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斯隆街的漫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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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戴安娜嫁进王室,把一股风气带进上流社会。戴安娜改变了贵族的形象。她用全部热情拥抱主流时尚,推崇欧洲大陆设计师们的裙子、高跟鞋、珠宝(哪怕是人造的),和他们成了朋友,帮他们树立在英国的知名度,根本没在乎他们压根不是上流社会的那一路子。她在成为时尚风向标的同时,也成功把斯隆街(SloaneStreet)从全国性的笑料转换成全国性的偶像,并赋予了“斯隆街漫游者”新的含义。
斯隆街位于伦敦西区贝尔格拉维亚,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街边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建筑、花园掩映在绿树浓荫之后,气氛很优雅,居民不是皇亲就是贵族。“斯隆街漫游者”(SloaneRanger)最早出现在1975年第10期的Harpers&Queen杂志上,原本只称呼女性,后来也算上了男性,总的是指有相同穿着风格、举止、生活方式,传统、自负、排外的上流阶层。1982年,一本很出名的幽默书籍《斯隆街漫游者权威手册》为“斯隆街漫游者”做了定义。作者之一的安•巴尔描述传统的斯隆街漫游者是一个无聊的族群,“他们没文化,只会没完没了参加无聊的宴会。这种人在这个国家到处都是。如果你看过普鲁斯特的书,都算不上斯隆街漫游者”。
在戴安娜进入白金汉宫之前,和戴安娜同一阶层的贵族,男的养拉布拉多猎狗,女的认为只有佩戴珍珠首饰才体面,这样的作派自然成为全社会的笑柄。判断一位乖小姐是否出身上流阶层,只消看她的衣领上有没有镶蕾丝花边,穿没穿英国设计师劳拉•阿什莉的印花布裙子。劳拉•阿什莉以设计田园牧歌般浪漫的维多利亚风格服装闻名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她说她就想把女人打扮得很“甜蜜”。她衣服上的泡泡袖、枝蔓图案、皱褶、蕾丝花边、高领子,成为英国女性温柔美的象征。小姐们认为时髦是赶不过来的,所以不能在衣服上面浪费金钱,而且德文郡花边和耶格尔纯羊毛外套要比迪奥妥贴得多。女士和男士们只认一个欧洲大陆牌子,就是古驰(Gucci),而且只穿他的平底船鞋。
这些“斯隆街漫游者”过着昂贵但有节制的生活。安•巴尔认为他们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女人16岁离开学校就不再上学,生活内容只是嫁人,经营婚姻,不用考虑事业问题。如果有工作,一般是公关顾问、房产经纪人、“综合贸易公司”(戴安娜的婚礼用品就是从这家公司订购的)的销售,但一怀孕立刻辞职。男人从私立学校毕业后(上私立学校有非同寻常的意味),靠裙带关系直接跨进金融城。他们是英国的傻瓜,是各种喜剧节目的主角。《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漫画家尼克•纽曼创作出最著名的“斯隆街漫游者”“TimNice-But-Dim”。他说,那时候被冠以“斯隆街漫游者”,是特别恐怖的事。他以他熟识的众多“斯隆街漫游者”为原型,其中一个人23岁才勉强通过高中毕业会考A-level,而且成绩是较差的O;然后,他通过家族关系,在金融城谋到一份懂都不懂的工作。
戴安娜除了把奢侈品牌吸引到斯隆街来开旗舰店,她对公益事业的积极参与,让“斯隆街漫游者”多了社会责任心,拉近了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戴安娜没受过深厚的教育,但她教育孩子的方式为传统“斯隆街漫游者”提供了样板。她希望两位小王子尽可能了解世事,了解平民的生活、情感、梦想和悲伤,虽然王子永远用不到这些生活经验。有一次,戴安娜和威廉去一位世袭贵族家做客,听到威廉感叹主人家的阔气,戴安娜立刻纠正他:“这不是富有,是运气。”第二天她就带威廉去拜访艾滋病患者、流浪汉、药物依赖者等“没运气”的人。
未能见到孩子长大就猝然死去的戴安娜王妃绝想不到,威廉和哈里成年后热心慈善工作,像她一样又一次改变了上流社会的风尚。哈里王子从豪饮、夜生活、打猎、马球中抽出空来,成立了一个针对南非儿童医疗卫生事业的慈善组织。他说:“我要尽最大努力继承我母亲开创的事业。”威廉大学毕业后也频频参加公益活动。他们是新一代“斯隆街漫游者”,引导了全新的斯隆街风尚。
其实,戴安娜之后,“漫游者”仍然没有完全改变传统习气。他们悠闲懒散,很少动脑子,像古代的骑士佩着倚天剑(爸爸的信用卡)在斯隆街、国王路一带闲逛。如果他们不在街上,就是到伯克郡、白金汉郡的乡下祖产里参加马球、网球聚会去了。生活中的一切仍然按部就班在继续,男孩总能在爸爸的公司找到事做,女孩也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婚姻。
祖上传下来的旧钱、关系网总有不顶用的那一天。GQ杂志的社会版编辑说,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后,金融城进行改革,解雇了大批“漫游者”,吸收了新的工商阶层,代表上流阶层的斯隆街受到灾难性打击。社会学家凯特•福克斯说:“钱本身不再是了不起的东西。一些工作,比如从事慈善事业或进入媒体,意味着有了成功的社会地位,因为这靠你爸爸在公司的裙带关系是得不到的。”推行精英教育的私立学校原本是为上流社会培养政治、经济掮客的,也调整了办学方向,制造比较聪明的二世祖,让他们明白学位可以带来多种多样的好处。90年代,欧洲大陆人来到伦敦生活,他们比英国人更有钱,更蔑视传统的繁文缛节,也动摇了斯隆街的自信。
威廉和哈里恰恰恢复了斯隆街的信心。首先,他们在外形上不再像爸爸查尔斯那一代的“漫游者”,被《男装》杂志讽刺是“完全不懂得如何展示服装趣味的英国男人的完美典型”。现在,男人们穿白运动鞋到斯隆街上最红火、最贵的俱乐部Boujis消遣,马球衫的领子还卷起来。这家俱乐部号称民主平等,拒绝打领带、领结的人入内。女人们追逐高端时尚,最爱拉尔夫•劳伦,这个美国人的派头比任何一个英国贵族都要贵族,冲进斯隆街推销他的优雅高贵。她们的偶像是两个外国人,约旦王后拉妮雅,以及20世纪90年代的超模、澳大利亚人艾拉•麦克芬森,称二人为“斯隆街女郎”。这里的人们都跑到非洲和南美去度假。《清谈》杂志主编认为斯隆街“变性感了”,社会学家们也建议重新定义“斯隆街漫游者”。
伊顿公学学生亨利•普莱斯创办了一个名为“斯隆人”的网站。他深有感触地说,斯隆街已经出现戏剧性的变化。“突然之间,我们发现现实生活完全变了,要在真实世界里仍能保持高贵,只讲优雅是不够的。”那就抛弃“斯隆街漫游者”,转而做“斯隆街发动机”(TurboSloane),开足马力向前冲。
“斯隆街发动机”受过良好教育,周游世界见过大世面,具备野心勃勃的企业家风格。有人利用爸爸留下的大笔旧钱,做了商人,比如卡米拉的侄子成立了自己的管理公司。塔玛拉•梅隆(TamaraMellon)20世纪90年代花15万英镑买下鞋履品牌JimmyChoo,将它发展成高端时髦的皮具专门品牌,目前市值超过1亿英镑。卡米拉和前夫的一儿一女,在传媒业发展得也很成功。
社会良心是这一种群的另一标志。戴安娜年代,慈善不过是场游戏,今天则按照公司经营模式来运行,基金会也多由精明能干的贵族女人来掌管。现任首相大卫•卡梅伦毕业于伊顿,他和妻子萨曼莎都出身贵族,他们致力于环境保护,鼓吹有机农产品。而且,萨曼莎尽管生了好几个孩子,却没有被孩子绊住手脚,在高级文具店创意总监的职位上做得有声有色。亨利•普莱斯说,我们也在适应社会的要求,像别的人一样参加社区活动,一些学校招生也要看学生是不是参加了当地的社会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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