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英文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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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大人的时候,对什么东西越是感兴趣,谈论得就越好。但这跟小孩儿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那恰恰就是他们难以描述这个东西的原因。”
雅努什•科扎克在这里完美地表述了我们和儿童在谈话时的困难。一个孩子能够清晰地说出他/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时,他/她就再也不是孩子了;同样,我们也就立刻失去了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准确联系。
幸运的是,本世纪有两个 ——感谢他们的文学艺术——把儿童鲜活的内心世界揭示了出来。在《追忆似水年华》(此处注释见原书)中,马塞尔·普鲁斯特(此处注释见原书)通过生动隽永的情节描写了童年记忆中点点滴滴的感情。然而他的写作是一种高雅的分析,所以读者总是能感受到普鲁斯特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回忆他的童年。而本书取得的成功要困难得多。读他的作品,你会感觉到真是一个小孩子在回忆成年人的事情。两位 都揭开了时间的伤疤,但是科扎克更有启迪和治愈作用。
科扎克通过下面这种简单的对话描写,表现了儿童所受的羞辱有多么尖刻:
“有一次我问道:‘妈妈,红色丝带给小狗戴好呢还是给小猫戴更好?’可妈妈却回答说:‘你今天又把裤子撕破了。’”
但是科扎克的语言也可以如抒情诗一般:
“当我是大人时,看到下雪我就预料到,接着就会有烂泥。我早就感觉到了套鞋的潮湿,并且老是担心煤够不够过冬。而欢乐呢,倒是有,但不知怎么总是撒满了煤灰、烟尘和灰呼呼的颜色。而现在呢,我只是感觉到洁白、透明和耀眼的欢乐。为什么?根本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下雪了!……我体内有成千上万的小火星儿在闪烁,就好像有人在我的心里和地上撒满了钻石碎屑一样。钻石屑在播种之后,钻石树要发芽生长,一个神奇的童话故事就要诞生了。”
任何人,只要跟一群孩子在一起,跟孩子们谈一谈,都会重新经历这种“成千上万小火星儿在闪烁”照耀的记忆,但是大多数都不会描述这种感觉。我们能体会到科扎克所观察到的:“如果你只是想说点儿什么倒不难,但如果你非常非常想说,那可就真困难了。”
成人与儿童之间的隔阂其实远远不止是语言表达方面。人类学家研究了受年龄限制的文化现象。例如,全世界的8岁儿童都懂得某些特定的笑话、街头游戏和一些拐弯抹角的说法——我们还是8岁小孩儿时也都懂,但随着时间流逝长到12岁左右时就都忘了。这些特殊的知识就在一代又一代的8岁孩子中间流传,成为一种不连续的世界亚文化,每个成年人却都不记得。只是在某些稀有而又宝贵的交流瞬间,某个特别大方的孩子会在突然爆发,把他的真实情感传达给我们。我们成年人只有通过《重返我的10岁》这样的书籍,才有机会进入儿童的世界。
在《追忆似水年华》第1卷——《在斯万家那边》(Swann’s Way,法语为Du côté de chez Swann)一书中,普鲁斯特描写勒格朗丹(M. Legrandin)痛骂势利小人时这样写道:“他无法知道他自己也故作风雅,至少用他自身的努力无法得知,因为我们只知道其他人的酷爱之物,至于对我们自己的迷恋之物,则是从其他人那里获悉的。这种酷爱对我们的影响,只是通过一种间接的方式,即通过想象,这想象用更为得体的中继动机(Secondary Motives)来替换原始动机(Primary Motives)。” (此处注释见原书)科扎克奇迹般地把“其他人的酷爱之物”直接转述出来,供读者想象。在他的作品帮助之下,无论是直接体会还是经过中间动机的过滤,我们至少可以径直看到我们的学生、孩子及接班人有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先做好思想准备吧。赛尔玛•弗拉贝格(此处注释见原书)或者本杰明•斯伯克(此处注释见原书)美好的奇闻轶事,让•皮亚杰(此处注释见原书)或是玛利亚•蒙台梭利的详尽描述在这本书里都有所体现,而且得到了发扬光大。科扎克知道儿童所有的创伤在哪里,并且小心地探查每一处。他唤起我们对那些无助时刻的记忆——儿童不得不联合起来反对所有成年人,因为他们将所有儿童都不加区别地混为一谈。“最可悲的事情是,一个人可以给所有的人造成那么多不快和麻烦……你们自己的罪犯坐在监牢里,而我们的罪犯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我们中间。”
“我想要再变回小孩儿,摆脱成年人的那些忧虑和悲伤,但是反而有了孩子的那些悲伤和不安,而且更痛苦……不要让我们的欢笑给欺骗了。”
也不要让科扎克儿童口吻的叙述给骗到。因为他全部的叙述,他用一生所传递的信息,都告诉我们:儿童的欢笑与痛苦一道,充满了希望。阅读这本书,我们可以重温过去的时光,可以感受现在的儿童,还可以展望我们整个人类的未来。现在发行的书籍,很少能像它这样给我们这么多收获。所以,这本书实在是姗姗来迟了。
(本文作者是美国知名教师瓦莱丽•帕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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