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造反者与麻烦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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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的人在中国历史上层出不穷,宋江与方腊就是造反者当中的杰出代表。
《水浒》虽说是名著,书中却有许多地方经不起推敲。历史上的宋江被称为“河北剧贼”,且颇有战斗力,“肆行莫之御”。其起义的规模不算大,但影响不小,后来在海州知州张叔夜的打击下受招安了事。
《水浒》里说宋江本是小吏,因不满政府体制黑暗、得不到晋升的机会才反的,而且他一直想被招安。施耐庵先生没错,很准确抓住了大宋的脉搏。彼时奸臣当道,卖官鬻爵,正常的升迁渠道几乎全被堵死,故而中层阶级里也有热衷于造反的人。
另外,《水浒》中多次提到了一个叫梁中书的人,此人为了巴结蔡京,被晁盖等人劫去了“生辰纲”。生辰纲一事为史实,只是梁中书其人并无,其原型真名为梁子美。
史料记载梁子美其人也非善类,居然巴结上了章惇,并且二人是亲家。不过章惇在担任宰辅要职的时候,对于亲故根本没有一点提携。
赵佶登基做了皇帝后,梁子美为了巴结新君,和章惇划清界线,保住了顶上乌纱。为了博得新皇帝的赏识,他又创造性地想出了一个办法送钱——美其名曰“进羡余”,就是在如数交纳了正常的租赋之外,再行搜刮之事。“羡余”基本上属于地方官的小金库,为了升迁拿出来孝敬给当朝皇帝。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只管放心大胆地行贿,而且不会产生一丝行贿的愧意与担忧,御史与谏官哪个敢来找官家的不是?
等到别的地方官员风闻跟进的时候,梁子美早已经是官拜“河北转运使”了。这个混蛋转运了,又开动脑筋,生出了新的妖蛾子。这个妖蛾子与契丹国的灭亡有莫大的干系,可以说因为他,最终导致了辽的迅速灭亡与女真人的崛起。
原来这个家伙别出心裁地派了手下到契丹与宋的榷场去收购“北珠”,拿回来供奉到上面去讨好皇帝和朝中权臣。北珠产于极北之地的大海,海中有一种大蚌,这种蚌有一个天敌就是天鹅,天鹅吃了蚌之后,会连同蚌体内的珠子一同吞落于腹中。这珠子就是名贵非常的“北珠”了。
于是一种专门捕食天鹅的飞禽身价倍增,这种飞禽名唤海东青,以全身雪白的最为名贵。如此名贵的珍禽,因为得之不易,只能为契丹贵族权要所有。而海东青只是在女真极北之地方有,这种大鹰筑巢于人迹罕至的山峰之上,上山捕鸟可说是九死一生。
梁子美这厮给北珠开出的价钱让契丹君臣上下心动不已,于是专门去女真地方催讨海东青用来捕猎天鹅、以期得到更多北珠的使者从此之后不绝于途。
这些契丹人的使者,到了女真的地界无不是趾高气扬,想吃什么就要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睡什么女人就睡什么女人。
本来女真人去诱捕海东青已经是万分艰难,因为途中必经之地有其他部族的领地,须得一番厮杀才能到达目的地。在捕鹰的过程中往往又会失足跌落山下,有时候连个尸首也无法找到。心中的怨毒积久了,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代表民意了。
简略地说一下女真。女真民族为避辽帝名讳,又称作女直。该族又分为生女真与熟女真。熟女真就是被辽人移民于辽国内的部族,这也是契丹贵族为了管理与分化、同化女真民族所作的努力。熟女真受汉文明影响较深,脱离了刀耕火种、半是渔猎半是游牧的民族习性,已适应了高度文明的农耕生活,保留自己的民族传统与习俗非常少了。而另一部生女真仍是居住在白山黑水之间,过的仍是一种落后愚昧的原始生活。
正因为如此,生女真骨子里仍是流淌着野蛮与暴烈的血,呼鹿搏虎,精于狩猎,好勇轻生。因为要维持生活,故此弓马娴熟,体格健壮。
只是因为经济落后,所有的一切尽须仰仗辽人的供给。尤其是打猎用的刀枪剑戟这类兵器,因为没有自己的冶铁业,只能用皮毛、人参、珍珠这些东西与辽人做不平等的易货贸易。
辽人也担心女真民族发展壮大,经常故意地在他们部族之间挑拨是非,让他们互相仇杀,加以羁制。并且在经济军事各方面极力打压,美其名曰“打女真”。
契丹族对于女真这样防范是有原因的,故老相传“女真兵不可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最好的防范手段,就是让他们民族自身不团结,不断内讧,这样一来女真自顾不暇,哪会有精力和大辽叫板呢?
史书所记载的女真资料虽说翔实,却多有鄙薄少数民族的不良言语,故此不予详叙。因为辽人的压迫与奴役,渐渐地成了女真民族不能承受的负担,于是众部族皆怨。一个女真民族英雄应运而生,这个人就是完颜阿骨打!
辽虽说立国二百余年,受汉文化影响极深,但是他们仍保留了一些本民族的习俗与传统。辽帝的游猎不能简单理解为不理政事,游山玩水。如此这般,一来可以使后世儿孙不要忘了本民族是骑射民族,马上得天下的经历。二来是为了对边疆地区的各少数民族进行抚慰,进而加强地方与中央的团结与凝聚力。
为政确是门大学问,看似是在纵情山水,醉翁之意却不在山水之间。
话说这一年春天依了旧例,辽天祚帝来到混同江“钩”鱼。后世有人认为是“钓”鱼,其实并非史官笔误,在从前的白山黑水间,鱼确是用瓢来舀的。钩鱼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不足为奇。
天祚到了混同江边钩鱼,按照惯例,千里之内的部落首领必须要赶来参拜,生女真完颜部的首领完颜阿骨打也不能例外。
天祚帝看到混同江边千里之内的部落首领都来参拜自己,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喝酒就得有助兴的事物,各部落的头领按照旧例必须在辽帝面前歌舞,会唱的就唱,会跳的就跳。
别的部落首领都是且歌且舞地助君酒兴,心中只是担心天祚帝喝得不尽兴。等轮到阿骨打表演的时候,阿骨打却坐在桌前没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难道他是喝醉了不胜酒力?还是真的不会歌舞?抑或是认为歌舞于君前是对他人格的一种侮辱?
看到居然有小小部落的头领驳了自己的龙颜,天祚帝心下十分恼怒,眯着醉眼是越看阿骨打越不顺眼。眼见得就是一场祸事,身旁诸人吓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眼光在天祚帝与阿骨打身上瞅来瞅去,看到天祚帝沉吟不语,而阿骨打却面无表情,神色自若地仍在饮酒,无不在心中为这个鲁莽的阿骨打捏了一把冷汗。
天祚帝的身边也有佞臣,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其中以萧奉先为首。这个家伙眼见阿骨打端坐不动,心下暗骂这个蠢材,脸上却满是笑意请天祚帝早点安歇。
被扫了酒兴的天祚帝可能也是鞍马劳顿,觉得有点累,且多少有点喝高了,指点了阿骨打几下,摇摇头在萧奉先等人的搀扶下去休息了。
众人眼见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无不松了口气。有些老实忠厚的人过来婉转地劝阿骨打要识相,阿骨打仍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众人见这家伙不识好歹,也就不再多说,纷纷四散而去。
天祚帝回到后面休息的地方,唤过萧奉先,命令他偷偷把阿骨打来个人间蒸发。
虽说天祚帝是个昏君,这个时候却是酒醉心明,他见阿骨打端坐如山,意气风发,绝非等闲可比,心中已动意,必欲除之而后快。
萧奉先却从骨子里瞧不上阿骨打,认为他只是一个榆木脑袋,根本不值得理会。于是他并没附和皇帝,相反却劝说天祚,恐杀阿骨打一人,物伤其类,从此众部落与中央政府离心离德,那样会因小失大!
天祚帝到底是喝了点酒,听萧奉先这样一说,也觉得多少有点自己不够雅量,于是从谏如流,放了阿骨打一马。
哪知道这一番妇人之仁,从此是虎兕出笼。阿骨打再不可制,最终成了辽帝国的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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