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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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态度不明不朗的,上官他们不好搞什么动作,怕弄巧成拙。只得耐心等待,静观事态发展。也许霍光在外检阅羽林军,昭帝怕他带兵起事,不便骤然行动,只得等他回来,孤身进宫,才好采取措施。
几天后霍光检阅羽林军回城,归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早进宫,准备向昭帝复命。
才进宫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宫人们一个个目光闪烁,神色诡异。还有人躲在墙角咬耳朵,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霍光却分明感觉是在议论自己。离宫没几天,宫里莫非就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霍光心里难免忐忑,加大步子,往内廷迈去。
进入内廷,正好碰上一位侍卫,贼头贼脑的,见着霍光,转身就想躲开。霍光大喝一声:“别动,给我站住!”
侍卫没法逃避,这才刹住步子,转身回到霍光身边,低着眉头道:“大将军回来了?”
霍光说:“你还认得我大将军?干吗躲着我?我又不是老虎,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侍卫嗫嚅道:“大家都在议论,大将军可能会出事,得小心点,少跟您接触。”
霍光诧异道:“我会出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侍卫说:“燕王就要进宫了,以后宫里主人将是燕王,还与您接近,恐怕小命难保。”
霍光吃惊不小。再问侍卫,侍卫也说不出所以然。又逮住别的侍从,反复盘问,才约略得知,自己外出这几天,燕王曾上疏弹劾他,要求进宫清君侧。
如果是别的大臣上疏弹劾,霍光不会放在心上,燕王可是昭帝亲哥,昭帝到底年纪不大,难分忠奸正邪,若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引狼入室,咱霍光小命只一条,大汉江山可就要完蛋了。霍光一颗心悬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在原地愣怔片刻,霍光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急着去上朝,缓缓掉头,进了殿西画室。抬头便是墙上的《周公负扆图》。周公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依然神态安详,从容镇定;目光温和慈善,却分明透着坚毅果敢。
霍光面向周公,久坐不起,心潮起伏难平。当初武帝授图时的情形历历如在目前,让霍光感慨不已。先帝对你是何等的信任,才那么毫无保留,将昭帝和大汉江山交到你手中。就因了这份信任,霍光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昭帝安全和大汉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可好,有人看你不顺眼,趁你外出检阅羽林军,做起手脚来,准备进宫清君侧了。清君侧就清吧,怕只怕这些人名为清君侧,实为颠覆昭帝政权,这样不知会累及多少无辜,葬送多少性命!
霍光躲在画室,面壁沉思之际,昭帝已端坐朝堂之上,拿目光扫视着下面的大臣们,却不见霍光的影子,于是问道:“大将军昨日就已回城,怎么没见来上朝呀?”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好乱说。只有上官桀神气地说:“霍光听说燕王弹劾他,自知罪责难逃,哪还有狗脸来见皇上?”
昭帝说:“是吗?不来见朕也不是办法呀,莫非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
桑弘羊也得意起来,眉飞色舞道:“躲得一时是一时嘛。我就知道霍光平时人模狗样的,脑袋比谁都昂得高,事到临头便成了缩头乌龟。”
上官桀和桑弘羊起了腔,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开来。霍光主持朝政多年,要干大事,谋大业,不愿和稀泥,难免会得罪人,大臣们早看他不惯,恨不得他出事,五马分尸,连株九族,那才痛快呢。
昭帝虽只有十四岁,可跟这些臣子们打多了交道,渐渐对他们有了些许了解,知道这些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也就没再理睬他们,掉头对身后侍臣说:“给朕去找找,大将军是不是去了他自己的寝室。”
侍臣起身出殿,去敲霍光寝室门,里面却毫无动静。正好有位侍卫经过,一问才知霍光去了画室。
推开画室门,见霍光正面壁而坐,菩萨样一动不动,侍臣不便太过唐突,轻声道:“原来大将军躲在这里,害得我好找。已过上朝时间,皇上正等着见您呢。”
霍光只顾望着周公图发痴,没有吱声。
侍臣将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霍光还是没有反应。
人家是大将军,总不好动手把人架走吧?侍臣只好离开画室,回去给昭帝报告。昭帝说:“你再去请请,大将军还不肯出来,就只好朕亲自去请了。”
侍臣得令,又跑回画室,将昭帝的话复述给霍光。
霍光当然不好劳昭帝大驾,这才跟着侍臣离开画室。才入殿,霍光便脱掉大将军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请求昭帝恕罪。昭帝说:“大将军快起来,戴上帽子,别着了凉。”
听昭帝口气亲切,并无加罪之意,霍光心下暗喜。只是仍然老老实实跪着,说:“罪臣不敢。”
昭帝说:“有什么话,起来说嘛,趴在地上,气血不畅,影响思维。”
霍光这才站起来,戴上帽子,扯扯衣裾,回到自己大将军位置上。
昭帝望着霍光,说:“侍臣报告说,大将军去了画室?”
霍光说:“正是的。”
昭帝说:“那幅《周公负扆图》还挂在画室里吧?”
霍光说:“还挂在墙上。”
昭帝说:“您在品味周公图?”
霍光说:“是呀,我正当着周公面,深刻检讨自己。”
昭帝说:“您做错什么?检讨到周公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