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四岁，哥哥少含在读高三。我从没见他准备过功课，没见他为考试发过愁。他整天在外面糊混，和不同的女孩约会，还常数落我说，一大小伙子整天待在家画呀画呀的，你女人呀。这话听一两遍没什么感觉，我会微笑着对他说，去死。可时间长了我心里也犯嘀咕，是不是上帝把我的“个人简历”搞错了，我才会男儿身，女儿心。但奶奶，爸爸，妈妈都特喜欢我，说我将来一定有出息，能成事儿。为这，我还特地给自己做了个小金库，把平时家人奖励的零用钱，好吃的，好玩的都藏起来。每当面对哥哥时，心里总是虚虚的，生怕哪天被他发现，肯定会被抢了去，保证连一糖皮儿也剩不下。

  那天我在家画意大发，正挥笔如风。

  嗨，嗨，嗨。别虐待画纸了，你瞅瞅，这还有纸样么。

  也不知我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

  别烦我！一边玩去，没看我正忙么。

  我头也没回，说。

  哎！我真该有个妹妹，都怪老天爷呀！把我们家少聿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

  少含躺在床上，感慨道。

  对于这些话，我早就心如止水没感觉了。当他是空气不存在，继续画画。

  走吧少聿。做为哥哥，我得尽点义务呀。

  干嘛去？

  我带你去找素材，找灵感。

  哥哥神经兮兮地说。

  澡堂子的房顶上。

  让开！让开！你也让我看看。叫我出来看好东西，现在却自己一人霸占着。

  我在哥哥的身后催促道。

  等会儿，等会儿。这儿有一姑娘，身材一级棒。

  我蹲在地上，一肚子的抱怨。瞅我那没出息的哥哥拔着天窗望里看，还时不时傻乐。估计口水都流一脸盆儿了。

  你们俩干嘛呢！

  靠！坏了！少聿，快跑！

  我哥头也不回，撒鸭子就跑。那速度，赶上波音了。

  我哪经历过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当时吓的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你小子傻啦！快跑呀！

  哥哥返回来，一把抓起我的手。

  于是，出现一场老头紧追小孩儿的画面。我怀疑那大爷吃了兴奋剂，不然他怎么跑的这么快。眼看着大爷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我们俩按在地上。

  我哥气喘吁吁地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大爷不屑地说，小子，我练跑步的时候你还是浮游生物呢。走！去派出所。

  别别别！大爷，您就放了我们吧！我们是第一次。

  我哀求道。

  什么第一次。这里天天有人洗澡，谁知道你们来几次了。走走走，派出所。

  那老头不依不饶地说。

  走就走，有什么呀。你天天在这儿，不定偷看多少次了。我正要去派出所报告呢。

  哥哥叫嚣着。

  你这臭小子嘴还挺硬。

  这一路上我哥的嘴就没闲过，他一点都不紧张去派出所，还不停地在我耳边夸炫澡堂子里的美丽风景。然后话锋一转，改为批斗那位大爷。就见老人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估计他顺道去自首的心都有了。就我最倒霉，什么也没看到不说，还被逮进了局子。

  我一脸的窘状，低着头站在在一旮旯里。我哥的脑袋跟哺啷鼓似的，左瞅右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参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