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节 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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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国使看到自己的国土在女真人马蹄铮铮声中颤抖,城池在女真人前赴后继的冲锋中几个时辰就告陷落,心中悲愤莫名。当他们奉上国书,阿骨打看了几眼,丢还他们,怒道“我早就是皇帝了,还用你们契丹来封吗?”
天祚帝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人家要是心有惧意,又怎么敢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来?辽使不敢作答,只能即刻走人。
相对于辽使的痛苦与无奈,赵良嗣多少表现的有点没心没肺。要说契丹国中的汉人做了二百多年顺民了,多多少少有点旧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赵良嗣生于斯,长于斯,当他看到自己的同胞在异族的马刀下呻吟呼号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赵良嗣这厮之所以也可以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人物,也绝非浪得虚名。他骨子里还多少点雅致,当他看到女真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上京,既吃惊于女真人攻坚能力的非比寻常,又激发出了读书人的浪漫。
于是他当即赋诗一首奉与阿骨打:
建国旧碑胡日暗,兴王故地野风干。回头笑谓王公子,骑马随军过五銮。
当阿骨打见他在契丹人的哭啕声中竟能文思如潮,有此捷才创作出这样的诗句,也是在心中暗自佩服。
赵良嗣婉转地表达了宋君臣的意思:燕京一带本为旧日汉地,两国如果缔结合约,女真人攻取中京,北宋就出兵燕云互相声援,让契丹人不能首尾相顾!
阿骨打眼珠一转,早知赵良嗣的心思。他言笑自若道:“我朝起兵,完败契丹只是时间问题。按常理,契丹国所有的国土人民尽为女真所有。燕云之地也将是女真人的,因为感念南朝皇帝的真诚,所以就答应把燕云之地给你们。”
赵良嗣听了,心中欢喜,总算是不虚此行,于是赔笑道:“契丹无道,运尽数穷!宋人与女真南北夹攻,契丹灭亡是指日可待。今天两国合约既定,只担心贵国与契丹私下议和。”
阿骨打听了,不以为然道:“男子汉说话,吐口唾沫就砸个坑。哪有悔改的道理。”赵良嗣闻言简直想给阿骨打一个热烈的拥抱。
二人相谈甚欢,于是乎并辔入城。来到契丹人的宫室之内,阿骨打布酒菜款待宋使一行。喝了几杯酒之后,阿骨打忽然与赵良嗣计议起从前宋人与契丹人的岁赋之事。
本来想着要被赵良嗣一口回绝,哪知道对于女真人提出的这个无理要求,赵官家君臣早已有了准备。不知道赵佶是否在赵良嗣临行之前面授机宜?赵良嗣只许三十万缗,一般说来千文为一贯,一贯就是一缗,而北宋的一缗却是七百七十文。一缗钱就是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就是一两黄金。
赵良嗣答应得如此痛快,让阿骨打不由心下一动。阿骨打喝了杯中酒假意怒道:“从前燕京在契丹人手中,还要每年给五十万缗,现在燕京之地也给了你们了,才给三十万钱,是何道理?”
这句话问的理直气壮!的确这个账傻子也可以算出来,更何况阿骨打一代英主?
对于幽云十六州到底是说的哪些地方,有必要作一番交代:
幽州(今天的北京地区)、蓟州(今天津蓟县)、瀛州(今河北河间)、涿州(今天的河北涿州)、莫州(今天的河北任丘)、檀州(今天的北京密云)、顺州(今天北京顺义)、新州(今天河北涿鹿)、妫州(今天河北怀来)、儒州(今天北京延庆)、武州(今天河北宣化)、云州(今天山西大同)、应州(今天山西应县)、寰州(今天朔县东北部地区)、朔州(今天的山西朔县)。
燕云十六州自西向东包括了现在的首都北京、天津、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的许多地区。东西长六百余公里,南北宽约二百公里,全部面积十余万平方公里,这样一片土地约占有现在我国国土面积的八十分之一。
这些地方基本上分布在长城南侧,是长城这堵汉族人的院墙的战略要点。而更要命的就是其中的瀛州与莫州还在长城更南的地方,深入到河北腹地数百里。
大宋朝既是无险可守,国境与契丹国接壤地区太过漫长,而且许多府县的设置与契丹国重名,双方管理起来也很是不便。赵良嗣与赵诩轻易就越过国境直接来了大宋,也是因为叛逃方便。
丧失了长城这道漫长坚固的屏障,让宋立国以来的各位君主寝食难安。
所以从宋立国之初开始,赵匡胤就在为如何光复汉家河山而忧心忡忡了。他做事比较稳重,一番思索之后,想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主意来:攒钱,攒很多的钱。
等到钱的数目到了一定规模时候,然后与契丹人谈条件,以金钱换土地。他通过谍报组织,精确的测算出契丹精兵计有二十万人之众。于是一个脑袋二十五贯的价格就此产生,等到他的储钱罐攒到五百万的时候就打碎它!
还没有等到他把事情付诸行动,太祖皇帝就撒手西去了。
继任的太宗皇帝赵光义可没耐心等到钱攒够了再去运作这个事情。赵光义对于自己得以顺利继承帝位,多少也有点心中打鼓,他太需要一场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了,故而他两次对契丹的用兵也就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只是赵光义自视有点过高了,总觉得打仗的事情自己很是在行。哪知在高梁河一战,他所率军兵被辽兵杀的溃不成军。幸亏是骡子跑的快了点,否则自己也会做了辽人的俘虏。饶是如此,身上依然中了两箭。
输了一阵的赵光义,很快地又一次卷土重来。这一次他瞅准了机会,上次他与契丹老爷们放对,输的险些把小命也搭上。这次辽景宗驾崩了,他的对手是孤儿寡妇,小孩子就是十二岁的辽圣宗,寡妇就是死了男人的萧燕燕(时年三十岁),也就是戏剧《四郞探母》中的萧太后。
出乎意料的是,宋军再次大败,更是把杨老令公杨无敌的老命也搭了进去。
有了这两次的惨败,赵光义再也没有了火爆脾气,转而在文治上做足了文章。
到了真宗朝,那一对孤儿寡妇主动打上门来了。宋真宗却没有父亲那样的英勇与阳刚,当辽人的兵锋已到了黄河边上,真宗皇帝才在寇准的一再催促下御驾亲征。
宋兵见到皇帝亲至两军阵前,顿时军威大震。也是辽人倒霉,辽军先锋官萧达凛去阵前巡视,一时疏忽大意,竟被宋军的强弩给射落马下,不治身亡。顿时辽军进退失据,要待退吧,怕宋军乘势追击,不得全师而返;要待进攻吧,宋军严阵以待,并没有一点胜算。
从辽地一路南犯的辽师,其势已成强弩之末,搞不好全军覆没亦有可能。正当孤儿寡妇陷入进退维谷的时候,宋人却主动示好要求议和。
真宗皇帝并没有父亲那种气血之勇,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见好就收。见到对方如此,杰出的女政治家萧太后当然乐得同意,于是一番折冲樽俎之后,事情最终是皆大欢喜,辽国与宋国结为兄弟之邦。当哥哥的看兄弟手头紧,于是答应每年拿出银子十万两、岁帛二十万给弟弟。
双方签订世代友好永不侵犯条约,那就是历史上的“澶渊之盟”。
接了真宗皇帝接力棒的赵官家,仁宗、英宗,是幸运的。前人既然已经种了大树,后人当然也就乐得乘凉了!等到元昊自立,竟然叫嚣着要向大宋收取“保护费”了。
而赵官家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和平年月的生活中与邻里相安无事,只要是可以用钱买个平安的事,都可以接受。通商就通商,要彩礼就给彩礼,收保护费就如数缴纳好了!
轮到赵佶的时候,他却雄起了一把,要收回失地!
阿骨打暂时没能力控制燕云十六州,故而提出了要钱,赵宋也爽快地答应了阿骨打的提议。表面上看,宋金和议已成。但是宋人把从前给辽人的钱又给了女真人,而且还加了不少,双方的地位并没有发生一点质的变化!
可能是考虑到燕云十六州被异族统治了二百余年,确实是有点久远,可以收回让宋人魂牵梦萦的这方故土,吃点亏就忍了吧!因为宋金的使臣全是走的海路,这次结盟史称“海上之盟”。
在顺利完成出使任务的归途中,赵良嗣还是心下得意的,毕竟是不虚此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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