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

笔名蒋一初，生长在有山有水的宜城安庆。

是又懒又爱胡思乱想的水瓶座，热衷于新事物却进步缓慢。

坚信微笑会与阳光呼应，运气总是不会太差。

初二发表处女作，现已发表文章二十余篇，作品见于《中学生博览》《花刊》。

第十六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谁是谁的光

■文／刘坤

【一】

李千夏的闹钟坏了，她飞奔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只有很少的人在往教室赶。

李千夏找到了新班级，里面坐满了人，她一定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人了。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座位自由坐，剩给李千夏的位子是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李千夏叹了口气，挑了靠窗的那张桌子。

班主任是个挺时尚的女老师，她说大家可以叫她乔老师或者乔乔。李千夏看清楚了她粉色和紫色的眼影，真好看。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变成这般光彩熠熠的模样？

“哎！你怎么不喊报告就进来了啊？”乔乔诧异地看着已经走到教室后排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儿啊？下次不准这样了哦！”

李千夏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生就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厚厚的刘海下，李千夏看到那个男生的眼睛一直是虚眯着的，眼睛很漂亮，却没有神。他很白，而且偏瘦，长得挺帅，但是没有精神。李千夏有些奇怪，开学第一天就没精神，态度真是不端正啊。

乔乔不停地翻看着花名册，每个学生进教室都会在自己的名字上打钩，目光停留在“何润泽”上，乔乔画了一个圈：“何润泽，等一下到我办公室来。”

何润泽？是高一时候大家传言中的“睡王子”何润泽吗？李千夏明显地感到身边的男生身体震了一下，难道他就是何润泽？

阳光爬上了何润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投影在他的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深色。

李千夏想到了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只是这么美好的年纪，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要有忧伤？

【二】

历史课，乔乔看到何润泽在睡觉就故意刁难他：“何润泽，你说我讲到哪儿了？”

何润泽站起身拉了拉衣服，他刚刚在睡觉，哪里知道她讲到哪儿了。他抿了抿嘴唇，李千夏看到了他若隐若现的酒窝，这可真是个不太一样的男生啊。

“三大改造。”李千夏小声地提醒着何润泽。

何润泽的眼睛亮了亮：“嗯……三大改造。”

乔乔看见了李千夏的小动作，乜了她一眼，又点了点头：“不错，你坐下，我下次还问你。”

何润泽坐下的时候，李千夏感受到了一阵风，不一会儿何润泽就递给她一张纸条。“谢谢你。”这是何润泽对李千夏说的第一句话，在纸条上。纸条上的字真的丑得可以，李千夏忍俊不禁。“不用谢。”李千夏把纸条推了过去。恍惚间，李千夏似乎看到何润泽的嘴角微微扬起。

身边的男生总是一副睡不足的样子，李千夏每天都要帮他看着老师，在老师抽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地提醒他。要不是李千夏，“睡王子”早就变成“睡狗屎”了。

李千夏斜眼瞄了几眼何润泽，见他半边脸埋在了臂弯里，安详得像一尊雕像。绝不能再让他这样堕落下去了！李千夏皱了皱眉头：“喂！何润泽！”

何润泽半睁着眼睛，但明显没有醒。李千夏托着腮帮子在想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

“嗯，干吗啊？”何润泽戳了戳正在发呆的李千夏。

李千夏一惊：“啊？”右边的男生也一脸疑惑，“哦哦，我是想说你以后上课别睡觉了，这样下去你会堕落的！”

何润泽抬眼扫了扫李千夏，咧开嘴笑了。这可是除了老师和家长以外，第一次有人向他提出要求。

“行不行？”天哪！他笑得太阴森了，他不会打击报复自己吧！这可是为了他好啊！

“好。”

这天的何润泽格外柔软，从微笑到内心都被李千夏的“要求”感动得一塌糊涂。何润泽低低地笑着，左手边的这个女孩，像是一个正义的战士。

【三】

下雨天，何润泽斜背着书包，一边整理被雨淋湿的头发，一边抱怨着春天的雨水太过频繁。

“李千夏，你带伞了吗？我没带，放学了能借我一下吗？我约好了华子去‘纽戒’，然后会让人还给你。你等我一刻钟就好了。”

何润泽和李千夏熟悉了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腔调，一口气说完自己所有的要求，然后理所当然地听到李千夏的妥协。只是，今天李千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除了被何润泽扔书包吓到的那一下子，她根本就无视了他。

“李千夏，你怎么了？怎么也不关窗子啊！”

雨水哗啦啦地打进了教室，李千夏坐在靠窗的位置，衣服已经被打湿一片。

马尾湿淋淋地黏在一起，服帖在后背。白色的卫衣上星星点点的泥，书包上加菲猫的脸也已经看不清了。李千夏把脸藏在臂弯里，小声地抽泣着。

本来有一个女生在安慰李千夏的，看到何润泽来了，像看到灾星一样走了。

何润泽偏着头看了看周围，有几个女生怯怯懦懦地低着头，在一边窃窃私语。

“李千夏？”

李千夏抬起头，两鬓的头发已经被汗弄得黏糊糊地贴在脸上了，眼睛红红的像个伤心的兔子：“她们说我胖，还说我故意跟你搞好关系，对你图谋不轨。”李千夏是受极了委屈的，何润泽这是第一次见到李千夏哭。

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二十斤的李千夏说不上胖，但绝对没有弱柳扶风的娇容。因为脾气很好，所以一直也没有人笑话过她。只是高二这年她遇见了何润泽，何润泽冰冰冷冷的性子很难让人接近，但是这样的性格也着实迷倒了很多青春期的女生。女生的心思并不难猜，因为长得没有自己漂亮、身材没有自己好的李千夏跟自己心目中的王子关系很好，所以就将李千夏视为敌人，恶语相加。

李千夏摆正了脸：“何润泽，如果用一个动物形容我，你用什么形容？”

“毛毛虫。”

“为什么？你也觉得我很难看吗？”李千夏的嗓子好疼，她想了千万遍都没有想到何润泽会这样评价自己。

何润泽笑了笑：“你现在是毛毛虫，但是以后你一定会变成蝴蝶的。相信我！”

“她们说得很难听。”

“没有关系，我是何润泽，我就不会听别人的风言风语。”

雨渐渐地停了，何润泽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华子，“纽戒”我不去了。

“李千夏，放学后我们去跑步吧。”

“嗯？为什么？”

“为了别人不再说你胖啊，为了你不再哭啊，笨蛋！”

【四】

那天以后，何润泽每天放学都会陪着李千夏跑步，李千夏刚开始还信心满满，后来就赖皮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不想跑了。何润泽就拖着李千夏的帽子往前拽：“李千夏，你不记得她们是怎么说你的了吗？还是你真的很大度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当然！我当然不在意！”

“那你那天哭什么？”何润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李千夏。

我只是在意你的想法而已。

李千夏没有说出憋在心头的话，只是甩掉了何润泽的手，向着夕阳的方向飞奔。谁也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看低自己，李千夏的眼泪蒸发在落日的余晖中。

放学之后华子来了，他是何润泽的初中同学，高中去了技校，没有继续升学。华子问何润泽怎么最近都没有去“纽戒”了，何润泽指了指李千夏：“我要陪她跑步。”华子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嘻嘻地问：“女朋友？很萌哦！”

“朋友。”何润泽拍了下华子的后脑勺，“别乱说话。”

收拾好书包的李千夏刚好听到了那句“朋友”，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书包带子，对着华子笑了笑：“你们要去‘纽戒’吗？那我今天一个人去跑步就好了。”

何润泽为难地看了一眼李千夏，“我不会偷懒的！”

“唉，不如一起去‘纽戒’吧。我们跑着去呗，不就把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华子用眼睛示意何润泽。

“行。李千夏快点跑！”何润泽拉着李千夏的胳膊消失在走廊里。

“纽戒”是一家桌球馆，何润泽和华子最常去的消遣地。何润泽从来都只打桌球，不做其他运动，跑步不仅是李千夏的挑战，也是何润泽新的尝试。

那天一行人奔跑在大街上穿过霓虹灯光，等红绿灯的时候，在斑马线的对面看到了乔乔。李千夏的手正拉着何润泽的手，她调侃着要给他看看手相，这一幕却撞进了乔老师的眼中，她会怎么想？李千夏害怕得要哭了。

“乔老师好！”何润泽向乔乔点了点头。

乔乔笑了笑，摸了摸李千夏的头：“何润泽最近上课不睡觉了啊，是千夏的功劳吧？”李千夏是标准的好学生，深得乔乔的喜欢。

何润泽摸了摸耳朵：“当然，我很感谢她。”

“快回去吧，不早了。”乔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何润泽。何润泽露出了“你放心吧”的表情。

时光不会为难善良的人，李千夏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李千夏，你用什么形容我？”何润泽问了李千夏上次问的问题。

“你是阳光。”

【五】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的跑步训练取得了成效，李千夏终于瘦下来了。她蹦蹦跳跳地拿着糖果送给何润泽，发现他竟然把刘海剪掉了！李千夏记得刘海是何润泽的命啊！

“那么惊讶干什么？想问我为什么把头发剪掉了吗？”

李千夏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不好看啊。”何润泽剥了一颗糖果丢进嘴里，“不是你说的吗？”

很久以前，李千夏对何润泽说过他的发型不怎么好看，刘海总是遮住眼睛，而且打理起来很麻烦。

“既然你减肥成功了，我开始准备放学后去打篮球。”

李千夏的嘴巴张得好大，他那么喜欢睡觉、那么喜静的人竟然说要去打篮球！

“你不是说打篮球很好看吗？”

“那你就听我的了？”

“不行？”

【六】

毕业后，李千夏考取了一所南方的大学，而何润泽去了北方。他们始终保持着最适当的距离，做着最适合的事情，两个人都完成了青春路上的蜕变。

北方的学校先开学，李千夏把何润泽送到了火车站，何润泽揉了揉李千夏的头发：“你是蝴蝶。”

“高中那两年，你是我的阳光。”李千夏抱了抱何润泽。

绿皮火车启动，带着李千夏的美好记忆，走向了辉煌的未来。

【后记】

原来以为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会流下几滴眼泪，但是却没有。我是在晚上打完这篇稿子的，缅怀我心中的那束阳光。美好的日子总是互相给予、相互温暖着的。少年，就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