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一块“板砖”引发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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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块急速飞驰的板砖朝我砸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十八年的短暂生命,会就此终结在一场校园围殴事件中。而我,仅仅是一名被无辜波及,且不明真相的普通女学生。
板砖飞来的一瞬间,我很不孝,脑海中没有闪过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的父母,也没有闪过这些年来做过的好人好事,唯一“栩栩”出现眼前的是——顾迅那张英俊到销魂,销魂到灵魂出窍的脸蛋。
去你大爷的顾迅,你为什么要在昨天向全世界宣布你和裴薇正式在一起了?
享誉高中的校花校草在一起,了不起啊?从高中地下恋发展到大学异地恋,很值得炫耀吗?非得得到同学的祝福,你们才会幸福吗?
我是没有裴薇漂亮出众,性格开朗,可我整整四年的暗恋,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为什么不给我一次表白的机会,就宣布我出局玩完了?
我知道我有病,社交障碍而已,没法和男生单独相处,尤其是喜欢的男生。我已经在积极配合治疗了,比如不敢参加社团,就改混同乡会……
可为什么我的第一次同乡会活动居然是聚众斗殴?!为什么莫名飞起的板砖偏偏向我砸过来?
算了,还是回到我头顶上方那块不依不饶的板砖。它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劲头深深震慑住了我,令我无从躲避,只好怔怔地望着它向我逼近,以及越来越近……
“哎哟!”
很好,板砖以完美弧度临空坠落,而我则被一只不知来自何方的大手推倒,同样姿势“优美”地摔了个大屁蹲儿。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成为视线的焦点,因为本次事件的中心人物走了出来。
“你们误会了!”
娇莺初啭的声音,配上苏童清秀可人的长相,可真不愧是同乡会里女神一般的存在。她此言一出,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所有目光如磁石般被她吸引过去。
据通知我参加的老乡说,此次活动的起因是某位追求苏童的学长,因长期努力而始终不得,于是怀恨在心,恶意散播不实不雅消息,妄图破坏苏童名誉,以达到打击报复的目的,满足他“得不到,就将其毁灭”的变态心理。
要知道,我们同乡会可是全校最团结的会,最友爱的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欺负我们的女神,就是欺负我们。我们百来号人,能受欺负吗?所以,义愤填膺的知情者热烈号召老乡们参与其中,也把我这个不知情者给号召来了。
老乡明明只是说,友好约谈当事人。我想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社交障碍的第一步,怎么也不能错过第一次活动。兴冲冲赶来,为何结果却如此这般不友好?也没谁来扶我一把,关心关心我这个老乡。
我揉着屁股站起来,焦点人物苏童又发话了:“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散播谣言的不是潘岳朗,是喜欢他的一个女生。这件事与他无关,各位老乡不要为难他。”
苏童说着,美眸扫过对面某位魁梧壮实的男生。他脸一红,眼神一闪,必是潘岳朗无疑。潘岳朗正要开口,苏童的目光已迅速转移到他身旁另一个男生身上,如花似水般温柔的笑容瞬间绽放于她脸上。
“潘岳朗,不好意思。我喜欢的人,其实是……晏弋。”
什么?关系这么复杂!
我眨着眼睛好奇地望向苏童口中的晏弋,高高帅帅,白白净净,果然有赢得女神青睐的资本。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来参加约谈活动的女生比男生多。本来散布四处的女老乡们,眨眼间已经聚拢在晏弋周围,个个难掩欣喜之色。
晏弋似乎并不意外苏童的惊人之语,神情淡然得好像根本与他无关,甚至对女神迷人的笑容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微微侧过身,漫不经心地抬眸,像在寻找什么,最后目光竟然定在我这儿,随即轻声开口:“你没事吧?”
啊啊啊!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用我来转移话题?大家都在看你,你为什么要看我?我才刚刚开始自主治疗社交障碍啊!
像有团棉絮卡在喉间,我憋得手心冒汗,感觉晏弋的直视是无数根烧红的小针扎在我身上,又烫又痒又疼,难受至极。
习惯性地大脑缺氧空白一片,我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急得直想掉头逃跑。关键时刻,一道靓丽的背影闪至我身前,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已经微露出不解神色的晏弋的目光。
紧张情绪一消失,我长舒口气,想对女神苏童的及时出手相救聊表感谢,只听她又对晏弋道:“晏弋学长,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追求你。”
原本安静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男生扼腕,女生抽气,像被苏童的话炸开了花。这一场景仿佛又带我回到昨天晚上,顾迅同样的一句“正式宣布”,也把他所在的高中班QQ群弄得沸反盈天。
这世界怎么了?好像一眨眼所有人都开启恋爱模式,欢天喜地。而我,依然是那个连开口和男生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失落与挫败感汹涌袭来,埋下头,迈开步子离去,我会找个角落暗自神伤。
“喂,你是不是摔傻了?”
一双干净的黑色板鞋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里。我停步,愣愣地抬起头,晏弋微笑着站在我面前,语气里似乎带有一丝调侃意味。
心理障碍是顽疾,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不发作。如鲠在喉,我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草草摇头,侧身挪了半步又刹住车。
不行!我参加同乡会的目的不正是克服社交障碍,突破自我吗?走不出心理阴影,难道我要做一辈子“哑巴”,眼睁睁地默默送别我生命中一个又一个“顾迅”,然后孤独终老?
NONONO!我不要做老女人,我要改变自己,从现在开始!
昂起头,我鼓足勇气与晏弋对视,担心自己胆怯退缩,于是憋着一口气,眼睛眨也不敢眨,越瞪越大。一股渴望突破的小火苗从胸腔里蹿出来,可以的,我可以的,我至少可以对他说一句话——
“板砖谁扔的?”
至此,一场一触即发的校园斗殴事件,在被女神苏童的一句话成功化解后,又因我一句发自肺腑的呐喊,彻底沦为一场爆笑喜剧。虽然这句话对我而言,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里程碑式的、值得载入史册的重大成就!
等不及嬉笑的人群散去,我脚底生风朝宿舍飞奔。跑到半路接到死党段青青的电话,她来自大洋彼岸阳光沙滩的声音听来一点也不温暖怡人。
“亲爱的冉夏凉,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也像你的名字一样,大夏天拔凉拔凉的。不过,我衷心恭喜你,终于可以彻底脱离暗恋苦海啦!”
无所谓地哼笑了之,我对着手机拼命逞能:“你错了,我一点也不难过。恋爱而已嘛,又不是结婚。再说恋了可以分,结了还可以离。顾迅和我冉夏凉之间只要不是性别不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得了吧你,你病治好了吗?别提表白,你敢跟他说句话吗?”
“我……我,我不是已经加入同乡会,积极融入人民群众了?”
“那不管用,你病情太重,需要激烈疗法,比如找人一对一单练。”
“什么意……”
话没问完,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当即难以置信地愣住了。刚刚才被女神苏童高调宣布展开追求的晏弋,此刻居然站在我面前,俊逸非凡的一张脸上笑意浓浓,好像跟我很熟,认识很久一样。而且他悠悠闲闲的样子,更像是在光明正大地一路尾随我。
“原来你叫冉夏凉。”
我不是原来叫冉夏凉,我从来都叫冉夏凉。
他自上而下打量我一番,慢慢地点着头道:“跑得这么快,看起来你应该没事。”
只要你不跟我说话,我保证可以一直没事。
接着仰仗身高优势,他又抬手自然熟练地轻抚了抚我的头:“没事就好,我走了,再见。”
直到晏弋挺拔的身影走远,我还愣在原地,僵硬地摸着刚才被他碰过的头发,久久不能平静。莫非这蔚蓝色星球上,除了有我这种没法和男生相处的社交障碍,还有他那种可以与陌生女生无障碍相处的障碍?
段青青所谓的“激烈疗法”,我似乎略懂了。
女神苏童宣布追求晏弋的消息一传开,晏弋的背景资料立刻就在同乡会微信群里被扒干净了。
晏弋,男,二十岁,本地人,机械与车辆学院,车辆工程专业大二。孤陋寡闻的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还有专门研究汽车的学院和专业。大概混得好的造汽车,混得一般的卖汽车,混得差的修汽车吧。
而晏弋凭借其自身优越的先天条件,比如帅这种出众的外在条件,又比如成绩好这种丰厚的知识底蕴,闻名整个学院,乃至整座校园。据不完全统计,曾当众向他表白,并展开追求的女生不下百人,其中也不乏像苏童这样女神级别的女生。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前仆后继的女同胞们的成功率始终未破零。
种种事实表明,如果至今单身的晏弋性向正常,那苏童注定将面临一次无比艰巨的挑战。本着女神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的指导思想,同乡会里自然有不少热情的老乡为她出谋划策,贡献共享出大量晏弋的作息信息,包括他的课程表。独家贡献出此课程表的老乡以人格保证,经过她长时间不懈地收集分析,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率,则完全取决于晏弋的出勤率。
为向老乡无私的奉献精神致以崇高敬意,我不落人后,也默默复制保存了一份。
经过再三考量,我相中《汽车底盘控制技术》这门课展开行动。一来,我以为汽车底盘和方向盘一样重要,晏弋应该不会逃课。二来,上课的地方是间阶梯大教室,我混在其中也不会太显眼。可眼看离上课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偌大的教室里才稀稀落落坐了十来个人,显得我不仅脸生显眼,而且特别与众不同。
因为,我是全教室唯一的女生。
十几双眼睛里齐刷刷射过来的全是异样光芒,一夜辗转反侧下定的决心,绝不能轻易临阵脱逃。我深吸口气,佯装无事地抱起书包,迈着从容脚步,从最后一排直接走到第一排坐下。
各位随便看,我没长眼睛的后背就是我最坚硬刚强的后盾,最固若金汤的壁垒。
屁股一沾座椅,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旁边隔三个座位的某男生将一本书重重地扣在桌上。他目不斜视地冷哼着,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明摆在对我表示不满。
大概是个学霸式的人物,觉得我等闲杂人士扰乱课堂了吧。
我语言交流有障碍,肢体语言还是比较丰富的,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掏出本书往桌面上一摁。鄙人其实也是来学习的,只不过学习内容和你不一样罢了。那边的学霸一愣,又摸出本半个拳头厚的书铆着劲撂下,同时加重鼻间呼气叫嚣声。我也毫不畏惧,双手抱出重量级的硬壳英英牛津大辞典,课桌微颤,陈年老灰都激情飞扬了。
我是学英语的,随身背字典属于专业习惯。你不是学汽车的嘛,有本事抬出辆汽车,我一准心服口服。
学霸终于被我刻苦用功的学习态度所感动,黯然地一头扎进书本里。跟他这一较量,我原本忐忑的情绪暂得缓解,居然没那么如坐针毡了。我跷起二郎腿,信手翻开大辞典,看着书里的,想着自个儿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敢问晏弋这场东风何时才会刮过来?不会这么巧,他逃课了吧?
想着,身旁座位有人倏地坐下。我扭过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晏弋。他穿着件条纹针织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子干净如雪。好像早知道我是专程等他,晏弋嘴角扬笑,感激我般道:“冉夏凉,谢谢你帮我占座。”
放眼望去,除了我、晏弋、学霸,整间教室前五排人烟罕至,五排以后人丁单薄,零星的人脑袋像随意洒落其中的芝麻点。何止占座,我想占地为王都成。
后排不远处还有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冲我笑得发人深思。我莫名一皱眉,他干脆竖起大拇指。我这人经不起表扬,一表扬就不自在,毛骨悚然的。晏弋朝他点头打完招呼,又跟先知似的问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屏气凝神重重点头,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开门见山地写下几个大字:“我想追你。”
人生在世不称意,再不突破底线挑战极限,后半辈子没指望了。
我的心在跳,他也一定看见了我的手在抖,却并不惊讶,偏头,闲散地一手托腮,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白纸黑字,似沉思,更似发呆。
人红嘛,被人表白多了,早习以为常。我揪着一颗高高悬空的心,善解人意地等了他几分钟,不见回应,又开始惴惴不安。
我的表白来得有点唐突不假,是生是死,你大可直接给句准话,让我尽早投胎转世,再另寻目标啊!
耐心地又等了会儿,他终于抽走我攥在手里的笔,在我的豪言壮语下面轻轻地打下一个问号。
想问我为什么?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想拿你当练习对象,等治好了社交障碍,又习得一身“女追男”的好本领后,直奔终极目标顾迅,对他展开一场奋不顾身的追求。
如意算盘打得好,我给了晏弋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接过笔,当然不可能编些“我喜欢你,一见钟情爱上你”之类虚伪的假话,虽然他确实拥有令人想入非非的外貌,可我打算写……
“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开口,彻底打断我原本顺畅的思路。我哀怨的眼神不自觉瞄向讲台,正巧对上老师巡视下方的目光。老师似乎没看清我,定了定,探出身子问:“这位女同学是来旁听的吗?”
一定是我面前的牛津大辞典营造出了我勤奋好学的假象,于是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老师放下手里的讲义,沧桑眉目间感慨万千:“现在对机械车辆感兴趣的女同学不多了。”又朝我招招手,慈祥笑着说,“来,站起来跟同学们说说,你对汽车底盘有什么了解?”
呃,不会吧,谁会对四个轮子的铁皮箱子感兴趣?也许将来我有可能对铁皮箱里的人感兴趣,但现在我只对身旁的晏弋有兴趣而已。
我被问蒙了,心虚腿软,根本站不起来。老师以为我害羞,更加慈爱地鼓励我道:“不要怕,回答错了也没有关系。”
这种口头禅式的谎话,我打小听多了。可这边是晏弋好整以暇的笑,那边是酒瓶底学霸幸灾乐祸的笑,骑虎难下,我决定再相信老师一次。
扶着桌子慢腾腾站好,咽下口水润嗓子,我硬起头皮,嗫嚅道:“我认为,底盘是用来放脚的。”
然后我说完了,全教室笑开了,老师无语了,无奈地摆手请我坐下,叹着气翻回讲义。我内疚得想自绝,还是接着当学校里没机械与车辆学院存在吧。
出师未捷先当众出洋相,我大失心情,难以继续和晏弋之前的话题,坐得太靠前也不好先行离场。
兴许被我这块朽木刺激大了,老师讲课格外卖力,声情并茂,口沫横飞,好像要把几十年来的教学热情,全数挥洒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害我还得正襟危坐,极力表现出求知若渴的模样,同时又全力抵抗着听天书听出的阵阵困意。
天人交战间,我的小本子被缓缓推至面前,一幅漫画赫然出现眼底。漫画里,一囧货正扛着辆没底儿的汽车满地乱窜。大汗淋漓配上神采飞扬、自以为聪明的样子,那是活灵活现,要多二有多二。
想必此杰作出自晏弋之手,犹豫很久,我终是忍住了赞扬他是当代神笔马良的冲动。因为从衣着打扮到夸张的长相,画上的囧货分明就是我嘛!
小不忍则乱大谋,憋屈的我偷瞪身旁的晏弋。他坐姿端正,聚精会神,俨然一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做派,比我装得有诚意多了。
仔细瞧瞧,晏弋眉毛没有顾迅浓,眼睛不如顾迅大,鼻梁上还有个小鼓包,嘴唇也比顾迅薄,可组合在一起,却和顾迅不相上下,甚至端详久了,比顾迅更耐看。可能是因为顾迅如王子,神坛之中高高在上,不忍直视。而随时笑容可掬的晏弋多了一分亲切感,一分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熟悉感吧。
带着疑惑,我在本子里写下“我们以前认识吗?”,推给晏弋。他低头大略扫过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本子压在课本下面,继续做他的好学生。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这不是吊我胃口嘛。越迷离越好奇,我翻遍脑子里储存的记忆,也没找到能让晏弋对号入座的片段。
百思不得其解,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他收起课本,特意将我的小本子握在手里,对我说:“走,不上了。我请你喝饮料。”
这,这样好吗,还有一节课呢?再说要让你破费,我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接下来我发现,他的“请我喝饮料”,只不过是花三块钱在自动售贩机里给我买了瓶鲜橙多,找个没课的教室坐着喝而已。再想想,他这样打发莫名求爱者的方法已经很客气了,我感动得一口气喝掉半瓶。
喝个水饱,话入正题。简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先直截了当地用笔告诉晏弋,我有社交障碍。他长长地哦了一声,貌似了然,将我笔下饱含我小半生血泪史的“社交障碍”四个字,看了又看,问:“所以,你从来没有跟男性说过话?”
我摇摇头,写下“同龄人不行,爸爸级别的除外”。
“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他又问。
唉,讲起来,这又是一段如诉如泣、泪眼涟涟的伤心往事。
遥想当年,我冉夏凉在幼儿园里也是位男女通杀、威武雄壮的小小女汉子。我在女生圈里混得开,男生群里玩得转,是交际能手、社交达人。在一次和小伙伴的嬉戏追逐中,却不幸抬脚误伤某位小男生的“小弟弟”。我清晰记得那一脚明明不重,孰料小男生却因此住院三个月,痊愈后又立刻转到别的幼儿园。一场意外,我成了人们口中不折不扣的坏小孩,过早地开始承受各方而来的舆论压力。
自那以后,我变得惧怕男生这种容易受伤的脆弱生物。直至今日,我哪怕知道他们与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却仍对童年阴影挥之不去,被套牢其中。
笔到此处,我满怀惆怅,不禁哀怨地瞄了瞄晏弋。
“物”是人非,触景生情啊!
“你看什么?”
晏弋双腿偏过一边,举起笔敲我脑袋,言语似乎带些尴尬。我揉着吃痛的额头,无辜地眨眨眼,我冉夏凉的哀愁无人能懂,唯有写下:“我一定要克服社交障碍,我想主动追求一个男生,应该会是个好方法。”
他好像并不满意我的解释,想写什么又放下笔,冷淡地问:“为什么想追求我?你喜欢我吗?”
当然不喜欢,因为你是不可能的任务,挑战过你这个制高点,我会对追求顾迅信心倍增的!想是这么想,我写出来又是另一番恭维而又客观的说辞。
“直觉告诉我,你人不错,应该会愿意帮助我。再说,即便我追求,你也肯定不会喜欢上我。”这样,我完成治疗潇洒而去,自然也不会有负罪感。
他唇缝里带出声轻哼,抽去笔,飞快写下:“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
我一愣,原因显而易见啊:“苏童那样的美女都入不了你法眼,你还能看上我?”
他低喃句“这样啊”,又写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苏童?”
这回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了!难不成你追求者众多却单身至今,不是因为你眼界高,而是因为你有选择困难症,对象太多,挑不出来?
也可能是我的要求太强人所难,我放弃,合上小本子。他一把将本子按在掌心下,突然又语调轻松:“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心头一喜,眉头又一紧,他撂下的半句话让我感觉很不妙。果然,晏弋在我的忐忑不安中,幽幽接着道:“你开口对我说句话,我就答应你。”
我说过呀,几天前那句“板砖谁扔的”,你不记得了吗?我可是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你想追我,现在连句话也不敢说,怎么追?”
晏弋眼角眉梢挑起略显不屑的笑,双手环胸靠坐回椅背,嘴里是追问,面庞之上却写满怀疑。
请不要激我!
轻拍前方某位自习女生,我彬彬有礼地问:“同学,请问这教室待会儿有课吗?”
女生回头给了我半秒的不悦,转瞬间掉头对着晏弋款款柔情到无边:“没有。”
趁她顾盼流连晏弋的功夫,我面不改色地飞快转述道:“她说这教室待会儿没课。”
哈哈哈,我虽心有顽疾,可智商正常啊!何况,我仅仅是单独交流有困难。
晏弋可能没料到我会投机取巧,微愣片刻,笑容就变味了,绝对是那种想夸我又无从下口的纠结笑容。
免了免了,咱们还是谈回正经事,我提笔疾书:“你不是要反悔吧?”
他没明说,起身要走,仅留给我一句话:“你后天下午三点没事的话,来看我比赛吧。”
咦,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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