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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回到学校,天色已经黑了,我回到宿舍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但是食堂已经没几个人了。我要了一份炒饼,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吃饭。
  
  “你们知道么?”
  
  “什么事呀?”
  
  “听说谷乐又找了一个对象。”
  
  “嗯,知道。”
  
  不知道是谁在故意说出这件事,传到我耳朵里,听得我心里一阵紧张。但是我还是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毕竟我跟他分手才一个月呀!
  
  “他找了个哪儿的?”
  
  “计算机系的,本科一年级新生。听说他跪在那女生的面前,请她答应自己呢。”
  
  “真不要脸啊!其实他与苏日娜根本就不合适。”
  
  “这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事儿了,不过你看苏日娜跟她分手后走道儿、举止又回归男性化了……”
  
  “是啊!人家可是美女,可惜啊!她的美丽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又没有了。”这句话说得我大吃一惊,不觉心惊肉跳。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因为和谷乐谈恋爱举止、动作都变得女性化了,温柔了,我怎么不觉得?怎么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起这些?我心里顿时为自己感到一阵难过,而更难过的是谷乐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女朋友。看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不怎么重视我啊。
  
  我的情绪忽然又汹涌澎湃起来,突然想起同宿舍的管丽。管丽交了个男朋友,但是当管丽说要跟他分手时,对方死活不同意。为了能让管丽回心转意,对方从家里请来父母说服管丽,管丽都无动于衷。可是我呢?就算我们分手是因为我一时气恼,有对不住谷乐的地方吧?可是他也是很快就答应了,而且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女朋友。那他把我当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女朋友?一个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代替的女朋友?从他的作为来看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种位置,可是这些,我又岂能容忍?我是谁?我是有志向、有梦想的苏日娜啊!
  
  我吃不下去了,放下碗,一个人出了食堂。来到食堂边不远的小树林里,这里此刻静悄悄的,我想通过这种静谧抵消自己的郁闷情绪。可是在这静谧的环境下,我猛然发现内心已经存在着更可怕的欲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开始对男女性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欲望。我开始想主动去体验做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天啊!这是我过去从没有过的欲望啊!怎么此刻竟然跑进我心里了?
  
  “亲爱的!亲我一口。”
  
  “好,我亲你。”
  
  “嗯!嗯!唔……”我的耳边传来一阵温存的男欢女爱的声音,这不奇怪,我明白在这小树林里,此刻正是约会的好地方。可是我心里想拥有性爱的欲望却由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而愈发强烈,强烈得要我发疯,发狂,天啊!现在哪个男人有空请跟我来做爱吧,哪怕只是满足一下我心里的欲望。


  
  “呜……”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啦地响起来。没有人回应我内心强烈的请求。
  
  此刻,我甚至想往那个发出“嗯,嗯,啊,啊”的地方走去,偷偷地看个究竟。但是这时在风声和树叶声中隐隐的还夹杂着一个声音,在提醒我:你是一个人站在这寂静的地方,走吧,回去吧。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苏日娜,有点出息,别为情爱丧失了志气。”内心发出的这个声音向我发出了这样的要求,在它的一再请求下,我无奈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宿舍里,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跟随张朴好好学习学问。他是个有真学问的教授,我不能放过这个难逢的机会。
  
  我又开始了每日的练字,心里盘算着张朴既然能对数学有一番见解,那么他对物理等其他学科也应该有研究才对。我越发想再找他求教一番,至于恋爱,先不管它了,不谈了。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学问。
  
  于是,再去张朴家时我问道:“老师,你认为物理学是一门怎样的学科?”
  
  “物理学其实就是:人类对物质世界做的每一个手术。”张朴道。


  
  “手术?那不是成了医学了吗?”
  
  “医学针对的是人,生物学针对的是人以外的生物,而物理学针对的是客观世界没有呼吸不具备生命体征的物质世界,我认为这是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
  
  “哦,那么您一定也看过不少物理学方面的书吧?”
  
  “我在美国留学时,读过英文版的物理著作,但不是很多,比如费如曼的讲义。”张朴说罢从他的书柜一角取出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递到我手里。我打开书,发现里面竟然少了几页。除了扉页,还有几页残缺不全。
  
  “这是让红卫兵烧的。”张朴看出我的疑惑平静地说,但是随之他又长叹一声:“唉!”
  
  “哦!”
  
  张朴没理我,继续说下去。“他们在特殊时期里烧毁了我许多有价值的书,我现在的藏书全是保存在太谷老家地窖里的那部分,而这只是我全部藏书的四分之一了。”张朴又长叹一声。而后,他问道“你知道费如曼这个人吗?”我摇了摇头。
  
  张朴说的这个人我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此刻,我不由地又对张朴渊博、通达的学问再次肃然起敬了。


  
  “没有啊,他是谁啊?”
  
  “一位修养极深的美国物理老师。”张朴接着对我说:“他认为物理学是一门实验科学,离开了实验也就没有了生命力。”
  
  “老师,我认为学物理学只要把定理学好了,就没有什么难的了?”
  
  “是吗?”
  
  “是。上高中时,我物理一直不开窍。后来我悟出只要按照定义和定理来做,就能学好它。”
  
  “是真的吗?”
  
  “对。”
  
  “如果我说不对呢?”
  
  “那我愿意听您说说理由。”
  
  “好,我年轻的时候对物理学有过钻研,物理学是实验室里建立起的学科,其中心就是研究客观条件变化时,物质随之而起的变化。比如说自由落体运动,在真空条件下,一只羽毛落得比一个铁球还快,物理学其实就是这些变化过程的记录。”
  
  “那不成了物质运动的素描了吗?”
  
  “嗯,可以这么形容,你很聪明!”
  
  “谢谢您欣赏,老师。”
  
  “物理学就是客观物质的素描,人们小心翼翼地依据这些素描判断自己未曾见过的新物质,但是宇宙间还是有很多新物质不是能用这些来解释的。”
  
  “是啊!宇宙是很大的。”
  
  “1997年美国向土星的第6颗卫星发射了惠更斯号无人探测器,来探寻这颗卫星上的秘密。”
  
  “您还关注天文哦?”
  
  “我什么都会注意。”
  
  “可是土卫六上有什么啊?”
  
  “这颗星球上有大量的天然气资源啊,以后地球上的资源枯竭了,我们还要起用它上面的资源呢。”
  
  “老师,要是我们学校的教师、教授都像您这么博学、这么进步,那该有多好啊!”我不禁感叹道。
  
  “可惜我虽然有心,却已经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了。我已经老了。老了还想那么多是不对的,圣人有言:人之在老戒之在得啊!因此,我也不能想那么多啦。”
  
  “您真是位智者。”


  
  “不敢,不敢。”
  
  “老师,我觉得我们现在一些工科、理科的教授、老师、学生,他们的思维都太狭窄了。我上高中时,我的物理老师告诉我们说,物理也罢、数学也罢、化学也罢,只要按照教科书上的定理学,就行了。可是我觉得理工科都是人设计出来的学问,本来人自己是不应该被它们所谓的定义束缚住的,但如今却有很多人都被束缚住了。”
  
  “你说得有道理,理科里所谓的定义、定理全是研究它的人思考、工作的果实。它只代表一个时间段里的研究成绩。我们,不!是他们更应该向前看。我儿子让我孙子去学什么奥数,我就很反对,那些奥数根本就是一些人没事干研究出个圈套让孩子们钻。他们自以为用心良苦,孩子们也自以为学不明白就是辜负老师家长的期望,因此夜以继日地苦学。唉!误人子弟啊!那些东西跟现实尤其跟未来根本不沾边,我们的后代应该去学习跟未来有关的学问,那才是属于他们年轻生命的东西。”
  
  “老师,您认为什么才是未来的学问?”
  
  “未来的学问就是有关天下的学问。正如古人所言:措天下于衽席之上。”
  
  “天下?这个词涵义是不是太大了?我听不懂啊!”
  
  “呵呵!天下不是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它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包括人情、义理、风俗等等,如果你能够把所有枝节都研究透彻,你就是一个可以掌握天下之道的人。”
  
  “那不是成了诸葛亮了吗?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不完全是,但是你可以学习做个绍兴师爷啊!”
  
  “老师,您的话,我不太明白。”
  
  “一个人读书学习,最终都要形成自己的才思,可是现在的教育没有了这个作用。你们中间有思想的人很少,更多只是成了某方面的专家。但是在思想和智慧的层次里,专家属于最底层,也叫做术。他们只是精通了一种术,比如商人精通销售,演员善于演技,至于什么神经外科专家、什么法律专家,这些人凭的都只是术,如果用得不好也不会弄出好的结果。比术更高的是谋。为什么这么说呢?谋是思考怎样利用术达到目的。精通谋道的人,古代叫:谋士,你看三国演义里曹操、刘备、孙权都有很多谋士,他们在当代军队上叫做参谋长,我们国家军队有专门培养军事谋士的总参谋部。”
  
  “老师,这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我说。
  
  “但是谋仍不是最高的智慧,思想和智慧的最高层次叫做:智。精于它的人就是你常听说的智者,智比谋主要是高在知道该谋什么,不该谋什么。当一种情势到来时,谋士想的都是使自己的才智如何能在博弈中取胜,而智就不是了。智者对情势有预见性,知道有些事不去掺和是最好的,所以就有大智若愚的说法。智者有时因为对情势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样子而被谋士嘲笑,说他们不主动,殊不知他们早就参透了事情的结果。”
  
  “哦,老师,您觉得您说的这些学问适应现代课本里的那些理工科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觉得您说的东西都是中国古代学问的范畴,理工科不能列在其中吧?”
  
  “可以呀,我说的是哲学范畴、思想范畴,我不过是借用中国古代学问的名词说明一下罢了。”
  
  “哦!”
  
  “我告诉你,现在所谓的物理、化学、生物、医药全部属于术的范围,而数学可以列入谋的范围。医学中,西医只有术,中医讲求术和谋相搭配。”


  
  “那智呢?”
  
  “智?它的含义最深最广,现在学校根本就不教这些。”
  
  “为什么?”
  
  “老师没有那么深的水平呀,你如果想学有关智的学问,不要去学校里找,学校是找不到的。”
  
  听了张朴的话,我首先感到的是意味深长,其次感到的是语重心长,最后又觉得蕴意悠长,自己一下子仿佛就受益匪浅了。
  
  “老师,您的话带有智者的明智,我很受益。”
  
  “我希望我现在跟你说的思想,你能牢记在心。你现在不明白没有关系,只要你有心,将来你会明白的。”
  
  “我这就叫做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吧?”
  
  “呵呵!我希望你能如此。因为你的资质很适合搞人文思想研究,虽然你是个女孩子。”
  
  “哦!”
  
  我又离开了张朴家,临走时他把自己收藏的一本费如曼物理讲义借给我读,并叮嘱我一定要认真阅读。对于理工科,我不像文科那样熟悉,可是也不十分陌生。毕竟我是上大学后才停止对数学等学科的学习的。现在经张朴这么一引,我心里又升起了对这些学问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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