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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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今天,我陪诗人商泽军吃完午饭,刚刚回到11楼的办公室,就感到房间晃了两晃——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是下午2:28,一场震惊世界的灾难发生了。
灵光一闪
与老綦早早喝过自己熬制的营养粥,6:30准时上路。按照计划,今天的目的地是河南濮阳,不到160公里。这也是临行前广泛听取各方骑行高手意见的结果,尽量不要连续骑得太猛。
昨天的西南风意犹未尽,“老虎2”早已在门外候着。没有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
出县城不远,就是一个比较陡的上坡。尽管昨天消耗很大,但经过一夜休整,感觉恢复不错,见到这个上坡,并不怵头,反而有些兴奋,正是提前练手的好机会啊!一鼓作气冲到坡顶,却见一堆碎玻璃夹杂着斑斑血迹散落在地,显然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剧。唉,这就是事物的两面性,工业革命极大地推进了人类文明进程,但也不知葬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下坡比上坡更陡,我把车速调得很慢——我实在舍不得一下子就下到坡底。突然灵光一闪,几句诗脱口而出:
骑行下坡的时候
我习惯把车速
一再调慢
因为
我总是记起上坡的艰辛
就像积攒起来的幸福
要细细品味
发现怪坡
下了坡没多远,过了220国道316公里处,前面看上去是一个几百米长的缓缓的下坡,我却感到越来越吃力,只好不断变速。我的脑海里不由倏地闪过一个词。这时,前面的老綦突然停下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说车子可能出了问题。我非常肯定地说,车子没问题,遇到怪坡了。
很多年以前,我的脑袋里就有了“怪坡”的概念。当时省内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济南二环东路上的一个所谓“怪坡”,说从南往北走,看着像上坡,实际是下坡,结果给司机造成误判,出了很多车祸,说得神乎其神,邪乎其邪。一次到济南出差,我忍不住专门到现场实地勘察,结果跑了好几个来回,却也看不出到底怪在哪里。但从此,“怪坡”一词就一直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又听说东北某地有个怪坡,只是没机会到过现场。说实话,我倒是很希望见到真正的怪坡。
所以,见到老綦的疑惑,我马上就想到了“怪坡”,因为显而易见,下坡不可能越骑越吃力,那就只能是视觉上的问题了,不是“怪坡”又是什么?果然,到了下坡的尽头,回头看去也是下坡。这个位于220国道316桩号和317桩号之间的路段,从两端看过去都是下坡。
我又想到在台湾台东都兰湾,有一处“水往上流奇观”,自己曾在2012年10月去过那里,真的很“奇观”。
一个公路人,面对“老虎3”的无奈
我把糟糕的路况比作“老虎3”。
过了旧县乡,宽敞平整的220国道变得坎坷起来。路面高洼不平,多处正在施工,东平湖边上的一段东西路尤其让人胆战心惊,右边是一道两三米高的防水坝,中间狭窄的道路早已被超载车辆压得坑坑洼洼,让公路车的劣势暴露无遗。当我的水壶第三次从壶架上震落时,我不由哀叹一声:同样是国道,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后面过范县后又赶上河南101省道施工,半幅通行,七八十公里的路段上尘土飞扬,各式车辆挨挨挤挤,虽说小心翼翼,仍然险象环生。一路上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好在我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小心着点,屁股遭些罪就是了。
终于来到东平银山镇,该往右拐去黄河浮桥了。我注意看着路标,可还是不小心走过了头。在镇南的一座小桥上,我感觉不对,赶紧停下来问路,并在电子地图上搜索。电子地图真好,一路上就靠它了。
一来一回差不多走了3公里冤枉路。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估计全程只有2000公里出头的样子,最后却多出150公里,原因就是你在地图上搜索,输入的起点和终点都是笼统的,肯定有些出入;加上类似的冤枉路,里程上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
爱地球,爱家园,爱黄河,爱母亲
几经周折,9:15左右,来到银山镇黄河浮桥。过了浮桥,马上就进入河南了。
今天是母亲节。在靠近黄河北岸的桥面上,我和老綦打出了“爱地球,爱家园,爱黄河,爱母亲”的横幅。
其实这个横幅,原不是为母亲节准备的。我这次骑行,除了前面所说的特殊意义外,还有很多衍生的含义。比如低碳出行和环保问题。我们的地球正承受着日益沉重的压力,人类的生存受到与日俱增的威胁。而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这次骑行是从黄河三角洲到三江之源的寻根之旅。
但地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永恒的家园,黄河母亲也好,女性母亲也好,都是我们共同的母亲。在滔滔母亲河边,我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上平安的同时,也致以节日的问候和祝福。电话那头,母亲反复只说了一句话:“千万注意安全!”简单的话语,饱含着多少的牵挂和担忧。
母亲是典型的农家妇女。18岁,就从2公里外的娘家嫁到村里来了。20岁那年,有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后来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五年后我来到世上,一个诗人诞生了;30岁那年,小妹又呱呱坠地,成全了我后来的妹夫。从记事起,母亲就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种地、喂猪、做饭、纺线,把清贫的日子料理得有滋有味。母亲长得俊,两条乌黑好看的长辫子,一前一后在胸前背后摇晃着,不知为何在她三十几岁时剪掉了。
小时候,我对母亲是那样的依赖。一次,六岁的我跟着她,她抱着不满周岁的妹妹,走十几里路到北镇赶集。在当时唯一的一幢二层楼的商店里,我一时好奇,楼上楼下跑个不停,突然回头不见了母亲,竟撕心裂肺地一通号哭。
到济南上学后,条件所限,期末才能回趟家。见母亲想我想得厉害,父亲就买来两只羊让她喂养,多少缓解一下思念之苦。直到我工作多年后,母亲还保留着养羊的习惯。
后来,在老家客厅的墙上,竟然挂了两幅地图,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妹妹帮我解开了谜团。原来,我工作忙,很少回老家看望父母;而我经常出差,母亲就让父亲买来地图,每每顺着我出差的方向寻找。
知道地图的秘密后,我除了平时尽量回去看望父母,冬天接他们到城里住段时间外,还在每次出差时,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今天在哪里,明天去哪里,让她到地图上找。
此刻,我仿佛看到,几百里之外黄河下游的那个小村子里,年迈的母亲正站在地图前,混浊的泪水爬上了她苍老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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