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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历史的拐点

  契丹国内民变蜂起,女真人新建的大金国又是咄咄逼人,四处攻城掠地。地方上自立的、投敌的,国内乱作一团不可收拾。许多老百姓纷纷逃离家园,躲避战乱。其中就有想要泛海躲到高丽国的人,哪知道人在有了旦夕祸福之后又遭遇了天有不测风云。
  
  这些人好不容易坐上条船踏上逃亡的路,却船到江心风向突变。那时候波浪滔天、江风呼啸,巨舟也变得如江河水中的一片树叶,人们也只能仰天长叹只求苍天开眼了。万幸的是,暴风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当这些人正在为可以九死一生、远离战乱逃离家园而庆幸不已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土地并不是他们想要偷渡的目的地。原来船借了风势竟被刮到了大宋境内。
  
  地方官问明情况之后,急忙上奏赵官家。赵官家正一直在心中惦记光复故土的大事,闻报后派左右又详细地询问了契丹国事。
  
  从这些流民嘴里说出的事情,与赵良嗣与赵诩所说的相互得到了印证,赵佶不由动了心思。如果说迁延时日,再晚了怕会错过最好的机会。
  
  赵佶决定有枣没枣先打几杆子,看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于是先后派出了数拨人马前去打前哨。这些人不是半道而返,就是空手而归,让赵佶每次充满希望的心每每变成失落!
  
  直到政和八年(1118年),赵佶派出了武义大夫马政从登州,也就是今天的山东蓬莱泛海前往女真,寻求两国联盟共灭契丹的可能性。
  
  马政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是不远万里来到大金。可是在他们甫一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什么鲜花美酒。一行人先是被女真边防巡卒像捆死猪一样捆个结实,身边的所有东西被尽数夺去,还差点被杀人灭口。
  
  这些不开化的蛮夷,做事也忒狠毒了点儿!万幸的是,他们带了一个懂女真语言的翻译官,这人据理力争,才饶了他们一命,但是仍然不松绑,带了他们去见长官。
  
  马政这些人被捆着走过了十几个州府,迤逦行了三千余里的路,终于见到了粘罕郎君等几个女真官员。
  
  粘罕询问起他们来女真的缘由,马政回答他道:从大宋立国之初的太祖时候,就经常派人来女真地方买马,双方友好往来已愈百年。到如今我朝皇帝听说你家皇帝攻陷契丹国数十座城池,打算与你们重修旧好!契丹国天怒人怨。大宋欲行吊民伐罪之师,救民出于水火,特意派出使者前来共商军事,如果贵朝有意通好共兴灭辽之师云云。
  
  粘罕对于他们所说的将信将疑。要说相信吧,看他们又不似一个大国的使臣模样,要说不信吧,泛海数千里,期间又九死一生,没有任何道理让他们如此。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把他们一行人带到了皇帝阿骨打的座前。
  
  完颜阿骨打见到马政一行人,仔细询问之后。对于这送上来的好事,也是信疑参半。与一众文武近臣商议数日后,最终决定派出使者前往大宋接洽相关相宜。为保万全之计,留下几个随行的人作为人质。
  
  女真人只派了三人出使,其中女真渤海人李善庆、熟女真一名小散多、生女真一人布达。三人不但随身赍了国书,另有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等土特产品作为送给大宋皇帝的礼物。女真使臣三人随了马政等人于冬天出发,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时候才到达东京。
  
  有太多理由相信,这几人一踏上大宋的国土就感觉到眼睛的不够使。他们到了登州就觉得——自己皇帝住的地方与登州城的官府相比,最多只能算是座草棚子了。待他们见了东京开封城的繁华气象,不可以单单用乡下老鼠进城来做形容了。
  
  整个开封城周不过四十里,面积不过三十平方公里。如果和唐代的长安城的八十四平方公里相比,连一半的规模也没有。饶是如此,城中百业兴旺,人丁兴旺,繁华似锦,熙熙攘攘。这还是白天景象,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让几个女真使节看得眼花缭乱。
  
  虽然金国使者带来了国书与礼物,但是大宋皇帝仍是不能说见就见的,蔡京与童贯等大臣负责接待事宜。赵官家只是每人封了个小官,而且命令发全薪。让一个蛮夷使节做堂堂大宋的小吏,这难道就能满足赵佶君臣内心的虚荣心吗?
  
  这几个家伙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封赏,可能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心仍在作祟,以得到上国的封官为荣了!既然阿骨打都派使臣带了国书来大宋国了,作为礼仪之邦的大宋也得表示一下诚意,毕竟是自己先派人去找上门的事。
  
  于是在第二年春,赵官家派出使臣前往大金国。专门负责联金灭辽事务的前辽汉人赵良嗣,与使臣赵有开在是用国书还是诏书展开了争论。依赵良嗣的意思,既然是正式的出使,与前番不同,对方已经是带了国书前来的,为表诚意也应该用国书做答礼回拜。
  
  而赵有开却认为女真蛮夷小邦,最多是个节度使的待遇,从前世受契丹封爵,这次前来也是心慕中华文明,恨不能作为臣属。如果太过尊崇,怕有失上国的身份。
  
  二人争执不下,于是去问金人使臣李善庆。不知是这厮在东京城呆的久了,黄汤也灌的多了点,这个家伙竟然说用国书与诏书都可以,只须贵国自己决定好了。极可能女真人新建立的这个新兴国家人才匮乏,对于这种外交事务中的常识这个家伙确实是不甚明白,直承不懂又怕有失国体,自作聪明地故意把皮球又踢回来了。
  
  大宋君臣在这时候意见出奇的统一,选择了赵有开的提议,只用诏书代替了国书。想与对方结盟,却又不是建立在国与国之间对等的基础之上。这样的草率为日后的悲剧形成做足了伏笔!
  
  使臣与女真的几个使节正要登船,赵有开死了,看来两国之间结盟的事情真的是好事多磨。
  
  这边出使未捷身先死,那边又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河北地方官上报朝廷说,有谍报传来:女真人与契丹人重修旧好,阿骨打受了辽国的封号为“东怀国主”,契丹国主割了辽东地与女真人。
  
  既然人家都不闹了,宋使出行的意义也就没有了,这行略作商议,除了留下一个呼延庆之外,其他人扶了赵有开的灵柩原路返回。这些人心下想来郁闷极了,本来乘兴而来,却变成了扫兴而归。
  
  心下更郁闷的就是呼延庆了,别人去不成回家,而他一人还得遣送女真人返国,由护送陪同变为了遣送。这变化来得太突然了,一时间让女真使者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这一去就是数月时间,等到呼延庆到了女真国中,已是炎热的夏季了。完颜阿骨打君臣人等,从雪花飘飘变成了鲜花怒放,才等到宋人的使臣。哪知道却是这样的一种结果,无不是大怒。
  
  阿骨打责问使臣为什么半途而废?为什么没有国书,却只有登州府的行文?呼延庆心底暗暗叫苦,却不敢有怕隐瞒,只得把使臣染疾而死,而又听闻女真与契丹修好的事一一剖白解释一番,最后又大了胆子说如果贵朝并没有和契丹通好,朝廷定会另派使臣前来共议旧约。


  
  就算是他把嘴皮磨破,可是金国君臣再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的,直接把他拘押起来了。遣送别人变成了被人羁押,角色的变化也着实让呼延庆难以接受。
  
  呼延庆虽是独在异乡,却不是客人,除了唉声叹气,每天也只有祈求上苍开眼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后,他只得再去哀求阿骨打。
  
  阿骨打先是狠狠教训了呼延庆一番,然后说可以放他走,让他回国后传语赵皇,如果想要结盟,就另派使臣,奉国书来谈。呼延庆听到要放他回国,脑袋在地上都磕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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