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相信石头会开花

崔修建

因为先天的智障，方言曾被许多学校拒收，直到她十二岁那年，遇到了热心的赵老师，才成为那所乡村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方言在班级里年龄最大，学习成绩却最差，许多很简单的问题，她都不明白，有的学生背地里叫她傻瓜，让自卑的她听了更难过了。

一次，赵老师在课堂上领着学生们进行造句比赛，看谁造的句子精彩。同学们都兴趣盎然，一个个不甘落后地晃动着聪明的小脑袋，造出了许多漂亮的句子，赵老师兴奋地不住点头赞许着。

忽然，老师微笑的目光停在了一直沉默的方言脸上，热情地鼓励道：“下面请方言同学给大家用‘相信’造一个句子，好吗？”

方言站起来，吭吭哧哧了好半天，终于小声地说出一个句子：“老师，我相信石头会开花。”

她的话音还没落，同学们便立刻笑成一团。这时，赵老师将一根手指竖到嘴边，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走到方言跟前，亲切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大声宣布：“方言造的句子最好。”

同学们马上不服气地跟赵老师争辩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不管什么花，都只能开在泥里、水中、树上等等，只有方言那样的傻瓜，才会相信石头能开花。

“可是，我也相信石头会开花。”老师慈爱的目光里透着坚定。

“老师，您也相信？”同学们困惑地望着他们一向敬佩的老师。

“是的，事实会让你们也相信方言说得没错。”赵老师走到黑板前，用红色粉笔认真地写下了方言的造句。

一个月后，赵老师把一块满是窟窿眼儿的石头拿进课堂。同学们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那石头上面竟真的开着一朵同学们熟悉的小花，鲜艳得和窗台花盆中的一模一样。

“同学们，方言说对了吧。记住——石头也会开花的。”随着赵老师的目光，教室里响起了真诚而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方言也开心地笑了，笑得花朵一样灿烂。

此后，尽管方言的学习成绩依旧不好，但再没有谁说她傻了，她跟同学们愉快地度过了天真烂漫的小学时光。后来，方言成了一位很有名气的童话 ，创作了许多漂亮的故事，感动过千千万万的读者。

“没想到，我随意说出的一句话，赵老师竟然深信不疑，还千里迢迢地托朋友弄来那块火山岩，让我和同学们坚信——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多年以后，谈及往事，方言依旧感慨万千。

是的，相信石头会开花，就是相信奇迹会诞生。独具匠心的赵老师深深懂得——给每一颗幼小的心灵送上一份热情的鼓励，或许因此会挖掘出许多蕴藏的潜能，会照亮一个个精彩的人生……

你是优等生

刘清山

那时，她正在上初二，班里新换了一位历史老师。这位老师姓孙，五短身材，面庞圆乎乎的，蒜头一样的鼻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像是发了福的成人版三毛。她喜欢《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这位老“三毛”，令班里喜欢帅哥偶像的追星女生都大失所望。

果不其然，孙老师在现实生活中，就少有女孩喜欢他。已经二十八九岁了，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孙老师性格温软，说话慢声细语，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性格叛逆、思想千奇百怪的年纪，需要严师加以管束。天上掉下这么一位好脾气的孙老师，学生们都暗呼幸运，但并不打算珍惜。大家都不太把这位好好先生当回事，甚至蹬鼻子上脸，在他上课前，在黑板上给他画了一幅蒜头鼻子的卡通肖像，戏弄他。他并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用黑板擦擦去。

因为找不到女朋友，他变得有些颓废，个人生活变得越来越窝囊。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女教师，为了帮助他改善精神面貌，尽快解决个人问题，经常召集班里的女生，到他的单身宿舍献爱心，帮他打扫房间卫生、洗衣服，她也在这些女生之列。他不堪入目的脏乱宿舍，让他在女生面前越发没有了威信，女孩们都笑话他是邋遢鬼！

初二年级正是承上启下的“分水岭”，对于学生的学习成长非常关键。成绩上去了，以后可能就会一马平川、顺风顺水；成绩滑下来，则如逆水行舟、一泻千里。她在初一年级时，学习成绩还勉强可以，但到了初二，脑子突然变得纷乱复杂起来，整日陷入胡思乱想中，成绩开始走下坡路。最不堪的一次，各科成绩多数倒数，只有历史成绩考进了前五名。这令她父母和班主任都愁眉不展，不住地叹息。思想工作也做了，但她似乎都听不进去，眼看着，她的成绩就要像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一样慢慢坠入海底。

唯一可以骄傲的就是历史成绩。自小，受祖父的影响，她就对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格外感兴趣。历代朝代更迭、事件典故，她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孙老师上任伊始，组织的一次摸底考试，她竟然考了个全班第一。但因为其他科目成绩都差得离谱，同学们并不把她的这个“第一”当回事，连她自己也感觉脸上并没有什么光彩。只有不了解底细的孙老师把她大大表扬了一番。

一次历史课上，她和同桌窃窃私语。孙老师虽然表面看来软弱可欺，在课外时间也任由学生和他胡闹，但对课堂纪律要求非常严格。他马上把她和同桌叫起来，回答他刚才讲过的问题。同桌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她非常轻松地回答了孙老师提出的问题。孙老师脸色变得严峻无比：“虽然你回答出了我的问题，但我仍然不能表扬你。你是优等生，要给其他同学起到带头作用，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破坏课堂纪律！”听到孙老师称她为优等生，许多学生都忍俊不禁，把头低下来，用手捂住嘴巴，恐怕笑出声来。其实她的同桌综合成绩在班里才是真正的优等生，班主任专门安排和她结对，是帮助她提高成绩的。刹那间，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火柴点燃了，此刻，她真希望有个面具可以戴在脸上，遮掩内心的羞愧和屈辱。

这次历史课以后，她犹如川剧中的“变脸”，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性格外向的她一下子变得文静无比。由仰望天空，到关注课本；由天马行空，到聚精会神。初二下学期的期终考试，她竟考进了班里的前十名。父母和老师对她化蛹为蝶的蜕变都莫名其妙，又惊喜不已！

四年以后，当她如愿考取一所南方的大学后，临行前，她专程去看望孙老师。此时，孙老师早已“名花有主”，师母善良贤淑，也是一位老师，将孙老师和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孙老师在妻子面前对她大加赞赏：“她在初中时就是优等生，现在又考取了名牌大学！”

她羞惭地笑：“不对啊，那时，我除了历史成绩好一些，其他几门功课，都是班里的倒数，正是孙老师那句“你是优等生”的鼓励，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朵单眼皮的花

朱成玉

花儿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爸爸。每一次向妈妈问起爸爸的时候，妈妈情绪总是很激动，说爸爸是个“丧良心的家伙”。后来从邻居们口里隐约得知，爸爸和一个比妈妈年轻漂亮的“小妖精”好了，就不要她和妈妈了。听到这些，她那小小的心结了霜，就像秋寒中的一朵小花儿，弥漫着一圈忧伤的雾霭。

母亲含辛茹苦带着她，让她看到了很多她这个年龄所看不到的辛酸，这些困苦让她早早地就长大了。

从知道实情以后，花儿不再向妈妈问起爸爸，如果不小心将话题绕到这上面，她也赶紧岔开，她知道，不仅是自己，爸爸更是妈妈心头永久的伤。

看到妈妈每天如此劳累，花儿很心疼，所以尽量多替妈妈干一些家务，除此之外，她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她知道，只有自己学习好了才能让妈妈高兴，因为每次只有拿出成绩单给妈妈看的时候，才能看到妈妈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妈妈多好看啊！大酒窝，还有双眼皮，爸爸为什么会不喜欢妈妈呢？”每每这个时候，她总会在心底不自觉地想。

“妈妈，怎么你是双眼皮，我却是单眼皮呢？单眼皮不好看，我想要双眼皮。”她对着妈妈撒娇。

“宝贝，还没到时候呢，你现在啊，就像是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花朵，等你大了，自然就有双眼皮了。不管是随我，还是随你爸爸，你都应该是双眼皮的。”

妈妈还是不自觉地提到了爸爸，那一刻，她们彼此望了一眼，愣了一下，继而心照不宣地绕过去。尽管如此，花儿的心还是被一股小冷风猛地抽打了一下。

在大街上，饭店的橱窗里，总能看到一些爸爸妈妈领着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这时候她就会呆呆地望着，心底又流了泪。如果有爸爸在，她该多么幸福啊。而现在，她孤单地站在那里，薄薄的，像一片叶子，就算是大热天，也打着冷战。

转眼就上初中了，花儿仍旧还是单眼皮。“我还没有长大啊。”对着镜子，她自言自语。

一次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父亲”，把她难住了。她终没有落下一个字，空空的白纸像一片雪地，没有一个脚印，却有一片大大的泪痕。

老师是个细心的人，她望着花儿的稿纸，抚摸着那片泪痕，她想，花儿一定是个伤心的孩子。

“我不敢相信，这个作文能难住你。”在办公室，老师对花儿说。

花儿眼圈红红地说：“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不知道爸爸的样子。”

是啊，其他的或许可以杜撰，可是这个爸爸却无法虚构。老师把哭泣着的花儿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头，老师是打心眼里疼爱着乖巧的花儿。

班级里开班会，主题是“孝敬父母”。那天，教室里气氛热烈，孩子们纷纷谈论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讲自己在家里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情形，只有倒数第二排的花儿，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害怕同学们问她关于爸爸的话题。父母是孩子的两个翅膀，而她只有一个，所以飞得很笨拙，很难看。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老师点了她的名字，让她发言。她嗫嚅着，欲盖弥彰。

“别怕，孩子，说吧。”老师不停地鼓励着她。她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非要在同学面前揭她的短呢！她想，瞒是瞒不住了，索性就掀一次伤口给他们看吧。

“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她鼓足了勇气说道，“所以我会更好地孝敬妈妈，因为她太累了。”

教室里先是静了一下，然后就喧哗起来，她看到同学们脸上既有同情又有鄙夷的神色，这令她极不自在。

“同学们，”老师说道，“花儿同学虽然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但是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她一样可以成为一朵饱满的花儿，尽管暂时还是单眼皮。”

同学们都被逗笑了，她也笑了，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纵情彻底地笑。

“每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像是单眼皮的花，如果努力生长，也一定会开得异常灿烂、精彩纷呈的。就像咱们的花儿同学，虽然没有父亲，但一样是一朵美丽的花，一朵坚强的花。”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单眼皮的花，也可以成为天底下最美丽的花儿，只要你肯走出阴霾。妈妈、老师、同学……多么密集的阳光啊，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张着柔软的触手，一寸一寸温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