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提倡实用主义容易遭到误解和非议,但我对“有用便是真理”的论断是推崇和赞赏的。而且总感到,著书立说,奉献一些实在管用的东西,总比在那里不着边际地做文字游戏要强得多。 越是在当今时代,越需要这样做。因为人们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东西太多太多,时间太珍贵了。如果所接触的多是些纸上谈兵“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多是些在字面上自圆其说而一遇实际就无可奈何的东西,对读者来讲不亚于浪费生命,对作者来讲实在是误人不浅。 本书以构建和谐机关为主旨,我以为这是以科学发展为指导,观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一环。动手写作前,我做了近30年的实践准备。时间要追溯到1975年,高中毕业后,我因略通文墨,被直接选调到最基层的乡镇机关(当时称公社)从事新闻报道工作。初出校门的学生,多半是天真幼稚,书生意气,理想主义色彩严重,我自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当时城市知识青年还需要走上山下乡之路,我一个农家子弟,从校门一出来就进机关,还当上了一名“土记者”,大有跳出“农门”登“龙门”的感觉,不禁有些人生得意,踌躇满志,以为前途一片光明灿烂。殊不知,在机关工作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近期拜读了管卫中先生发表在《读者》杂志2002年第10期上名为《机关》的力作,不禁感慨多多: 坐机关的人们,最爱谈论社会。社会好像就是机关外面那些天天看得见、听得着的事情。人们很少注意到机关。机关太平淡啦,它仿佛是一个缺少色彩、最平稳、最不起眼的社会角落。但一个人如果在机关里呆久了,就会隐隐察觉,机关里其实大有奥妙。机关里隐藏着最重要的社会真相。 表面看去,机关是平静的,单调的。早上来上班,下午回家去。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同事之间和和气气,说说笑笑,亲和的宛如一家人。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盘永远在平稳转动的老水磨。然而机关人员的和气、微笑、打招呼、串门,都极有讲究,含有很深的“机关”。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都透着点敬畏、恭顺、奉承与无知,对什么人只需点点头,什么人连头都不用点,什么人可以悄悄说点私房话,什么人则须严加防备,守口如瓶,都可有讲究啦。……这些讲究与学问没有谁能传授给你,得靠自己去慢慢品味、领会。世事洞明皆学问嘛。…… 有人总结出机关生活的一点诀窍,叫做“三分工作,七分关系”。你不必对此面露鄙夷之色,细想想,确有几分道理,他抓住了人性的一点奥妙。机关里对一个人的评判,以及与此相关的任用、利益分配等等,决定权主要在领导手里,领导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感情倾向。他不像电脑那么精确,也不像包公那么公正。他对一个人的印象、判断,暗中常受私人感情的影响支配。……你永远躲在办公室里埋头业务,从不在领导面前露面,不汇报、不恳谈、不请示,平日也不屑于搞感情投资,领导就对你缺少印象;倘若你再中点书毒……时不时还跟领导辩辩是非,论论道理,叫叫板,得,你可就离倒霉不远了。起码,领导觉得你这个人刺头,有点恃才自傲,不知高低,不太听话,哪个领导愿意要不听话的人作下属?你也就没有办法不成为一个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偏僻角落了。须知,只要是人,都有爱听奉承话、讨厌批评者的天性…… 管先生的高见,的确把机关存在的“不和谐”现象刻画得淋漓尽致。说实话,我对机关存在的一些消极现象都是深恶痛绝的。然而,置身其中,又难以躲避无情现实的冲击。遥想当年,十七八岁,初出茅庐,我当然不了解在机关工作还有如此深奥的“机关”。当时,自以为很卖力地干了一年,政绩还算说得过去,却不料主管宣传的领导跟我谈话时,虽然总体肯定在前,但还是以“需要全面锻炼”为由,委婉地炒了我的“鱿鱼”。 一个人在事业的航海里,假若只看到微风荡漾下的美丽浪花,不懂得海底深处还潜藏着激流暗礁,不会有防范和妥善处置,把风险化解在萌芽状态,就很难登上胜利的彼岸,更谈不上为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做出贡献。这当头一棒的打击,使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灰心了好一阵子,后来投笔从戎,当了一名解放军战士。 但命运似乎早已安排好的,机关注定是我事业的平台。入伍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79年春天,我又因“会写点东西”,能在报纸上发表点“豆腐块”,提升为排级军官,并从基层连队选调到师级机关工作。再次成为机关的一分子,我虽然内心激动,但缺乏了那份浪漫情怀,多了几分深沉的思考。 比如,我曾忙里偷闲,对“领导机关”的来历进行过探究。通过研究认为,自古至今,一直活跃在领导领域的基本上是两部分人:一部分是领导干部,一部分是机关干部。领导干部过去叫“官”,机关干部过去叫“僚”。“官僚”是过去的称谓,“领导机关”是现在的说法。结构相似,叫法不同,自然有着本质的区别。过去的官称“老爷”,是给人民群众当衣食父母的;现在的领导称“公仆”,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过去的“僚”,是官的附属品,无论是春秋战国时代的食客,秦代的谋士,唐代的幕僚,还是清代的师爷,大都是为官者个人供养,不食朝庭俸禄,算不上国家正式干部。现在的机关干部,是国家干部的一部分,与领导干部只是分工不同,不存在主仆的从属关系,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整个领导活动中,领导干部与机关干部职责不同,作用各异,相得益彰,互相不能取而代之。领导活动的过程,实际上是领导和机关共同作用、互相促进的过程。领导不能离开机关,机关也不能离开领导,只有领导和机关融为一体,互为因果,才能产生完美的领导行为和领导效应。 再比如,自打再次跨入机关大门,我脑海里经常浮现的问号是:怎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机关干部?机关工作有没有规则可依?有没有规律可循?机关干部的行为方式与领导干部有哪些异同?正是带着这样的问题,从基层到总部,每调到一级机关工作,我都是处处留心同仁的成功之举,总结自己的经验教训,求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挫折。但总的来说,二十多年的机关工作经历,充满了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 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也就多了,逐渐小有所获。后来,在工作之余,对自己的感悟进行了梳理,斥诸文字,以琐谈当好机关干部为主线,在一些报纸杂志上陆续发表,并先后在一些单位举办的机关干部培训班上进行了抛砖引玉。 平心而论,我所写的都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亲眼所见,真情实感,出乎意料的是,反响竟极为强烈。一些单位的领导打电话告知,已将我发表的“琐谈”列入机关干部业务讲座,不仅要求机关干部熟记,还在学习的基础上,进行了问卷考试。有几个学院将我散发的几篇“琐谈”搜集整理,装订成册,作为辅助教材或教学参考资料。有几个我从未见面的机关领导干部,费尽周折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与我通话,给予鞭策和鼓励。驻河南某部黄主任,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才与我联系上,告知我的第一句话是,他正在组织机关干部们学习我发表在《政工研究文摘》上的那几篇“琐谈”,同时也恳请我成书后给他寄去,他将系统地组织学习…… 在信息爆炸、知识爆炸的今天,竟有这么多素昧平生者对我那几篇“实话实说”如此厚爱,这说明,实用的东西还是大受人们的欢迎的。平素,我极推崇冈察洛夫那句名言“我只能写我体验过的东西,我思考过或感觉过的东西,我爱过的东西。”本次动手整理成书前,便确定了这样的主旨:突出实用性,也就是少讲空泛的道理,多讲实在的东西,多讲实用的东西,不讲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力求人无我有。 借用王蒙先生《我的人生哲学》中的精彩高见引出这个话题,“举一个不太高雅的例子。我们从书本上到处读到人应该如何奉公守法,大公无私,光明磊落,照章办事等等。可有一本书谈如何走后门吗?走后门不好,不应该教,那么请问,谁能说自己从来没有与走后门的现象有涉呢?你不走,你见过别人走没有?你应该采取怎样的对策?走后门是一个值得正视的社会现象乃至文化现象。即使是为了反对走后门,不也需要弄清走后门现象的来龙去脉吗?但是偏偏没有这方面的书……。再举一个令人尴尬的例子,有一本谈国家公务员怎样才能更好地获得升迁机会的吗?没有的。因为,从性质上说,我们的公务员都是人民的公仆,根本不应该有地位观念升降观念。我们提倡的是做人民的老黄牛,老黄牛怎么会考虑自己的地位职称级别待遇问题呢?尤其是,那些致力于自己的升迁‘经验’‘办法’,是不足与人语的,是不足为训的,有些是很糟糕的,即使写出来这样的书也是无法出版的,即使出版也只能是在一片愤怒的谴责声中夭折而亡的。那么,事实上存在不存在一个为升迁而总结经验而奋斗的问题呢?有没有公务员或公司的文员在谈论在研究在关心自己的升迁问题呢?我们能不能完成一部‘升迁学’,哪怕是不能写成文字因而只能靠心领神会的这样一部书呢?”王蒙先生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由于种种原因,不少工作中很实用,生活中很需要的书籍,由于极其敏感,容易引来非议,至今无人触及。本书试图在“人无我有”方面做一些尝试。因而,将书名直接确定为《机关的机关》,以便给人留出想象的空间。书中提出了诸如“密切联系领导”“精于约束领导”“与人搞好关系”等鲜明的观点,并结合实际,详尽介绍了如何“联系”“约束”以及“搞关系”的具体方法,这些都是建立和谐机关的题中之义,也都不能不说是未开垦的处女地,相信读者浏览后会有浓厚兴趣的。 二是靠事实说话。 我一直认为,事实胜于雄辩,实事是最有说服力的,也是最可靠的。我在书中论述提高文字表达能力一篇时,提出了文章出手要“四有”的原则,其中一有是“要有事实作筋骨”。其核心论点为:任何一篇好的文字材料,都不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而是通篇充满着事实的力量。思想是从事实中提炼出来的,道理是用事实阐发出来的,经验是从事实中总结出来的,即使鞭鞑的各种消极现象和消极因素,背后也都有事实为左证。简言之,一切都要有事实作支撑。我感到,倡导别人做的,自己首先做好。本书就是严格遵循这一原则行事的。 这里列举书中一个例子,在阐述对“领导的意图要坚信不移”这个观点时,书中提出“机关干部切忌用怀疑的眼光打量领导意图,这不仅是工作方法,更是工作纪律。领导指示即使有不周到、不完善的地方,机关要千方百计去丰富、完善和发展,不能千方百计去怀疑、否定和推翻”。这段抽象地论述,就是从现实中提炼概括出来的,因为在实际工作中,一些机关干部自恃高明,时常用怀疑的眼观来打量领导意图,落实起来总是不那么坚决,致使领导的决策指示有时推动起来非常困难。 为了证明上述观点,书中还是靠事实说话,“1949年建国前夕,全国政协召开会议商讨新中国成立的具体事宜。会前,毛泽东主席提出,‘开国大典的礼炮要放28响’。毛主席是一个不循规蹈矩的人,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国外最高礼遇的炮响是21响。在政治协商会议上,有人提出质疑,毛主席也未作解释,只叫大会筹委会的唐永健同志起草个说明,说明怎么写,他也没交待。唐永健同志完整准确地理解了毛主席的意图,他想28响就是28响,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中国共产党横空出世到1949年刚满28岁,28响就是28年党的发展史的礼赞。说明送上去后,毛主席二话没说,挥笔就签上了他的大名。就这样,新中国在28响礼炮的轰鸣声中诞生。”书中每篇所论,基本上都是这个模式——用事实来说话。 当然,用事实说话,也不是事实材料的简单罗列,而是把叙事与明理结合起来,夹叙夹议,事理结合。是否做到了这些,不能王婆卖瓜,还是请读者自己品味为好。 三是突出操作性。 在动手写书之前,我做了一次专门调查,所接触的机关干部都希望,书中要少讲一些抽象的、理性的东西,多讲一些具体的、操作性强的东西。如果有抽象无形象,有概括无具体,从思想到思想,在道理上打转转,在文字上兜圈子,这样的东西出来价值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