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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我虽早已与这臭小子熟悉,却总还是不习惯他的缠腻,下意识地将他的小身子扶正。
  “王爷,敬王殿下来访。”管家在偏厅外禀报。
  听到“敬王”二字时,我下意识瞥他一眼。
  “请殿下到书—”话未说完,来客便到了脸前。
  “叔王。”三皇子敬王,名光武,年十二,表面上看,与一般十来岁的官宦子弟并无差别,却是人小鬼大得很,我当年还是杜幺的身份时,便见识过。
  “叔王还未用早膳?”
  “殿下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李卒起身行礼。
  敬王直摆手:“小姨在宫中陪伴母妃多日,今日我本要送她回府,谁知途经长街时,马儿受惊,她自车上跌了下来,摔伤了腿,见离叔王这儿近,便过来了。”
  李卒对管家示意:“安排安小姐到偏院,再去请王太医过来。”
  “是。”管家领命退出。
  直到这会儿,那小敬王殿下才正眼瞧我,不过也仅仅是瞧瞧,并未出声询问。
  既然是来了位受伤的娇客,他这饭便也再难吃下去,自去尽他的地主之谊了,留下我与小辉两人。
  “小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臭小子悄声问我。
  “这儿不是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我想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阿梓这个家伙,什么不好做,偏要生个冤家出来让自己担心。
  “小姨,我害怕。”
  “怕什么?”
  “怕小姨也不要我。”
  “不会的。”
  “真的?”他再次偎到我腿边。
  我下意识又想将他扶正,却在看到他那水汪汪的眼眸时,没下得了手:“真的。”还是由着他去吧。
  据说那位安小姐的腿伤得很重,重到不能轻易移动,便不得不在王府住下。
  不凑巧,我也住下了。既然这段时间他要防我,当然是放在身边最好。
  入住的第三日我才见到那位安小姐。比她那位皇妃姐姐娇小一些,也羸弱一些,眉宇间透着大家闺秀的蕙质兰心。
  面对我时,她十分的谦和有礼,面对李卒时,更是懂得分寸。但她对李卒是有企图的,这一点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出来,不过她对秦王妃的位子应该看得更重。一个能将情感与欲望压制得如此之好的女子,她的企图心不可小觑。
  从敬王不动声色地撮合,到安家人的感激之词,不难看出安家多么想把李卒拉到怀里,连对他情有独钟的安夫人都放下了私人情感,而投信与他,请他好生照顾自己的亲妹妹。
  想来朝中的嫡位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否则安家不会连这等送上门的招数都用上了。
  “不是说伊娃也在这里?”自我进府可就没见过她,那女人若是也在,这里定然是好戏连台。
  “你想说什么?”他将褪下的外袍扔进我怀里。
  “若是她也在,你这后院里定然天天有戏可看。”我将怀里的外袍扔到衣架上,“到底谁会是太子?”闹了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有个结果。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打算帮谁。”
  他看着我,半眯双眸:“怎么说?”
  “安家人觍着脸都把闺女给你送到床上来了,你却不急着跳上去,显然是有私心,再看你最近如此心闲,哪里像在争功抢位?你不会是想立那个晋王吧?”难道这么多年他帮敬王只是个幌子?
  他勾唇,笑容高深莫测。
  我却突然心血来潮:“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千里迢迢从西南过来,会不会又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的任务也真相大白?”望着昏黄的火焰,“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我们这些人像是围着同一个圆在转。”抬眼看他,“也许等你这件事解决了,很多事也会解决。”
  他眉头深锁,大概是在思索我的话。
  见他如此重视,我不禁多加两句:“幻谷最近做了不小的调整,而且你也说她们日渐向京城靠拢,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形,执法长老从来不会把人聚集得如此稠密。这恐怕是要做什么孤注一掷的大事……”
  他缓缓坐到桌前。
  也许是我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思,书房的灯也因我的话亮了整整一夜。
  大概半个月后,我见到了伊娃。
  她仍是极爱生气,不过对我身上的蛊毒倒也没有不理:“你居然连大祭司给的药都不吃!活该受罪!”口气冲得不得了。
  “没人让你帮忙。”我收回被她硬抓去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拉好衣袖。
  “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阿卒师父。”她从一尊漆木红盒中取出一只小木瓶,重重拍到我面前。
  我觑一眼木瓶。
  “不必担心,有大祭司的命令,我不会再给你下蛊,这是解毒的药,不能完全根治你体内的残毒,但至少能调节你的气血,让你不再咳嗽、发烧!”她见我打开嗅闻,嗤笑一声,“不用闻了,你们中原长不出这些神草来!”
  就在她收拾好木盒起身时,恰好李卒进门,一见到他,这女人的一身火焰霎时化成满目幽怨:“我把月革最好的药都给了她,她若再不吃可别怪我。”她咬着唇,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提着盒子匆匆而去。没过多会儿,突然又奔回来,站在门口,满脸涨红道:“阿卒师父,你是在我们月革长大的,不应该像汉人男人,三宫六院!”说罢再次风一般离去。
  因为那女人的来回实在太快,他甚至未及回身。
  我屈肘撑腮,欣赏着他那两条打结的剑眉。他这种人懂什么叫忠贞吗?
  也不知有没有想通伊娃的话意,他的眉心渐渐舒展,随即看我一眼,伸手覆住我的额头:“还发烧?”
  我示意一下手中的“神药”对他道:“她说是因为上次的蛊。有空我应该再跟你去一趟月革。”
  “做什么?”
  “去学蛊术。如果她们不外传,我可以用东西来交换。”
  他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白水:“她们要的东西,你没有。”
  “什么?”难道她们要天上的星星?
  “把自己献祭给天神。”
  “当尼姑?”
  “差不多。”
  我笑:“我有没有,这可说不准。”起身,打算去睡一会儿,这几天一直在低烧,头昏脑涨得很。
  他倒也没拦着。
  我服了药便睡去,睁开眼时,天已黑。寝卧里灰蒙蒙的,门关着,微留一点空隙,光线从空隙中钻进来,在对面的墙上画出一道亮线。
  门外有人在说话,我侧耳听,是胡生的声音:“自从得知龙家遭遇刺客后,那龙驭便一直担心家人,恰巧碰上我们的人手抽调去查季连昇和幻谷的底细,一时间疏于防范,他们夫妻二人便离开了苗疆。”
  “有没有找到人?”是李卒。
  “从苗疆到广陵,正在沿路查找,不过希望不大,恐怕已经被幻谷的人带走。”
  “你们接着查吧。”
  “是。”
  寂静片刻,我寝卧的门缓缓被推开,灯光乍现。
  我坐在床头,望着那个站在光线中的身影。
  “都听到了?”
  我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他踱步到床前,从桌上拾起火折,擦亮。
  望着他手中的火焰,我思考再三:“我要出去一趟。”如今身在他这儿,要走自然没那么自在,必要先通知他。
  “一个人?”
  “如果是被老妖婆捉住,人肯定已经来了京城,她一定会找我谈条件。”我掀开被褥,起身,却被他拦住,我微叹,“放心,小辉还在你手里,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背叛你。”
  “子时未到,外面还在净街。”这才是他拦我的理由。
  我坐回床沿,静默半刻后,双手狠狠搓一把额头。如果阿梓真被老妖婆抓到,此刻一定生不如死,那老东西多的是新奇方法折磨人,比刑部的典狱都狠,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坐在床侧的案旁软凳上,单手扣颏,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却没心情在他面前装冷静,见我这般不镇定,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也做不成事。”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镇定。
  “不妨说说你们那个执法长老的行事方式。”
  我看他一眼:“她为人乖戾无常,刑罚也千奇百怪,好像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什么东西能取悦她?”
  “取悦?什么稀世珍宝她都看不上眼,这么多年来,她只让我们去找过一颗叫‘蟾玉’的东西—”话音被他的手势打断。
  “蟾玉?”他重复我的话。
  我点头:“几年前,江湖上盛传一个说法,说是得到此物者,可进益甲子功力,能消除百病,延年益寿。”
  “你们得到了?”
  我点头。幻谷上下协力,想得不到都难。
  “怎么了?”
  他的眉头深深蹙起,放在膝上的拳头也缓缓攥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说这话时,他已起身,“你暂时不要离开。”丢下这么一句就要走。
  “你刚才答应我了。”我拽住他的衣袍,他刚才可没有不许我出去。
  “我只是没反对,不是答应。”他以拇指点住我的眉心,摁回床沿。
  我推开他的手指,重新站起身,却又被他推跌回床沿。
  “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能添乱。”他仍用手指摁住我的眉心。
  “李卒,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除了我背后的阴谋之外,已经全都得到了。就不能给我留一点?”我不可能不去找阿梓。
  “你也知道你身上就剩这点价值了,所以你这条命,我还不能松手。”他低头,唇片触一下我的额头,“快了,我想我快知道是谁把你们送到我周围来了,如果你刚才说得不错的话。所以,你要听话,不能急着去送死。”他刺人的胡楂几乎将我的额头磨破,“而且,你的烧还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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