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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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的散布(2)
仔细观察这是如何进行的:如果没必要,松鼠不会用爪刺、用胡须探测, 也不会啃坚硬的松果壳。它先把挡道的小树枝或松针清除,有时甚至除掉小树枝冠部,它就像一个熟练的樵夫,先审慎地确保空间和范围足够大,再用那凿子般的利齿整齐地去掉松果的茎部,之后,这松果就是它的了。为了更有把握,松鼠可能会把松果放在地上,仔细地观察一会儿,好像这“不是”
它的松果似的,但也可能是在思考放置松果的位置,想好后,把它加到头脑里那堆上百的松果中,只有如此,它才好像不那么漫不经心。到剥开松果的时候了,它把松果捧在手上,这松果又硬又凹凸不平,用牙齿一咬就能打转。松鼠就停顿一会儿,也许不是不知从何下手,而只是听听风里的信息。它完全懂得不能从尖部开始往下咬,这样咬下去会碰到许多深的瓣片和刺。
不论在任何年代,当松鼠不知道从何下手剥开松果,那就算不上什么黄金年代了,真的!它知道从许多盾牌般的瓣片啃下去。
松鼠不需要多想,听完最后的风之语,便立刻把果实底朝天一转,从瓣片最小、刺最少的或没有刺的地方开始咬起。果茎被折断得很短,不会妨碍松鼠下手,与松枝之间的连接处也恰恰是最脆弱的,松鼠咬破又薄又嫩的瓣片的底部,每一次碎裂,就马上出现几粒种子,光溜溜地躺在那儿。这样,如果松鼠剥开了果壳,就很容易剥开瓣片。松鼠做这一切很快,当松鼠做这些动作时,你根本看不见它在干什么,只见快速转动的松果,除非你把松鼠赶走,来检查它没完成的工作。松鼠把这个松果一扔,又跑向另一根油松枝,直到很多堆瓣片和那些形状有趣的松果留在雪地里。
去年4 月,在李家崖顶的一片小树林里,在一株小油松下,我发现了一大堆这样的松果,这显然是前一个冬天和秋天红松鼠留下的,那些高出地面的1 ~2 英尺的枯树桩,就是它们的落脚点。那儿也许还有一个它们藏东西的洞。在这棵树下的松果,我数了数,一共239 个,它们大多数躺在2英尺见方的地上,瓣片堆有2英寸厚,直径有3 ~4 英寸,说明是几只松鼠,也可能是一只松鼠剥松果留下的。它们把松果带到树桩上来吃,一旦有危险就可以钻进附近的洞里。在附近的松树下,还有许多相似的松籽。它们好像已经吃光了那边油松林里的松果。除了它们,谁能对这些果实更有占有权呢?
每年,红松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收获松果。它的身体的颜色和松果颜色接近,它能熟练地剥开松果,理所当然享用里面的松籽。松籽就是给那些能打开它们的动物吃的。至于新植被的种子,大自然有所安排,就是从松鼠餐桌边掉下来的碎屑也足够了。
这就是栽种油松的主要方式,我知道许多它们的历史。
观察树林里的任何一种植物生长,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贝克·斯托沼泽地的西北方向曾有一块空地,我曾去那里采摘黑莓,我注意到那里的油松是如何开始生长的。我也经常地注意到,自从它们发芽以来,给这块平原披上了外衣,散落得如同艺术品。一开始小松树像栅栏一样排列在道路两旁,它们长势密集,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相互依偎,直到永远。
在詹姆斯·贝克家后面,也有一片油松林,我记得以前那是光秃秃的牧场。10 年前,那里已经是一片开阔的油松林,我在那儿散步常常需要折断又长又宽的树杈,才能在树木之间穿行而不惊动暴躁的看家狗,它看不见我,可我却能听到它的铃铛响。不但如此,有时我也会凑近去看那一排排树丛间的闪亮牛奶锅。这片令人愉快的树林中间,有开阔平坦的地带,一半是田野,一半是树木。在郊外,树木要分散许多,树的间距较大,地上堆满了松针,像一块地毯一样,里面混杂着野草、黄菊、金丝桃、贯叶连翘、黑莓藤和小松树;再往深处,还有盛开的石竹花、芍兰;而再往里走,你就能看到一块块被苔藓覆盖的土地,干燥的、深厚的、白色的地衣, 或者光秃秃的半盖着松针的霉菌。
我不会忘记深谷东边茂密的油松林,我记得,那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以前有鸽子住在里面,我也曾经在那儿采摘过黑莓,我们把那里叫作画眉谷,在炎热的天气里,总能听见画眉在树荫里歌唱。在这些曾经是牧场的几片树林里,我听见过画眉的歌声。
谈到五针松,你已经观察过那结在高高的树顶上镰刀状的绿松果簇,高到人都够不着。9 月中旬,这些果子变成棕色,在太阳和风的作用下裂开,和油松一样,种子散布得又远又广。
我们对那些用不上的果实观察得多么少啊!有多少人对五针松种子的成熟和散布注意过?在果实丰硕的时间里,即9 月下旬,6 到10 英尺高的树顶,向下悬挂着深棕色的果实,那些松果刚刚裂开,在60 杆外也能看见它们。这样的景色值得跑到比树林更高的地方向下望,去观察我们通常不了解的果实成熟的场面。我有时会走到五针松林里,仅仅是为了看看它们的果实,就像农民在10 月里参观他的果园一样。
这些种子都在9月落下,除了最高处的小部分还留在那,它们粘在了松果上。对于油松,这种情况至少有一个优点,因为通常那些种子留在高耸的树顶,当它们落下时,会被风吹到更远的地方去。
五针松比油松结果少。有人会说,虽然油松移植更困难,但靠着种子丰富,并且整个冬天都向下掉落,油松传播着种子,维护着它的阵地。然而,记住一点,五针松在这里占地很多,因为它们不仅在开阔地上生长良好,也能在树林中间生长,这点比油松更加便利。
不过,在1859 年秋五针松结果特别丰富,我观察到,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这个镇,而且出现在这个地区其他所有地方,远至伍斯特。从半英里之外,我就能看见累累的棕色松果。
我常能看见,在小松林中,或附近的地方,有几棵又大又老的树,可能有30 年或40 年的样子,而来自这些树的种子,似乎已经成长起来并超越了它们,好像孩子围绕着家长,而第三代松树则出现在更远处。
五针松种子掉落的季节短,这是不利因素,但它的种子会被风吹到并不亚于油松传播种子的距离。我经常走过一些潮湿的、长有灌木的草地,它们位于开阔地的中间,那里会被小五针松迅速填满。五针松的种子至少已经被风吹过50 ~60 杆远,它们现在正在迅速蔓延过费尔黑文山丘的北部,尽管最近结出松果的松树在河对岸30~60 杆远。我还注意到,越过埃布尔·惠勒1/4 英里处,沿着角落的路,那是一大片空旷的土地,无数的五针松正靠着南墙生长,这一定是由从东边50 杆外的哈伯德小树林里吹来的种子长成的。我观察了镇里其他地方,情况也类似。这些五针松就像塞瓦斯托波尔的法国士兵一样,步步为营,一直前行。不久之后,我们就开始看见小树枝向我们挥手致意。
最后是一排大小不一、还常被人打扰的树,它们是来自于被墙挡住并保护起来的种子,那些种子是靠着墙生长起来的。
我发现,不管数量多么少,它们飘浮的原理和雪是一样的。实际上,我很高兴这个小镇所有的地区都和结籽的松树相距不远,种子被吹到的地方,松树就在那里开始生长。那些我们看见的,生长在远处被人遗忘的草地上的,和生长在篱笆边上的松树,都显示着,不靠人为种植,它们就能出现在所有可能的空间里。
为了不让它们覆盖整个村子,我们需要拿起犁、铲和镰刀。这些松树刚开始生长得很慢,但当它们长到4 ~ 5 英尺高时,在未来3 年里常会长出7 英尺。
许多年来,每天沿着这些路行走的人,也就是所有者本人,并没有注意到有许多松树生长出来,他更没注意到松树是何时到来的,不过至少他的子孙知道他曾是一大片五针松林的拥有者。很久以后,种子来源地的树林会逐渐消失。
当我们想到自然是多么坚定不移,她不得不工作那么久,就不必对这些结果惊奇。所有在自然中发生着的现象,并不意味着自然的运作是惊人地迅速或成功。一大片松林,在每一年,也许会掉下上百万粒种子,但如果仅仅一小部分被传播到1/4英里之外,在篱笆边安营扎寨,而它们中仅仅一粒种子发芽成长,在15 ~20 年内,那里就会出现15 ~20 株小树,它们自成风景,并显出自己的来历。
以这种偶然的方式,无可置疑地,大自然最终为我们创造了一片森林,尽管这好像是大自然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以貌似柔弱隐秘的步伐,以地质学的速度,大自然穿越了最长的距离,完成了她最伟大的杰作。如果谁觉得这些树林是“自发生长”的,那么这种想法就是一种无知的偏见。科学告诉我们,没有任何突然出现的新事物,所有都是根据自然法则稳步前进的结果。
松林来自于种子,这就是说,是一直在运作的原因导致的结果,尽管我们可能并没意识到它们正在运作。
这是一句小孩子的话,这并不意味着多少智慧,“小小的击打,大橡树倒下”,因为斧子的声音会吸引我们对这类灾难的注意力。我们可以轻易数出斧子的砍树声,所有邻近的地方都能听到大树倒下时的轰隆声响;但少有人会想到小树苗正以不同而重复的方式长成大橡树或大松树,很少有路人会听到它们的声音,或者转而与不断地创造这一切的大自然对话。
大自然的工作有条不紊。如果她必须长出一片水芹或萝卜,速度就比较快;但如果是一片油松林或橡树林,她可能就会慢下来或者完全空闲着,显得如此从容不迫和安心。大自然知道,种子除了繁衍它们自己,还有很多其他用途。如果今年的收成都被破坏了,或者松树都没结籽,不用害怕,未来还有好多年呢。松树或者橡树本来就不必像梨树那样,每年结果。
然而,自然对松林的培育并不比我们感觉的慢。你一定见过,突然之间,有时甚至说不出来得快,小五针松就在牧场或者空地上发芽了。小森林就这样极快地改变了地貌。去年你也许观察到那里有一些小树,但明年你就能看见一片森林。
就像达克斯伯里在1793 年《麻省地方志》中所说的那样:“塞缪尔·奥尔登上尉记得小镇里第一棵五针松,他于12 年后去世。
现在覆盖林地中的八成或许就是从那儿开始发源的。”鸽子、五子雀和其他鸟类,大量地吞吃五针松种子,如果风力嫌不够的话,鸽子会把松子带到田里,速度比火车头还快,这样五针松就被带到了以前没有它们的地方。
如果你是一生中第一次在这附近收集五针松松籽,你可能得了解红松鼠的工作,对每人都是如此。像我所说的,这些种子在9 月成熟,松果裂开,种子很快被风吹散。但松果一般都吊在树上,只有大风吹过时才偶然会落下。如果你在那儿等着,碰巧看到一个果球落下,你一定会发现它是空的。我想我可以大胆地说,这个镇子里每一个落下的五针松松果,如果没有裂开而且里面还有种子的话,那就是松鼠折断的。它们在松果成熟之前早就开始采集了,当松果没有裂开,通常还很小时,松鼠们就等不及它们成熟,连枝折断。我想,更进一步地说,那是松鼠故意计划的。松鼠在松果还未成熟的时候,就早早釆集,部分原因正是为了防止松果成熟后裂开、种子散落。一到冬天,松鼠就只能扒开雪把落下的松子刨出来。大部分的松果就这样被松鼠很快地带走了,搬到洞里时还新鲜着呢。
当松籽超过一年或两年后,一般被认为靠不住了,但劳登说,“大多数树种的种子,只要藏在果实里,几年之内还是具有生长能力的”。松果里很少有完好的种子,松鼠只是偶尔种下一株油松,同时也给自己存储了食物,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多年来没有种子落下的地方,会突然有一株松树生长出来,我经常看见五针松的松果被带到很远。如果你在9月下旬穿过五针松林,你会看见地上散落的都是青涩的松果,而留在树上的松果全都是裂开的。在一些树林里,所有的松果都散落在地上。
在8月和9月初,松鼠们在五针松林里,忙碌着折断松果。
松鼠们非常了解松树的特性。或许它们也分别地存放松籽,到9月中旬,落在地上的松果几乎都被它们剥开。它们从松果的底部下手,和对付油松果一样。但许多折断晚了的五针松果,根本不用剥,它们自己已在地上裂开,种子散落出来。
在我开始收集五针松籽的第一个季节里,我自己在这方面还没经验,像没有裂开的五针松果一样青涩,我采集晚了。第二年,我的所有收成都是松鼠们帮忙完成的,但很多松果还没成熟。第三年,我试着和松鼠比赛,在好天气的时候爬到树上去。听听我的经历吧:
1857年9月9日
我去树林里采五针松果。只有少数的树上还有松果,且都在高处。我能轻松地对付那些15 ~20 英尺高的小树,我爬上树,直到我的右手能碰到那些摆动不定的带刺青果,同时,我用左手抱着树干。但当我摘到一个松果,麻烦来了。松果上都是松油,我的双手很快就被油裹住了,以至于再想把战利品往地上扔就不容易了,松果粘在了手指上。我总算是下了树,把松果捡起来,我不能用沾满松油的双手碰我的篮子,只好用手臂挎着它。我也不能捡起我脱下的外衣,非用牙齿叼起来不可,或者把外套用脚踢起来,再用手臂接住。就这样,我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不时地在小溪或泥坑里搓搓手,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去除松油,可什么也没找着。这是我做过的最棘手的工作,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我没看见松鼠如何把松果啃下来,然后一瓣一瓣地剥开松果,还能保持爪子和胡须干净。它们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防油方法。怎么没给我这个妙方啊!如果我能和一个松鼠家族联系上,让它们帮我摘松果,那速度得多快啊!要不我就最好有一把80 英尺长的剪刀和一架起重机可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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