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是一首对祖国的深沉恋歌,舒婷采取的不是激越的歌颂,而是把胸中岩浆般喷涌而出的诗情,赋予了身边常见的事物,面对用血泪迎来的祖国的新生,诗人一口气用了16组叠加的意象,倾尽了对苦难祖国的热爱之情。 后来,蔡其矫将《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寄给《作品》杂志,但是编辑却寄来了退稿信,指出这首诗比较灰色、低沉,不像是青年女工的感受。随后,蔡其矫便将 诗和退稿信转给了舒婷,舒婷很不服气,认为自己就是青年女工,写的就是自己的真实感受。于是,她把这首诗连同另外3首诗一起寄给《诗刊》的编辑邵燕祥,邵 燕祥看到这4首诗后非常喜欢,临时撤掉其他稿件,将《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发表在1979年第7期的《诗刊》上,同时回信说,另外几首诗写得也很好,将 在10月号的《诗刊》上发表。 舒婷说:“有许多业余作者,收到退稿信后,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如果我当时就气馁了,说不定一生不会搞文学了。是靠像邵燕祥老师这样有眼光、有胆量,同时也有意识培养青年作者的人的大力支持,我的诗才得到了更多人的喜爱。” 4 我们离诗歌并不遥远 舒婷的诗蕴含着动人的旋律,有着坦然的自白、毫不矫饰的心语,用真挚的情感撑开一片女性柔美的天空。她的诗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青年从迷惘到沉思到 沸腾的心路历程。时至今日,关于朦胧诗的讨论早已经尘埃落定,但是那场世纪大争论,却折射出当年人们对诗歌的热爱和执著。 谈到自己最喜欢的诗歌,舒婷笑言:“很多诗是因为读者喜欢,我只好喜欢。《致橡树》是我1977年写的,那时我年轻、理想主义又充满激情;《祖国啊,我亲 爱的祖国》是我当工人、焊灯泡时写的,也是真情实感。现在我回头看这些诗歌,很难说自己最喜欢哪首。就好比一个母亲生了几个孩子,希望他们每一个都过得 好。我希望每首诗歌都能找到自己的读者。”舒婷喜欢把自己发表的作品比作“嫁出去的女儿”,不再属于作者了。不管别人是爱是恨,是喜是怒她都不想再对它们 做过多的阐释。 诗评家谢冕认为,虽然舒婷被冠以“朦胧诗人”,但她的许多作品还是很明朗、很能引起人们共鸣的。在谢冕眼里,舒婷是“新诗潮最早的一位诗人,也是传统诗潮最后的一位诗人。她是沟,她更是桥,她体现了诗的时代分野”。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诗歌成为全民情绪的出口,舒婷、北岛等“朦胧诗派”代表人物广受欢迎。进入90年代后,社会价值取向逐渐多元化,诗歌不再成为人们精神生活的唯一出口。如今,有人号称“人人都可以写诗”,但是诗歌却进入了一个杂乱发展的时期。 舒婷说:“随着时代的变迁,诗歌的观念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现在,人人都可以写诗。好处是,诗歌成为全民之事,谁想写就能上网写。但是,诗人的起点也更高 了。我觉得无论时代如何发展,诗歌都不会消亡,它专注于语言的敏感,集纳了语言的音律和精髓。好的诗歌,一定会流传下去。” 言及如今“是读者抛弃了诗歌、还是诗歌抛弃了读者”的话题,舒婷说:“诗歌离人们的生活有多远,视乎个体的心情和天性。在当今社会,表面上诗歌似乎离我们很远,其实不过是存在的方式发生了变化而已,我们离诗歌并不遥远。” 5 右手写诗歌 左手写散文 在中国,但凡被称作“诗人”的人,大多经历了由诗歌走向散文、小说的旅程。舒婷、方方、林白……几乎无一例外。不过,舒婷从不认为自己已从诗歌“转型”到散文。她说,她一直都是右手写诗歌,左手写散文。 “我写诗非常仔细认真,但写散文却非常放松。有时候写诗歌,没有想到合适的字、词,就会停下来,等我找到了再填进去,突然就成了散文。”她觉得散文是让人放松和身心愉悦的文体。“无论写什么我都很真实,我听从自己心灵的召唤。” 1988年,舒婷的第一本散文集《心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收进了她1970年至1987年的散文、随笔。迄今为止,她出版的散文集有10多本,版本与字数远远超过她的诗歌总量。她笑言,散文才是她写作的老本行。“可是,走来走去,人们还是当我是诗人。” 舒婷自认写诗时在语言上有“洁癖”,追求字词通俗唯美,每次写诗就像被“凌迟”一样,以至她一年最多也不过10首,写《会唱歌的鸢尾花》那个月她瘦了5公 斤。她坦言,写散文语言上就放松多了,就像平和地散步,让人很舒服。舒婷的散文内容主要有历史记忆、生活写真、心灵独白、夫妻情真、文友偶聚、旅踪游迹等 等。 “与诗歌一样,我写散文也是出自我对优美汉语无怨无悔的热爱,纯属呼应内心的感召。”舒婷说,与诗歌相比较,她写散文最大的享受是语言得到了松绑。 有评论说,舒婷的散文,有诗的底蕴以及诗的颜色。在散文创作里,她继续延续着诗性的写作。对此,舒婷的反应很平静。“两种文体在价值上应该有所侧重。我不 愿也不能在我新裁的布衣下,露出旧装的棉袖。如果它们暗香相溢,那是我的气脉所致,是刻意追求不来的。从前写诗纯粹发自内心,不知道它是‘大我’还是‘小 我’,而今写散文依然是来自本能。” 舒婷现在很少写诗,但她诗人的身份却被无数诗歌爱好者永存心中。 6 她的那棵“橡树” 现在,舒婷在厦门鼓浪屿的一座老洋房里,过着平淡而充实的日子。然而,她说,做一个名人有时也很难,过去她的住宅标注在鼓浪屿的旅游图上,拜访者纷至沓来,安静的家园成了闹市。 “大清早6点多就有人敲门,我蓬头垢面,我老婆婆仓皇地去开门,游客说要去赶飞机,可不可以跟我照个相?”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希望能在鼓浪屿上与诗人 “美丽邂逅”,曾经有许多人想在舒婷家附近种上一棵橡树,舒婷诙谐地说,“那里的气候肯定活不了。”通过一再争取,舒婷家的标注终于从地图上消失了,但导 游还是会时不时地领着一帮游客在舒婷家的巷子口谈论舒婷和她的《致橡树》。据说,舒婷家倒是有棵十几丈高的大树遮了半个院落,只不过不是橡树,而是整个岛 上最高大的一棵木棉树。 许多人都想知道舒婷身边的那棵“橡树”,舒婷总是笑着回答,她的“橡树”既不高大,也不伟岸,却是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人。她的先生陈仲义是厦门城市职业学院的教授,也是福建颇有名气的评论家,对诗歌理论研究颇有造诣。舒婷安静地做一个女人,过着宁静而幸福的家庭生活。 舒婷笑言:“网上曾有个段子,说有个女孩想寻找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在网上输入三个关键词:有车、有房、长得帅,结果网上给出的答案居然是‘中国象棋’。我 也很想嫁个‘中国象棋’,但是,当物质需求逐渐得到满足,当小汽车像自行车一样普及,每个人都有房子住的时候,你会发现,精神需求是所有东西都不能代替 的。”舒婷和陈仲义,一个诗人,一个诗评家,被人们称为“诗坛眷侣”,他们用心经营着爱情的“双桅船”。 质朴而低调的舒婷,在生活中悠然自在。儿子两岁那年,推儿子去海边散步,有人问:“这是谁家的孩子?”不等舒婷开口,儿子便大声说:“诗人舒婷的儿子。” 结果人家对着他又是夸奖又是拍照,让舒婷很不好意思。等人家走开,舒婷轻声告诉儿子:“记住,以后有人问你妈妈在哪里工作,你就说在厦门灯泡厂。” 舒婷很爱读书,与书相伴的日子让她觉得很充实。潜移默化的结果,就是儿子从小也很爱读书,这是舒婷十分欣慰的。在舒婷的家里,四壁皆书。舒婷笑称:“我的家是读书者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