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今天刚到，这对我来讲是再好不过了。

“你——好！”我用更短的字回应。用这种方式表达是为了以让阿拉伯人知道，他给予别人的尊重程度该有多么小。“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我想要交谈的人。”

“你除了可以和我谈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你谈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么你就可以走了！”

我转过身，其他人也转向了屋门。

“老爷！”他讲道。

我继续向前走。

“老爷！”他着急地跳了起来。

我只把头转了过去。“还有什么事？”

“我可以跟你讲话。”

“那你应该学会客气一点，否则我会第二次把你打发到马路上去，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是马赫穆德•本•穆斯塔法•阿布德•易卜拉欣•贾库巴•伊本•巴沙尔。”

“你的名字比你的问候语长多了，你们的先知，伟大的穆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穆塔利卜•本•哈希姆讲过：‘我们要对异教徒及敌人客气，让他们学到尊敬你们的信仰及“克尔白”天房！’记住这些，你是图阿雷格人。”

“一个图阿雷格及伊莫萨尔人”。

“属于哪个部落的？”

“哈吉•贝——沙漠商队杀手，他的战士是不允许向德国人讲出他们部落的名字的。”

我吓了一跳。如此讲雷诺现在已经成了臭名昭著的沙漠商队杀手的俘虏了！这是我所遇到的最坏情况了。我在之前就听到过并对这个既残暴又大胆的沙漠大盗有了一定的了解，所有沙漠商队都怕他。没有人清楚他到底属于哪个部落。可以说，整个沙漠都是他的狩猎地。他的名字从阿尔及利亚的草原，南至苏丹，从埃及的绿洲西到撒哈拉的瓦达恩和瓦拉塔，广为人知。他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出现在那里，常常是来无影去无踪。然而他所到之处就要就会让商队及人们付出货物和人命的代价。据我估测他肯定有很多的秘密住处分散在整个撒哈拉沙漠。而且我敢指定他还有帮手，他们会把每个有价值的商队的消息告诉他，并帮他为抢劫来的货物找到买家，从而得到钱。可是他的人员及行动都相当的神秘，没有人能提前知道。所以，到现在还不可能采取防范措施。虽然这样，我认为在他的使者面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我要装作对他们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哈吉•贝是谁？”

“难不成你连沙漠商队杀手都没听讲过吗？莫非你是聋子了，所以还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事。他就是沙漠的主人。他发怒时令人颤抖，他愤恨时让人恐惧，他复仇时让人害怕。在战斗中，他是不可战胜的，那个年轻的异教徒就是他的俘虏。”

我笑了起来。

“战斗中不可战胜？那他应该只是和弱小的亚洲胡狼与胆小的鬣狗进行战斗吧？不会有任何一个德国人会怕他和他的沙漠匪帮，更不会被他轻易打败！他不是拿到两次赎金了吗？那为什么他还不释放俘虏？”

“沙漠是这样的大，而哈吉•贝有那多的人马，他们都需要衣服、武器、帐篷，还有食物。

“那沙漠商队杀手都是骗子，他的内心不懂真理，他的舌头只会讲假话，像蛇的舌头那样是分叉的，而人们将会踩碎它的头。那么，他让你代理来什么消息？”

“给我们斗篷、鞋子、武器及弹药。还有，我们长矛用的尖头和我们帐篷用的布。”

“可你们已经两次拿到了你们要的东西了。你不会再领到一块布角或一颗子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俘虏必死无疑！”

“就是让哈吉•贝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东西，他也不会释放俘虏的，是吗？”

“他会放了俘虏，还他们自由，因为沙漠商队杀手当拿到自己想要的代价时会是仁慈的。”

“他索要多少？”

“就像你们先前给的那么多。”

“这可是相当可观，你现在就要把货物拿走吗？”

“不，你们应像前两次那样自己把货物送到。”

“送到哪里去？”

“送到巴布古德。”

巴布古德！这就是埃默利约定我到的同一个地方吧！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沙漠匪帮会在那里停下吗？

“我们在那里会见到俘虏并用赎金赎他吗？”

“是的。”

“你已经讲了两次是的，但却都是在撒谎，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能向我发誓吗？”

“我发誓！”

“能用你父亲的灵魂发誓吗？”

“用——我父亲——的灵魂保证！”他迟钝地讲。

“而且用先知的胡子向我们保证！”

这一下他被迫地避开了我。

“我已经发誓，这就足够了！”

“你即使已经用你父亲的灵魂作保证发了誓，但这比不上用你的灵魂保证有价值，你敢用先知的胡子发誓吗？”

“不。”

“那你的话就是第二次骗人的，而且你再也不会看到沙漠的星星了。”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听着，不信真主的人，假如我不能按时回到哈吉•贝那里，俘虏的灵魂就会下地狱。这一点我当然能用先知的胡子向你发誓的，先知是知道保护相信他的人的！”

“那么你的灵魂将一定会走在他的前边，而且你们沙漠商队的杀手和他的匪帮的骸骨将会阳光下炙烤，直到变成一堆枯骨，这一点现在我就向你发誓。而且你也会得到保证，德国人一定会遵守誓言。”

他的头向上一抬，把张开的右手手指叉在胡子下，这是阿拉伯人的惯用的蔑视姿态。

“你们将会乖乖交出我们想要的一切。我已经两次到你们这里来了，你们是不敢冒死杀掉哈吉•贝的使者的。那么，这一次会一定会和上两次一样的。像你这样的德国人一百个也不可能战胜他，像你一样一千个人也无法打败他的沙漠马队，因为你只是一个——异教徒！”

我举起拳走向他。

“难不成你的脑袋是空，你的精神更是枯萎了吗？你怎敢用如此的言词来对我说话？你，你连人们跺一脚就能赶跑的一只胡狼都不如！”

他马上拿出猎枪放在地上并高举双臂。在每个阿拉伯人的手腕上都拿着一把刀刃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锋利尖刀。往常我们见到的人只拿这样的一把刀，但是沙漠强盗竟拿着两把。使用方法是这样的：先上前抱住敌人，然后把两个刀刃插向敌人的后背来刺死敌人。我面前的这个图阿雷格人就已经做好这种“可爱”的姿式了。

“你收回这个词吧！”我愤怒的问道。

“我还要再讲一遍——异教徒！”

“那就让你在异教徒边前倒下吧！”

在他可能做出动作之前，我的拳已打到了他的太阳穴上。他跌倒在地并昏厥过去了。在狩猎时，如此的一击非常有效，在北美大草原上人们通常把我是做老铁手。

“啊，我的天啊！”夫人大声喊叫是，“您把这个人杀死了吗？他死了！”

小姐半昏迷地倚在旁边的长沙发上，而拉特劳蒙所露出的表情就像有个闪电球恰好落在他面前。

“不要担心，夫人！”我安慰她说，“这家伙还活着，不过他会有段时间失去知觉。我对自己的拳头非常了解，若我真的想杀死他，那我就会摆动得更远一些，这是他对侮辱我付出的代价。”

这些话让受惊的法国人又透过气来了。

“您确实是个巨人，一个大力士，阁下！要是我的话，最少要击打他几百下才能地把这家伙放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这个矮个子拉特劳蒙先生，他的身高还不到我的肩膀，且有着一双孩子一样的手。他的话确实是正确的，或许真的他在图阿雷格人的脑袋上敲打几小时也不会让这个图阿雷格人感到痛疼。

“请吧，阁下，”我对着他说道，“请您设法把这个阿拉伯人捆缚起来并送交到警察局。虽然警察管不了沙漠，但在这里他们还是乐意为您效劳的。”

他诧异地看着我。

“天啊，我们千万不能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可恶的哈吉•贝将会杀死我们可怜雷诺的！更准确地讲，我已相信这可怕的一击已经是一种冒险行动了！”

“我将会向您解释我的动机的，然而我迫切地请求您，在这个之前一定要照我向您提出的要求那样做。您之前不是也讲过，我已经得到了您的充分相信吗？”

“当然，当然，阁下。我现在就是您的仆人呢。”

他快速走向的是铃拉索，在铃铛的刺耳声响中全部可供使用的佣人都急忙赶来。

“赶紧把这个图阿雷格人捆起来，把他押到一个牢固的地窖中去，直到警察来把他带走。”主人用这样的一种神色发布命令，就好像这“可怕的一击”是他干的。

人们用真正的南方人的热烈情绪冲向这个失掉知觉的人，而且没多大一会工夫，他已经被一切可能暂时当作镣铐的东西捆得如此的紧。这样，他在苏醒以后已经丝毫动弹不了。然后有八双勤快的手抓住了这个囚徒并把他拉走。

前来的仆人中唯一的一个站在门口，没有参加其他仆人的行动。这个人身材矮壮，双肩宽大。在我看来，他的脸与他的东方式服装根本是不搭配的。当他看到其他四个人在花力气把图阿雷格人拉向门边时，就走上前来把他们四人推向一边。

“我的天啊，你们这些东西真该狠打一千大板，用得着这样又拖又拉！滚开，你们这些饭桶，我一个人就足以把这件事做好！”

猛一拉，再用力一摆动，就已经把图阿雷格人扛到肩上了。

听到刚才出乎意料的德语的声音后，我兴奋得呆住了，差不多让他跑出了房间。

当他已打开门时我喊叫道：“站住！你是个德国人？”

即使他肩上扛着重物，还是马上的转向了我。

他的宽阔及正直的脸从一只耳朵到另外一只都散发着光芒。

“我是德国人，先生，难不成您也是吗？”

“是！你的家在哪？”

“我家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的卡尔登布隆。”

“就是在巴伐利亚州。可是从你的口音中可一点都不像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那里的，我始终忘不了曾在那里喝过的味道极好的啤酒。”

“是的，先生，这——可我现在还有这家伙呢！为了我的原因把他拖到你们要放的地方到吧！”他中断了讲话，同一时间让图阿雷格人倒在地上。捆住的人被抬了出到，而我的那个德国同胞第二次转向我，并诚实地把手伸向了我。“好了，现在我的双手空出来了。你好，先生，祝愿你在非洲过得快乐！是的，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因为有啤酒，是一种会缓缓地流进肚子的啤酒。如此来说，你到过我的家乡了，这真太好了。真太棒了！至于我的口音，都不怪其他人，要怪就要怪从巴登和莱茵法尔茨来的人，是他们把我的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话带坏的。”

“难不成这里还有从南德来的人？”

“是的，先生，多的是，他们住在外边，在比亚尔的德利•易卜拉欣村，那里有座特拉普修道院。先生您是什么地方人？”

“我是个萨克森人。”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是我家乡的邻里！请问您在这里要住多久？”

“明天早晨我就走了。”

“啊！您明天要走吗？假如不介意，请问您要到哪里？”

“到撒哈拉沙漠。”

“难不成要到沙堆和强盗窝里去？”他有些惊慌失色地问道，“我曾到过那里一段时间，也就是讲到了莱茵法尔茨，而且已经提前就再想进去一次看看了，天啊，先生，您允许让我和您一起吗？”

这个问题恰合我意。我现在恰好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德国老乡对我来讲，无论如何总比其他一切人要好好多倍。

“你真想一起去吗？”

“马上就走，而且相当乐意！”

“你会骑马吗？”

“骑马，骑得飞快，先生！我是跟外籍军团一起到这边来的，后来还在非洲轻骑兵团服役过呢。”

“那你会说阿拉伯语吗？”

“是的，能用。”

“那你先前是干什么的？”

“木工。我还真学过一些踏踏实实的东西呢，先生。后来我就四处游走了，而且还加入了军团，让军团见鬼去吧！然后我就到了德利•易卜拉欣来工作，直至来到这里并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您可以问这位先生，他对我是很满意的！”

“你也一起去，我会允许你跟他一起走的！”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这可真像今天圣诞老人送来了最好礼物！那个名字很长的大个子哈桑也一起去吗？”

“是的。他是我们的向导。”

“嗨哟！我喜欢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俩之间经常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就再也不会有不愉快的事了。我去，我一定去，这一点您放心，先生。嗨哟，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

他咂着舌头，十指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2.畜群杀手阿萨德•贝

大草原就位于阿特拉斯、加里延和德尔纳山脉的南边，弗莱里格拉特 就曾如这个贴切地描写过：

她从海洋一直到海洋。

无论谁骑马通过都会感到恐惧。

她在原野中躺在上帝面前，

就像乞丐那空虚的双手。

慢慢不断地流经她的河流。

殖民者的车轮曾在草原上来回辗过，

因行驶过久而损坏了道路。

水中走过留下的踪迹，

上天自己挖出了，

这个巨大手掌的茧纹。

从地中海到撒哈拉沙漠，也就是从富饶文明的代表到贫瘠野蛮的象征之间，形成了一系列的高原和裸露的山脉，还有光秃秃的高山。这一切就像一个完全丧失信心的人在祈祷时发出的叹息，从悲哀的、荒芜的平原发出的哀求。这里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最多遇到的是一个孤独并且死气沉沉的沙漠商队，会让人觉得有一点生气。唯独在夏天，可怜的植物从贫瘠的地面生长出来时，一些土著部落居民带着帐篷，赶着畜群慢慢地向草场处移动，为他们瘦小的牲畜寻找一个勉强可以温饱的草地。但是如果到了冬天，草原就全部被白雪所覆盖。这里虽然靠近炎热的撒哈拉沙漠，但冬天一来，这片荒野就会被大雪所征服。

在四处能看到的除了沙子、石头及光秃的岩石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地边上覆盖着很多卵石及锋利的乱石，或者是缓慢流动的沙丘，一步一步吞食着可怜的平原。偶尔会在某个地方出现一湾静止的水域，这也只不过是一处没有生命的盐湖而已，水在四处静躺着像提前已没有生机死去了一样，失去了原有新鲜的蓝色，呈现的只是肮脏的灰色。就是这些盐湖也会在夏日的炎热中干涸，然后留下的是一片布满岩盐的河床，它的刺眼的白色反光让人无法忍受。

据说这里先前有过森林，但现在却已不见踪迹，因而缺少了最有用的降水中介物。在那些早已干涸的大小河流的河床上，在夏天是锋利的断层及荒芜的多岩石的沟壑从高原伸到下面，在寒冷的冬天大雪也无法把其可怕的荒凉完全遮盖住。当炎热的夏日来临积雪融化之时，才有洪水咆哮着直冲深渊。在这种情况下，阿拉伯人就会握紧他们的念珠串的第九十九颗珠子，感谢真主及先知没有让他们碰到大水，并且高声呼是：“大家快逃，洪水来了！”用以警告受到威胁的人们。

因为短期的洪水泛滥以及盐湖死水的存在，盐湖及干涸的河边偶尔会长出带有刺的灌木丛及含羞草。骆驼能用它们坚硬的嘴唇啃食这些植物来填饱肚子，而狮子及豹子也能在树木的保护下熟睡，为的是在夜间扑猎后能得到休息。

恰如之前所商量好的那样，第二天一早，我就同卡巴比什人哈桑和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约瑟夫•科恩德费尔，一起从阿尔及尔启程了。我们真的是利用草原邮车到巴特纳的。但在那里我们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麻烦。

还记得有一次我与一个意大利马车夫从阿尔卑斯山到意大利，这是一段极为艰险的旅程，至今我还依然存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我要求他行驶得慢些、小心些时，他总是驾驶得更加令人害怕的快！“再快些”的呼喊声至今也还回荡在我的耳旁。马拉着这辆破旧的马车疾驶在可怕的悬崖边缘，好像要被岩石的棱角所撕裂一般，好像这次旅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深谷中粉身碎骨一样。而当我最终安然无恙地抵达平原时，我深深地感到就像逃脱了一场无法预防又无比可怕的危险。

对于乘草原邮车所作的旅行来讲，这次“快速行驶”其实并算不了什么！邮车是由八匹马套成的，分为内厢、车厢及保护罩。前面是两匹，后面分为两排，每排三匹。马走过的所谓的路其实根本不是路，邮车经常要不断地经过坑坑洼洼的路面，还要通过很险峻的河床，进入险峻的隘口，走下非常陡的山坡。每次，我们都会被迫下车，因为单靠可怜的马匹的力量是不行的，需要用人力将车辆从坑洼中“解救"出来，或把它拉过一条斜坡。走过这样的斜坡，单纯只是步行都是很辛苦的事。第一个小时以后，我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科恩德费尔不断地咒骂着，而大个子哈桑则要把一切力气用在驱赶大家疲惫不堪的精神涣散上。这个来自著名的卡巴比什族和努拉布支族的好人还从来没有坐过如此的车呢。我立刻下意识地想起了他那吹牛的保证：“当杰萨•贝出现时，草原会颤抖，平坦的沙漠会震颤！”现在他的四肢也都在颤抖及震颤。

他对这种被迫不堪状态的怨言到巴特纳时终于发泄出来了。

“真主仁慈，感谢真主还没有让我的身体崩溃！难不成我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是一条蚂蟥吗？难不成要把他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吗？我用先知的胡子发誓，我哈桑绝不会再爬登拿轮的小屋了！杀手杰萨•贝的家乡应该是在马鞍上的！老爷，假如你允许的话，让他就只骑马到巴布古德去吧！”

“哈桑讲得有道理，”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也赞同的讲，“天啊，真该狠打一千下重板，这辆破车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真该狠狠的骂这个驿车！本是驾着八匹大马上路的，到最终却要把自己来拉车上？谁要是感觉如此干好那谁就继续坚持那么干吧，可是我是个非洲轻骑兵，我更愿意骑最凶猛的野兽也不愿再坐这辆破车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受苦的乘客讲的是真话，尤其是当时我已下定决心不乘坐邮车。在巴特纳是不能停留的，于是我雇了一个阿拉伯人，用马把我和两个同伴送到比斯克拉。在那里，我们能购买骆驼，这样就可以继续航行。但他劝我不要这么做，和他一起攀过奥雷斯山到阿拉伯帐篷村，我会在那边找到要比在比斯克拉更好更便宜的骆驼。

他的建议非常好，但是有一点我持保留意见，即我坚持经过沙漠之口到山里去。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可能长时间地沿着通常的旅行路线走。我当然想过，在帐篷村里我可能会得到比在城里更为健康活泼、精力充沛的牲畜，而城里的牲畜可能是唯独没有被过度役使，都是被专门饲养用以出售的。在奥雷斯山脉荒芜的山谷中，狮子等野兽会经常出没。虽然因为情势非常危急，但我并不希望亲自碰到万兽之王，但总还是有可能看到它的足迹，或者甚至可能会听到它的吼叫声。这种经历，自从我第一次打猎以来，已过去了好长时间了，而我是多么渴望第二次听到我的猎枪的响声，并能对准一切可以猎取的动物。无论如何在山中还是会有机会的，所以我拿出猎刀及短猎枪为的是随时能够狩猎。

我们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邮车，它再也没有机会赶上我们了。我们所骑的马是那种矮小的柏柏尔种，它们矮小与它们的能力是成反比的。我们在马鞍上已骑了十二个小时，而它们仍然不知疲倦地向着我们还需花费足足四小时的方向小跑。那头灰白色马驹，大个子哈桑的长腿差不多从它低矮的背上垂到了地下。看来它对哈桑的体重并没放在心上，而且与我们的马跑得一样快。

在我们的前边及周围是笼罩在黄色光线中的草原。眼睛所能看到的前方只有光秃秃的空旷的高原，但这个地区今天却显露出一种充满生机的景象。“沙漠之口”已经打开，在草原上出现了许许多多阿拉伯牧羊人，他们把畜群赶向干河和浅盐湖，啃食着稀疏的丛生植物。牧民们骑在快马上，披着随风飘扬的斗篷，手持闪光的长矛围着他们的骆驼及绵羊转着，而他们的妻子及孩子们则坐在铺盖得五颜六色的单峰骆驼上跟他们走着。他们在平原上四处放牧，并给陌生人一种幻觉，好像他们是半醒半睡的幽灵。

从此刻开始，进入了山中，这里是宽阔平原的尽头。几座山相互依偎并最终慢慢成为一个越来越狭窄的峡谷。应该能看到无限远的视野，这时被光秃秃的裸露的山坡挡住了，山坡差不多是垂直地从谷底升起来的。我们骑马走在悬崖及深渊之间，在深渊的最下处可看到湍急的山涧那灰黄色河水。经急速向下驰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河边，而且我们现在不得不要四次渡过河流。这就是坎塔拉河。勇敢的猎狮者朱尔斯•杰勒德就是被发现这里的洪水中死去的。就在他过河的地方，有一支过路的法国军队为他用石块垒起了一座简单的坟墓。

我要求大家停下。

“你曾听讲过猎狮者杰勒德吗，约瑟夫？”我问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

“听说过一些，先生！”他回答道，“他是个法国人，最终是落入水中悲惨地淹死的。”

“你听说过埃米尔•阿雷塔，那位狮子的主人吗，哈桑？”我面向卡巴比什人问道。

“他是个不信真主的人，但是他差不多跟我哈桑一样勇敢，”他骄傲地说着，“他曾独自一个人在夜间寻找‘绿洲之王’并切想杀死它。但最终他找到了‘绿洲之王’却被它撕碎并吃了，因为他不是伊斯兰教徒，而是一个非伊斯兰教国家的人。”

“你错了，哈桑。埃米尔•阿雷塔不是被狮子杀死的，他是死于坎培拉河的洪水中。他的兄弟们为他在这里建立了这座纪念碑，伙计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用你们的枪声来向他的英灵宣告，这个地区的漫游者必将不会忘记‘绿洲之王’。”

“老爷，你确定真的要用我的猎枪向一个不信真主的人鸣放吗？”哈桑反问道。

“哈桑，每个人死后都在真主的目光下活着，因为真主四处都在，在一切的星星上，在一切的天堂中，翻着并查阅一下《古兰经》，就明白了先知聪明的解释者是如何教导我们的！将来你就会更实事求是地进行准确地判断了。”

“老爷，你为什么不是哈桑及侯赛因的后裔呀！你对《古兰经》的内容的了解足以是个学者了！你讲话的语气就像是清真寺诵祷者的语气。他只是讲话而已。我会照您讲的做你要我做的一切！”

四发枪弹中有三发是向猎狮者致敬的，另外一发是向死者致意同样也是献给其他死者的。然后我们继续驰到坎塔拉的山口。

从这里一直到河岸边都是石壁，石壁把很宽的隘道都堵满了。我们不得不在翻着泡沫的波浪中骑了整整一刻钟，然后抵达了一处有明显旷野性质的盆地。

黑黄色的岩壁陡峭、险峻、高耸入云，河边上覆盖着很乱的石质泥石流，它在四周一直往上堆，在南边巨大的岩石墙形成了一个极深的峡谷，就像大山头部裂开的伤口。

这就是沙漠之口了。往下就是通向锡班的绿洲，左边陡峭的岩石是奥雷斯山脉的山岭，右边黑暗的页岩石壁则是苏丹山脉的开端。这两个山脉间也就是我们要前往过夜的坎培拉商队旅店。

店主为我们准备了纯正的土耳其咖啡，我们吃完了简单的晚餐后就点燃了烟斗。我向后斜倚着，这样可以很好地听清在场人们的交谈。旅店中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两个来自托尔加的犹太人，其他的人都是在“沙漠之口”旅途中碰上的阿拉伯人。

主讲者是我们的善良的大个子哈桑，他在尽最大努力让其听众听清，应把他看做杀手杰萨•贝。而科恩德费尔恰相反，他静坐在我的旁边，静静地闭着眼睛。他只是偶尔睁一下眼睛，然后就会听到可能是一声疲倦的叹息，或是一声对卡巴比什人大声的怒骂。

谈话进入了一个吸引我的话题。店主有一小群被阉了的绵羊，虽然他每天夜里都会把它们赶入屋子近处的圈内，但已经接连好几个夜里都有一只羊被一只豹子叼走。

“老板！”我说道。

“老爷！”他说着向我走了过来。

“能够肯定是一头豹子吗？”

“是的，老爷，我已看见了它的足迹，显然它的脚趾又大又锐利。它是一只雌性动物，愿真主罚它下地狱！我是个贫苦的咖啡馆老板，唯一的财产是23头羊。难不成这个‘女罪犯’不能去找一个富人吗？雄性动物是不会掠夺穷人的畜群的！”

这位愤怒的穆斯林看来不会对这个雌性动物的高尚感和正义感有好的评价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杀死呢？”我问他。

“什么杀死他！杀死黑豹的妻子吗，老爷？你不知道吗，在它的毛皮下居住着魔鬼，魔鬼会轻而易举地撕碎每一个想要伤害它的人？”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你的皮肤下竟住着对魔鬼的恐怕，它在吞噬着你的心并喝着你的血？你是个男人，可是却怕一个雌性动物！真主保护着你的房子。要不然的话，母豹子就要到客店来，睡在你的长沙发上，用你的头颅喝咖啡！”

“它也许会把我的畜群吃干净，但会远离我的房子，老爷！你不知道吗，谁每天三次照《古兰经》中伊先拉斯祷文祈祷，不就可以免于一切野兽的侵扰吗？”

“伊先拉斯祷文只对你们是有效的，因为先知把他教给了你们，而且你们每天三次祈祷了那么长时间，所以黑豹并没有吃你们，但我有一种对我更有效的祷文，它比你们圣经中的一切祷文都强大，可消灭一切敌人。”

“那你就给我诵读一下，也让我学习一下，老爷！”

“没有什么好给你讲的，然而我会指给你看的。”

我拿出了我的猎枪并瞄向了他。

“看到吗？这就是我对抗一切敌人的祷文。”

他惊怕地跳到了一旁。

“哎呀，天啊！你们赶紧躲开！这位先生一定发疯了，他把他的猎枪当作了伊先拉斯祷文，而且他还要谋害我们！”

我把猎枪第二次放在一边。

“你们安心坐着！我并没有疯，我的理智并没有迷失，因为我并没有把豹子的妻子看作是魔鬼，而是把它看作是一只猫，我会用我的祷文把它杀死。”我站起来补上一句：“老板，把你存放羊群的场地带我去看！”

“老爷，难不成你疯了吗，你是要让我陪你到羊圈去吗？夜晚非常漆黑，而这只雌豹不像别的偷肉的动物是在快天亮时来，而经常是在午夜进羊圈，显然它吃的只是我的羊，并不想伤害我！”

“那你就描述一下我能找到羊圈的路线吧！”

“在离房子正北一百步堆着石块的地方您就会找的到！”

我把猎枪背在肩上，拿起了短猎枪，短刀插入腰带中。虽然用短猎枪射击不能打得像用猎熊枪那么又准又远，可是当两颗猎枪子弹不能马上将猎物杀死时，我就需要用短猎枪。

我的脚还没有抬起来，哈桑就迅速跳了起来。

“真主伟大，老爷。真正可以轻松杀死狮子，并消灭豹子。可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啊，而人肉是非常适合猫的口味的。请求您留在这里，否则它会把你吃掉的，等到明天早晨的时候，我们除了你的鞋底什么也不会找得到的！”

“你在早晨看到的不仅是我的鞋，而且还有穿着鞋的没有受伤的人。带着你的武器跟我走！”

这个大男人受惊地跳了起来，他张开了十个指头用双臂紧紧挡住我。

“感谢真主，让我还活着。我是绝不会把生命白白送给野兽的！”

“大个子哈桑居然害怕一只猫吗？”

“我是杀手杰萨•贝，不是杀豹者哈桑，老爷！假如要求我和一百个敌人战斗，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都杀光！但真主的信徒不会在夜间与一个雌性动物战斗的，更何况她又是一只野兽的妻子，也许还有身孕了呢。”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只不过是想考验一下他，于是我就走向出口。这时我听见有人跟着我，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

“可以允许我一起去吗，先生？”

“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难不成要我看着您被猫吃掉吗？我为什么要拿着猎枪和刀呢？因为我的主人在那里，那里也就有我，这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我很感谢你，约瑟夫，我的同胞，但我用不到你。”

“为什么呢？请允许我问你！”

“因为你不是猎人，发生危险时你没有用，你最多只会把野兽赶跑。”

为了改变我这忠诚、勇敢朋友的想法，我费了很大心思。然后我就走入黑夜到寻找羊圈。

恰如店东家所讲的在远离旅店的方向有一些杂乱的高大石块，羊圈就倚在一旁。在另外三边都设有标桩，用枣椰树皮编成的绳索连了起来。羊群就悄悄地躺在这简易的用篱笆围起的圈内，而且当我靠近羊圈时它们也没有动。今夜星光灿烂，我能清晰地分辨出岩石的大致轮廓。在两块岩石间有一条上边封闭着的裂缝，其宽度可容纳一个不太肥壮的人，这可是我等候猛兽最好的藏身之处。我的三面都可以有保护，在第四面我可以一览无余地观察到羊圈。假如豹子真的来了，那我就能全身心地去冷静地瞄准它。我杀死这只母豹，绝不是为了弘扬自己的英雄事迹。

我在小缝中坐下，并让自己在里边尽可能舒适些。手里拿着猎枪，膝上放着短枪，我在等着，而且倾听着寂静草原上的每个声响。午夜已经过去。如果这只野兽今晚要来的话，那它应该很快就出现了。

这时我感觉到了羊群在动，它们把头挤在一起，十分害怕地尽可能地移向岩石边。我绷紧了脸来探查原因，但什么也没有觉察到。然而我忽然听到上边有悄悄爬行的响音。这只野兽在山上了，从那里跳下来就可抵达猎物处。在石头上方，我听清楚地它的利牙磨动的声音，然后它忽然一个蹦跳，幽黑的躯体快速地飞到羊群中，一阵短时间咩咩出的惊喊之声中，豹子已挺身直立在羊圈中间，在它的右前爪下躺着被杀死的羊。这是一只非同寻常的而且又大又壮的动物，这确实是一只母豹子。

这只猛兽现在高昂起头，忽然发出了它的胜利呼喊声，这是一种用恐怖的声音，由啊——鸣鸣——啊——喔喔集中起来的，通常情况下用一种深沉的隆隆作响的鸣叫声结束。但还没等是声音落下，我的猎枪声已经响了。它那睁得大大的，闪动着绿光的眼睛为我提供了一个准确的目标。咆哮声跟着射击停息了。那只野兽忽然向山缝一跃，倒在了我的脚前。稍后我看到，我的子弹打中了它的眼睛。

我的猎枪击后又引来了另外一种结果。远处响起了一种沙哑的、野性的呼叫声，几秒钟后在近处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断断续续的咆哮声。雄豹子也跟来了，难不成是我的猎枪把它引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把短猎枪拿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省下猎熊枪的第二颗子弹，我赶快再把长枪拿起对准。一条细长、灵活的动物躯体阔步跳跃跑过来并站在羊圈外，恰好对着我和已倒下的母豹。即使星光并不明亮，但那只豹子还是觉察到了我和死去的母豹，因为它提前已在愤怒的喘息声中迅速把头低下，为的是向后退一下然后用准备乘势跳起进行攻击。我还看得到它发红的眼睛，一瞬间它就跳了。我扣动了扳机。动物在射击的闪光中向前腾起，并在紧挨到山缝处倒在了地上。但我已握紧了短枪。我把枪口对着豹子的头，连开三枪。其实，开了第一枪时它就已经死了。雄豹的身体在一阵抽搐及颤抖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我的脚旁边。

我再装完子弹并走了出来。两只猛兽相互分开躺着，而且它们，特别是那只母豹子，又大又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托动。不远处有一只胡狼在嚎叫着，发出嗷嗷的喊叫声。它知道死豹子就在近处，而且相信它能获得点残羹。胡狼是动物王国中大猛兽的一个忠诚而懦弱的伙伴，而且喜欢收集富有者餐桌上留下的面包屑。

当我抵达商队旅店时，发现所有人还都醒着。可以独自一个人在昏暗的黑夜中冒险去对付豹子，而豹子又差不多和狮子一样的可怕，这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的害怕和好奇心让他们无法入睡。他们应当听到了我的枪声，所以他们推断我进行了还击，那只雌豹子可能已经命丧我的枪口了。

在我进入时，他们瞪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幽灵一般。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难不成这不是他吗？同他本人一模一样！”科恩德费尔喊叫道，十分兴奋地向我走来。

“老爷，欢迎你，”大个子哈桑激动地说道，“你做得很聪明。我们听到了你的枪声，而听到了枪声的母豹子大概以后再也不敢靠近羊圈了。”

“我感谢你，老爷，”店主也赞同道，“你保护了我的羊群，猛兽今天夜里不会来了，因为你敢在昏暗中对付它们，并用武器的响声警告了他们。”

可以看出来，那些人以为为我开枪只是把猛兽吓跑了而已。

“母豹和公豹一起出动的，咖啡房老板！”我说着讲，“而且咬死了你的一只羊。你应该把那只死羊带回来，这附近经常有胡狼出没，要不然会被它们偷吃掉的。”

“让它吃掉吧，因为真主保佑了我不会进入被撕碎的死亡之国。”

“你不会被撕碎的，因为黑豹的妻子已经死了，而黑豹也躺在它的旁边，脑袋已经粉碎了。”

“真主仁慈！你讲的是真的吗，老爷？”

“我的话是真的，你看这双鞋，哈桑。鞋子没有损坏，而我也是毫发无损。可是我的‘祷文’响了，而现在豹子已经被死神的铁拳击倒在地上。来，伙计们，帮忙把它们抬进来！”

我的话大大地震动了那些人，他们无法相信我所讲的。最后费了不少口舌，他们才跟我一起出去抬两只豹子。

人们点燃了棕榈树做成的火把跟在我后边。当我们走近羊圈时，羊群看到火把的熊熊烈火而害怕地挤在一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做描述了。阿拉伯人差不多还没有看清这两只被杀死的豹子，就都向它们冲过去，用拳头打它们，用鞋跟踩它们，并用可能有的一切脏话咒骂它们。

大个子哈桑是一切人中骂得最响的一个。最后，他转向了我。

“老爷，你是我亲眼见到的最伟大的猎手，你比埃米尔•阿雷塔，狮子的主人，还要伟大。假如要我诵唱斗士的壮举，讲述英雄的事迹，那我一定大声地颂唱你的名字，要让信徒们永远颂扬你！”

这个阿拉伯人非常喜欢说感情上夸大的话，而且喜欢用自己感觉最好的语言。就是站在一旁的施塔费尔施泰因人也是无法掩盖他的诧异。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这可怎么样的枪法呀。一粒子弹恰好打中了一只豹子的眼睛，而另外一粒也不差分毫！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动物呢，而且也从没有见过豹子长什么样。要是当时我也在场，我的猎枪指定会晃动一下的！”

两只死豹子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被拉进了屋子，我在屋里把毛皮剥了下来。之后，大家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大个子哈桑和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之间爆发了一场

激烈的争论。我赶快出去平息了这场口角。在没有征得卡巴比什人赞同的情况下，科恩德费尔把雌豹的毛皮放在了我的马鞍下，把雄豹的毛皮放在他的马鞍下了。

“你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踏进过一座清真寺的德国人，”他怒吼道，“却要从我这里骗取信徒的权利吗？你难道看到过有一个不信真主的人是坐在豹子毛皮上骑马的？”

“是你杀死它的吗，杀手杰萨•贝？你真是个好杀手？”这个曾经的非洲轻骑兵嘲笑着讲。

“是老爷的！大个子哈桑在野兽边他会颤抖。毛皮应放在我的马鞍下。你为什么要不同意卡巴施•努拉布呢？难不成我没有在开罗著名的艾兹哈尔大学当过勤务员吗？我曾经记得在那里进进出出的众多人中有好多智慧的人物啊。可是你去过哪所学校，你看到过谁呢？

“我还看见过我们的老爷，他的头脑中的聪明才智足足比你们整个开罗的艾兹哈尔大学还要多，而且当我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的卡尔滕布伦学校时，在那里你们所谓的学者只能坐在后排。”这个巴伐利亚人继续在笑声中争论着。

“那么好吧，就算如此！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你是什么？我的名字像在山中不停的河流一样长，可是你的却小到像从树叶上落下的一滴臭水。”

“不要弄脏我的名字，因为我的名字和你的一样！我像你一样也是尤索福。”

“你要知道，唯独是一个信真主的人才允许是尤索福吗？你是个德国人，应是优塞夫，记住！你只配有这个名字！”

“哎呀！你没有听见，我也是科恩德费尔吗？”

“可是你父亲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他也是科恩德费尔。”

“那他的父亲呢？”

“也是科恩德费尔。”

“还有他的父亲呢？”

“都是科恩德费尔。”

“那么他在哪里住？”

“在卡尔滕布伦。”

“是在卡赫•埃尔•勃隆吗？那么你就是优塞夫•库埃尔•达尔卜•本•库•埃尔•达尔卜•伊本•库埃尔•达尔卜•阿布•库埃尔•达尔卜•埃尔•卡赫•埃尔•勃隆。你真应该替你自己的名字而发笑，而你却不把毛皮给我，赶快拿来！”

“听着，哈桑！优塞夫•库•埃尔•达尔卜•本•伊本和来自卡赫•埃尔•勃隆的阿布•库•埃尔•达尔卜要保留这张毛皮。老爷从那里来了，你向他要吧！”

卡巴比什人真的如此做了，他停止了争吵走向了老爷。这个大个子哈桑想要在我们所遇到的一切人面前显耀一番那马鞍上的豹子毛皮，如此正好给我机会去惩罚他昨天的怯懦。

我下定了决心，而且讲的时候存心用尤索福来取代优塞夫，“尤索福曾想要和我一起去打豹子，可是你却在豹的面前害怕胆怯了。毛皮理应归他而不是你！”

他喃喃地抱怨着但还服从了这一决定，当我们要离开旅店的时候他还跟在我们后边喃喃地抱怨着。

我们很快就驶进了奥雷斯山脉的峡谷及山缝中，要顺着它一直走到傍晚。然后跨过山脊向下进入撒哈拉。山脚下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帐篷村。我们受到了当地人们的盛情接待，而且在夜幕来临前，我已有了三头骑用的骆驼及许多头驮货的骆驼，除这个之外还有足够补给品。这些补给品足够旅行到巴布古德，就算到不了那里，也足够到达艾因萨拉赫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就顺着山脚走，为的是能避开比斯克拉，寻找去艾因萨拉赫的商队通道。

这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在接近中午时分，太阳炙烤着我们，使得我们无法按照计划行事，不得不稍作休息。我们寻找到一处好的遮荫地方。这时那个一直走在前边的还在为了豹皮而生约瑟夫气的哈桑也停了下来，没好气地指着下边讲道：

“你看，老爷，一个水塘！”

我们还是走在山脉的支脉中。在如此一个支脉的山脚下，有一片发光的水面，在水塘的岸边长着一些稀疏的乳香黄连树丛。

“这不是水塘，哈桑，这是个盐沼或是盐湖，我们在这里看很像一个池塘。我会马上把它的名字告诉你们。”

我打开了经常拿在身上的地图，并找到了所标出的湖泊。这种盐湖没有愤怒的波浪，也没有鱼类或两栖动物生活在里面，人们能在湖泊中看到的只有那千千万万条阿拉伯人是之为苏德的令人作呕的蠕虫。

“这是死湖。让我们骑到那边看看吧！”

“这可是一项命令，老爷，这个命令比十头骆驼的价格还要高。我的塞尔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马鞍，已经在我屁股下面燃烧起来了，我就像是坐在地狱的边缘。我要脱光了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来重新充满精力。”

我们要靠近水域，估计在一刻钟后就能抵达那里。哈桑走在我们最前边，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洗澡了，但他在岸边做了一个失望的姿势后又返了回来。

“老爷，这里不是能洗澡的水，而是一片蠕虫之海。你看，那边有二十多座帐篷，应该就是帐篷村了，那里应该有地方能为我们遮遮荫。”

确实，在湖的上游及小丘之间有一排帐篷，其间有许多马匹及骆驼，另外五只骆驼在一旁啃食着盐豆木肥厚的叶片，贫瘠的土地因为有水的存在而让叶片长了出来。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它们并不是四百皮阿斯特币就能买到的平常的那种骆驼，毫无疑问应该是最少要付好几千皮阿斯特的专门骑乘用的骆驼。这应该就是毕沙林骆驼，是最纯种的骆驼。人们在尽可能的节省情况下，渴望骑在连续周每天都能走十四到十六德里的路程骆驼身上。是的，在图阿雷格人那里会遇到能运更多货物的骆驼。我能认出这种骆驼是从它娇小的体形、机敏的眼睛、宽阔的前额、下垂的下唇和小耳、短滑的毛发，还有它的毛色。毕沙林骆驼的毛色或者是白色或是浅灰，有时也有浅黄色，偶而会有像长颈鹿那样的斑点。

无论如何，在我看来，这些价格不菲的牲口怎么都不可能属于贫穷的帐篷村，而应该属于那些来帐篷村作客的阿拉伯人。

我们快速驶向那边。

假如我们骑马越过了第一个帐篷到后边的帐篷一个个寻求接待的话，那么这对第一个帐篷的主人而言是不能原谅的侮辱。草原的居民把接待客人的权利看作既高贵又神圣，这就像对待圣经中的先知那样，而草原居民就起源圣经中的先知。

当我们停下时，门口遮挡着的十分破烂的布片被移到了一旁，走出一个女孩来向我们问好。她脸上并没有蒙纱，也正是如此沙漠阿拉伯妇女们比住在城市中的伊斯兰教徒的妻子和女儿们麻烦要少些。她的头发编成很密的辫子，并用红色及蓝色的带子交相编织着。她腰部系着一条狭窄的腰拿，从上到下直到膝盖垂挂着许多皮绳，这就形成了一条裙子，上边点缀着珊瑚和贝币。脖子上挂着很多串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和各种各样的硬币。肩上披着一件轻斗篷。小小的耳朵上挂着很大很出奇的金耳环。在脚上，银鞋扣在踝骨处闪着光。纤细小手的手指甲用散沫花叶汁染成了红色，指头上戴着厚实的象牙戒指。象牙的白色光泽在棕色皮肤的暖色调衬托下显得非常漂亮，而皮肤的颜色一点也不比最美的佛罗伦萨青铜器差一分。

“先生，欢迎欢迎！”她问候道，并马上抓了一大把椰枣给我的骆驼来让它们恢复力气。

紧跟在她后边出现了一个老人，他用好奇而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们。他那被晒黑的脸满是皱纹，干瘪的躯体低低地弯曲着。他大概有九十多岁了。

“你好！”我把手举到胸口向他问候。“您是否有地方让我们稍为休息一下？”

“先生，欢迎！我们贫穷的帐篷即使已经有了三位客人，然而还是有给你们的地方。下来吧，请允许我为你们杀一只羊！”

“你的心充满了善意和感谢，你的帐篷为一切人开放。你是一个先知的好儿子及真主的宠儿，真主会让你长寿。然而你现在的客人已完全证明你所拥有的的好客精神，允许我到另外一个帐篷吧！”

“先生，你这是在辱骂我吗？我做了什么啦，让你鄙弃我的帐篷？快从牲口上下来，你已是我孙女儿的一位客人了。你就留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吧！”

他抓住了骆驼的辔头，并用惯用的“赫、赫”喊叫声命令骆驼跪下。

我爬了下来并进入帐篷，约瑟夫和哈桑也很快跟了进来。顺着墙脚围着一圈沙石，地上有少量用木头做的突出的格子状支架，上边铺着席子和绵羊毛皮。这就是为本地人和偶尔来到这里的客人休息用的长沙发和床。帐篷的背后存放着马鞍和盾牌。在帐桩上挂着武器、软管、皮革提桶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而墙边则是极富艺术性的环子、长颈鹿的皮、一束束驼鸟的羽毛。这些小环圈在阿拉伯的帐篷中非常罕见，在刮风的夜晚却会向已经疲乏的旅行者奏出极不受欢迎的音乐。风吹动了所有帐篷，金属小环响了起来，伴着霹雳声、骆驼呻吟声、羊的咩咩声、狗的吠叫声以及野兽咆哮声。

我做到席子上，老人已看到了豹子的毛皮。好客的行为准则是不允许他探寻我的姓名及出身，但他能知道我是如何获得这一昂贵的猎物的。凭着他们所特殊的机灵，他知道如何将话题引到这件东西上来。

“好好休息，先生，直到肉和库斯库素 准备好为止。”

“谢谢你，老大爷，”我说道，“我只在一天旅行结束时的傍晚吃肉和库斯库素。请给我和我的仆役们水和布西萨 。”

女孩给我拿了布西萨。

“湖里的水很不好，老爷，你难道不想尝一杯骆驼奶或椰枣汁吗？”她问道。

“请给我杯椰枣汁，你是女孩中的佼佼者！”

她给了我满满一皮革杯这种非常提神的饮料。

老人站在旁边看着我喝完，然后问道：

“你要在你朋友的小屋中停留几天？”

“我一旦休息好了，就要离开这里。”

“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要在夜里野兽叫声四起，不时会有豹子撕咬人和骆驼的旷野中骑马上路？请留在我们这里吧，先生，假如你真的死了那么这会让我感到心情沉重的。”  

现在，我不得不答复这位仁慈的老人的繁琐盘问。

“豹子已经没有机会撕碎我了，你没有看到它的衣服就放在我的鞍子上吗？”

“我看到了豹子的衣服。”

“那就好了，我已经提前在沙漠之口的星光下把它们杀死了。”

“是那只在沙漠之口的可怕的豹子吗？就是比草原上任何豹子都让人震惊的那一只吗？先生，你不愧是一位英雄，一名伟大的战士！那么，当你与豹子战斗时有多少人和你在一起？”

“没有。我是独自与两只豹子战斗的。”

“完全独自一个人？真主伟大，而你是伟大的埃米尔•阿雷塔的兄弟，可他是在坎培拉河溺亡的！”

“我像他一样的都是德国人，而且我也有一支和他那支一样的猎枪。”

“你是一个德国猎人，就像英雄埃米尔•阿雷塔？那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让你感到振奋的事情！”

忽然间他变得十分严肃，脸上充满神秘的表情，他靠近我用两只手捂着嘴，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

“你认的那个麻烦的制造者阿萨德吗？”

我点了一下头并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你确实认识阿萨德•贝，那个畜群杀手吗？”他瞪大双眼不断重复着。

我又点了点了头。

“这只畜生已跟踪了我们的畜群很长时间了，掠夺了我们最好的牲畜，就在昨晚它又在自己怀孕的妻子拖走了我们的一头牛。这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奇耻大辱啊！”

这样低声说话对我来讲是能理解的。阿拉伯人对狮子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敬畏心情。如果那只强大的野兽还没死，人们就会用最夸张、最尊敬的名称了称呼它，为的是不至于冒犯它而遭到报复。而假如它被杀死了，人们就会向它骂出最最难听的话，而且还会加上一切可能的侮辱性语言。他们害怕万兽之王的强大及坚韧，因而长期忍受它的掠夺，直至逼不得已要向它发起一次攻击，通常情况下总是阿拉伯人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牺牲多条人命。

素有沙漠之子称呼的阿拉伯人原本是非常机灵和无畏的，但却不像有胆识的欧洲人那样行事，去独自一个人去攻击狮子。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把帐篷村或居住村有战斗力的男人都集合起来，找到野兽的藏身地，用喧闹的吼声、口哨声、枪声及掌声把狮子引诱出来。等狮子出来后，就用准心不高的长火枪射出尽可能多的子弹。甚至于在它受伤要死的时，它还能有足够的生命韧性及力量，扑向一个或多个人，在其死亡前作血腥报复。

它带给人们的惧怕感太强烈了，在人们要决定攻击之前只能窃窃私语。人们害怕狮子听懂他们的议论而进行反击。所以，这位老人讲起话来才那么神神秘秘，唯恐阿萨德•贝，混乱制造者，这个畜群杀手会听到他的话来攻击他一样。

现在，我隐隐约约感到奇怪，在帐篷村里没有看到一个有战斗力的男人，只看到一些在帐篷幕布之间晃动的好奇的妇女。

“你们的男人是出去杀豹子去了？”

“所有的男人和青年，连同我们的客人斯利曼部落勇敢的战士都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倦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我也去吧，去寻找地震，先生。”我知道当地人因为狮子的吼声震天，狮子来了好像是地震一般，所以他们就这样称呼狮子。”

“天啊，轻点讲！”老者非常恐惧地向我要求道，“假如让它听到，那你就彻底完蛋了，它会到这里来把你撕碎。”

“你疯啦，老爷，”大个子哈桑感到非常不解。“难不成你想让那位‘大脑袋的先生’把你的肉撕碎，把你的骨头砸碎吗？它的力气比十个魔鬼合起来还要大。你可以杀得了那两只敏捷的豹子，但是阿萨德•贝会嘲笑你的子弹和利刃！”

“哈桑，你的嘴巴里讲出来的只有害怕，你的话语见流露出来的全是恐惧。真主创造了女人，并把这个躯壳给了你。”

“老爷，假如是别人对我这样说话，我会马上杀了他。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既不害怕又不畏惧，因为他是杀手杰萨•贝。但是他现在已不再年轻，也不够肥壮，狮子根本不太喜欢吃他！”

“它不会吃你的，你和约瑟夫还有我们的牲口就留在这里吧。”我极力安慰着他。

看来他对这个建议非常满意，可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却不这样看。

“主人，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他反对我的建议，“我一定要跟着你去。当初我没有被允许跟你一起去对付豹子，所以至少今天让我试一下我的猎枪。假如狮子没能吃掉你，那就让它尝尝我的味道，我是您的忠诚仆人，因而你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那你就一起去，”我答应了他，并对他这种勇敢表示了赞赏和钦佩。

哈桑还是在劝我留下来，极力讲述着即将等待着我们的危险。

这丝毫没有说动我们。

“赞美真主，”在我看来真主的意见恰好与他们的相反。“真主是仁慈和宽容的，真主把你派遣给了我们，所以会赐福于你的武器，让你把我们的男子汉从被称作‘地震的先生’的这一动物的利爪下拯救出来！”

当地人把每一个拿枪的德国人都看作是十分出色的神枪手，然而老人的兴奋之情掩藏着一种难言的念头，认为狮子会撕碎我或约瑟夫以代替他们中的一个人。

“狮子现在在哪里？”我问他。

“先生，出帐篷！让我指给你看！”

我拿起武器跟着他出了帐篷。

从湖边近处，有一条越来越宽的河床向山中延伸。以前的这条河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干河。老人一边低语一边指给我看满是岩石的干河沟。

“在山上‘石头肚子’中就是阿萨德•贝的巢穴。我们的男子汉们已经去了那里，试图要将它赶出来。赶快去吧，先生，为了把它送入地狱你不要去得太迟了！”

“出发，约瑟夫！”

我对我的猎枪充满信心，它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而且每一颗送出去的圆锥形的弹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责任。我相信它今天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个人今天刚到，这对我来讲是再好不过了。

“你——好！”我用更短的字回应。用这种方式表达是为了以让阿拉伯人知道，他给予别人的尊重程度该有多么小。“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我想要交谈的人。”

“你除了可以和我谈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你谈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么你就可以走了！”

我转过身，其他人也转向了屋门。

“老爷！”他讲道。

我继续向前走。

“老爷！”他着急地跳了起来。

我只把头转了过去。“还有什么事？”

“我可以跟你讲话。”

“那你应该学会客气一点，否则我会第二次把你打发到马路上去，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是马赫穆德•本•穆斯塔法•阿布德•易卜拉欣•贾库巴•伊本•巴沙尔。”

“你的名字比你的问候语长多了，你们的先知，伟大的穆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穆塔利卜•本•哈希姆讲过：‘我们要对异教徒及敌人客气，让他们学到尊敬你们的信仰及“克尔白”天房！’记住这些，你是图阿雷格人。”

“一个图阿雷格及伊莫萨尔人”。

“属于哪个部落的？”

“哈吉•贝——沙漠商队杀手，他的战士是不允许向德国人讲出他们部落的名字的。”

我吓了一跳。如此讲雷诺现在已经成了臭名昭著的沙漠商队杀手的俘虏了！这是我所遇到的最坏情况了。我在之前就听到过并对这个既残暴又大胆的沙漠大盗有了一定的了解，所有沙漠商队都怕他。没有人清楚他到底属于哪个部落。可以说，整个沙漠都是他的狩猎地。他的名字从阿尔及利亚的草原，南至苏丹，从埃及的绿洲西到撒哈拉的瓦达恩和瓦拉塔，广为人知。他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出现在那里，常常是来无影去无踪。然而他所到之处就要就会让商队及人们付出货物和人命的代价。据我估测他肯定有很多的秘密住处分散在整个撒哈拉沙漠。而且我敢指定他还有帮手，他们会把每个有价值的商队的消息告诉他，并帮他为抢劫来的货物找到买家，从而得到钱。可是他的人员及行动都相当的神秘，没有人能提前知道。所以，到现在还不可能采取防范措施。虽然这样，我认为在他的使者面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我要装作对他们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哈吉•贝是谁？”

“难不成你连沙漠商队杀手都没听讲过吗？莫非你是聋子了，所以还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事。他就是沙漠的主人。他发怒时令人颤抖，他愤恨时让人恐惧，他复仇时让人害怕。在战斗中，他是不可战胜的，那个年轻的异教徒就是他的俘虏。”

我笑了起来。

“战斗中不可战胜？那他应该只是和弱小的亚洲胡狼与胆小的鬣狗进行战斗吧？不会有任何一个德国人会怕他和他的沙漠匪帮，更不会被他轻易打败！他不是拿到两次赎金了吗？那为什么他还不释放俘虏？”

“沙漠是这样的大，而哈吉•贝有那多的人马，他们都需要衣服、武器、帐篷，还有食物。

“那沙漠商队杀手都是骗子，他的内心不懂真理，他的舌头只会讲假话，像蛇的舌头那样是分叉的，而人们将会踩碎它的头。那么，他让你代理来什么消息？”

“给我们斗篷、鞋子、武器及弹药。还有，我们长矛用的尖头和我们帐篷用的布。”

“可你们已经两次拿到了你们要的东西了。你不会再领到一块布角或一颗子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俘虏必死无疑！”

“就是让哈吉•贝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东西，他也不会释放俘虏的，是吗？”

“他会放了俘虏，还他们自由，因为沙漠商队杀手当拿到自己想要的代价时会是仁慈的。”

“他索要多少？”

“就像你们先前给的那么多。”

“这可是相当可观，你现在就要把货物拿走吗？”

“不，你们应像前两次那样自己把货物送到。”

“送到哪里去？”

“送到巴布古德。”

巴布古德！这就是埃默利约定我到的同一个地方吧！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沙漠匪帮会在那里停下吗？

“我们在那里会见到俘虏并用赎金赎他吗？”

“是的。”

“你已经讲了两次是的，但却都是在撒谎，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能向我发誓吗？”

“我发誓！”

“能用你父亲的灵魂发誓吗？”

“用——我父亲——的灵魂保证！”他迟钝地讲。

“而且用先知的胡子向我们保证！”

这一下他被迫地避开了我。

“我已经发誓，这就足够了！”

“你即使已经用你父亲的灵魂作保证发了誓，但这比不上用你的灵魂保证有价值，你敢用先知的胡子发誓吗？”

“不。”

“那你的话就是第二次骗人的，而且你再也不会看到沙漠的星星了。”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听着，不信真主的人，假如我不能按时回到哈吉•贝那里，俘虏的灵魂就会下地狱。这一点我当然能用先知的胡子向你发誓的，先知是知道保护相信他的人的！”

“那么你的灵魂将一定会走在他的前边，而且你们沙漠商队的杀手和他的匪帮的骸骨将会阳光下炙烤，直到变成一堆枯骨，这一点现在我就向你发誓。而且你也会得到保证，德国人一定会遵守誓言。”

他的头向上一抬，把张开的右手手指叉在胡子下，这是阿拉伯人的惯用的蔑视姿态。

“你们将会乖乖交出我们想要的一切。我已经两次到你们这里来了，你们是不敢冒死杀掉哈吉•贝的使者的。那么，这一次会一定会和上两次一样的。像你这样的德国人一百个也不可能战胜他，像你一样一千个人也无法打败他的沙漠马队，因为你只是一个——异教徒！”

我举起拳走向他。

“难不成你的脑袋是空，你的精神更是枯萎了吗？你怎敢用如此的言词来对我说话？你，你连人们跺一脚就能赶跑的一只胡狼都不如！”

他马上拿出猎枪放在地上并高举双臂。在每个阿拉伯人的手腕上都拿着一把刀刃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锋利尖刀。往常我们见到的人只拿这样的一把刀，但是沙漠强盗竟拿着两把。使用方法是这样的：先上前抱住敌人，然后把两个刀刃插向敌人的后背来刺死敌人。我面前的这个图阿雷格人就已经做好这种“可爱”的姿式了。

“你收回这个词吧！”我愤怒的问道。

“我还要再讲一遍——异教徒！”

“那就让你在异教徒边前倒下吧！”

在他可能做出动作之前，我的拳已打到了他的太阳穴上。他跌倒在地并昏厥过去了。在狩猎时，如此的一击非常有效，在北美大草原上人们通常把我是做老铁手。

“啊，我的天啊！”夫人大声喊叫是，“您把这个人杀死了吗？他死了！”

小姐半昏迷地倚在旁边的长沙发上，而拉特劳蒙所露出的表情就像有个闪电球恰好落在他面前。

“不要担心，夫人！”我安慰她说，“这家伙还活着，不过他会有段时间失去知觉。我对自己的拳头非常了解，若我真的想杀死他，那我就会摆动得更远一些，这是他对侮辱我付出的代价。”

这些话让受惊的法国人又透过气来了。

“您确实是个巨人，一个大力士，阁下！要是我的话，最少要击打他几百下才能地把这家伙放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这个矮个子拉特劳蒙先生，他的身高还不到我的肩膀，且有着一双孩子一样的手。他的话确实是正确的，或许真的他在图阿雷格人的脑袋上敲打几小时也不会让这个图阿雷格人感到痛疼。

“请吧，阁下，”我对着他说道，“请您设法把这个阿拉伯人捆缚起来并送交到警察局。虽然警察管不了沙漠，但在这里他们还是乐意为您效劳的。”

他诧异地看着我。

“天啊，我们千万不能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可恶的哈吉•贝将会杀死我们可怜雷诺的！更准确地讲，我已相信这可怕的一击已经是一种冒险行动了！”

“我将会向您解释我的动机的，然而我迫切地请求您，在这个之前一定要照我向您提出的要求那样做。您之前不是也讲过，我已经得到了您的充分相信吗？”

“当然，当然，阁下。我现在就是您的仆人呢。”

他快速走向的是铃拉索，在铃铛的刺耳声响中全部可供使用的佣人都急忙赶来。

“赶紧把这个图阿雷格人捆起来，把他押到一个牢固的地窖中去，直到警察来把他带走。”主人用这样的一种神色发布命令，就好像这“可怕的一击”是他干的。

人们用真正的南方人的热烈情绪冲向这个失掉知觉的人，而且没多大一会工夫，他已经被一切可能暂时当作镣铐的东西捆得如此的紧。这样，他在苏醒以后已经丝毫动弹不了。然后有八双勤快的手抓住了这个囚徒并把他拉走。

前来的仆人中唯一的一个站在门口，没有参加其他仆人的行动。这个人身材矮壮，双肩宽大。在我看来，他的脸与他的东方式服装根本是不搭配的。当他看到其他四个人在花力气把图阿雷格人拉向门边时，就走上前来把他们四人推向一边。

“我的天啊，你们这些东西真该狠打一千大板，用得着这样又拖又拉！滚开，你们这些饭桶，我一个人就足以把这件事做好！”

猛一拉，再用力一摆动，就已经把图阿雷格人扛到肩上了。

听到刚才出乎意料的德语的声音后，我兴奋得呆住了，差不多让他跑出了房间。

当他已打开门时我喊叫道：“站住！你是个德国人？”

即使他肩上扛着重物，还是马上的转向了我。

他的宽阔及正直的脸从一只耳朵到另外一只都散发着光芒。

“我是德国人，先生，难不成您也是吗？”

“是！你的家在哪？”

“我家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的卡尔登布隆。”

“就是在巴伐利亚州。可是从你的口音中可一点都不像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那里的，我始终忘不了曾在那里喝过的味道极好的啤酒。”

“是的，先生，这——可我现在还有这家伙呢！为了我的原因把他拖到你们要放的地方到吧！”他中断了讲话，同一时间让图阿雷格人倒在地上。捆住的人被抬了出到，而我的那个德国同胞第二次转向我，并诚实地把手伸向了我。“好了，现在我的双手空出来了。你好，先生，祝愿你在非洲过得快乐！是的，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因为有啤酒，是一种会缓缓地流进肚子的啤酒。如此来说，你到过我的家乡了，这真太好了。真太棒了！至于我的口音，都不怪其他人，要怪就要怪从巴登和莱茵法尔茨来的人，是他们把我的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话带坏的。”

“难不成这里还有从南德来的人？”

“是的，先生，多的是，他们住在外边，在比亚尔的德利•易卜拉欣村，那里有座特拉普修道院。先生您是什么地方人？”

“我是个萨克森人。”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是我家乡的邻里！请问您在这里要住多久？”

“明天早晨我就走了。”

“啊！您明天要走吗？假如不介意，请问您要到哪里？”

“到撒哈拉沙漠。”

“难不成要到沙堆和强盗窝里去？”他有些惊慌失色地问道，“我曾到过那里一段时间，也就是讲到了莱茵法尔茨，而且已经提前就再想进去一次看看了，天啊，先生，您允许让我和您一起吗？”

这个问题恰合我意。我现在恰好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德国老乡对我来讲，无论如何总比其他一切人要好好多倍。

“你真想一起去吗？”

“马上就走，而且相当乐意！”

“你会骑马吗？”

“骑马，骑得飞快，先生！我是跟外籍军团一起到这边来的，后来还在非洲轻骑兵团服役过呢。”

“那你会说阿拉伯语吗？”

“是的，能用。”

“那你先前是干什么的？”

“木工。我还真学过一些踏踏实实的东西呢，先生。后来我就四处游走了，而且还加入了军团，让军团见鬼去吧！然后我就到了德利•易卜拉欣来工作，直至来到这里并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您可以问这位先生，他对我是很满意的！”

“你也一起去，我会允许你跟他一起走的！”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这可真像今天圣诞老人送来了最好礼物！那个名字很长的大个子哈桑也一起去吗？”

“是的。他是我们的向导。”

“嗨哟！我喜欢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俩之间经常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就再也不会有不愉快的事了。我去，我一定去，这一点您放心，先生。嗨哟，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

他咂着舌头，十指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2.畜群杀手阿萨德•贝

大草原就位于阿特拉斯、加里延和德尔纳山脉的南边，弗莱里格拉特 就曾如这个贴切地描写过：

她从海洋一直到海洋。

无论谁骑马通过都会感到恐惧。

她在原野中躺在上帝面前，

就像乞丐那空虚的双手。

慢慢不断地流经她的河流。

殖民者的车轮曾在草原上来回辗过，

因行驶过久而损坏了道路。

水中走过留下的踪迹，

上天自己挖出了，

这个巨大手掌的茧纹。

从地中海到撒哈拉沙漠，也就是从富饶文明的代表到贫瘠野蛮的象征之间，形成了一系列的高原和裸露的山脉，还有光秃秃的高山。这一切就像一个完全丧失信心的人在祈祷时发出的叹息，从悲哀的、荒芜的平原发出的哀求。这里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最多遇到的是一个孤独并且死气沉沉的沙漠商队，会让人觉得有一点生气。唯独在夏天，可怜的植物从贫瘠的地面生长出来时，一些土著部落居民带着帐篷，赶着畜群慢慢地向草场处移动，为他们瘦小的牲畜寻找一个勉强可以温饱的草地。但是如果到了冬天，草原就全部被白雪所覆盖。这里虽然靠近炎热的撒哈拉沙漠，但冬天一来，这片荒野就会被大雪所征服。

在四处能看到的除了沙子、石头及光秃的岩石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地边上覆盖着很多卵石及锋利的乱石，或者是缓慢流动的沙丘，一步一步吞食着可怜的平原。偶尔会在某个地方出现一湾静止的水域，这也只不过是一处没有生命的盐湖而已，水在四处静躺着像提前已没有生机死去了一样，失去了原有新鲜的蓝色，呈现的只是肮脏的灰色。就是这些盐湖也会在夏日的炎热中干涸，然后留下的是一片布满岩盐的河床，它的刺眼的白色反光让人无法忍受。

据说这里先前有过森林，但现在却已不见踪迹，因而缺少了最有用的降水中介物。在那些早已干涸的大小河流的河床上，在夏天是锋利的断层及荒芜的多岩石的沟壑从高原伸到下面，在寒冷的冬天大雪也无法把其可怕的荒凉完全遮盖住。当炎热的夏日来临积雪融化之时，才有洪水咆哮着直冲深渊。在这种情况下，阿拉伯人就会握紧他们的念珠串的第九十九颗珠子，感谢真主及先知没有让他们碰到大水，并且高声呼是：“大家快逃，洪水来了！”用以警告受到威胁的人们。

因为短期的洪水泛滥以及盐湖死水的存在，盐湖及干涸的河边偶尔会长出带有刺的灌木丛及含羞草。骆驼能用它们坚硬的嘴唇啃食这些植物来填饱肚子，而狮子及豹子也能在树木的保护下熟睡，为的是在夜间扑猎后能得到休息。

恰如之前所商量好的那样，第二天一早，我就同卡巴比什人哈桑和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约瑟夫•科恩德费尔，一起从阿尔及尔启程了。我们真的是利用草原邮车到巴特纳的。但在那里我们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麻烦。

还记得有一次我与一个意大利马车夫从阿尔卑斯山到意大利，这是一段极为艰险的旅程，至今我还依然存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我要求他行驶得慢些、小心些时，他总是驾驶得更加令人害怕的快！“再快些”的呼喊声至今也还回荡在我的耳旁。马拉着这辆破旧的马车疾驶在可怕的悬崖边缘，好像要被岩石的棱角所撕裂一般，好像这次旅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深谷中粉身碎骨一样。而当我最终安然无恙地抵达平原时，我深深地感到就像逃脱了一场无法预防又无比可怕的危险。

对于乘草原邮车所作的旅行来讲，这次“快速行驶”其实并算不了什么！邮车是由八匹马套成的，分为内厢、车厢及保护罩。前面是两匹，后面分为两排，每排三匹。马走过的所谓的路其实根本不是路，邮车经常要不断地经过坑坑洼洼的路面，还要通过很险峻的河床，进入险峻的隘口，走下非常陡的山坡。每次，我们都会被迫下车，因为单靠可怜的马匹的力量是不行的，需要用人力将车辆从坑洼中“解救"出来，或把它拉过一条斜坡。走过这样的斜坡，单纯只是步行都是很辛苦的事。第一个小时以后，我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科恩德费尔不断地咒骂着，而大个子哈桑则要把一切力气用在驱赶大家疲惫不堪的精神涣散上。这个来自著名的卡巴比什族和努拉布支族的好人还从来没有坐过如此的车呢。我立刻下意识地想起了他那吹牛的保证：“当杰萨•贝出现时，草原会颤抖，平坦的沙漠会震颤！”现在他的四肢也都在颤抖及震颤。

他对这种被迫不堪状态的怨言到巴特纳时终于发泄出来了。

“真主仁慈，感谢真主还没有让我的身体崩溃！难不成我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是一条蚂蟥吗？难不成要把他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吗？我用先知的胡子发誓，我哈桑绝不会再爬登拿轮的小屋了！杀手杰萨•贝的家乡应该是在马鞍上的！老爷，假如你允许的话，让他就只骑马到巴布古德去吧！”

“哈桑讲得有道理，”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也赞同的讲，“天啊，真该狠打一千下重板，这辆破车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真该狠狠的骂这个驿车！本是驾着八匹大马上路的，到最终却要把自己来拉车上？谁要是感觉如此干好那谁就继续坚持那么干吧，可是我是个非洲轻骑兵，我更愿意骑最凶猛的野兽也不愿再坐这辆破车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受苦的乘客讲的是真话，尤其是当时我已下定决心不乘坐邮车。在巴特纳是不能停留的，于是我雇了一个阿拉伯人，用马把我和两个同伴送到比斯克拉。在那里，我们能购买骆驼，这样就可以继续航行。但他劝我不要这么做，和他一起攀过奥雷斯山到阿拉伯帐篷村，我会在那边找到要比在比斯克拉更好更便宜的骆驼。

他的建议非常好，但是有一点我持保留意见，即我坚持经过沙漠之口到山里去。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可能长时间地沿着通常的旅行路线走。我当然想过，在帐篷村里我可能会得到比在城里更为健康活泼、精力充沛的牲畜，而城里的牲畜可能是唯独没有被过度役使，都是被专门饲养用以出售的。在奥雷斯山脉荒芜的山谷中，狮子等野兽会经常出没。虽然因为情势非常危急，但我并不希望亲自碰到万兽之王，但总还是有可能看到它的足迹，或者甚至可能会听到它的吼叫声。这种经历，自从我第一次打猎以来，已过去了好长时间了，而我是多么渴望第二次听到我的猎枪的响声，并能对准一切可以猎取的动物。无论如何在山中还是会有机会的，所以我拿出猎刀及短猎枪为的是随时能够狩猎。

我们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邮车，它再也没有机会赶上我们了。我们所骑的马是那种矮小的柏柏尔种，它们矮小与它们的能力是成反比的。我们在马鞍上已骑了十二个小时，而它们仍然不知疲倦地向着我们还需花费足足四小时的方向小跑。那头灰白色马驹，大个子哈桑的长腿差不多从它低矮的背上垂到了地下。看来它对哈桑的体重并没放在心上，而且与我们的马跑得一样快。

在我们的前边及周围是笼罩在黄色光线中的草原。眼睛所能看到的前方只有光秃秃的空旷的高原，但这个地区今天却显露出一种充满生机的景象。“沙漠之口”已经打开，在草原上出现了许许多多阿拉伯牧羊人，他们把畜群赶向干河和浅盐湖，啃食着稀疏的丛生植物。牧民们骑在快马上，披着随风飘扬的斗篷，手持闪光的长矛围着他们的骆驼及绵羊转着，而他们的妻子及孩子们则坐在铺盖得五颜六色的单峰骆驼上跟他们走着。他们在平原上四处放牧，并给陌生人一种幻觉，好像他们是半醒半睡的幽灵。

从此刻开始，进入了山中，这里是宽阔平原的尽头。几座山相互依偎并最终慢慢成为一个越来越狭窄的峡谷。应该能看到无限远的视野，这时被光秃秃的裸露的山坡挡住了，山坡差不多是垂直地从谷底升起来的。我们骑马走在悬崖及深渊之间，在深渊的最下处可看到湍急的山涧那灰黄色河水。经急速向下驰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河边，而且我们现在不得不要四次渡过河流。这就是坎塔拉河。勇敢的猎狮者朱尔斯•杰勒德就是被发现这里的洪水中死去的。就在他过河的地方，有一支过路的法国军队为他用石块垒起了一座简单的坟墓。

我要求大家停下。

“你曾听讲过猎狮者杰勒德吗，约瑟夫？”我问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

“听说过一些，先生！”他回答道，“他是个法国人，最终是落入水中悲惨地淹死的。”

“你听说过埃米尔•阿雷塔，那位狮子的主人吗，哈桑？”我面向卡巴比什人问道。

“他是个不信真主的人，但是他差不多跟我哈桑一样勇敢，”他骄傲地说着，“他曾独自一个人在夜间寻找‘绿洲之王’并切想杀死它。但最终他找到了‘绿洲之王’却被它撕碎并吃了，因为他不是伊斯兰教徒，而是一个非伊斯兰教国家的人。”

“你错了，哈桑。埃米尔•阿雷塔不是被狮子杀死的，他是死于坎培拉河的洪水中。他的兄弟们为他在这里建立了这座纪念碑，伙计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用你们的枪声来向他的英灵宣告，这个地区的漫游者必将不会忘记‘绿洲之王’。”

“老爷，你确定真的要用我的猎枪向一个不信真主的人鸣放吗？”哈桑反问道。

“哈桑，每个人死后都在真主的目光下活着，因为真主四处都在，在一切的星星上，在一切的天堂中，翻着并查阅一下《古兰经》，就明白了先知聪明的解释者是如何教导我们的！将来你就会更实事求是地进行准确地判断了。”

“老爷，你为什么不是哈桑及侯赛因的后裔呀！你对《古兰经》的内容的了解足以是个学者了！你讲话的语气就像是清真寺诵祷者的语气。他只是讲话而已。我会照您讲的做你要我做的一切！”

四发枪弹中有三发是向猎狮者致敬的，另外一发是向死者致意同样也是献给其他死者的。然后我们继续驰到坎塔拉的山口。

从这里一直到河岸边都是石壁，石壁把很宽的隘道都堵满了。我们不得不在翻着泡沫的波浪中骑了整整一刻钟，然后抵达了一处有明显旷野性质的盆地。

黑黄色的岩壁陡峭、险峻、高耸入云，河边上覆盖着很乱的石质泥石流，它在四周一直往上堆，在南边巨大的岩石墙形成了一个极深的峡谷，就像大山头部裂开的伤口。

这就是沙漠之口了。往下就是通向锡班的绿洲，左边陡峭的岩石是奥雷斯山脉的山岭，右边黑暗的页岩石壁则是苏丹山脉的开端。这两个山脉间也就是我们要前往过夜的坎培拉商队旅店。

店主为我们准备了纯正的土耳其咖啡，我们吃完了简单的晚餐后就点燃了烟斗。我向后斜倚着，这样可以很好地听清在场人们的交谈。旅店中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两个来自托尔加的犹太人，其他的人都是在“沙漠之口”旅途中碰上的阿拉伯人。

主讲者是我们的善良的大个子哈桑，他在尽最大努力让其听众听清，应把他看做杀手杰萨•贝。而科恩德费尔恰相反，他静坐在我的旁边，静静地闭着眼睛。他只是偶尔睁一下眼睛，然后就会听到可能是一声疲倦的叹息，或是一声对卡巴比什人大声的怒骂。

谈话进入了一个吸引我的话题。店主有一小群被阉了的绵羊，虽然他每天夜里都会把它们赶入屋子近处的圈内，但已经接连好几个夜里都有一只羊被一只豹子叼走。

“老板！”我说道。

“老爷！”他说着向我走了过来。

“能够肯定是一头豹子吗？”

“是的，老爷，我已看见了它的足迹，显然它的脚趾又大又锐利。它是一只雌性动物，愿真主罚它下地狱！我是个贫苦的咖啡馆老板，唯一的财产是23头羊。难不成这个‘女罪犯’不能去找一个富人吗？雄性动物是不会掠夺穷人的畜群的！”

这位愤怒的穆斯林看来不会对这个雌性动物的高尚感和正义感有好的评价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杀死呢？”我问他。

“什么杀死他！杀死黑豹的妻子吗，老爷？你不知道吗，在它的毛皮下居住着魔鬼，魔鬼会轻而易举地撕碎每一个想要伤害它的人？”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你的皮肤下竟住着对魔鬼的恐怕，它在吞噬着你的心并喝着你的血？你是个男人，可是却怕一个雌性动物！真主保护着你的房子。要不然的话，母豹子就要到客店来，睡在你的长沙发上，用你的头颅喝咖啡！”

“它也许会把我的畜群吃干净，但会远离我的房子，老爷！你不知道吗，谁每天三次照《古兰经》中伊先拉斯祷文祈祷，不就可以免于一切野兽的侵扰吗？”

“伊先拉斯祷文只对你们是有效的，因为先知把他教给了你们，而且你们每天三次祈祷了那么长时间，所以黑豹并没有吃你们，但我有一种对我更有效的祷文，它比你们圣经中的一切祷文都强大，可消灭一切敌人。”

“那你就给我诵读一下，也让我学习一下，老爷！”

“没有什么好给你讲的，然而我会指给你看的。”

我拿出了我的猎枪并瞄向了他。

“看到吗？这就是我对抗一切敌人的祷文。”

他惊怕地跳到了一旁。

“哎呀，天啊！你们赶紧躲开！这位先生一定发疯了，他把他的猎枪当作了伊先拉斯祷文，而且他还要谋害我们！”

我把猎枪第二次放在一边。

“你们安心坐着！我并没有疯，我的理智并没有迷失，因为我并没有把豹子的妻子看作是魔鬼，而是把它看作是一只猫，我会用我的祷文把它杀死。”我站起来补上一句：“老板，把你存放羊群的场地带我去看！”

“老爷，难不成你疯了吗，你是要让我陪你到羊圈去吗？夜晚非常漆黑，而这只雌豹不像别的偷肉的动物是在快天亮时来，而经常是在午夜进羊圈，显然它吃的只是我的羊，并不想伤害我！”

“那你就描述一下我能找到羊圈的路线吧！”

“在离房子正北一百步堆着石块的地方您就会找的到！”

我把猎枪背在肩上，拿起了短猎枪，短刀插入腰带中。虽然用短猎枪射击不能打得像用猎熊枪那么又准又远，可是当两颗猎枪子弹不能马上将猎物杀死时，我就需要用短猎枪。

我的脚还没有抬起来，哈桑就迅速跳了起来。

“真主伟大，老爷。真正可以轻松杀死狮子，并消灭豹子。可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啊，而人肉是非常适合猫的口味的。请求您留在这里，否则它会把你吃掉的，等到明天早晨的时候，我们除了你的鞋底什么也不会找得到的！”

“你在早晨看到的不仅是我的鞋，而且还有穿着鞋的没有受伤的人。带着你的武器跟我走！”

这个大男人受惊地跳了起来，他张开了十个指头用双臂紧紧挡住我。

“感谢真主，让我还活着。我是绝不会把生命白白送给野兽的！”

“大个子哈桑居然害怕一只猫吗？”

“我是杀手杰萨•贝，不是杀豹者哈桑，老爷！假如要求我和一百个敌人战斗，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都杀光！但真主的信徒不会在夜间与一个雌性动物战斗的，更何况她又是一只野兽的妻子，也许还有身孕了呢。”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只不过是想考验一下他，于是我就走向出口。这时我听见有人跟着我，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

“可以允许我一起去吗，先生？”

“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难不成要我看着您被猫吃掉吗？我为什么要拿着猎枪和刀呢？因为我的主人在那里，那里也就有我，这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我很感谢你，约瑟夫，我的同胞，但我用不到你。”

“为什么呢？请允许我问你！”

“因为你不是猎人，发生危险时你没有用，你最多只会把野兽赶跑。”

为了改变我这忠诚、勇敢朋友的想法，我费了很大心思。然后我就走入黑夜到寻找羊圈。

恰如店东家所讲的在远离旅店的方向有一些杂乱的高大石块，羊圈就倚在一旁。在另外三边都设有标桩，用枣椰树皮编成的绳索连了起来。羊群就悄悄地躺在这简易的用篱笆围起的圈内，而且当我靠近羊圈时它们也没有动。今夜星光灿烂，我能清晰地分辨出岩石的大致轮廓。在两块岩石间有一条上边封闭着的裂缝，其宽度可容纳一个不太肥壮的人，这可是我等候猛兽最好的藏身之处。我的三面都可以有保护，在第四面我可以一览无余地观察到羊圈。假如豹子真的来了，那我就能全身心地去冷静地瞄准它。我杀死这只母豹，绝不是为了弘扬自己的英雄事迹。

我在小缝中坐下，并让自己在里边尽可能舒适些。手里拿着猎枪，膝上放着短枪，我在等着，而且倾听着寂静草原上的每个声响。午夜已经过去。如果这只野兽今晚要来的话，那它应该很快就出现了。

这时我感觉到了羊群在动，它们把头挤在一起，十分害怕地尽可能地移向岩石边。我绷紧了脸来探查原因，但什么也没有觉察到。然而我忽然听到上边有悄悄爬行的响音。这只野兽在山上了，从那里跳下来就可抵达猎物处。在石头上方，我听清楚地它的利牙磨动的声音，然后它忽然一个蹦跳，幽黑的躯体快速地飞到羊群中，一阵短时间咩咩出的惊喊之声中，豹子已挺身直立在羊圈中间，在它的右前爪下躺着被杀死的羊。这是一只非同寻常的而且又大又壮的动物，这确实是一只母豹子。

这只猛兽现在高昂起头，忽然发出了它的胜利呼喊声，这是一种用恐怖的声音，由啊——鸣鸣——啊——喔喔集中起来的，通常情况下用一种深沉的隆隆作响的鸣叫声结束。但还没等是声音落下，我的猎枪声已经响了。它那睁得大大的，闪动着绿光的眼睛为我提供了一个准确的目标。咆哮声跟着射击停息了。那只野兽忽然向山缝一跃，倒在了我的脚前。稍后我看到，我的子弹打中了它的眼睛。

我的猎枪击后又引来了另外一种结果。远处响起了一种沙哑的、野性的呼叫声，几秒钟后在近处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断断续续的咆哮声。雄豹子也跟来了，难不成是我的猎枪把它引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把短猎枪拿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省下猎熊枪的第二颗子弹，我赶快再把长枪拿起对准。一条细长、灵活的动物躯体阔步跳跃跑过来并站在羊圈外，恰好对着我和已倒下的母豹。即使星光并不明亮，但那只豹子还是觉察到了我和死去的母豹，因为它提前已在愤怒的喘息声中迅速把头低下，为的是向后退一下然后用准备乘势跳起进行攻击。我还看得到它发红的眼睛，一瞬间它就跳了。我扣动了扳机。动物在射击的闪光中向前腾起，并在紧挨到山缝处倒在了地上。但我已握紧了短枪。我把枪口对着豹子的头，连开三枪。其实，开了第一枪时它就已经死了。雄豹的身体在一阵抽搐及颤抖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我的脚旁边。

我再装完子弹并走了出来。两只猛兽相互分开躺着，而且它们，特别是那只母豹子，又大又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托动。不远处有一只胡狼在嚎叫着，发出嗷嗷的喊叫声。它知道死豹子就在近处，而且相信它能获得点残羹。胡狼是动物王国中大猛兽的一个忠诚而懦弱的伙伴，而且喜欢收集富有者餐桌上留下的面包屑。

当我抵达商队旅店时，发现所有人还都醒着。可以独自一个人在昏暗的黑夜中冒险去对付豹子，而豹子又差不多和狮子一样的可怕，这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的害怕和好奇心让他们无法入睡。他们应当听到了我的枪声，所以他们推断我进行了还击，那只雌豹子可能已经命丧我的枪口了。

在我进入时，他们瞪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幽灵一般。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难不成这不是他吗？同他本人一模一样！”科恩德费尔喊叫道，十分兴奋地向我走来。

“老爷，欢迎你，”大个子哈桑激动地说道，“你做得很聪明。我们听到了你的枪声，而听到了枪声的母豹子大概以后再也不敢靠近羊圈了。”

“我感谢你，老爷，”店主也赞同道，“你保护了我的羊群，猛兽今天夜里不会来了，因为你敢在昏暗中对付它们，并用武器的响声警告了他们。”

可以看出来，那些人以为为我开枪只是把猛兽吓跑了而已。

“母豹和公豹一起出动的，咖啡房老板！”我说着讲，“而且咬死了你的一只羊。你应该把那只死羊带回来，这附近经常有胡狼出没，要不然会被它们偷吃掉的。”

“让它吃掉吧，因为真主保佑了我不会进入被撕碎的死亡之国。”

“你不会被撕碎的，因为黑豹的妻子已经死了，而黑豹也躺在它的旁边，脑袋已经粉碎了。”

“真主仁慈！你讲的是真的吗，老爷？”

“我的话是真的，你看这双鞋，哈桑。鞋子没有损坏，而我也是毫发无损。可是我的‘祷文’响了，而现在豹子已经被死神的铁拳击倒在地上。来，伙计们，帮忙把它们抬进来！”

我的话大大地震动了那些人，他们无法相信我所讲的。最后费了不少口舌，他们才跟我一起出去抬两只豹子。

人们点燃了棕榈树做成的火把跟在我后边。当我们走近羊圈时，羊群看到火把的熊熊烈火而害怕地挤在一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做描述了。阿拉伯人差不多还没有看清这两只被杀死的豹子，就都向它们冲过去，用拳头打它们，用鞋跟踩它们，并用可能有的一切脏话咒骂它们。

大个子哈桑是一切人中骂得最响的一个。最后，他转向了我。

“老爷，你是我亲眼见到的最伟大的猎手，你比埃米尔•阿雷塔，狮子的主人，还要伟大。假如要我诵唱斗士的壮举，讲述英雄的事迹，那我一定大声地颂唱你的名字，要让信徒们永远颂扬你！”

这个阿拉伯人非常喜欢说感情上夸大的话，而且喜欢用自己感觉最好的语言。就是站在一旁的施塔费尔施泰因人也是无法掩盖他的诧异。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这可怎么样的枪法呀。一粒子弹恰好打中了一只豹子的眼睛，而另外一粒也不差分毫！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动物呢，而且也从没有见过豹子长什么样。要是当时我也在场，我的猎枪指定会晃动一下的！”

两只死豹子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被拉进了屋子，我在屋里把毛皮剥了下来。之后，大家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大个子哈桑和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之间爆发了一场

激烈的争论。我赶快出去平息了这场口角。在没有征得卡巴比什人赞同的情况下，科恩德费尔把雌豹的毛皮放在了我的马鞍下，把雄豹的毛皮放在他的马鞍下了。

“你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踏进过一座清真寺的德国人，”他怒吼道，“却要从我这里骗取信徒的权利吗？你难道看到过有一个不信真主的人是坐在豹子毛皮上骑马的？”

“是你杀死它的吗，杀手杰萨•贝？你真是个好杀手？”这个曾经的非洲轻骑兵嘲笑着讲。

“是老爷的！大个子哈桑在野兽边他会颤抖。毛皮应放在我的马鞍下。你为什么要不同意卡巴施•努拉布呢？难不成我没有在开罗著名的艾兹哈尔大学当过勤务员吗？我曾经记得在那里进进出出的众多人中有好多智慧的人物啊。可是你去过哪所学校，你看到过谁呢？

“我还看见过我们的老爷，他的头脑中的聪明才智足足比你们整个开罗的艾兹哈尔大学还要多，而且当我在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的卡尔滕布伦学校时，在那里你们所谓的学者只能坐在后排。”这个巴伐利亚人继续在笑声中争论着。

“那么好吧，就算如此！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你是什么？我的名字像在山中不停的河流一样长，可是你的却小到像从树叶上落下的一滴臭水。”

“不要弄脏我的名字，因为我的名字和你的一样！我像你一样也是尤索福。”

“你要知道，唯独是一个信真主的人才允许是尤索福吗？你是个德国人，应是优塞夫，记住！你只配有这个名字！”

“哎呀！你没有听见，我也是科恩德费尔吗？”

“可是你父亲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他也是科恩德费尔。”

“那他的父亲呢？”

“也是科恩德费尔。”

“还有他的父亲呢？”

“都是科恩德费尔。”

“那么他在哪里住？”

“在卡尔滕布伦。”

“是在卡赫•埃尔•勃隆吗？那么你就是优塞夫•库埃尔•达尔卜•本•库•埃尔•达尔卜•伊本•库埃尔•达尔卜•阿布•库埃尔•达尔卜•埃尔•卡赫•埃尔•勃隆。你真应该替你自己的名字而发笑，而你却不把毛皮给我，赶快拿来！”

“听着，哈桑！优塞夫•库•埃尔•达尔卜•本•伊本和来自卡赫•埃尔•勃隆的阿布•库•埃尔•达尔卜要保留这张毛皮。老爷从那里来了，你向他要吧！”

卡巴比什人真的如此做了，他停止了争吵走向了老爷。这个大个子哈桑想要在我们所遇到的一切人面前显耀一番那马鞍上的豹子毛皮，如此正好给我机会去惩罚他昨天的怯懦。

我下定了决心，而且讲的时候存心用尤索福来取代优塞夫，“尤索福曾想要和我一起去打豹子，可是你却在豹的面前害怕胆怯了。毛皮理应归他而不是你！”

他喃喃地抱怨着但还服从了这一决定，当我们要离开旅店的时候他还跟在我们后边喃喃地抱怨着。

我们很快就驶进了奥雷斯山脉的峡谷及山缝中，要顺着它一直走到傍晚。然后跨过山脊向下进入撒哈拉。山脚下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帐篷村。我们受到了当地人们的盛情接待，而且在夜幕来临前，我已有了三头骑用的骆驼及许多头驮货的骆驼，除这个之外还有足够补给品。这些补给品足够旅行到巴布古德，就算到不了那里，也足够到达艾因萨拉赫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就顺着山脚走，为的是能避开比斯克拉，寻找去艾因萨拉赫的商队通道。

这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在接近中午时分，太阳炙烤着我们，使得我们无法按照计划行事，不得不稍作休息。我们寻找到一处好的遮荫地方。这时那个一直走在前边的还在为了豹皮而生约瑟夫气的哈桑也停了下来，没好气地指着下边讲道：

“你看，老爷，一个水塘！”

我们还是走在山脉的支脉中。在如此一个支脉的山脚下，有一片发光的水面，在水塘的岸边长着一些稀疏的乳香黄连树丛。

“这不是水塘，哈桑，这是个盐沼或是盐湖，我们在这里看很像一个池塘。我会马上把它的名字告诉你们。”

我打开了经常拿在身上的地图，并找到了所标出的湖泊。这种盐湖没有愤怒的波浪，也没有鱼类或两栖动物生活在里面，人们能在湖泊中看到的只有那千千万万条阿拉伯人是之为苏德的令人作呕的蠕虫。

“这是死湖。让我们骑到那边看看吧！”

“这可是一项命令，老爷，这个命令比十头骆驼的价格还要高。我的塞尔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马鞍，已经在我屁股下面燃烧起来了，我就像是坐在地狱的边缘。我要脱光了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来重新充满精力。”

我们要靠近水域，估计在一刻钟后就能抵达那里。哈桑走在我们最前边，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洗澡了，但他在岸边做了一个失望的姿势后又返了回来。

“老爷，这里不是能洗澡的水，而是一片蠕虫之海。你看，那边有二十多座帐篷，应该就是帐篷村了，那里应该有地方能为我们遮遮荫。”

确实，在湖的上游及小丘之间有一排帐篷，其间有许多马匹及骆驼，另外五只骆驼在一旁啃食着盐豆木肥厚的叶片，贫瘠的土地因为有水的存在而让叶片长了出来。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它们并不是四百皮阿斯特币就能买到的平常的那种骆驼，毫无疑问应该是最少要付好几千皮阿斯特的专门骑乘用的骆驼。这应该就是毕沙林骆驼，是最纯种的骆驼。人们在尽可能的节省情况下，渴望骑在连续周每天都能走十四到十六德里的路程骆驼身上。是的，在图阿雷格人那里会遇到能运更多货物的骆驼。我能认出这种骆驼是从它娇小的体形、机敏的眼睛、宽阔的前额、下垂的下唇和小耳、短滑的毛发，还有它的毛色。毕沙林骆驼的毛色或者是白色或是浅灰，有时也有浅黄色，偶而会有像长颈鹿那样的斑点。

无论如何，在我看来，这些价格不菲的牲口怎么都不可能属于贫穷的帐篷村，而应该属于那些来帐篷村作客的阿拉伯人。

我们快速驶向那边。

假如我们骑马越过了第一个帐篷到后边的帐篷一个个寻求接待的话，那么这对第一个帐篷的主人而言是不能原谅的侮辱。草原的居民把接待客人的权利看作既高贵又神圣，这就像对待圣经中的先知那样，而草原居民就起源圣经中的先知。

当我们停下时，门口遮挡着的十分破烂的布片被移到了一旁，走出一个女孩来向我们问好。她脸上并没有蒙纱，也正是如此沙漠阿拉伯妇女们比住在城市中的伊斯兰教徒的妻子和女儿们麻烦要少些。她的头发编成很密的辫子，并用红色及蓝色的带子交相编织着。她腰部系着一条狭窄的腰拿，从上到下直到膝盖垂挂着许多皮绳，这就形成了一条裙子，上边点缀着珊瑚和贝币。脖子上挂着很多串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和各种各样的硬币。肩上披着一件轻斗篷。小小的耳朵上挂着很大很出奇的金耳环。在脚上，银鞋扣在踝骨处闪着光。纤细小手的手指甲用散沫花叶汁染成了红色，指头上戴着厚实的象牙戒指。象牙的白色光泽在棕色皮肤的暖色调衬托下显得非常漂亮，而皮肤的颜色一点也不比最美的佛罗伦萨青铜器差一分。

“先生，欢迎欢迎！”她问候道，并马上抓了一大把椰枣给我的骆驼来让它们恢复力气。

紧跟在她后边出现了一个老人，他用好奇而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们。他那被晒黑的脸满是皱纹，干瘪的躯体低低地弯曲着。他大概有九十多岁了。

“你好！”我把手举到胸口向他问候。“您是否有地方让我们稍为休息一下？”

“先生，欢迎！我们贫穷的帐篷即使已经有了三位客人，然而还是有给你们的地方。下来吧，请允许我为你们杀一只羊！”

“你的心充满了善意和感谢，你的帐篷为一切人开放。你是一个先知的好儿子及真主的宠儿，真主会让你长寿。然而你现在的客人已完全证明你所拥有的的好客精神，允许我到另外一个帐篷吧！”

“先生，你这是在辱骂我吗？我做了什么啦，让你鄙弃我的帐篷？快从牲口上下来，你已是我孙女儿的一位客人了。你就留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吧！”

他抓住了骆驼的辔头，并用惯用的“赫、赫”喊叫声命令骆驼跪下。

我爬了下来并进入帐篷，约瑟夫和哈桑也很快跟了进来。顺着墙脚围着一圈沙石，地上有少量用木头做的突出的格子状支架，上边铺着席子和绵羊毛皮。这就是为本地人和偶尔来到这里的客人休息用的长沙发和床。帐篷的背后存放着马鞍和盾牌。在帐桩上挂着武器、软管、皮革提桶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而墙边则是极富艺术性的环子、长颈鹿的皮、一束束驼鸟的羽毛。这些小环圈在阿拉伯的帐篷中非常罕见，在刮风的夜晚却会向已经疲乏的旅行者奏出极不受欢迎的音乐。风吹动了所有帐篷，金属小环响了起来，伴着霹雳声、骆驼呻吟声、羊的咩咩声、狗的吠叫声以及野兽咆哮声。

我做到席子上，老人已看到了豹子的毛皮。好客的行为准则是不允许他探寻我的姓名及出身，但他能知道我是如何获得这一昂贵的猎物的。凭着他们所特殊的机灵，他知道如何将话题引到这件东西上来。

“好好休息，先生，直到肉和库斯库素 准备好为止。”

“谢谢你，老大爷，”我说道，“我只在一天旅行结束时的傍晚吃肉和库斯库素。请给我和我的仆役们水和布西萨 。”

女孩给我拿了布西萨。

“湖里的水很不好，老爷，你难道不想尝一杯骆驼奶或椰枣汁吗？”她问道。

“请给我杯椰枣汁，你是女孩中的佼佼者！”

她给了我满满一皮革杯这种非常提神的饮料。

老人站在旁边看着我喝完，然后问道：

“你要在你朋友的小屋中停留几天？”

“我一旦休息好了，就要离开这里。”

“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要在夜里野兽叫声四起，不时会有豹子撕咬人和骆驼的旷野中骑马上路？请留在我们这里吧，先生，假如你真的死了那么这会让我感到心情沉重的。”  

现在，我不得不答复这位仁慈的老人的繁琐盘问。

“豹子已经没有机会撕碎我了，你没有看到它的衣服就放在我的鞍子上吗？”

“我看到了豹子的衣服。”

“那就好了，我已经提前在沙漠之口的星光下把它们杀死了。”

“是那只在沙漠之口的可怕的豹子吗？就是比草原上任何豹子都让人震惊的那一只吗？先生，你不愧是一位英雄，一名伟大的战士！那么，当你与豹子战斗时有多少人和你在一起？”

“没有。我是独自与两只豹子战斗的。”

“完全独自一个人？真主伟大，而你是伟大的埃米尔•阿雷塔的兄弟，可他是在坎培拉河溺亡的！”

“我像他一样的都是德国人，而且我也有一支和他那支一样的猎枪。”

“你是一个德国猎人，就像英雄埃米尔•阿雷塔？那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让你感到振奋的事情！”

忽然间他变得十分严肃，脸上充满神秘的表情，他靠近我用两只手捂着嘴，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

“你认的那个麻烦的制造者阿萨德吗？”

我点了一下头并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你确实认识阿萨德•贝，那个畜群杀手吗？”他瞪大双眼不断重复着。

我又点了点了头。

“这只畜生已跟踪了我们的畜群很长时间了，掠夺了我们最好的牲畜，就在昨晚它又在自己怀孕的妻子拖走了我们的一头牛。这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奇耻大辱啊！”

这样低声说话对我来讲是能理解的。阿拉伯人对狮子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敬畏心情。如果那只强大的野兽还没死，人们就会用最夸张、最尊敬的名称了称呼它，为的是不至于冒犯它而遭到报复。而假如它被杀死了，人们就会向它骂出最最难听的话，而且还会加上一切可能的侮辱性语言。他们害怕万兽之王的强大及坚韧，因而长期忍受它的掠夺，直至逼不得已要向它发起一次攻击，通常情况下总是阿拉伯人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牺牲多条人命。

素有沙漠之子称呼的阿拉伯人原本是非常机灵和无畏的，但却不像有胆识的欧洲人那样行事，去独自一个人去攻击狮子。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把帐篷村或居住村有战斗力的男人都集合起来，找到野兽的藏身地，用喧闹的吼声、口哨声、枪声及掌声把狮子引诱出来。等狮子出来后，就用准心不高的长火枪射出尽可能多的子弹。甚至于在它受伤要死的时，它还能有足够的生命韧性及力量，扑向一个或多个人，在其死亡前作血腥报复。

它带给人们的惧怕感太强烈了，在人们要决定攻击之前只能窃窃私语。人们害怕狮子听懂他们的议论而进行反击。所以，这位老人讲起话来才那么神神秘秘，唯恐阿萨德•贝，混乱制造者，这个畜群杀手会听到他的话来攻击他一样。

现在，我隐隐约约感到奇怪，在帐篷村里没有看到一个有战斗力的男人，只看到一些在帐篷幕布之间晃动的好奇的妇女。

“你们的男人是出去杀豹子去了？”

“所有的男人和青年，连同我们的客人斯利曼部落勇敢的战士都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倦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我也去吧，去寻找地震，先生。”我知道当地人因为狮子的吼声震天，狮子来了好像是地震一般，所以他们就这样称呼狮子。”

“天啊，轻点讲！”老者非常恐惧地向我要求道，“假如让它听到，那你就彻底完蛋了，它会到这里来把你撕碎。”

“你疯啦，老爷，”大个子哈桑感到非常不解。“难不成你想让那位‘大脑袋的先生’把你的肉撕碎，把你的骨头砸碎吗？它的力气比十个魔鬼合起来还要大。你可以杀得了那两只敏捷的豹子，但是阿萨德•贝会嘲笑你的子弹和利刃！”

“哈桑，你的嘴巴里讲出来的只有害怕，你的话语见流露出来的全是恐惧。真主创造了女人，并把这个躯壳给了你。”

“老爷，假如是别人对我这样说话，我会马上杀了他。哈桑•本•阿布菲达•伊本•豪卡尔•阿尔•沃迪•尤索福•伊本•阿布•福斯兰•本•伊沙克•阿尔•杜利既不害怕又不畏惧，因为他是杀手杰萨•贝。但是他现在已不再年轻，也不够肥壮，狮子根本不太喜欢吃他！”

“它不会吃你的，你和约瑟夫还有我们的牲口就留在这里吧。”我极力安慰着他。

看来他对这个建议非常满意，可是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却不这样看。

“主人，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他反对我的建议，“我一定要跟着你去。当初我没有被允许跟你一起去对付豹子，所以至少今天让我试一下我的猎枪。假如狮子没能吃掉你，那就让它尝尝我的味道，我是您的忠诚仆人，因而你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那你就一起去，”我答应了他，并对他这种勇敢表示了赞赏和钦佩。

哈桑还是在劝我留下来，极力讲述着即将等待着我们的危险。

这丝毫没有说动我们。

“赞美真主，”在我看来真主的意见恰好与他们的相反。“真主是仁慈和宽容的，真主把你派遣给了我们，所以会赐福于你的武器，让你把我们的男子汉从被称作‘地震的先生’的这一动物的利爪下拯救出来！”

当地人把每一个拿枪的德国人都看作是十分出色的神枪手，然而老人的兴奋之情掩藏着一种难言的念头，认为狮子会撕碎我或约瑟夫以代替他们中的一个人。

“狮子现在在哪里？”我问他。

“先生，出帐篷！让我指给你看！”

我拿起武器跟着他出了帐篷。

从湖边近处，有一条越来越宽的河床向山中延伸。以前的这条河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干河。老人一边低语一边指给我看满是岩石的干河沟。

“在山上‘石头肚子’中就是阿萨德•贝的巢穴。我们的男子汉们已经去了那里，试图要将它赶出来。赶快去吧，先生，为了把它送入地狱你不要去得太迟了！”

“出发，约瑟夫！”

我对我的猎枪充满信心，它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而且每一颗送出去的圆锥形的弹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责任。我相信它今天也不会让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