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上有许多纪念杜甫的建筑,这些建筑集古建筑、雕塑、书法、石刻等艺术形式于一身,是重要的文化载体。在全国著名的杜甫草堂就有二处,一处位于四川省的成都市,一处位于甘肃省的成县。 后世有人称“安史之乱”对于盛唐文化是一个致命的摧毁,然而其惟一的贡献,却是以其带来的离乱潦倒,迫使杜甫踏上剑门蜀道,从而成就了一位名垂千古的诗圣。 千里蜀道上有无数诗人留下的足迹。李白的故里位于今天江油市青莲镇,地处绵阳城区与江油两城市之间。作为诗仙李白度过青少年时代的青莲乡,现存与之相关的地方有陇西院、太白祠、李白衣冠墓、磨针溪、洗墨池、粉竹楼、月园墓等。 明人李蛰在谈到李白时,说其是“生之处亦荣,死之处亦荣,流之处亦荣,囚之处亦荣。”可见,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只要一沾太白诗仙的仙气,便会灵气飞扬。李白二十岁以后离开江油,于蜀中游访了数年,其北上剑阁,南入平羌,东下渝州,西临雪山,其间留下了许多诗篇,如脍至人口的《大猎赋》、《峨眉山月歌》、《登锦城散花楼》、《白头吟》、《秋下荆门》等。虽然李白25岁出川时并未走剑门蜀道,而是经三峡出川,但《蜀道难》中大量关于剑门蜀道的诗句,应该是这一段蜀中游访时期的亲身体验。 北宋嘉祐元年(1056年)三月,意气风发的四川眉州人苏洵带领其子苏轼、苏辙兄弟从成都取道剑阁、利州出蜀,走褒斜、入凤翔、过长安,于当年五月抵达汴京。第二年,苏轼、苏辙兄弟双双考中进士,苏门三杰走出蜀道便名震天下。十年以后的北宋治平三年(1066年),苏氏父子第二次走在剑门蜀道上。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苏洵的身体是躺在灵枢里,由苏轼、苏辙兄弟从汴京扶送入蜀,回眉州老家安葬的。第三次是在熙宁元年(1068年)十二月,苏氏兄弟是服孝期满,双双携带家眷,取道剑门蜀道北上返京 就在三苏过剑门蜀道一百多年以后,南宋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二月,48岁的南宋大诗人陆游也第一次踏上了剑门蜀道。他从夔州出发,经广安、南充、阆中、苍溪到达利州,并于三月底出剑门蜀道,抵达陕西南郑的抗金前线。陆游咏剑门蜀道的诗篇,洋洋洒洒不下数十首,称得上是历代剑门蜀道上的“桂冠诗人”。在《陆游年谱》中还记有这样一段逸事:乾道八年十一月十日,陆游从三泉(今陕西宁强境)泛舟沿嘉陵水道至益昌,再经剑阁、梓潼、绵州等返回成都。舟过明月峡望云滩时,因风高浪急,再加之陆游刚从与金人对峙的陕甘前线返回,忧心忡忡,竟不慎将所作的《山南杂诗》百余篇坠落江中,使历代咏蜀道的诗篇白白蒙受了重大的损失。 陆游一生最难以忘怀的,正是这一段在剑门蜀道上纵马疾驰的羁旅生涯。他把自己的诗歌总集定名为《剑南诗稿》,可见其对剑门蜀道的用情之深。 发生在人类历史上的一切大事,包括有形有相的遗留之物,都会在时间的浪涛中灰飞烟灭。可是,有一种叫“诗”的东西一定会传递下来,它不是只停留在纸页上的文字,而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打动人心的那一个不可言说的刹那。 三、杜甫蜀道纪行诗是其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最高成就。 现代著名诗人、 冯至先生在《杜甫传》中说:“杜甫的一生,公元759年是他最艰苦的一年,可是他在这一年的创作,尤其是‘三吏’、‘三别’以及陇右的一部分诗歌,却达到了最高成就。” 杜甫从秦州经同谷到成都,历时三个多月时间,分为前后两个阶段,中间在同谷停留一个月时间,留存下诗歌20余首。杜甫蜀道纪行诗,如果从公元759年春天离开洛阳算起,那么‘三吏’、‘三别’也应该包括在内。如果从离开甘肃天水算起,那么《发秦州》就是第一篇,也可看作是第一组诗的序诗。公元759年,杜甫时年四十八岁,他在甘肃的土地上度过一段艰难困苦的生活。杜甫离开了故乡,也离开了官场,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他的行迹从北向南,沿古官道从秦州出发,经汉源到同谷,在同谷生活月余时间,同年十二月,又离开同谷,经栗亭,过白水道、绵谷、剑门,腊月底到达成都。飘泊零落,历尽艰辛,写下了许多现实主义诗篇,抒发了忧国忧民的真挚感情。这些诗篇,在文学史上闪耀着夺目的光采。 前面已经介绍了杜甫从同谷到成都的概况。这里介绍他从秦州(天水)到同谷(成县)的情况。继《发秦州》之后,有《赤谷》、《铁堂峡》、《盐井》、《寒峡》、《法镜寺》、《青阳峡》、《龙门镇》、《石龛》、《积草岭》、《泥功山》、《凤凰台》诸诗。杜甫赴同谷,自言“邑有佳主人,来书语绝妙”(《积草岭》),是说同谷宰以书相告,当地物产富饶,谋生容易,但到同谷后,同谷宰无助于他,而谋生又极难。其《乾元中愚居同谷县作歌七首》云:“岁拾橡栗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长鑱长鑱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此时与子空归来,男呻女吟四壁静。”可见他当时已陷入无以为生的困境,故又离开同谷而他去。 《发秦州》诗中杜甫原注:“乾元二年,自秦州赴同谷县纪行。”《九域志》中评价杜甫,诗题两纪行:发秦州至凤凰台,发同谷县至成都。二十四首诗皆以纪行为先后,无复差舛。《发秦州》诗云:“日色隐孤戍,乌啼满城头,中宵驱车去,饮马寒塘流。磊落星月高,苍茫云雾浮。大哉乾坤内,吾道长悠悠”。在一片乌啼声中,杜甫带领全家,告别暮色笼罩的秦州,向西南方向的同谷前行。至赤谷(今天水市西南暖和湾河谷)。因谷两面山崖皆呈红色,从而得名。从他的诗中可知此地形势险峻,行路艰难。 过了赤谷就是铁堂峡。《铁堂峡》诗云:“山风吹游子,缥缈乘险绝。硖形藏堂隍,壁色立精铁”。山如堂隍,峡藏于其间,石黑如铁。道路盘旋,上摩苍穹;峡旁悬崖,深入地底;修竹娟娟,一望无际:“径摩穹苍蟠,石与厚地裂。修纤无垠竹,嵌空太始雪。”低处巨壑幽深,水寒冰横:“威迟哀壑底”,“水寒长冰横。”出了秦州,便是成州(今甘肃陇南)。资料记载唐代有盐井六百多处,成州盐井(今甘肃礼县的盐官镇)即为其中一处。 离开盐井,路经寒峡(今西和县祁家峡)。《寒峡》诗云:“云门转绝岸,积阻霾天寒。”凄凉惨切,宛然在目。 自寒峡向前,可见法镜寺坐落崖上(遗址在今西和县北),苍莽古朴,《法镜寺》诗云:“蝉娟碧藓净,萧摵寒箨聚。回回山根水,冉冉松下雨。泄云蒙清晨,初日翳复吐。朱甍半光炯,户牗粲可数”。苔藓明润,箨叶萧疏,山绕回泉,松含宿雨,清晨云起,旭日东升,画栋半露,门窗可指。面对如此佳景,诗人愁怀顿破,忘了行程促迫,流连难舍,直到子规声声催人,方才依依而去。 寒峡之后,又临青阳峡(今西和县南),因峭壁上有石穴状似羊而得名。《青阳峡》诗云:“林迥硖角来,天窄壁面削。磎西五里石,奋怒向我落。仰看日车侧,俯恐坤轴弱。魑魅啸有风,霜霰浩漠漠”。林木深远,天空窄小,岩壁如削;崩石危险,怒向我落。石势斜耸,阻挡太阳;石形巨大,恐陷大地;石傍阴切,魑魅呼啸;石上凝寒,霜霰漠漠。“忆昨逾陇坂,高秋视吴岳,东笑莲华卑,北知崆峒薄。超然侔壮观,已谓殷寥廓。突兀犹趁人,及兹叹冥漠”。回想前些时候在陇坂之上,西看吴岳渺小,东笑莲华低矮,北顾崆峒卑微,自以为其高非他山所及,已极宇宙之壮观。如今面临青阳,其突兀之状,好像逐人而来,令人兴叹世上高远之境,真不可穷尽。过了青阳峡,来到成州北面的龙门镇(现名府城)。这里有戍卒屯守,但旌旗惨淡,白刃钝涩,既无以壮军容,又不能救危急,只是徒然劳苦百姓而已。离开龙门前往,一座石龛(遗址在今甘肃西和与成县交界处)出现在眼前,《石龛》诗云:“伐竹者谁子?悲歌上云梯”。顺着歌声望去,只见有人攀上云梯,为官府伐竹,以供军需,真可谓“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进入同谷地界,经过风动林响、怪石多变的积草岭,便是泥功山(在今甘肃成县西北,今名牛心山)。由于朝行泥泞,暮在泥泞,以至白马遍体污黑,小儿难以辨认。经过泥功山,就到了成县的凤凰台。 杜甫在同谷居月余,又沿古蜀道赴成都,农历十二月一日就道,经木皮岭、白沙渡、飞仙阁、石柜阁、桔柏渡、剑门、鹿头山,岁终至成都,寓居浣花溪寺。 “安史之乱”是杜甫与蜀道结缘的起因.依据杜甫的性格,如果没有“安史之乱”,他会在长安度过自己的一生。他晚年写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就是证据。诗中写道“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向往京城,是他一贯的情怀。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年底,杜甫因为战乱暂离华州,到洛阳、偃师(在今河南省)探亲。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三月,唐军与安史叛军在河南邺城(今安阳)作战,唐军大败,杜甫从洛阳返回华州的途中,见到战乱给百姓带来的无穷灾难和人民忍辱负重参军参战的爱国行为,感慨万千,奋笔创作了不朽的史诗——《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史称“三吏”和“三别”).他用诗歌的形式真实地记录了自己的见闻。这一年夏天,华州及关中大旱,旱灾造成饥荒,战争造成时局动乱,诗人在政治上又受到权贵的排挤,“平生独往念,调怅年半百。罢官亦由人,何事拘形役?”(杜甫《立秋后题》).他还写下《夏日叹》和《夏夜叹》等忧时伤乱,咏叹国难民苦的诗作。这时的杜甫对朝廷已感觉到彻底的失望,于是到了七月,他放弃华州司功参军的职务,西去甘肃秦州(即今甘肃省天水县)躲避战乱。以“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杜甫《秦州杂诗》其一)的心绪,投奔他的侄儿杜佐,打算在秦州经营一个安家之处。诗人到秦州,先落脚在侄子杜佐住的地方——东柯谷。是时有梦李白二首,天末怀李白,寄李白二十韵等。又有寄高适、岑参、贾至、严武、郑虔、毕曜、薛据及张彪诗。时杜甫的友人赞公和尚亦谪居秦州,尝为杜甫盛言西枝村之胜,因作计卜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