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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霁月推开门,张阿姨的早饭也做好了。
  “太太,您前天还在发烧,还是不要现在开始运动。”张阿姨不放心地递过毛巾,她是南方人,说话时候还有点南方的口音。
  “没关系,我老毛病了,两天准好。”她抿嘴笑,又看了眼楼上。
  张阿姨察言观色,忙笑起来:“先生还没下来,好像已经醒了,刚刚还在通电话。”
  “嗯。”霁月点头,上了楼。
  她进到屋子,见段天年正对着衣帽镜打领带。
  “我来帮你。”霁月走过去,从段天年手里接过打了一半的领带。
  他个子高挑,霁月一米七的身高刚好到他下巴处,她左手拉过一边缎带,右手配合着打上结,眼睛认真盯着碧蓝色丝绸面料。
  二人经过三年相处,已经达到某种界点的默契。
  她不会轻易去干涉他,如现在,她进来时会说“我帮你”而不是问他现在去做什么,即使她很清楚他这些天不会去公司,不用穿得这样正式。
  领带打好,段天年的电话便来了,他接起来,走到一旁。
  霁月看了会儿,样子是会打很久,她转身,下了楼。
  “太太,早饭要凉了。”
  “嗯,吃吧。”霁月坐下来,段天年也跟着下来。
  “我出去了。”
  霁月才坐好,拿起冰凉的汤匙,又跟着段天年站起来,走到玄关拿起外套为他穿上。
  她向门口外看,邹毅已经将车子开过来,恭敬地站在外面。
  看到她,邹毅冲霁月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半鞠着躬。
  霁月也随之点了点头。
  玄关的门阖上,她看到邹毅副驾上的白色百合花束,大朵大朵开得正盛,在清晨的太阳下似乎能想象到它芬芳的香气和馥郁的淡香。
  霁月转头望到玄关的电子挂钟,12月13日。
  三年里,这一天段天年都会一身黑色出门。
  她从没过问过,但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他去看了某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从不说,但是多少她能想象到,这人的分量很重。
  段天年下了车,拿着邹毅早订好的百合花束,花朵芬芳,素白的花,明明与她性格截然相反,她却喜欢得紧。
  天空还是阴霾着,偶有零星雪片缓缓落下,飘到他肩头,然后融化。
  他抬头,眯起眼,望着蜿蜒直上的大理石台阶,举步。
  到了第88层台阶,他停下,转身看到陆南。
  他正吸着烟,一手插在裤袋,低头望着墓碑,她还在世时总会玩笑,她家二哥沉默时最具吸引力。
  段天年晃了晃神,唇角浅浅勾起,她的脸便映在眼前,标志的瓜子脸蛋,干净漂亮又张扬跋扈,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时好时坏,都说这丫头和他家小四儿有一拼。
  “来了。”陆南见段天年走过来,掐灭了烟,眼里尽是笑意。
  “我想着你肯定得过来,等会儿你吧。”
  “几天没见就想我了?”他脸色沉静,玩笑说着,又将洁净美丽的百合花放到墓碑旁。
  抬眼,照片上的女孩儿明朗大方,笑看着他。
  那样一张灿烂美丽容颜,还那样年轻,年轻得令人不相信她已经不在了,他墨镜后的眼,略微一颤。
  心里仿佛垒着石头,一颗一颗犹如在码碉堡,越垒越多。
  “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都不容易,小冉在天上好好过着,咱在地上的也别凑合自己。”良久,他才又道,说这话时余眸扫了眼段天年,似是对着墓碑上照片中的人,也似对着他说。
  临走时他拍了拍段天年的肩膀:“早点回去,家里还有小月呢。”
  段天年没搭理他,径自屈膝蹲着,他盯着程冉两个字看,上面烫着金边儿,纯黑天然花岗岩石,最地道的地势,最好的墓地,最得力的风水,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惜人已如烟。
  “段哥,你看好看吗?”她是程家小女儿,自己与陆南同岁,她则比他们小一岁。
  这丫头从小好动,总是穿着超短裙在他面前瞎晃悠,还特立独行偏偏爱跟着其他男孩子叫自己“段哥”,而不是“天年哥”。
  他一看那裙子才刚过屁股蛋子,挨着大腿儿就来气,一把抓她过来,围上自己的外衣。
  她见他生气也不害怕,咯咯笑着,没心没肺的。
  有一次她惹了他生气,他好几天没理她,电话不接,她就到大学门口等着,他不见。
  她在他大学宿舍门口大叫:“段天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找个人随便嫁了。”
  他一听更生气,对着窗子喊:“那就别来烦我。”
  她哭得更伤心,哭着跑走了。
  那之后就一直冷战,再冷战,他想着,自己还委屈,家里被她闹腾得谁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儿,他是费了多少口舌去说动母亲改心思,又琢磨怎么才能好让父亲改了主意?水到还没渠成,母亲意志坚定,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千辛万苦的,她倒是好,参加起大学联谊来了,还带着天萌一起胡闹。
  再后来陆南过来劝,“差不多得了啊,瞎跟着小丫头闹什么脾气。”
  他想着也是,那丫头犟得很,都为自己哭了,才要动身,就见着她的电话过来。
  他笑,想着俩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才接。
  听见那一边儿,她小声喘着气,气息像是快被淹没地和他说:“段哥,我不是故意的,任宁远追天萌我真不知道,我去也就是幌子,你要信我,别生我气……。”
  她话没说完就断了线,他再打过去,一片忙音。
  再见,是在追悼会上。
  他从没想过,他们两人从此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段总,夫人过去了。”电话那头是山下的邹毅。
  他回过神,又看了眼墓碑,薄唇弯起,淡淡地笑了笑,用手抹掉照片旁的雪。
  “知道了。”
  赵云坐在欧式软皮沙发上,头发盘至脑后,是十分简单的盘发样式,使她更高贵了几分。
  她手里端着陶瓷奶茶杯,而实际上她爱喝红茶。
  “妈妈,这是去年爸爸一个朋友从瑞士烧回来的,我加了点儿奶和蜂蜜,您尝尝。”霁月坐稳身子,双手放在腿上,看着赵云。
  赵云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喜于斡旋且大智若愚的女人,有很多时候她觉着段天年的内敛深沉遗传自母亲。
  若说原悦岚是小精明、小算盘,那么赵云便是有大智慧、大担当的女人,无论如何段家叔伯表亲一整个大家子,对待她这位长媳,也是都要礼让三分的。
  她一丝不苟地盘起头发,一身开司米蓝绒套装,端着茶杯的手戴着翠绿宽边儿镯子,脖颈间的佛雕吊坠泛着淡淡光泽。
  “却是味道好。你这孩子还爱钻研这些玩意儿?”赵云呷了口茶,抬头,笑问。
  “也不算钻研,没事调来试试。”
  “去看过爸爸了吗?”
  “还没。”霁月躲开赵云探寻的眼,微微一笑。
  “有空多回去看看,这个月他可是我那里的老主顾了。”
  “严重吗?”霁月抬头,两颗眸子闪着琥珀的光。
  “具体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小曦也嫁人了,他身边儿人又少了,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你回去多陪陪,也好让你爸爸心情舒畅些。”
  “我会的。”
  婆媳二人正说着,段天年进门。
  “妈,您怎么过来了?”
  赵云站起身,一眼见到儿子这一身打扮,她心里微微一缩,果不其然,还好自己是来了,不然,指不定他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不禁让她心头难受,这孩子,四年过去了,如今他婚都结了怎么还是想着都没了的人呢。
  她心里想着,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笑:“你媳妇病了,我来看看,怎么,不欢迎我这老太太?”
  “瞧您这话说得,我不欢迎谁也得欢迎您啊。”段天年笑着将外套脱了交给霁月,解开领带和扣子坐到母亲身旁。
  “你这小子,耍贫嘴的本事倒没见退步。”赵云嗔怪着一笑。
  “妈妈,晚上在这里吃吧,张阿姨已经开始准备了。”霁月走过来,站在母子二人远一点的位置,纤细的手臂扶着沙发背椅。
  “不了,奶奶还在家,我得跟着一起准备,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好了没有,若是没事儿明儿回去,也赶巧儿了,周末天骄出差也还没回来,正好今儿到北京,你小姑的意思明儿个为你们接风,一家人热闹热闹。”
  “行,明儿我带小月回去。”
  “那就好,奶奶可是老念叨呢,时候不早了,你们趁早吃饭,好好休息。”
  送走赵云,霁月进了厨房帮着张阿姨准备晚餐。
  段天年上楼,开了门,走进浴室才发现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他脱了衣服站进浴缸。
  抬头,旁边的矮架上已经放好了要换的衣物,他想了想,自己这位太太在家务上确实没有过什么疏忽。
  该准备的她从不会忘记。
  比如这次回来,他一时疏忽忘记了通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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