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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百废待兴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回头看时才发现,越是意义重大的决策,当时越显得仓促与唐突,哪怕在一个月前,谁要是让祝敬文放弃他的职业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是现在,他要在医生的舞台上谢幕了。
  很多选择看似主动,其实都是情非得已。已过不惑之年的祝敬文,认为自己人生的路径向来都是跟着心灵走的,这次情况变了,责任感的倾轧、面子的怂恿、环境的挤对甚至外在的某些诱惑在同一时刻一起发飙,就足以使他不得不放弃心灵指引的方向,调转船头,跟着时代的大潮前进了,如果一定要找一种解释,他只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没有比这更靠谱的解释了。
  祝敬文决定加盟的时候,李坦约他和几个大股东搞了个见面会,实际上是给诸位股东尤其是他前妻袁利贞点面子,他和股东们说是要他们一起面试一个高管,将来会负责公司药研部。他和祝敬文说的是要把他提前引荐给公司的重要人物。
  见面会上,祝敬文第一次感受到了盛世天骄这个肌体对他这种新生细胞的排异反应。
  会前文莱嘱咐他说祝哥你别紧张,只是一次非正式会晤,在公司的小型会议室。可是,当祝敬文迈进会议室的时候,却发现这次安排一点也不“非正式”,股东们正襟危坐,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而且由李坦亲自主持,看上去规格不低。
  李坦的第二任妻子袁利贞虽然在法律上已经变成了“前妻”,但是鉴于她是李坦唯一的儿子的妈和最大股东的身份,她的出场总是带着飞沙走石的艺术效果。
  股东们依次坐定,庄严的会议室里却出现了最让人费解的声音,除了祝敬文,其他人表情平静地迎接着他们最尊贵的客人,一只金毛蹦蹦哒哒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盛世天骄的每个成员都知道,它的主人即将隆重登场。
  按照惯例,小金毛虚张声势地叫几声,大家诚惶诚恐地离座,脸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向即将出现的女主人行注目礼,接下来是此起彼伏的寒暄,主题不外乎拍袁利贞的马屁,形式多多花样多多,但内容却单一得没有创意,小金毛早已在频繁的登场中总结出了规律,知道它的叫声过后会引来夹道欢迎,使它逐渐地也产生了某种错位,以为大家的起立、致敬、夸奖它也有份,于是叫得越来越卖力气,越来越猖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纯粹的狗仗人势。
  那天袁利贞穿了一件豹纹小西装,领口开得很低,深深的乳沟间吊着一枚翠绿翠绿的吊坠,也许是要给祝敬文一个下马威,她这次没有制造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气氛,而是轻声呵斥了她的金毛,然后冲大家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这次李坦没有了冗长的开场白,他把公司从盯上祝敬文到得手的整个过程做了深加工,并阐明了要任用祝敬文做药研部经理的观点,这是为了增加祝敬文的分量,为他的隆重出场打了个埋伏。
  股东们在阵势上虽然给祝敬文造成了心理压力,却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袁利贞一边摆弄修长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祝总此前一直是医生,一下子做药研部的老大,跨度太大了吧!”
  魏安见袁利贞提出了异议,马上亮出了公狼发情的嗓子:“咱们公司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不仅不拘一格,而且大胆,祝总在来之前我们打过交道,他亲口说在生产线方面没经验,是吧祝总?”
  祝敬文记起来了,魏安带着他去参观生产线的时候,他的确说过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当时他是本着谦虚、谨慎的原则,没想到被当成了呈堂证供。
  祝敬文微笑着向魏安行了个注目礼,他看到那小子正一脸正义地看着他,椭圆形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一双深陷的眼睛,高耸的眉骨使整个脸部显得孤僻而又苛刻,鹰钩鼻子唐突地兀立着,最难得的是他的嘴巴,简直是嘴巴中的极品,作为中医,祝敬文望诊的功底很深,但这种嘴巴他是难得一见的,那两片薄而青紫的嘴唇,稍微用力就变成脸上的一个口子,使人对里面的东西产生遐想,好像他一低头,里面的东西就会稀里哗啦掉出来。祝敬文心想这家伙明显脾虚,一定是长期算计别人,心思过重导致的。
  文莱欲替祝敬文解围,祝敬文先暗示她不要着急,然后镇定地用眼睛锁定袁利贞,一字一板地说:“袁总有所不知,我的博士课研究的课题正是药材的道地性对成药品质的影响,其间做了大量民间验方和经典组方配伍和药材的试验,包括咱们盛世天骄公司的心康舒、这次我们要推广的新药五味安的前身四味散、现在大卖的清肝丸、丹参片等。”
  袁利贞不露声色地瞟了一眼文莱,发现她比祝敬文要紧张得多。这位权倾公司的女人慢慢地把修长的手指插入卷曲的长发,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惨白的烤瓷牙发着悠悠的白光,把紫色的牙床映衬得乌黑发亮,祝敬文暗想:就凭这副牙口,什么硬通货都能嚼个稀巴烂。
  “搞企业毕竟不是写论文,首先要懂市场,其次才是专业经验。”袁利贞歪了歪脖子,笑着说。
  祝敬文笑了笑说:“我也正要说这一点,袁总真是见识过人,我在医生岗位上做了二十年,很了解医生的需求,也知道在目前的经济环境下企业该如何与医生互动,医生喜欢和什么样的企业打交道。”
  袁利贞微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副带死不活的温柔表情,轻飘飘地说:“这样啊!那你谈谈看。”
  “首先,无论多么爱财的医生,最关心的都是用药安全。一个医生,如果因用药死了人,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所以,医生首先关心药品的安全性。其次他们关心学术,有责任心的医生都关心你的药能给患者带来什么,疗效好的药是医生处方力提升的最有利条件。当然,在用药安全和疗效的问题都解决了之后,也就是第三,有的医生会考虑个人利益。医生也要生存,毕竟不能吃风喝烟,现在医药行业的薪酬体系设计的确问题很大,医生如果严格按照工资标准拿钱,会穷得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说家庭了。但利益一定是建立在安全和学术的基础之上,当下,很多药厂在业务上水平太单一,以为医生是给钱就开药的商人,这是最大的谬误,如果不及时纠正,而是去试图培养并满足医生的欲望,这对医药行业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可是这做生意和搞学术还是有区别啊!”袁利贞依旧笑着,温柔而腼腆。
  “我所理解的生意可能与您说的有些不同,生意首先是生而后是意,我认为它是关乎人生意义的课题,它的根本在于充分沟通,而不是行贿。赋予一件事以生命,这件事就有了意义,让大家为这一件事一起奋斗,才是真正的生意。我们把产品的信息传递给医生乃至患者,途径可以很多,关键是要把这种传递赋予意义,让人们从追求利益转向追求意义,事情就不同了……”
  还没等祝敬文说完,李坦就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他看上去兴奋极了:“我们就需要这样的高管,了解医生的心理,知道医生到底需要什么,不像现在那些药厂就知道塞钱,好好的工作搞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这样下去,医药代表和四害就是一个词了。尤其是魏安你要好好反思,你手下那几个女地区经理忒风尘了,整天跟一群老鸨一样左顾右盼的,靠着姿色赚处方,有什么前途,没听说过‘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吗?你们要好好反思,多和祝总交流,我没有异议了,诸位要是没什么说的就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请你们吃海鲜。”
  袁利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抽象,好像在极力隐藏什么,这个前任第一夫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现任第一夫人,现任第一夫人正在盯着前任第一夫人的铁齿铜牙。于是两个第一夫人就用目光就着空气展开了一场凶悍的搏杀。
  “别愣着,就这样吧,赶上晚高峰就讨厌了。”李坦一定是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连忙催促道。
  诸位都不是不识趣的人,董事长都封门了,谁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意犹未尽的袁利贞和一脸晦气的魏安互相投以绵长的一瞥,把冒出来的不忿悄悄塞了回去。她霍地站起来,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放慢了节拍,极具优越感地捋了一下额前的卷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去吃吧,我就不去了,今晚我儿子要学三门外语,德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都轮着班儿排好了。”
  李坦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嘴上却说:“让保姆去管吧,你操那心干嘛!”
  “我儿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袁利贞夸张地说,“何况我今儿一大早就爬起来,草木气太重,损水,不能再活动了。”
  “随便你吧,”李坦说,“神叨叨的,什么也不懂的人才什么都信。”
  袁利贞反唇相讥:“什么都不信正因为什么都不懂,阿金,咱们走。”
  祝敬文从这两个人的嘴仗里听出了某种默契和亲昵,他偷偷看看文莱,她正努力地瞪着那对水灵的丹凤眼,这样可以把多余的水分引流到鼻腔。
  小金毛汪汪地叫几声,围着会议桌转了一圈,在祝敬文的脚边停了下来,蹭了蹭祝敬文的小腿。
  “阿金,别调皮,”袁利贞叫道,“到妈妈这儿来,叔叔是大能人,是来给咱们赚钱的,你可不能瞎闹。”
  金毛得意地撒着欢儿,胡乱叫了几声,依旧在主人前面招摇着走出了会议室。
  后来祝敬文才搞清袁利贞的逻辑,据说袁利贞颇为相信五行学说,她是水命,按照“金生水”的原理,她的一切都以“金”为主,连养狗都是金毛,狗的名字叫阿金,她的豹纹衣服也都是金灿灿的,全身的珠光宝气原来都有讲究。
  李坦任命祝敬文为主管药研部的副总,兼任总经理文莱的助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总经理助理,也就是按照公司最高人才梯队培养的,基本就是王储。
  药研部,从字面上看好像是研发部门,然而盛世天骄的药研部可不是搞研发那么简单,而是控制着整个生产线和原材料采购等诸多实权的综合部门。只因为初创的时候不规范,叫了个药研部。也就是说,祝敬文把持着一个举足轻重的岗位,并占据着最有利的地形,离最高决策层仅有一步之遥。
  这个任命无疑让那些元老重臣鼻血流得像井喷,祝敬文的到来不仅分了他们的权还断了他们的念想,使他们的希望变得愈发渺茫。
  幕后的事情祝敬文当然不知道,为了这个任命,李坦对袁利贞奴颜婢膝得一点原则都没有了,简直到了死皮赖脸的地步,最终袁利贞只好就范,答应了李坦。
  上任伊始,面对前任留下的一大堆账簿和文件,祝敬文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他用了一周时间把过往的药品资料做了整理,又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把工作内容做了排序,就像他根据患者的症状筛选病症一样,逐一对症逐一排除,让一切渐渐有了头绪。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月的适应期,文莱说给他半年时间适应工作,祝敬文觉得半年的时间太长了,按照他的理解,这个市场正发生着巨变,像八爪鱼一样悄悄把所有有知觉的触角伸出去,感受外界的变化,试图与之接轨,这就是WTO带给中国的惊喜,不出十年,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村庄,各国之间就像村东头和村西头,中国喊一嗓子,话音未落美国就知道了,这就是千禧年伊始祝敬文对时局的判断,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惊人的准。
  一大堆供货合同在祝敬文的桌子上摞成了小山,前任药研部老总辞职,没有正式的交接,他只好把此前负责采购的经理李小迈叫来,一起清理这团乱账。
  让祝敬文费解的是那些原材料供应商总是变来变去,采购价格波动也非常大,他向李小迈问起此事,李小迈神色慌张地说这些事其实都是魏总说了算,他也不大清楚。
  “哪个魏总?”
  李小迈不满地说:“当然是魏安,公司只有一个魏总。”
  “他不是主管销售吗?”
  “那倒是,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写个条子来我能不办吗?最近更糟糕了,新上任的文总经理要求高管搞什么三百六十度管理,全方位关注生产到销售的流程,恐怕以后魏总操心的就更多了。”
  “文总是说过让管理层全面关注企业,但没让他们插手具体事务,你的理解恐怕有偏差。”祝敬文有些恼火。
  李小迈似乎并不在意领导的感受:“老大,不是我有偏差,是人家利用这个机会制造偏差,我能有什么办法?”
  祝敬文正色道:“李经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因原材料采购出现的质量问题公司最终会问责到谁?”
  “我们到现在也没出现这种问题,您真是杞人忧天。”
  “直接回答问题。”
  李小迈不屑地瞟了祝敬文一眼,一万个不情愿地回答:“肯定是先问责我,最终问责到谁我不管,但我不善于背黑锅。”
  “你认为你担得起吗?”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我担不起有人担着,但我要是不按人家说的办,早消失了,这种事是有先例的。”
  祝敬文啪地一下把手中的一摞单据摔到桌上:“李经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回家翻一翻你的聘用合同,把你的岗位职责一条不差地背下来。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直接上司,跨部门指挥我不接受,谁要是为难你就让他来找我,谁给你写条子你给我送来,还有,只要有一粒药是因为原料出了问题,你李小迈负全责,吃坏了你要赔偿,吃死了你去坐牢,你就是这个环节的最终负责人,你听清楚了吗?”
  李小迈哭丧着脸:“听清楚了,但是祝总我想解释一下,我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是有心无力啊!还有,我的聘用合同里没有岗位职责,怎么背?”
  祝敬文犹豫了一下:“行了,甭解释,你的岗位职责我明天给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祝敬文看出来了,李小迈心里一万个不高兴,看人的脸色是中医的一大绝学,甭说李小迈这种还没学会掩盖自己心情的小东西,就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祝敬文也能把他的心情从脸上读出个八九不离十。望闻问切,望,就是察言观色,这里面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从面部反射区推测身体状况,另一层就是从细微的表情变化观察心理变化。
  优秀的中医本身就是心理医生,当然,优秀的管理者也是。
  祝敬文皱着眉头沉默良久,拿起话机拨通了文莱的座机,提醒她应该先从各部门的岗位设计和职责描述入手,把每个人的职责权利明确化。文莱也正在为这件事挠头,这种具体的流程她可以思考,但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帮助她逐一落实,可她现在没有这样得力的人。
  祝敬文说我推荐一个人做这件事吧。文莱说那当然好,但你自己也要有个助手,至少一个,岗位设计和描述的事就放在你那里做最好。
  祝敬文想到了实习医生沙小辛。那天他到医院去办理休假手续,沙小辛殷勤地帮他跑跑颠颠,而那几个他平时认为不错的年轻医生,则摆出一副市侩的嘴脸,把他当鬼神一样敬而远之。
  沙小辛热情洋溢地说:“祝教授您真的到企业里去了吗?医院都传开了,说他们给了您很多原始股。”
  祝敬文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搪塞:“小孩子别跟着瞎起哄。”
  “不是起哄,我是认真的,您干脆把我也带去吧,给您跑腿学舌建表画格我都愿意,我在这也待够了,别人把我当成您的心腹去排挤,您却拿我当空气,您看有这样的心腹吗?”
  祝敬文想了想:“行了丫头,别贫了,我会想着你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轻易放弃自己的专业。”
  祝敬文自己把自己说乐了,是啊,一个为了稻粱谋而轻易放弃了自己的信念、放弃了自己心爱的职业的人,还配和人家谈专业?
  沙小辛好像没想那么多:“我觉着挺没劲的,看到了您的现在,就看到了我自己的将来,我专业学得不怎么样,当初就是为了上大学而胡乱填了个医学院,谈不上什么信仰,连爱好都不爱好,那些个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我想咱们这儿最资深的医生恐怕都忘了,还不如早点走了好,这种地方,无情无义,整天勾心斗角的,没劲。”
  祝敬文清楚地记得沙小辛还站在门口,一脸期待地向他挥手,看到他回头,沙小辛蜷起中间三个手指,把手对准耳朵,做了一个时刻等待电话召唤的手势。
  当祝敬文觉得需要一个帮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沙小辛,沙小辛就这样成了祝敬文的秘书。
  秘书这种职位很微妙,领导做得好秘书是得力助手,领导做得不好秘书就是狗头军师。但无论领导好不好,放弃自己的价值观是秘书的核心内涵。
  沙小辛很快就办好了入职手续,然后就被文莱派到她老朋友的公司艾豪大药厂学习人力资源管理,正式入职接手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对管理人员的岗位职责进行设定。这样一个天经地义的管理行为,却遭到了人力资源部那帮元老的联手抵制,他们以建厂以来一贯如此做搪塞,打算给改革派一顿杀威棒。以文莱为首的改革派和以人力资源总监袁美丽为首的保守派进行了第一次激烈的交锋。火力点一直延伸到董事长李坦的办公室,李坦只好出面和稀泥,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改革派给全体销售和生产线上的员工制订了岗位职责和绩效考核,而人资部的五位元老维持原来的状态,仍然负责员工的招聘,但改革派有辞退权。问责和绩效考核则由文莱他们负责。这种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决定实际上对改革派是有利的,人事管理、绩效考核以及辞退权都拿到了改革派手里,招聘就成了空架子。
  那天,在文莱的办公室里,小试牛刀的文莱和祝敬文相视一笑,庆祝改革派第一个回合胜出。文莱略带无奈地眨了眨她的藏真眼:“祝哥你看看我这总经理当的,连用人权都没有,费了这么多唾沫才争来了一半。”
  祝敬文咧嘴笑了:“这可比我想象的乐观。”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昨晚看电视,九五之尊的皇上,还得把亲生女儿送出去,用亲骨肉换得暂时的安宁,我自己是有孩子的人,当然知道舍出孩子套住狼是什么滋味。”
  文莱皱了皱眉:“我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享受过自由,当年去肯尼亚,与其说是追求物种多样性,不如说想找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透透气,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直到受了挫,才明白在这世上没有谁是自由的。”
  “那是你从小到大成长环境太安逸了,人是需要有挫败感,才能真正明白一些事的。好了,别提那些负面的东西了,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这不挺好吗?首战告捷,再接再厉。”
  文莱摇了摇头:“袁美丽不会善罢甘休的,想想她后面的人我就窝心,我们在这里绞尽脑汁为公司找出路,人家在背后绞尽脑汁算计我们。”
  祝敬文打断文莱:“别这么想问题,你是为你自己干活的,不是为别人,任何决策都是权宜之计,没有一次交锋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上了这条船就别指望顺风顺水了。对了,提醒你一件事,要把基层销售人员的绩效考核权下放到地区经理,监督权下放到销售总监。”
  文莱想了想:“那不是刚到手的权力又丢了?”
  祝敬文严肃地说:“千万记住,管理不要玩儿阴谋,要光明磊落,这些员工本来就该为你所用,只是现在出了点状况,你要花时间和精力去理顺,而不是搞政治斗争。同时,不要专门抽人成立什么五味安小组了,那样就等于我们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小山头,自己把自己孤立了。我看了一下各级销售人员的岗位职责,还可以加入新内容,应该拿过来统一管理。作为管理者,要时刻记住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而不是相反,同时还要有心胸,要是给人家一种拉帮结派的印象就不好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文莱会心地一笑:“不用想了,就这么办。”
  祝敬文也笑了:“你的领悟力是一流的,这样做是目前最经济的办法,你既不用重新搞一套体系,又可以盘活人力资本。”
  “懂了,谢谢!”
  祝敬文笑呵呵地看着文莱,轻轻说了一句:“应该的。”
  祝敬文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如此尽心竭力地替文莱着想,毫无怨言地帮助她。如果是为了钱,他当时完全可以选择单纯一点的企业合作,况且他最害怕把自己置于复杂的环境之中。可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文莱,有时候他自己都纳闷,当时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参加了盛世天骄的高层研讨会,他明知道这是一滩浑水,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迈向她,好像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推着他,那种力量是那样的蛮横和毋庸置疑,使他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只能顺着它指引的方向前行。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总之,只要想不明白的事情,无法控制的事情,都归结于命运的安排,总归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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