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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小屋

  在乡下有了个小屋。

  那些美轮美奂的大宅,轻轻搁在如画景致里的,叫别墅。

  我的宅小,自然生长的,我管它叫“别野”。听起来有腰上别着野花荆条或柴入鞘的小痛快。

  人家的别墅够大,但门口一般只有一巴掌大的地叫花园,还得当苏州园林苦心经营,每一寸都有大安排,一厘米都舍不得闲置浪费,精致如盆景。要是哪天小春心荡漾地想在花园里演绎那些个浪漫的动作片桥段,还真施展不开,犹如在螺蛳壳里做道场,腾挪需谨慎,相扑先瘦身。

  在这样的大宅里头住着,跟住在七言绝句里似的,所有的生活场景都制作精良,像过戏里的日子。

  我的“别野”是镶嵌在田野的一个小玉片,是小村襟间一个浑然天成的配饰,玉工朴拙,形制大气。

  春天时,一树樱桃花站定在离“别野”三十六步之遥的池塘边,花朵铺天盖地,美得让人不禁心生绝望。我把这通向樱花的小径唤作“樱木花道”。

  常有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文艺范儿小鸟在这里昂首阔步,煞有介事地,一副七步成诗的样子,真心想知道谁给小鸟磨的墨,铺的宣,小鸟的诗都刊发在哪里呢?

  春风稍抬抬腿,就翻了篱笆进来,院角的西府海棠躬身为花案,名叫十八学士的茶花玉立堂前。还有朋友从千里之外快递来的让我欢喜得语无伦次的玫红色的玫瑰,扶栏而立,楚楚动人。还有芍药半亩,天落水半缸。还有日子,是敞开了过,想咋过咋过。

  此刻,我对着门前刚收拾好的花草,坐在散发着天然松香的矮桌边给你写信。

  我的大门上还没来得及装上锁,我的灶上刚烧上第一锅水,一切都刚刚开始,如果你愿意,来小村吧。

  从此一起,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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