更重要,那就是,阿江应该知道我渴望跟他一起走。在学校的大门口,我等着阿江,阿江出来时,看见我了,并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而是也在等人。我知道他在等柳门生。
  
  我讨厌柳门生。我跟阿江说:“为什么非要等柳门生?”
  
  阿江说:“我们两家离得近啊!你走吧,好像没人跟你是同路的。”
  
  我忍住心里的委屈跟阿江说:“我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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