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的相对却让她脑袋里萌生出一个词来。
英俊逼人。
她的视线落在男子为支撑重量而环在阿洁腰上的手,飞快地蹙了一下眉。
作为闺密,韩单和阿洁的关系已经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的地步,但她并未向自己提起过这个沈姓男子。她无从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在韩单看来,眼前这个男子显然不是“可持续发展稳定男女关系并开花结果”的合适人选。
阿洁已然深醉,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韩单时晃了晃胳膊咧嘴笑道:“小单,我没醉……”声音渐弱,她迈腿往前,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向后倒。
韩单顺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将她从男人身侧拉到自己怀里。浑身酒气的阿洁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韩单重心不稳,踉跄着倒退一步,反而被人扶住胳膊。她面上一红,礼貌地朝男人笑笑:“看来她是喝多了,谢谢你送她回来。”
“不客气。”他收回手,站在门外淡淡回应。
“给你添麻烦了,接下来由我照顾吧,我们同住。”她逐客。
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唇边浮现一丝淡笑。这表情落在韩单眼底,脸上不由得一红,迅速移开视线,心里暗想:“这厮长成这样,必定是个祸害……”
“看来韩小姐很不愿意看到我。”
他一语道破,韩单沮丧万分。这男人不仅记得那次乌龙事件,而且还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这种情况,否认只会让人觉得更窘迫,于是她索性硬着头皮承认:“上次的事是个意外,我看错了包厢号,误打误撞打扰了沈先生。”
“我没有旧事重提让你道歉的意思,只不过……”他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说,“今后我们会频繁相处,韩小姐还是尽快把尴尬的情绪丢掉为好。”说罢道了声“再见”便潇洒离去,只留勉强支撑着昏沉的阿洁的韩单呆立原地。
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想上班。所以,二月是我最勤快的时候。
韩单给阿洁盖上一张薄毯,坐在床边看着安心酣睡的她轻叹了口气。
心里充满了很多疑问。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送你回家?是要郑重交往的对象还是逢场作戏?那个所谓的“频繁相处”是要频繁到什么程度?你是真的下决心要忘了程渊吗……
阿洁的经历并不复杂,大学时与艺术系学长恋爱,毕业后结婚,如今离异未满一年。前夫程渊是个画家,作品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感情美满,一朝被冠上“新锐画家”的名头,画价飙升,婚姻见底。阿洁恨他与旁人暧昧交际,一怒之下提出离婚,不料对方负气一口答应,于是生生了断一场姻缘。
阿洁天性好强、嘴硬心软,时常以路过为名途经画室,远远看见程渊却又刻意避开。韩单心中明了她旧情仍在,好在男方绯闻虽多却无一落实,想来也是并未全然忘情。本以为撮合两人复婚有望,却生生蹦出个沈某人来,这让事情变得很是棘手。
眼下她睡成一副死猪样,韩单反倒思来想去、辗转难眠。恍惚睡去已是半夜,结果任凭第二天闹钟猛响,却怎么都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了好一阵才猛然想起假期已经过完。
阿洁早已没了影踪,留了短信说是飞去×城出差两日,嘱咐她按时给那几盆茁壮生长的绿植浇水。韩单那堆问题卡在嗓子眼儿,憋得难受。
匆匆出门,被早高峰结结实实地堵在路上,最终只得从公交车上跳下,一路小跑。
迟到四分半。
她盯着打卡器上的时间气喘吁吁。
“你来啦。”刚在座位上坐定,姚琳便探头小声和她打招呼。另两个助理一向喜欢钩心斗角,被从西南区调来的母老虎周维安镇住,表面上相安无事,却也不好相处。而这姑娘进KL的行政部做助理不久,性格阳光,平日两人挺谈得来。韩单咧嘴一笑,只听姚琳压低声音说:“听说了吗?陈航的事……”
韩单耸肩,却见单间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拉开,周维安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皆做埋头苦干状。
“韩单,你来一下。”能掉下冰碴的口气,很有降温的效果。
叫人进去通常不都是用内线电话的吗,怎么还亲自出动,弄出这么大动静?被点名的韩某人不解,顶着二月春风似的目光在母老虎对面坐下,心中忐忑。
“身体好了。”
这句话的语气徘徊在肯定句和疑问句之间,让韩单拿捏不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好了。”
沉默良久。
她被这剪刀眼扎得浑身不自在,赔着笑问:“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倒真是小瞧你了。”周维安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那孩子是他的?”
韩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孩子”是假扮自己儿子的况衡,但那个“他”是谁?不管怎么说,这未婚得子的名声若是在公司里传开了会很麻烦。
“其实那次是因为……”她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母老虎打断。
“算了,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是长舌妇,不会到处宣扬你那些事儿。”周维安正色道,“叫你来是为公事。李梦三天前辞职了。销售部总监助理的位置空缺,高层决定从行政部调人过去先撑一阵。我推荐了你,你有什么意见?”
这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让韩单有些应接不暇。在她的印象里,销售总监陈航是个气场强大的强势男子,李梦则是个有条不紊的精明女人,搭配算得上天衣无缝。
眼下,她被迫略过“李梦为什么会忽然辞职”而直奔重点“去还是不去”。她不知道周维安为什么会推荐自己,她在这些行政助理中并没有任何出色的表现。而相对于琐碎繁杂、常被忽视的行政部,KL的销售部算得上是最牛×的部门,他们的业绩用各种数据最直观地表现在公司的收益上,当那些努力付出被量化,成就也就油然而生。
对韩单而言,这样的改变意味着她将投入一个新的环境,用一种新的方式面对一份新的工作。
她正在犹豫,却听周维安继续说:“这个决定也考虑到了总监本人的意向,结合行政部的人员配置,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总监本人?按照陈航的性格,他应该对自己这种不求上进的小助理没有印象才对吧?人员配置问题……就是摆明了说我多余吗?韩单暗自憋屈,“不去”两个字被“慎重考虑”一压,缩回地下。
换岗比失业好。本着这样的思路,她一咬牙应了下来。
“那么,收拾好东西搬过去吧。最近销售部那边很忙,需要你尽快到位。”主管冷冰冰地吩咐。
这算是被扫地出门了吗?韩单抱着装满杂物的纸盒站在七层销售部总监办公室门外,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默默无闻的自己有朝一日能在KL销售部的楼层占据一席之地呢?只不过……自己的上级居然不是陈航,因为他几天之前毫无征兆地跳槽了。这条刚从姚琳口中得知的消息太给力,以至于她现在敲门的手都有些汗津津的。
当韩单推开门,抬眼看见办公桌后坐着的那个正在看报表的男人,顿时呆立在原地。
“怎么,需要我泡茶招待你吗,韩助理?”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水晶桌签上“沈律”两个金色大字很是晃眼。
韩单眨眨眼,再眨眨眼。
“频繁相处”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么昨天她担心了一晚上的难道是“新上司送酒醉女下属回家”的温情戏码吗?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仔细回想便能想起那天阿洁提到过“KL变天了”的话题,但被她利落地断了句,从而导致连销售总监换人这么劲爆的消息都错过了。
她继续哀叹“自作孽不可活”……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过于哀怨,对方的嘴角不可捉摸地动了一下,之后继续低头翻看文件:“你的位置在我办公室外面,收拾好之后把这些报表里的关键数据整理出来。”
“好。”沮丧归沮丧,接到换岗之后的第一份工作,韩单还是打起精神来认真回应。
抱着那沓报表艰难出门时,听见身后的声音再度传来:“四十分钟后把新的数据表发给我。”
她腿一软,一个踉跄。
在没有任何指导和帮助的情况下,韩助理的工作开展得很困难,光是琢磨清楚那些眼花缭乱的数字就耗费了很长时间。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当一个多小时后韩单把好不容易赶完的“作业”交上去时,对方瞥了眼表格,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重做格式。”
“为什么?哪里不对吗?”辛苦半天的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沈律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几秒:“我要的是可以在最快时间内一目了然的东西,这种格式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
“可是,我看了之前的样本,汇总表一直是按照这个标准格式提交的。”她据理力争。
“一直?”他勾唇一笑,“在我的部门里,我才是标准。”
韩单被那笑容惊到,抖了抖,脑袋里跳出一个胖和尚手捧大碗大喝一声“呔,妖孽速速现形”的画面来,顿时灵台清明。
法西斯、自大狂……她在心里默念。
“还有疑问?”见她站在原地,他问。
“没有了。”渺小的韩某人识时务地低头出门重做表格。
作为一个助理,认清谁是老大很重要,让老大心情不爽的话,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于是,磨砂玻璃门外的小办公桌上,她撑着脑袋趴在电脑前继续蹂躏那份表格,顺便在心里诅咒了那自大狂一百遍。
全力投入工作似乎特别容易感觉到饿。已经过了饭点,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的韩单第N遍抬头看了眼那扇始终保持闭合状态的总监室门,一面怀念虽然被压迫却能按时吃饭的行政部生涯,一面在心里表达着对门内那只生物的不满。
喂,就算你是奥特曼也要补充能量的吧?就算你是节能又环保的太阳能型,但你也不该断了杂食类动物的生路吧?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此时,饿得前心贴后心的韩单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打算赶在被自大狂发现之前迅速吃完饭,然后返回办公室。
KL的员工餐厅很不错,巨大的落地窗、明快的装修色彩、精心点缀的绿植以及丰富多样的餐点和水果总能让人的心情轻松愉悦起来。正当她满心欢喜地端着餐盘坐定,夹起那块红烧肉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沈律。
内容简短到六个字:“五分钟内回来。”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只能打酱油。
韩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块肉塞进嘴里,然后踩着小高跟一路小跑回去,路上恶毒地幻想着此刻嘴里的红烧肉源自于那只节能型总监,便嚼得满口肉香。
敲门进去,只见沈律撑着脑袋,淡淡地朝她瞥了一眼,问:“去哪儿了?”
“呃……洗手间。”她企图亡羊补牢。
在他沉默的每一秒里,韩单的心都保持着高节奏跳动,就在她被这种沉闷压迫到准备举手投降招认跑去偷食的时候,他转移了话题:“表格改好了?”
“差不多了……”她答得心虚。
“‘差不多’是差多少?”
“没多少……”她底气越发不足。
“那么,五分钟之内交给我。”
韩单眉心一跳:“呃……如果不急的话,能不能给我十五分钟?”
“你讨价还价的本事不错。”男子墨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清冷的光。
她沉默,一方面是因为在周维安那只母老虎手下隐忍惯了,另一方面是她自觉工作还没做好就偷跑去吃饭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站在原地等那场将至的狂风暴雨。
“你这算是沉默的非暴力不合作?”他问。
“不是……”
“那么,转身,出去,尽快让我看到我想要的。”
僵直地坐到电脑前的韩单此刻才顿悟这厮和周老虎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比起滔滔不绝的批评教育,他指令清晰、要求明确、效率很高。十分钟后,当她把“作业”交上去时,沈总监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句:“下午两点的谈判提前到十二点了,去准备吧。”
韩单几欲呕血。非但午餐泡汤,连跟姚琳约好去逛街的计划也宣告破产。她闷闷地答了声“好”之后,便听他随口问道:“餐厅中午什么菜?”
“红烧肉、狮子头、糖醋排骨……”她答得顺口,终于在报出第三个菜名的时候刹住车,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哀叹道:果然,人一饿就容易缺心眼。
“今后在没有特别交代的情况下,你的用餐时间与我相同。”
“哦。”她应得有气无力。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沈律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毛一拧:“接,说我不在。”
韩单拿起话筒,只听一个女声唤道:“阿律。”
称呼得这样亲密……韩单眨眨眼,嗅到了JQ的味道。
想起前任助理李梦的对话方式,她清清嗓子,尽量发出温柔的声音:“您好,我是沈总的助理,沈总正外出用餐,有事需要我转告吗?”
对方显得有些失望:“没什么要紧事,那个……他的手机开着吗?”
“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
“那么,他回来的时候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姓阮。”
“好的。”挂了电话后,她朝一旁盯着电脑的男子汇报:“阮小姐请你‘回来’之后回电话。”
“去问问外面的人吃什么然后叫外卖,现在他们应该都没吃饭。”他恍若未闻。
脱离大部队独自跑去偷嘴的某人老脸一红,忙转身去办。
中午,当姚琳跑来看韩单的时候,发现她正捧着饭盒站在复印机旁。
“韩单姐……”她从忙得焦头烂额的某人手中接过纸页,帮她整理装订,“调过来之后,忙得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了啊?”
“一言难尽。”韩单哭丧着脸,表情极其哀怨。
“我看之前李梦姐好像没有这么忙啊!”小姑娘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带着歉意地冲她伸伸舌头,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她短笑一声,“李梦是出了名的女超人,就算陈航要月亮,她没准儿都能摘下来放在他桌上,地球灭亡了我都练不成她那样。”在内心深处,韩单很佩服李梦和阿洁这样的女子。她们都是有追求的人,并且勇于实现自己的目标,而她却太随意,犹如一片处女地,任凭生活的车轮轧过自己,留下那些斑驳的纹理。
“前几天你休病假的时候公司里出大事了。”姚琳见四下无人,打开了话匣子。
“到底怎么了?”
“公司发下来的公告说陈航辞职是因为工作出现重大疏忽,可是他们都说……”她压低声音,食指向上一点,“是因为高层势力变动。这个新总监的履历上除了一堆高学历文凭,基本是一片空白,有人说他是太子党……”
有人从文印室经过,韩单轻咳一声,姚琳便噤了声。
高管之间的权力斗争永远存在着,太子党也罢,皇叔党也罢,谁因为什么成为牺牲品早已变得不再重要。陈航走了,李梦也走了,而她不过是这个巨大而浑浊的旋涡里的一滴水,无法主宰流动的方向,唯有随波逐流。
忙完已经将近十二点。韩单跟在沈律身后进了小会议室。
谈判原来是这样的。
忙完端茶递水后,她坐在角落观摩。
KL的销售团队犹如正在猎食的母狮,伏低注视,蓄势待发。而对方公司则像巨蟒,企图把目标越缠越紧。在各有所图的动机表面,是维持着绅士风度的试探和迫近。双方的强大气场让坐在角落的韩助理显得愈加渺小,除了不时起身穿过看不见的硝烟帮众人添茶递水外,她基本毫无存在感。
战斗正酣,她盯着投影屏幕上的某一点发呆,脑袋里不时浮现毫无逻辑的成本核算,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反应速度逐渐变慢,用来做记录的笔在本子上缓慢游移成看不懂的花纹。困倦袭来,眼皮下沉、视线模糊,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也逐渐软下来。
昨晚没睡好,现在有后遗症了,她想。
脑袋里最后的清明负隅顽抗。
这是你换岗位之后的第一天,这是第一场正式谈判……
在这种场合睡着会很丢脸,不光会丢自己的脸,连带还会丢公司的脸……
韩单,你要睡了你就真的完了,沈律那个怪物绝对会让你死得很惨……
一遍又一遍地警告着自己“不能睡”,却没有半分将要清醒的趋势,仿佛陷入一个柔软而安静的空间,就这样不断下沉,再下沉。
“韩单。”
听清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望向自己。对上沈律那双看不出喜怒的漆黑眸子,只觉得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下,彻底醒了。一瞬间的窘迫和慌乱涌上来,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起身。气氛很是尴尬,有人在窃窃私语。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下次发高烧就请病假回家休息,免得让别人以为我这个上司不近人情。”沈律微微蹙眉,斥责的口气十分自然。
她一愣,这话转眼之间就把一个上班时间打瞌睡的懒鬼变成了带病坚持工作的典范。
对方公司的代表笑道:“沈总的团队如此敬业,真叫人佩服。”
沈律淡笑:“对这次的合作,相信谭总也看到了我们的诚意,关于细节方面……”
话题又被带回谈判桌上,众人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龙套韩单起身出门,在走廊里停了步子,沮丧得无以复加。
发高烧吗?她叹气,要是真的就好了。现在虽说是被解了围,却在第一天因为这种事被自己的新上级抓了个正着,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没事吧?”南区销售经理张宁出门回电话,关切地问。
“没……没事……”她站直,挤出一个笑来。
“身体不好就回家休息吧。”张宁友善地拍着她的肩说。
“呃……嗯……”韩单尴尬地点头。此刻她倒是真想回家,两眼一闭,问题是……临出门前她看见那人的眼神,冷得像结了冰,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真踏出公司的门,下场会很惨烈。
她钻进办公室,趴在桌上“嗷”的哀号一声,捂着脸犯愁。
过了十几分钟,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沈律,跟在他身后的是潘翔。
潘翔是大客户部经理,也是前任总监陈航的得力爱将和重点培养对象。陈航的离职以及此番的新官上任都对他打击不小,偏偏沈律年轻又没什么资历,他不免把那些不服的情绪摊上了桌面。
这个合约对KL的发展而言很是重要,之前一直是陈航与他负责接洽,因而在刚才的谈判里,他几次使用“之前我们认为……”的句式,从某种程度上打乱了谈判步骤。对刚上任的沈律而言,如果丢掉这份合同,以后的工作将会困难重重。这种时候潘翔是绝对不能炒的,一来他掌握着大客户的资源,而且业绩很不错,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他的位置,二来销售部人员连番变动会引得人心散乱不安。
看着两人走进总监办公室,韩单有些担忧。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阻隔了视线,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后当潘翔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韩单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似乎心事重重,而接着出现的沈律则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两人沉默着路过韩单身旁,往会议室走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总监大人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来,随手丢在她桌上:“明天之前整理好给我。”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当务之急是要讨好他,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韩单立马调动起全身的干劲,迅速完成了任务。当她捧着那份终极版合同和用来献殷勤的一杯咖啡出现在总监办公室的时候,男人一只手撑着脑袋,正在闭目休息。
“做完了?”他问。
“嗯。”她轻手轻脚地把杯子放下。
“看来刚才休息好了,现在效率变高了。”
“刚才我是一不小心……对不起……”她解释无能,只得低头认错。
“晚上想吃什么?”
“啊?”她愣在当下。
“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合同顺利签下来了,我这个做上司的也该慰劳一下,今晚的部门聚餐也算是你的欢迎会。”男人抬眼看她,“所以,想吃什么?”
“我今天……”她脸色一僵。
“为了培养更和谐默契的工作关系而进行的集体活动,韩助理不会不参加吧?”
“怎么会?当然要去,我随便吃什么都好。”她硬扯起嘴角笑成一朵狗尾巴花。
何处风流,看来咱俩这婚今晚是结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