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道世俗的斜坡,却没有一条路 能够走到黑 想当年,伟大的雾都时代,那迷人的 大雾,团结如细雨,幽暗如原野 多少天才在雾中相遇、相爱 在雾中团结起来……如今,雾已散去 你已离开,烟尘滚滚,映现着 闪光的碎片,基础不在了,只剩下 赤裸裸的荒原 我们只好分头去找水 分头去性交,“性交”这件事 它的饱和、吸附和革命的加速度 你似乎从未曾谈起 我们可以像谈论革命那样 谈谈性交吗?多年前,我们搬来梯子 在国家的鸟巢里 陶鸟蛋,猜猜我们掏出了什么? 一根低垂的阴茎——长在一个 不会出汗的身体上 听说它操过十几亿人,让十几亿人 得到了高潮 十几亿人为他准备了阴道,为他谱写 东方色情诗 想想吧,那冰冻的阴茎,那无毛的下巴 那种严厉,那种虚位以待! 我们都是他的杂种,都有一支 性手枪,这支枪啊,每次射出 政治的精液,最后中弹的 总是我们自己 如今,谁还抱着一颗子弹在飞? 谁还在往那鸟巢里窥探?未到 中年,我们已老得恰如其分,多么 荒诞啊,你看那大街上 匆忙的人群,每人都夹着一个 低垂的阴囊,上面长满了 金钱般的皱纹,空空的 没有一颗子弹,可悲 不是吗?但我对奢谈悲哀的人 感到厌烦,这近乎粗鲁和固执 我反对一切正经的不正经,反对一切 严肃的嘻皮笑脸,没办法 这是一种阶级的遗传 我们不谈苦难,只谈早餐、午餐、光荣和正义 我吃过多年光荣的窝头,和正义的萝卜 我的早餐里有饥饿的针,因此不宜多食 我的午餐里有义务教育的硬币,因此不宜过量 我们通常没有晚餐——晚餐是一种国家主义的 定量,远在我的理解力之上 祝贺你有快活的晚餐,亚历山大 你的晚餐就是叮住一头牛不放 你是领袖们的厌食症 和苏格拉底的色情狂,多年来 这近乎传奇 听说一只牛虻的最好下场是被牛纪念 听说一只牛虻的真正对手是另一只牛虻 你感到过幸福吗希望你的性欲常在 你得到过胜利吗希望你的胡子不朽 我爱你的宿命、偏执和崩溃性 爱你的放逐、神启和逆时针 我们是异世的朋友,是词根和词源 我渴望一种蝴蝶的心灵,和牛虻的盲动 我渴望你的迟暮、你的基础,你的流放地 和癌症房,如今你死了,我活着—— 无非是早和晚,开头和结尾,轻盈和激越 在这分崩离析的时刻,大雾 弥漫,沟壑当前,而我们在彼此的呼吸中尚能 呼应,在彼此的前程里还能回望 最细微的风声穿越你我的距离 我在黑暗中碰到你湿润的鼻息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我在你墓前的花瓣中看到的唇印未必不是一种力量 就让大雾把一切重新遮盖吧,像童年 渴望一斤纯粹的小麦,我渴望雾中的流亡者 归来,毕竟,雨滴闪烁着,树梢上的鸟巢渴望着 如此多的蝴蝶歌唱着,大地上的乡愁弥漫着 细雨中的苹果树未必不是一种拯救,宁静的 堆聚在农具间的雪花未必不是一种祈福 穿过浓雾中的国度的未必就只有你一个人 瞧瞧那些牛仔裤、花衬衫,那枝头上的 清澈和嫩绿 柔弱未必不是一种对铁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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