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玉琪,今年十八岁,苏州东吴大学戏剧专业的学生,性格活泼开朗,有点小虚荣。
此刻,她穿着破了边的学生裙站在苏州河边,注视着河水向东流逝。父亲刚东拼西凑借了二十块大洋找保人把她从日本人的监狱里捞出来。她参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日游行示威,日本人出动了军队,恶狠狠地抓了一大批学生。玉琪脸上还留有审讯时日本人打的掌印。
父亲轻轻地理了理玉琪被晚风吹散的刘海,催促道:“玉琪,船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和六叔上船吧,你的母亲会在上海那边接你。早日离开此地,越早越好。”说话间,他已把装有一些消炎药的简单包袱塞给了六叔。
“去,快换上这身男装上船,再把黑煤抹在脸上。”父亲抓过一把煤灰就往玉琪姣好的脸上胡乱地抹着。
玉琪任父亲涂抹,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还被关押在审讯室里的同学,他们至今生死不明。
“乔波、栾杰。”她的心里祈祷着,“你们一定要活着出来!我会在上海等你们!”
“玉琪,快点!晚了就不安全了。”六叔催促道,他古铜色的脸上沉静威严。
玉琪茫然地望了一眼身后已被暮色笼罩的苏州城,一脚踏上了开往上海的小船。
小船慢慢消失在夜色里,岸边不远处的兵营里隐隐传来日本兵操练的声音。
玉琪的父亲看到他们离开才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河边。玉琪的父亲在上海时曾为救一位艺妓而被人打残了左腿,听说她母亲那时是那艺妓的丫鬟,但他们已经有十八年没去过上海了。
玉琪的母亲在上海还有一位表妹。战乱与贫穷使她在上个月再次返回上海,投奔表妹。
第二天夜里八点,船快到上海了。视线里隐约有五彩的灯光在摇曳,摇曳的灯火倒映在水里五彩斑斓,就像此刻玉琪繁杂的心绪。
小船拐了一个弯,并未向灯火深处摇去。因为六叔与她母亲约好在十六里铺码头一个较偏僻的地方上岸,那里人少,安全。
玉琪敏锐地发现远处有一艘轮船向小船方向驶来,立刻紧张起来:“六叔,你看!”
“好像是日本人的远东战船。玉琪别怕!”
玉琪看着那艘在黄浦江上喷着烟雾的日本船,依稀还可见飘扬的日本军旗。
探头灯霸气地划破冰冷的江水和夜空。日本船越来越近了,玉琪看到站在甲板上的日本兵那厚重结实的长马靴,还有斜挎在腰上的锃亮的武士刀,“啪啪……”脑海里就闪过昨天在监狱时那个日本兵扬起的手掌,她下意识地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那是耻辱的标志。
玉琪轻轻地说:“六叔,如果日本兵再靠近,我们就跳黄浦江,离岸边不远了,我的潜水水平还不错。我不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好,就这么定了。有六叔在,你别怕!”
六叔有节奏地摇着撸。灯光在江面划过一个个扇形,小船机智地左拐右拐,总是躲在探头灯的阴影里。玉琪的心跳得直逼嗓子眼,她看了一眼黝黑的江水,准备跳水。一分钟,两分钟,日本船的喇叭粗野地叫了一声,乘风斩浪,向前驶去。
两人松了口气。
六叔算见过世面,经验丰富,冷静地躲过了日军探头灯粗野地扫视,顺利地靠岸了。
玉琪明显感到上海的空气里弥漫着几分紧张。
“玉琪,我的乖乖,你总算靠岸了!”玉琪的母亲站在岸上,声音里有几分惊恐的颤音,她一把搂过玉琪,“刚才吓死我啦,孩子你真是福大命大!”
玉琪苦笑着:“看来上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玉琪的阿姨笑眯眯地看着玉琪,阿姨今天没有穿妖娆的旗袍,而是青衫长褂,但还是掩饰不住她那高傲的上海风韵。“玉琪,长大了,这么漂亮,阿姨已经给你找好工作了,在一家电影公司当演员演戏。”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阿姨!在哪家公司?”
“回家再说。老张,赶紧安排大家上黄包车。”旁边站着的一位大伯忙接过玉琪手里的小包袱。
黄包车经过外滩,正值上海的夜晚。由于人多,车夫把速度放慢了。
玉琪看着周围:霓虹灯闪烁不定,灯光随着车流、人流汇成一条五彩的河流,一切美得像童话。那些穿束腰开衩旗袍的太太拎着手提包妖娆而过,路边广告牌上的女人风情万种,时尚浪漫的服饰让玉琪大开眼界。电车叮当而过,黄包车夫吆喝着招揽生意,卖报纸的儿童声音清脆……浓浓的上海滩风情流溢而来,玉琪喜欢这种气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在阿姨的引见下,玉琪到了一家叫秀田的电影公司报到,总管热情地接待了她。玉琪开始了上海的生活,她很满意这份工作……安顿好玉琪的工作,母亲松了口气,叮嘱了一番后,没几天就回苏州了。
玉琪像一朵娇艳的花热热闹闹地在上海滩绽放……
夜深了,上海滩像一只疲倦的狮子,沉沉地睡去。浓重的夜色里,一艘轮船沉闷地鸣叫了几声,划破了寂静的黄浦江,大摇大摆地靠岸了。乔波坐在挤满难民的经济舱里,他的思绪浮浮沉沉,脑海里一会儿萦绕着日本人镇压游行学生的血腥镜头:飞舞的钢鞭雨点般抽打着倒在地上的学生们,惨叫声、追赶声、凌乱的脚步声……百声齐作;一会儿萦绕的是这三个月来在监狱里那非人般生活的点点滴滴:冰冷的刑具拷打着身体、不间断地逼供、伤口好了又烂……
三个月前,乔波作为东吴大学抗日学生会的主席,发动了一场抗日游行示威,事后被苏州日本宪兵队逮捕。两天后,苏州一个茶商以二十万大洋为赎金救出了一部分爱国学生,其中还有他的女友安蝶儿,但他和栾杰、萧军等二十余人还被关押在苏州监狱。
三个月后,物是人非,日本人的身影已经晃动在苏州的角角落落。
昨天傍晚上船时,他远远看到一个日本兵手持带有刺刀的枪神气活现地在苏州街道巡逻。不远处的学校里,有日本女教师在教日文。日本人由军事侵略发展到文化渗透,想从精神上控制中国人,乔波的心里感到悲凉透骨。
出来后,乔波没回浙江温州的老家,而是找到苏州安蝶儿的亲戚家,从她姑妈那里得知安蝶儿出来后回上海老家避难了。乔波向她姑妈要了安蝶儿在上海的地址,便连日赶往上海。不知安蝶儿现在在上海过得怎么样了?想到安蝶儿,乔波的嘴角浮上了几丝淡淡的笑意。
三个月的牢狱生活使得乔波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沧桑,也平添了几分刚毅。他摸着自己满脸的胡楂苦笑着想:走在街上,安蝶儿大概会认不出自己来了吧。
上海到了。
五年前,那时,他十五岁,陪爹来过一次上海。
那天下着大雨,他和爹坐着黄包车前往乔家在上海的纱厂谈一笔生意。下车步行到一拐角处时,他发现了一个羊皮文件包,里面装有合同、文件、汇票等,乔波没有将包拿走,他想失主一定很焦急,应在此处等候失主。乔波的父亲要赶时间见日商签订一份订单,因此建议乔波等事情办妥后再来寻找失主。乔波却执意要等等看有没有人回来找那个丢失的文件包,到下午可能就会错失机会了。父亲此次带他出来,也只是想让他见见世面,赶不上签约,也就罢了,于是告诉他去纱厂的路线,就径直和段叔先走了。乔波怕有人冒领,寻了最近的一家小酒馆,看着小巷拐弯处。
果然,不久之后,一个洋人气喘吁吁地回来找东西,神色非常焦虑。乔波仔细问了一番,确定那包是他的,才把包交还给了那个失主。没想到那个失主是一位英国商人,叫查尔斯,在上海做生意。他对豪爽讲情义的乔波感激涕零,问乔波愿不愿意留在上海,在自己的药铺做事。
乔波婉谢了他的好意,查尔斯便留下自己的名片,告诉乔波如果在上海有事情,尽管找自己。
第一次来上海,乔波就遇到了洋人,感受到了上海那种特有的商业气氛,他喜欢那种氛围,有时想想,还会有几分兴奋。后来查尔斯来过几次信,力邀他毕业后到上海发展。
这些对乔波都有一定的诱惑力。他决定一毕业,就和蝶儿留在上海做生意。
回想中,船身晃动着,舱里骚动起来,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船终于靠港了,人群往前涌去,乔波随着人群上岸了。
他站在岸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乔波打量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上海滩,它在夜色里显得冷峻而优美,给人一种坚毅的敬畏感。乔波微笑着,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温暖。他凝神望着远处,见天边有浅浅的云在飘移,天似乎快亮了。
乔波提着藤箱大步向前走去。箱子里装有几样草药,是乔家祖传下来治疗刀伤、枪伤的秘药引子,是段叔带给他的。乔波想,到上海备点这东西,说不定能应急。如今上海局势好像比苏州还紧张。他身姿挺拔,目光炯然,神采飞扬,看上去俊秀而豪放,气质独特。其实乔波除了英俊的外表之外,那傲人的气质与他的出身有关:以“江南药王”“温州棉纱大圣”而闻名的父亲乔宏远从小就对他进行文化与商业方面的熏陶;而母亲好习武,这就使乔波从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乔宏远是浙江温州人,出身望族,父辈给他留下了可观的药铺、纺织厂、服装厂等,到乔波这一代时,乔宏远为了让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便把乔波送到东吴大学学习经济学,准备毕业后再送乔波去英国深造几年。但天有不测风云,乔波不好好读书,竟然在学校搞什么抗日游行示威以致被关押。为此,乔宏远使尽浑身解数,花了巨资,三个月后才把乔波从日本人的监狱里捞出来。
温州的乔家正在等待乔波回来。乔家大宅是四进四出的庭院。一进是佣人居住的地方,一条小河穿过庭院,溪水清清,叮咚作响,有时佣人会在这儿洗刷一些什物;二进是正厅,是家庭议事、会客、祭祀、举行庆典的地方;三进是一栋四层明清风格的楼房,是乔宏远夫妻和乔波、乔惠兄妹的住房。楼下有用太湖石精心设置的景观,绿树掩映,花鸟相衬;四进是后花园,小桥流水,静谧幽雅,是全家休闲怡情的场所。
此时乔家人正在正厅等待乔波回家。乔夫人一大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为儿子压惊洗尘。她坐在正厅的红木雕花椅子上,几起几坐,翘首等待。
此时,段叔走进来,脸色凝重,但并不见乔波随后。大家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段叔。
段叔低声歉疚地说:“老爷,太太,是我无能,没能把少爷带回来。”
乔夫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忧郁地走过去,拉住段叔的手摇晃着说:“乔波是不是出事了?”
段叔颓丧地说:“老爷,夫人,少爷……少爷他去上海了,说是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大家听后顿时舒了口气。
乔夫人脸色由白变灰,声调高起来:“上海,上海,又是上海!”
乔宏远听到后,眼神异样地避开夫人的视线,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慌乱。乔夫人凭自己的感觉,觉察出乔老爷在掩饰什么。这两年来,他留在上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乔夫人慢慢有了怨言。
乔宏远听说儿子没事,心也就稍稍放松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说完后,转身踱步回到了书房。
乔夫人还在问长问短,段叔只是茫然地点着头。乔夫人神色黯然地坐回红木雕花椅子上,眼神穿越三重门,望向庭院深深的乔宅。
凌晨3:50分。坐头等舱的洪爷一行六人,终于可以放松了,这次去山东收购棉花,一路辛苦倒不说,而是与山东棉商之间经过殚精竭虑地商谈才完成了这次采购任务,否则无法按时交货给日商。
此次前去采购棉花,洪爷投资了几乎一半的家当,成败在此一举。现在总算到上海了,只要交货给日商,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家当也会因此翻一倍。洪爷掏出怀表看了看,对顺子说:“时间不早了,按计划通知温州商人,货一到,就交接。”话锋一转,洪爷又问道,“金炳坤的货船就在我们后面,应该快到了吧?”
顺子回道:“在五十米之外,马上就要靠岸了。”
头等舱打开,洪爷后面跟了一群人,顺子对洪爷低声道:“洪爷,我先上岸看看。阿成会来接我们。”
洪爷正色道:“好。小心点!如果金炳坤能把这批货顺利交到我们手上,以后我们在上海滩的实力就不容小觑了。棉花是个好东西,我们做生意心就是要大,心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大。”
“洪爷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兄弟们愿意跟着您。”顺子恭维道。
洪爷又转身对一旁的阿健说:“川端的人到了吗?”
“报告洪爷,川端的人已经在路上,我们的货一到站,他们就过来验货付款。”
“根据合同,不是双方都要准时派人接货吗?大家都知道这个码头管理混乱,我执意要双方共同接货,川端怎么能不派人过来呢?”
顺子心里也忐忑起来,他看着黑黢黢的江水,祈祷着千万别发生什么事。他转而又安慰道:“洪爷,他们在路上,估计快到了,别急!”
“当初在安爷的码头交货,多安全。川端非要坚持要到大樟树下码头交货,那里离他们纱厂近,能省几个钱。”
“日商精明,分毫必争!”顺子说道。
“安排自己的人小心点。准备下船迎接金炳坤的船,4:50分左右,通知川端的人在大樟树下码头接货。兄弟们,这笔生意做成了,我们就彻底翻身了,洪爷我放你们一段时间假,抱个妞回家,生个娃,哈哈。”
顺子夹在一批难民中下了船。
顺子才上岸一会儿,就奔过来,神色惶恐地对洪爷轻声说:“情况不妙,码头对面有巡捕房的人,阿成的车旁也有,看来我们这批货早被人盯上了。”
洪爷一惊,望望四周,果然遍布着一些神色诡异的人。他骤然警觉起来,刚要原路折回,顺子一伸手把他拉回,把洪爷推进了阿成的车里。他急速地关上车门,立即下命令:“阿成,快冲出去,不要给人一锅端了。”阿成见情况不妙,急忙发动车,顺子赶快把手枪拔了出来。
那群黑衣男子立马围上来,其中一人死死攥着车把手,另一人疯狂地砸着车玻璃。顺子见势,踢出右腿,向着其中一人暴露在他面前的头颅横扫而去,本以为可以将其痛击,谁料到那人侧过脸来用铁锤般坚硬的额头向顺子踢出的右腿撞去,顺子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咬着牙向后逃开。
“哈哈哈……”那人站起身,狂笑道,“凭你那细腿怎伤得了我?”正在他得意之时,忽觉得有股暖流掺了雨水自额头而下,伸手一摸,尽是鲜血。
阿成忙踩油门迅速往前蹿,但一颗子弹飞过来,正中他的脑门,汽车戛然停下,正好停在刚下船的乔波身旁。慌乱中,受伤的洪爷从车里挣扎着出来,他知道要出事了,急得心“怦怦”直跳,慌乱中撞在乔波身上。乔波看着鲜血直流的洪爷,拉住洪爷的袖子,急切地说:“千万小心!”说完,就飞一般把洪爷背到一偏僻处。洪爷手臂上血流如注,乔波急忙打开箱子抓了一把药往伤口上抹,然后迅速地撕了一个衣袖匆匆包扎洪爷的伤口。洪爷手臂已无力握枪,他喘着粗气把手枪塞给这个陌生的小伙子,感激地望了乔波一眼。乔波一边扶着他往后退,一边拉开枪栓。
顺子惊恐地望着洪爷被一人掳去,摧肝裂胆地呼唤着“洪爷!洪爷!”他朝前面追去,前方只有一条小巷,不知通向何方。顺子往小巷处探了一眼,稀薄的夜色之中,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奔跑,那道黑影继续扶着洪爷往小巷深处跑去。
巡捕房的人疯狂地往这边逼过来。
顺子在后边指挥剩下的几个兄弟瞄准巡捕房的人扫射,一个黑影随之倒下,但小巷院房的墙上,又有几条黑影如履平地,正在往屋顶这边而来。
乔波护着洪爷,僵立在小巷深处,他们已跑不动了,此时又枪声四起。顺子急得对兄弟们叫道:“快,都冲过去,保护洪爷!”
乔波背起洪爷,顺子这才明白那陌生人是在救洪爷。四周枪声大作,静夜里回荡着凌厉的枪声。在顺子的掩护下,乔波趔趄地背着洪爷从小巷里冲了出去。有三个黑影冲上来想挡住他们,却被紧随其后的顺子扔出的飞刀刺中,黑影惨叫着倒在地上。
乔波刚想停下喘口气,回头看到院顶上的几个黑影移将过来,乔波腾出手举起洪爷的枪瞄准。这时,顺子已经抢先扣动了扳机,三个黑影随即倒了下去。
枪声终于静了下来。
远处阿成开的那辆车已经着火,阿成的身体斜挂在车门上。现场一片狼藉,码头上金炳坤的货船已杳无痕迹地消失在黄浦江上。黄浦江像一条黑黝黝的蟒蛇往前游动着。
顺子沮丧地哭诉道:“洪爷,我们刚下船的时候,金炳坤的货船同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包围,目前棉花不明去向,金炳坤也被乱枪打死。”
“浑蛋。”一阵剧烈的伤痛钻心地侵袭过来,洪爷狠狠地骂道,“走,一定要查清此事的真相,这可是我的一半家当。”
这时川端的人刚驱车到达码头,见此情景,惊骇不已。他们对洪爷的遭遇深表同情,然后安慰了一番就走了,似乎是生怕惹上麻烦。
路上所受辛苦自不必多言,想到这次买的棉花耗尽了自己大半家产,转眼间就消失了,洪爷一时像做梦一样,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说着,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那场景令人酸楚,顺子也跟着哽咽。
他突然想起救自己的乔波。乔波站在一旁,脸上沾满血污,衣服上的血还在往下淌。乔波转过身,提起箱子,默默不语地独自离开。
“兄弟,请留步!为什么要救我?”洪爷问道。
“只是顺道经过,救死扶伤而已。”乔波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