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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日本战士会高呼“天皇陛下万岁”这个口号,这点虽然前面已经说到了,但是我还是要再明确地说一次,为国捐躯的战士们在临死的那一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二战结束二十多年来,对于战争不甚了解的人们都认为,日本士兵在生命最后一刻所发出的“天皇陛下万岁”的呼喊,实际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编造的谎言而已。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误解,也是有原因的。天皇的存在是日本的一个独特之处,对日本人具有巨大的意义。战后,日本人深信,如果不破除对天皇的盲目崇拜的话,将会发生更多的悲剧,这一时期日本人可以说是陷入了被迫妄想的状态。
  可是,对于确实存在的东西,你单纯地从感情上去否定它,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且这样的话还会导致民族的历史和个性被抹杀。
  前面我也讲过了,在硫磺岛上共有2.2万多人牺牲,最终能够奇迹般地生存下来、向后人讲述这场战争的幸存者是非常之少的。
  在这些奇迹般存活下来的人之中,有一个叫加藤康雄的,他现在住在东京。
  加藤康雄应征入伍进入了赤羽工兵队,然后作为混编第二旅第十五部队的一名要工(要塞工兵)开赴父岛,在父岛驻扎一年后,于昭和19年3月开赴硫磺岛。
  从他到硫磺岛的那天开始,一直到昭和20年3月的玉碎之战,在这一年里,他可谓是在这死亡之岛上经历了无数恶战,最后得以幸存下来。
  其实说他幸存下来是不准确的,应该说他是没能死成。昭和20年3月,他的战友们全部壮烈牺牲了,他和几个因重伤不能动弹的战士一共7人,待在了战壕里。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在此期间他们自杀了三次。一次是用手榴弹,一次是用吗啡,还有一次是用手枪。第一次因为手榴弹没能爆炸,所以没自杀成功。之后他们又注射吗啡,那七个重伤者中有一名是军医,他们就让军医用剪子把他们手腕的静脉切开。那时留在手腕的伤疤现在依然清晰可见。但即使这样,加藤上等兵还是没能自杀成功。所以最后他拿起手枪,企图用最后一发(点22毫米口径)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那最后一颗子弹停在了他的肋骨和肺部之间,在之后的23年里,这颗子弹就一直保留在了他的体内。
  昭和43年2月,他取出了这颗子弹。据他自己回忆说,在此之前他不断地被耳鸣的痛苦所折磨。我估计,他之所以会出现耳鸣的症状,可能是由于在他向自己开枪后昏迷期间,战壕被火焰喷射器烤过的声音,刺激了他的脑神经,这声音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了。他的双脚也有火焰喷射器留下的伤痕,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
  话说最后当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敌军的医院里了,他就这样成为了为数不多的生还者。
  他把长期以来留在体内的那颗点22毫米口径子弹取出来的那年,硫磺岛也再次回归了日本,他把自己亲手绘制的“南部落工兵队地下战壕图”以及重要的示意图和记录提交给了日本卫生部,对挖掘留在硫磺岛上的战友们的遗骨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家是深川的电气器具商,他是家里的长子,在家的时候他就掌握了这方面的技术。所以在战场上,他被命令负责战壕内接线的工作,相比其他人他更加了解地下通路的情况。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比谁都希望把遗留在迷宫式战壕内的战友的遗骨收集起来,他不能让战友们的灵魂死去。
  他就是这样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对硫磺岛之战了解甚详,几乎涉及所有方面。可是,对于战士们高呼“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而赴死这件事的真实性,有人提出了怀疑,他对这种质疑总是气愤得咬牙切齿。
  “现在有人说那是谎言,高呼‘天皇陛下万岁’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说这是谎言的人才是在撒谎呢。一开始,那作为与敌人拼死时的口号,加藤、清正、大石、内藏助等人在喊,可是到了后来,‘决一死战’、‘勇敢战斗’成了全军的口号。最后敌军得知了这件事,夜间就开始向我们广播,劝我们投降,“告敢死敢斗的日军战士们……”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中,战士们一个个勇敢地赴死。有与敌人拼命而死的,也有自杀而死的,就这样相继地牺牲。但是,每个人都在临死的时候,高呼‘天皇陛下万岁’。我也一样,我曾三次朝着祖国的方向,高喊‘天皇陛下万岁’。据我所知,战友们在死别之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到靖国神社再相见吧’,或是‘天皇陛下万岁’。”
  我们如果忘记了这个事实的话,日本民族的特质就要被抹杀了。我坚信,正是由于这些人在死之前仍然为天皇家的繁盛而祈福,天皇才在5个月之后,拒绝采纳主张在本土决战的主战观点,宣布停止战争。
  如果天皇不做出停战的决断,而强行在日本本土进行决战的话,那么,即使做保守的估计,也将会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日本人死掉。
  壮士们高唱“天皇万岁”,为了天皇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他们坚信,这份情感,天皇能够感受得到。这就是我们在那场惨烈悲壮的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日本民族的特质。时至今日,在我们幸存下来的人的身上,仍然能够看到这种情感的痕迹。
  我们是拥有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凝聚力的一个民族,所以麦克阿瑟司令部进驻日本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强令天皇发表人权宣言,目的在于割裂日本人与天皇之间的这种情感。
  2
  我在前面写到,栗林中将于6月25日下定了牺牲于此的决心。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仅仅是因为6月25日那天他给家人写了遗书。另一个原因是,到了6月25日,塞班岛的胜败已成定局,关于塞班岛的坏消息估计也大量地传到了他这里。
  若是塞班岛被攻陷的话,那么我们将没有丝毫活着走出硫磺岛的希望。对于中将一个人来说的话,应该是有办法逃生的。但是部下的将士们是没有办法逃生的。
  这个小岛将要遭受和塞班岛同样的命运,对于战士们来说是注定要战死在这个地狱般的小岛。
  硫磺岛的情况,中将已经了解过了。敌人登陆的地点基本上也能确定,在这个像是烤焦的勺子般的小岛上,能够贮藏多少粮食弹药,以及饮水不足的问题,中将都已经心中有数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大概就会清楚我们能够抵抗到何时了。
  如果能够运来足够多的炸药的话,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岛的地底下全部埋上炸药,放敌人登岛,这样的话即使敌人来几个师也无所谓,来的越多越好。敌军会运来飞机、粮食和炸药,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运好了。然后我们就点燃整个岛。
  这样做的话,不用说我军也肯定会全军覆没,甚至整个岛屿都将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但是这只是一个空想而已。如此多的炸药不可能运得过来,而且压根也没有这么多炸药。但是,既然注定要战死,那么,我们必须打一场不同寻常的战争,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这是一个天方夜谭式的空想,效果很好但不易实现。但我们要尽可能取得与之相似的效果,就必须发散自己的思维,不能拘泥于过去的作战思想。
  “以往的作战思维,现在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中将向所属各部队下达了“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这里”的指示。从那天就开始,他就宣布自己和战士们一样也吃军粮。
  他首先考虑的事情就是解决在地下藏身的问题。如果在地上作战的话,或许还不如塞班岛抵抗的时间长,可能连其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支撑不住就会被歼灭。
  幸运的是,硫磺岛土质很合适,下层是砂岩,上层是土丹岩。不管是挖洞穴还是布设炸药,都很容易。棘手的问题是地热和不断喷出的带有硫磺气味的蒸气,另外还有水源缺乏。
  当然,那时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土木机械,一切都得靠战士的手来完成。所以需要大量的人力,怎么也得两万或者两万以上的人。这样的话,不言自明,粮食问题就会变得更加紧张了。
  趁现在粮食的运送渠道还畅通,必须尽量多地储备一些,不然就会有人要饿死了。
  他不容分说就提出和战士们同甘共苦、共食军粮,引起了很多反对的声音。企图打破常情的东西,不管是多么小的一件事,都会遭致很多反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军队里有专门给师长配的食谱,餐具也是特别配备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和士官们采用一样的标准。但是仅仅采用同样的标准还不行,在形式上也要做到。最后拿一个空碟子上来,然后再撤下去。非常的奇妙。
  我也是到处随军征战之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拿空碟子放在餐桌上的事情,这恐怕只有栗林中将才能做得出来吧。
  不仅仅在吃饭上进行了改革,最后涉及到了早晨的洗脸、洗眼问题。这是为了节约用水。
  早上,有人送来一玻璃杯清水,放在同僚们的会议桌上。首先是中将开始洗,他拿着这杯水,轻轻地清洗双眼,尽量不弄脏里面的水。其次是参谋长,然后按照任职的先后顺序进行。司令部所有人的洗眼问题就是用这一杯水解决的。
  当时给挖战壕的士兵们供应了多少水呢?我调查的结果是,每人每天一合的配送量,就像是配送牛奶一样。即使敌人登陆战争开始,一水壶的水也要分三天用。
  有一次部队里配备了一个铁桶式的澡盆,里面是淡水,这真的是十分奢侈的东西啊。立刻就在战士们之间获得了好评。
  之后,战士们也开始逐渐开动自己的脑筋,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从地下喷出来的带有硫磺味的蒸气,通过管道转化成淡水。结果就用这种微温的还带着臭味的水,弥补了水不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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