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包装文化小酒馆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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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三周,卓君小酒馆扩建整修完工。卓雅君征求相关人员意见,打算四月八日正式开业。生意人都图个吉利,尤其干酒馆这种勤行,更渴望四平八稳。
离吉祥日尚有六七天,卓雅君准备分批分次地请客试吃,先给扩建后的小酒馆预热,避免仓促营业冷启动,使得小酒馆运转出现生硬卡壳现象。
以前小酒馆规模受限,卓雅君主要精力用于练内功,把酒菜质量风味放在首位,外部环境只求整洁卫生,没心思追求文化意境。虽有卓君站台,但内部装饰并不太搭调,缺乏“当垆卖酒”的意境。对这些短板,卓雅君心里有数。扩建后,她首先想到的是,要营造酒文化氛围,请些本地名家,为小酒馆量身创作书画,挂在大厅和包房,附庸风雅,添加“当垆卖酒”的文化含量。
卓雅君很少与书画家打交道,对新运市的书画行情知之甚少,索求书画作品的光荣任务,想也没想就交给了王小吉,声称自己要当甩手大掌柜,只管收获,不问耕耘。
王小吉不负众望很给力,只用半天工夫,就约定五位书法家的十五幅作品。平时吃吃喝喝称兄论弟,关键时刻招之即写,什么润笔费开口费,全部免掉,提钱关系就远了。当然,王小吉也不玩空手道,待到心血来潮时,拿着公家的经费开次笔会,送几位老书法家的出场费,足以抵消索字的费用。正因如此,书法家们都愿意与王小吉交往。平时显大方,笔会算总账,皆大欢喜的事,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愿意做。
按照王小吉的创意,大厅迎门处应挂幅写意画,以卓雅君为模特,植入现代元素,再现汉代“文君当垆”的风范。王小吉掐指过脑,盘点新运的画家们,以为新运学院的张鸿飞教授最适合。张教授的仕女图独具特色,时尚与古典相结合,颇具穿越风范。
张教授擅长酒后作画,醉意朦胧的画笔,肯定能绘出与酒关联的仕女图。但张鸿飞的画价不菲,每平尺超五千元,而且本人脾气怪异,人送外号“张疯子”。碰到张教授疯起来,给多少钱也不卖画。
王小吉曾口出狂言,新运画界没他摆不平的人与事,却坦承“张疯子”属于特例。王小吉对自己缺乏自信心,只好硬着头皮托关系,托了几圈,依然没有结果。
关系不到位,人情薄如纸。白要人家的画,和直接向人家索钱没啥区别。人家不给是正常的,若给,反而不正常。王小吉想到这层,便理解了“张疯子”,自己也释然许多。但他办事执著,尤其朋友的事总想完美收官。
那天下午,王小吉给婚外女友王青昭打电话闲聊,记起王青昭和“张疯子”是同事,便试探王青昭的影响力,看她能否把“张疯子”拿下。
王青昭脸露不屑,轻描淡写地讲:“你挺拿‘张疯子’当回事,他既不是范曾,也不是黄永玉,如果用‘拿下’来形容,实在有些高抬他。‘张疯子’上赶着送我画,我都没正眼看过。你准备几坛‘女儿红’灌下去把他灌多,要他怎么画都成,趁他醉里乐善好施,准能捡个大便宜。”
王小吉惊诧道:“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原来神仙就睡在床前。我白白浪费若干口水,没能免费求得‘张疯子’的画。今天可算求对人了,我的昭出面,动用一物降一物的本领,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我纳闷,昭,你哪来的魔力,难道靠出卖身体当模特交换?这这这,这画得来的意味深长呀。”
王青昭苦笑着回答:“我说王小吉,你凡事总爱往歪处联系,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的心够痛了,别再往伤口上撒盐。小心把你腌成咸鸭蛋。”
王青昭上周刚办结离婚手续,好端端的家庭说没就没了。虽然她安慰同事时常说,离婚是现代人的家常便饭,好就聚,坏就离,大不了再找个重新开始。但轮到自己头上,才体会出李清照“声声慢”的词境,“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王小吉赶紧送上安慰:“青昭,你不是清照,‘昭’字下面缺盆水。快放下包袱,更要解放思想。再苦再难也不可怕,至少还有我伺候呢。”
王青昭冲着电话那端投出感激的秋波,却心灰意冷地说:“有那个该死的支撑门面,我总归还算有个家。将那人扫地出门,成全了他和‘小三’,却毁掉我的家。如果此时有高僧剃度,我出家的心都有,可惜我竟然怀了孕。”
王小吉紧张地追问:“谁的?”
王青昭平静地回答:“还能是谁的?你忘了半年前游野猪林时,卖桃木镯大嫂的祝福?总算让她有幸言中。”
王小吉心怀鬼胎地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你准备怎么处理?”
王青昭口气坚决地回答:“好容易怀上,先保住,再生下来,养大成人。以此向外人宣布,我是个功能正常的女人。”
王小吉郑重其事地告诫道:“你可要考虑清楚,养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比不能生育的名声还糟糕。人言可畏,口水也能淹死人,千万慎重行事。”
王青昭腔调大转弯,不快地说:“看把你吓的,男人敢做,就要敢当。你图一时快活,就该想到由此引发的后果。你越怕,我越生下来不可,而且让孩子认祖归宗,姓你的姓。”
王小吉觉察出王青昭情绪不好,便调侃式地充大度:“人快四十精子稀,我却弄出大肚皮。两情相依只为乐,只怪小二太争气。全怪我,既然在你身上作了孽,后果自然由我负责,去留与否你看着办,我随时听从发落,哪怕舍家离妻,也在所不惜。”王小吉的痞子劲散尽,竟然涌出几丝悲怆。他明白自己玩漏了,就要经得起意外事故的考验。
王青昭的情绪更加不好,觉得不该让王小吉误以为她在施加压力,似乎在讨价还价。她缓和了下口气,变成自怨自艾:“我把怀孕真相告诉你,并非责怪你埋怨你,只是释放痛并兴奋的心情。如果没我的配合,你再争气也是泡脓水。小吉,别担心莫害怕,此事我自作自受,与你没丝毫关系。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你就一如既往地安心过日子吧。”
出轨是要付出代价的。许多非正常关系的男女们,津津乐道婚外情,看似如同吃小菜烹小鱼般。一旦遇到意外事故,往往立即茫然无措傻了眼,最后弄成伤别离。不是与情人翻脸,就是把原有的家庭拆散。这几乎已成定律,可还是天天有人在冒险。
王小吉属于用情不专的男人,与王青昭松散式的知己关系,只为给自己的性情寻找个暂住地。比情人远一点,比朋友近一点,抑或叫做存在性情的朋友关系,缺少种瓜种豆的动议。况且,他已搞清楚,王青昭的土地贫瘠缺养料,种瓜种豆也白忙活。所以他只顾快乐地耕耘,没想收获的烦扰,结果还是被精卵子钻了空,成功制造出小麻烦。
王小吉没把他俩的暧昧关系太当真,这回出现意外事故,他宁肯出钱换平安,也没有自毁家庭的勇气和决心。他刚才口是心非的豪言壮语,无非是想镇定王青昭的情绪,给她吃颗定心丸,免得节外生枝。
王青昭明确认真地表过态,王小吉悬着的心脏复归原位,逮着便宜就卖乖地说:“青昭,真难为你啦,其实我愿意你生下来,见证咱俩的性情结晶。但伦理和法规难容,我才变得这么冷漠无情,你能替我着想最好,我也随时接受你的选择。都是老二太争气惹的祸,我真他妈的想自宫!”
王青昭理解王小吉的难处,想绕开这个话题,便逗趣地说:“你自宫了,我找谁去?”
王小吉变色有术,机灵地回应:“为了你的快乐,我决定暂不自宫,以观后效吧。”他转移话题说,“晚上我在小酒馆做东,请张教授喝场酒如何?可别说请不动人家。”
王青昭蛮有把握地保证:“只要‘张疯子’没出远门采风,我随叫他随到,绝对没问题。记住他最爱喝坛装‘女儿红’,茴香豆花生米必不可少。”
“张疯子”并不真疯,只是较常人有点另类,属于直来直去的愤青分子。他长发飘逸,唐装裹体,再加上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或镜框当饰品,能把外人带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
四十开外的人,依然独身,但周围从没缺过女人。收女大学生当徒弟,不仅教画,还负责育人。三十来岁的少妇给他当模特,他先画成仕女,然后再享受自愿奉献的裸体。四十岁的同龄妇女,只要气质绝佳,仰身甘愿当马使,赠幅仕女图,也是小菜一碟。
有朋友给张教授做媒,没等介绍女方基本情况,“张疯子”便断然拒绝。他的理论很独特,自称:“画家追求自由奔放,成家之后太麻烦,太拖累。今天成婚或许明天离,谁有精力天天和老婆逗闷子。再说了,成家后媳妇只能限于一人,而独身处世媳妇无数,双方自愿就可结成露水夫妻,哪怕天明之后就分手,起码不用负半点责任。”
他评价自己,虽风流绝不下流,从未强迫过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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