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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这会儿工夫,严绣回了公司,和头儿一提请假,头儿的脸色立马冷若冰霜,说:“三五天的还好说,请一个月假,不如卷铺盖卷儿,拜拜吧您了。”

头儿用的这是激将法。严绣是她的爱将,月月业绩没掉出过三甲,给她千金都不换严绣这爱将。至于严绣,倒不是说识破了她的激将法,而是抱着非得请假、非得抱孙子的信念去办的工作交接,就这么着,严绣没中计。

头儿败了北,准了严绣的假,但不入耳的话是说了一箩筐,诸如让严绣别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严绣无所谓,比起“上帝们”对她的漠然、傲慢、鄙夷,头儿的这三言两语,那是小儿科。

接着,严绣买了两条活鲫鱼,熬了一锅鲫鱼汤。

又接着,严绣和唐千贝发生了第一次婆媳不和。

唐千贝胸围傲人,但那是给佟铮看的,不是给佟铮他妈看的,所以哺乳的时候,唐千贝回避了严绣。严绣不拘小节,探头探脑:“千贝,奶水足不足啊?”

唐千贝挑食,严绣口口声声自夸做的“鲜美”的鲫鱼汤,到了唐千贝嘴里,腥得她噗的一口,就喷了。严绣苦口婆心:“千贝,你奶水不足,这鱼汤可最下奶了。”

“谁说我奶水不足了?”

“足吗?足你怎么还不让人看看。”

“我……行行行,那就算我不足好了。”

“不足就得大口灌鱼汤。要是奶水下不来,孩子的奶粉钱可不是个小数目,那么一小桶,四百多块呢。”

“我还当多少呢。”

“那咱不能自带的奶不喝,非喝那牛羊的奶吧?贵不说,营养比不上人奶。”

唐千贝闭了嘴。这是她和严绣摸索出来的相处模式,小的对老的恭恭敬敬,老的对小的唯唯诺诺,方可相安无事,若不点到为止,便会出事。

唐千贝和严绣一安生,孩子倒哭了。严绣一把抱起孩子,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

“拍拍就行了,不用抱。”唐千贝抗议。

“那怎么行?我可是她亲奶奶。”

唐千贝哭笑不得:“那我也不是后妈啊。妈,孩子不能总抱着,总抱着就放不下了,时时刻刻找人抱,到时候她身边没人了,是不是还得割二斤猪肉挂床头啊?”

严绣充耳不闻:“我给孩子冲点儿奶粉,她准是饿了。”

“饿了?饿了?我刚喂过。”

“喂了可没喂饱啊。千贝,你不好好喝鱼汤,奶下不来,那几滴答奶哪喂得饱她啊?”

“我这儿大汗淋漓地喂了二十分钟,什么叫‘那几滴答’啊?”唐千贝受伤了。

“那这么小的奶娃娃,哭还不就是因为饿了?总不能是有心事儿吧。”

唐千贝倔上了:“不准冲奶粉……不准喂!人大夫说了,给孩子喂奶要定时定量。”

严绣不回嘴了,但奶粉都喂上了:“乖,吃吧吃吧,你妈奶少,你先拿这对付对付。”

“谁奶少!”唐千贝气炸了,“你说谁奶少呢?喂个孩子我还喂不饱了?”

严绣低声下气:“哟,千贝,妈嘴笨,说得你不爱听了。你不爱听的,你就只当妈是在……是在放屁好了。别气别气,不然连那几滴答也憋回去了啊。”

“别再说‘那几滴答’了!”唐千贝投降了,咕咚咕咚解决了鱼汤,“等着吧,大瀑布就要来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来的不是大瀑布,是乳腺炎。

唐千贝胸口硬得能碎大石了,而罪魁祸首,自然是那鲫鱼汤。唐千贝产后三天,乳腺不通,不宜下奶。严绣乱了手脚,直问大夫:乳腺……这乳腺是哪儿啊?唐千贝痛得哇哇直叫,岑方方则气到手抖,当天一个重要的会议她也缺了席。后来,岑方方被领导叫去谈话,说:“这回升副局的名额只有一个,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不以工作为重?”

乳腺炎得靠揉,那么唐千贝的乳腺炎,自然得靠佟铮揉。

一上来,唐千贝对佟铮也发了脾气,说:“老娘被灌鱼汤的时候,你小子在哪儿风流呢!”佟铮自然说他是在单位,他不能说那会儿他在和徐路遥“想”或者是“梦想”着什么。这倒不是说徐路遥是秘密,他佟铮的秘密,是他已经失业。

这一揉,唐千贝是真的疼,比生产的疼还疼。

佟铮说:“媳妇儿,你别当我这是物理治疗,你就当是爱抚。”

佟铮还说:“姓唐的,今儿个你可落我手里了,哥儿们我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唐千贝是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后来,唐千贝神游的时候,幡然醒悟:我这是自找的!说好的撒手不管孩子呢?我为什么不撒手?这孩子,严绣要抱,就让她抱啊,要喂,就让她喂啊,她带孩子带得多好啊,佟铮不就是她的活招牌吗?我要是一团和气地撒了手,哪还至于被灌鱼汤,胸口碎大石?我脑子进水了吗?到底为什么不撒手?

唐千贝神游的时候,佟铮也不是无所事事。严绣这会儿不在医院了,她是被岑方方撵走的。佟铮帮理,也得帮亲,严绣是他亲妈,亲妈站不住脚,是他做儿子的失败。可他如果帮严绣说话,岑方方一个眼神就能灭了他:有本事别活在我的羽翼下啊。佟铮本有种,但如今他没有说走就走的权力。他有妻女,他拖家带口,他要走,就得带着她们去到更好的地方。

杰森送的婴儿车就在旁边。这车底座高,孩子一上车就高出一大截;那车轱辘也宽,都快和奇瑞QQ的轱辘不相上下了,推动婴儿车的时候,轱辘和地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昭示着它的尊贵。

这是佟铮第一次,认为钱是个好东西。

接下来,岑方方因为生严绣的气,对佟铮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唐千贝一百年不变地护犊子:“妈,要没有佟铮的物理治疗,我可真没救了。前前后后十八个小时啊,您看看他那双手,抖得像摸了电门似的,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唐千贝这话不是美言,是真话。

好了伤疤,忘不了疼。在唐千贝的天平上,严绣就这么处于劣势了。矬子里拔将军,唐千贝倾向于了回岑方方家坐月子。

与此同时,岑方方又出“幺蛾子”,说打算让孩子跟唐千贝的姓,姓唐。

岑方方再度高举男女平等的旗帜,说生男孩儿姓佟,生女孩儿姓唐,公平合理。这么一来,严绣胸口也疼了,她说:“大姐,没这么一说儿啊,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那都是我们佟家的孩子啊。再说了,您要是有这打算,您早说啊,我们佟家是押孙子,还是押孙女,那至少还有一半的胜算,不带您这么放马后炮的啊。”

而唐冠国在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后,还打来了最后一通国际长途,说给孩子取好了英文名字了:伊丽莎白。

严绣快哭了:“大哥,您怎么……怎么给孩子取了个瓜名啊?”

唐千贝也反对:“伊丽莎白唐?这瓜齁不齁得慌啊?”

严绣是个死脑筋,她都处于劣势了,也不会变通,依旧坚持要伺候唐千贝坐月子,孩子也要姓佟,还两手都要抓。佟铮只好从唐千贝下手。

孩子姓什么,唐千贝是两可的,连她都生是佟家人,死是佟家鬼了,何况孩子。所以,在佟铮来和她谈条件时,她是一口应允。佟铮承诺她,只要让孩子姓了佟,他保证“解决”严绣的月子,让唐千贝欢欢喜喜地回娘家坐月子。

当夜,佟家停电了。

严绣举着个手电筒,对着电表,给佟铮打了电话:“铮铮,咱家这好端端的就跳闸了啊,说什么也合不上去。”

“那准是电路出毛病了。”

“那……那这好修吗?”

“咱家小是小,可那也几十米的电路呢,不得一段一段排查?您说好修吗?等得空儿了我就回去看看。”

“唉,千贝这就要出院了啊。”

“妈,要我说这就是命,咱家连个电暖气都用不了了,是真当不了主场了。咱们来日方长吧。”

而那闸,哪有好端端就掉了的?那是阿庆受佟铮之命,动了动手脚。佟铮摆了严绣这一道,自然还得喂她颗甜枣吃。他承诺严绣,孩子姓佟,是姓定了。严绣不得不作罢。

至于佟铮,他亦有他的小算盘。一片片碎在地上的铁饭碗,失之交臂的银饭碗,富华路十六号,徐路遥的口若悬河,杰森的大轱辘婴儿车,岑方方的高高在上,唐千贝的好……无一不让佟铮又蠢蠢欲动了。但真要行动,又需要太多的本钱,所以他能用得上严绣的地方,不是让她去伺候唐千贝坐月子、带孩子,而是用她挣的钱。佟铮不是窝囊废,不是败家子儿,他这么噼噼啪啪地打他的小算盘,是因为他真的走投无路了。他自己跟自己立誓,最多再让严绣卖一年的命,挣一年的钱,以后,这个家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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