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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封君扬依旧是闭目不言,辰年倚着山石歇了小一会儿,伸手又要去抓他的衣领。这一回封君扬却是侧头躲避了一下,垂着眸子低声说道:“你若是再拖着我走,我这裤子可真要磨破了。”
  辰年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封君扬面色微恼,抬眼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虽然是我失礼在先,可我也是为了性命迫于无奈。你巴掌也打了,人也拖了,总该消些气了吧?”
  他一提之前的事情,辰年心中却更是恼怒起来,便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我也不是故意治你,你自己没有半分力气,我又背不动你,不拖着你走还能怎样?倒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就该把你丢在那里喂了野狼才好。”
  封君扬就说道:“你扶我起来吧,我现在可以走几步了。”
  辰年冷眼看了他片刻,弯腰把火把塞到他手上,腾出双手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架到了自己肩上,问道:“这样能否坚持得住?”
  封君扬面色苍白,紧咬着齿关点了点头。
  辰年便这样架着他往前慢慢走去。两人又行了一会儿,离那崖边已是有五六里路了,封君扬实在熬不住了,这才低声与辰年说道:“歇一会儿吧。”
  辰年也累坏了,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封君扬放下,交代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干柴来点堆火,野兽就不敢近前了。”
  她把火把留给了封君扬,自己起身去附近寻找柴火,不一会儿就抱了些枯枝树叶回来,借着山石的遮挡点了堆火。封君扬这才放松了些,倚着山石盘腿坐好,开始运功疗伤。辰年冷眼瞧着他,见不过片刻工夫他面色忽地大变,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人也再坐不住,顺着山石栽倒在了地上。
  辰年之前只猜他受伤极重,却想不到竟会严重到了这般地步,惊讶问道:“你真气已是无法运行了?”
  封君扬勉强笑笑,撑着身体重新坐好,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辰年看看他,又问道:“七天能好吗?”
  封君扬已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声答道:“你放心,不管好不好解药都会给你。”
  辰年心念一转,试探地问道:“你把毒药含在口中,也免不得要吞咽些,你不怕自己中毒吗?”
  封君扬闻言睁眼看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答道:“怕,自然是怕的。所以若我到时还活着,必会将那解药舔上一舔先给自己解了毒再给你的。”
  辰年一想那解药被他舔过之后沾着口水的样子,不由得恶心地打了个冷战,横了封君扬一眼后别过头去再不理他。
  封君扬身体虚弱至极,偏偏心脉受损运行不了真气,便也只能倚着山石闭目养神,暗暗思忖是谁想要在这里要他的性命。应该不是杨成,就算是他要夺下冀州,他也不敢杀了自己和云西决裂。也不该是薛家兄弟,那两人眼下自顾不暇,不该有心思来打他的主意。既然不是这两家,又会是谁要他的性命的?那刺客没在崖壁上施放袖箭,到底是有意还是凑巧?他果真不是清风寨的人吗?
  他正想着,突听得对面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不觉睁眼看去,就见辰年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正在尴尬看他。封君扬忍不住笑了笑,问道:“饿了?”
  辰年已是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狠了,之前一直忙着还不觉如何,此刻一闲下来顿时就觉出饥饿来了。她肚子叫得这样响,本就觉得尴尬,偏封君扬还不识趣地问了出来,脸上就忍不住红了红,冷声反问他道:“你不觉得饿?”
  正在此时,就听得封君扬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了一声。两人都是一愣,片刻之后不觉都笑了。这样一笑,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缓和了不少,辰年就问封君扬道:“你这是想去哪里?”
  封君扬坦言答道:“本是想去冀州阻止薛盛英进太行攻打清风寨,不过眼下看怕是不能了。”
  辰年不觉挑了挑眉梢,奇怪地问道:“你要阻止薛盛英?为什么?”
  封君扬笑笑,却说道:“其中涉及朝堂之争,我就是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辰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少门缝里看人!你不说又怎知我听不明白?别当我瞧不出来,就是昨夜里我说的那些话教你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才会这般急着出了青州。”
  封君扬想了想昨夜她说的那些话,倒真的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楚,远不像是一个匪窝的野丫头能说出来的话。此刻两人相对而坐,又没别的事情,他也想借机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便耐下心来与辰年说道:“此事自薛直被杀起就有诸多蹊跷之处。先是薛直被杀,然后就是薛氏兄弟阋墙冀州动荡,现在薛盛英带兵要攻打清风寨,就如你所讲,大军进山剿匪就如用拳头打蚊子,非但用处不大,怕是还会困住大军。”
  辰年点头道:“真是如此。”
  封君扬沉吟道:“如果薛盛英真的被困山中,那受利的会是谁?只有两方势力,一是北边的宣城,可宣城与冀州隔有燕次山,大军来往不易。而且宣城早前是北漠人的城池,圣武皇帝之后才归入大夏版图,朝廷为防北漠余孽复国,凡是北地均不许养重兵,就是到了现在,宣城兵马也不过万余,只不过是境内平常的治安之用罢了。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可以吞下冀州,所以不应是他们。而另一个……”
  辰年眼前一亮,当即就替封君扬说道:“另一个就是青州杨成,他既占地利,又有兵马,一旦薛盛英被困山中,他就可以带大军经飞龙陉直夺冀州!”
  封君扬颇为惊讶地看向辰年,想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山中女匪也能有这般见识。
  辰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封君扬,问道:“你不想杨成吞并冀州,所以才要去阻止薛盛英攻打清风寨,是不是?”
  封君扬缓缓点头:“是。”
  辰年当即就激动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赶快去吧!再晚了寨子里怕是要生乱。”
  封君扬却是不语,只抬着头微微苦笑着看辰年。
  辰年愣了一愣才记起来他现在是重伤难行,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忙掩饰地蹲下身来拢了拢火堆,忽地抬头问他道:“我也修习内功多年,我运功帮你疗伤可好?”
  封君扬静静注视她片刻,轻声应道:“好。”
  他垂下眼帘,慢慢地将衣衫连着贴身的护身软甲一一脱下,露出其内平直的肩,修长有力的手臂,宽阔结实的胸膛,紧致瘦削的腰腹,火光之下,那浅麦色的肌肤竟隐隐泛出如玉般的温润光泽。
  辰年是在山匪窝里放养着长大的,没少见过袒胸赤膊的男人,可那些人不是死壮就是精瘦,即便有一些结实精壮的,却也从没一个能像他这般好看的。她不觉一时看得失了神,连手里的烧火棍落到地上都不自知。
  封君扬轻轻抬了眼,俊面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就又镇定自若下来,眼中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出声唤她:“谢姑娘?”
  辰年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顿觉火辣,可待看到封君扬眼中的戏弄之色,性子里的那股好强劲却又上来了,于是便强自忍下了羞意,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调笑道:“以前只听寨子里的兄弟们讲论什么秀色可餐,到今日我才算是真知道了这词的意思。”
  封君扬挑了挑眉毛:“哦?”
  辰年点点头,索性拍拍手上的灰尘,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弯腰仔细地看了看他胸前残留的青黑掌印,沉声问道:“真气可是在膻中穴就滞住了?”
  封君扬点头道:“不错。”
  辰年盘膝在他身前坐下,提指封住了他几处穴道以免真气乱窜,然后一手抵在他上腹拿住巨阙穴,另一只手则拍在他左肩中府穴,低声交代道:“你气沉丹田,催真气沿任脉向上由膻中转向中府,走手太阴肺经。”
  封君扬亦是闭目盘膝而坐,双手结定印,依言聚真气于丹田沿任脉缓缓上行,至巨阙穴时,一股柔和刚正的真气从她掌心汇入他的体内,裹含住他微弱的真气,沿着经脉继续上行。谁知汇集着两人内力的真气行至膻中穴时便再难前行,就如同有堵无形的墙壁拦在那里,无论这真气如何冲撞都无法冲破这道屏障。
  辰年不停地往封君扬体内灌注着真气,内力耗损极大,片刻工夫额头上就已见了汗。封君扬那里面色更是难看,她每催发真气冲撞一次膻中穴,他胸口便如同被巨锤擂过一般,如此几次下来便再难忍受,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辰年吓得忙收了手,有些惊慌地扶住了他,问道:“你没事吧?”
  封君扬闭目缓了好半晌才能开口,却是淡淡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只可惜你功力还略微差些,怕是没法助我打通经脉。”
  辰年一听也没了主意,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办?”
  封君扬不紧不慢地穿着衣衫,答道:“也没什么,这伤虽重,一时半刻却也要不了性命,只不过是暂时用不了内力,养上几日没准也就好了。”
  辰年心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他若使不得内力,自然也就用不了轻功。从这里去清风寨少不了要爬山越岭,难不成都要她背着他走?她可没这么大的力气!她守着火堆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偷眼打量一旁的封君扬,瞧他只是倚着石壁闭目养神,仿佛对眼下的困境毫不在意。
  辰年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提醒他道:“从这里要赶往冀州,还有许多险路要走。你若是这般情形,怕是……”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只等着看封君扬的反应。
  封君扬睁开了眼看她,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辰年咬了咬下唇,迎着他的视线说道:“不如我先替你去给薛盛英送信可好?你给我一个你的信物,我一个人先去送信,然后再带着人回来接你。”
  封君扬不置可否,只静静地打量她。
  辰年被他看得心虚,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她话说得虽好听,但只要仔细一想便知对他是极为不利的。且不说她是不是一去不返,就算她能按照约定回来找他,一来一回至少也得要五六天的工夫。这样长的时间,他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独自留在这山间,就算饿不死,怕是也要被野兽吃了。
  辰年拾起烧火棍拢了拢火堆,低声道:“算了,当我没说。”
  谁知封君扬却突然说道:“你将我的那些丹药拿过来。”
  辰年微微一愣,将从封君扬身上搜出来的那几粒药丸掏了出来,递到他面前。他伸手从其中挑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出来,交还给辰年:“给你,这是解药。”
  辰年睖睁地看向他,万万想不到他会这样容易地把解药给了她。
  封君扬又向后倚去,淡淡说道:“至于信物,我没有什么信物可以叫你带给薛盛英的,就算是给你块玉佩,他也不会认的。你若是想去说服他,只能靠你自己。”
  辰年渐渐回过神来,看看手中的解药,又看看封君扬,一时竟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怕这不是解药?”封君扬微微眯了眼看向她,伸出手去要了那粒药丸回去,微笑着说道,“其实这还真不是什么解药。”
  辰年秀眉竖起,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气道:“封君扬,你—”可她话还未说完,却见他那里竟把那粒解药放进了嘴里,不觉又愣住了,不知他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封君扬笑笑,说道:“其实原本的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粒普通的清火丹罢了。”
  辰年想他竟然用粒清火丹就把自己哄住,像猴一般耍着,不觉又是恼羞又是愤怒,恨恨道:“封君扬,你真是个奸诈无耻的小人!”
  封君扬轻笑道:“彼此彼此。难不成你喂我的就是毒药了?”
  辰年本就恼羞,再瞧他这般欠揍模样,恨得立时就抬脚向他身上踹去,可一看到他那苍白的面色,脚到半路却再不忍踹下去,最后只重重地落到了他身侧的石壁上。
  封君扬闭了眼,轻声说道:“你走吧。”
  辰年恨恨地看了他两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一腔怒火烧得极旺,一路疾奔出七八里路去,心火才渐渐小下来,然后就觉出自己可笑来。暗道她这场火发得可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真吃了毒药受制于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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