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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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伸手接过,晓佳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怪,心里嘀咕着还是待在楼下舒服些,正转身想走,季棠棠叫她:“晓佳,帮个忙行么?”
“嗯?”好奇心压过了怪异的感觉,晓佳赶紧回过头来,“什么事?”
季棠棠把烤肉钎子转到左手,腾出右手把雪帽拉下。
晓佳顿时就明白她为什么戴雪帽了。
她的脸上擦破了好几处,颧骨处青紫了一块,嘴角也破了,唇边还渗着血丝。
“谁打的?”晓佳一下子激动起来。
“小声点。”
“哪个王八蛋干的?”晓佳越说越气,“是不是当地人?凭什么欺负我们游客啊?棠棠,你干吗不跟毛哥说?报警啊,不然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季棠棠笑起来,“不是被人打的,我自己摔的,我进峡谷找羽眉,想抄近道翻坡,结果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摔的啊……”晓佳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有点讷讷的,“我还以为是被人打的呢,那你干吗不跟毛哥说啊?”
“毛哥他们不喜欢我们私自进峡谷,要是再看到我这样,有得说了。”季棠棠解释,“我懒得跟他们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吧?”
“也是。”晓佳觉得挺在理的,“你不知道那个光头,你没回来的时候他就叽叽歪歪说了很多,现在见你摔了,肯定幸灾乐祸。哎,你要我帮什么忙?”
“有红药水或者酒精吗?我想把伤口处理一下。”
晓佳为难地说:“谁随身带那东西啊……毛哥他们可能有,但是朝他们要就露馅了。得,我到外面找找看店里有没有卖的。”
“谢谢你啊晓佳。”季棠棠有点过意不去,“你就在附近找找就是了,没有就算了,别走太远。”
“我办事你放心。”晓佳冲季棠棠挤了挤眼睛。
这边,光头把岳峰拽到吧台里,趁着苗苗不注意的当儿,一个爆栗砸他脑门上,声音压得很低:“你秀逗了吧你,真回去上班啊?”
岳峰沉下脸,“能别提这茬儿吗?扫不扫兴啊你?”
“是我扫你兴吗?”光头也不高兴了,“是你家苗苗好不好?你去上班,你是哪根葱啊?苗苗她爸给安排的是他们家公司吧?人家肯定要背后戳你是走后门进去的。”
岳峰火了,“哪这么多话,关你屁事啊?”
声音一时间大了,围着炉子烤肉的人忍不住都朝这头看,苗苗有些忐忑地站起来,“岳峰,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岳峰压下火气,搡开光头走过来,“苗苗,你路上饿了,多吃点。我头有点疼,上去睡会儿,待会儿再下来。”说完他低头亲亲苗苗的额头,转身出了厅堂。
苗苗好久才慢慢坐下来,愣了一会儿,小声问边上的毛哥:“毛哥,岳峰是不是不高兴了?”
毛哥干笑一声:“不就是头疼吗?睡睡就好了。”
岳峰心中说不出的烦躁,光头的话,像是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掴到了脸上。
放弃现在的生活,去寻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一直是他和苗苗之间的一个死结,一说就僵,把两人的关系一再推向破裂的边缘,岳峰心里,一直是下定了决心咬死不松口了,这一次,怎么就对她妥协了?
或者是因为,在尕奈见到苗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软了。
苗苗跟他自然是不一样的,苗苗是藏在温室里他都不放心的花,在一起的时候,让她一个人出去逛街他都不放心,她被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她也没那个胆子出门,被无数社会版的新闻和报纸罪案给吓倒了,潜意识里觉得外面的世界都是由罪犯构筑而成的。
可是这一次,为了对两人冰裂的关系作最后的挽回,苗苗居然会这么勇敢,瞒着父母,孤身一人来到尕奈。
她迈出了如此大的一步,让他作出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所以他违背本心,做出了一个不是那么坚决的决定,但是在微笑着答应苗苗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在心底滋长。
光头的话其实句句实在,口头上的答应不费力气,但真正去做呢?
岳峰一边上楼一边掏烟,火机打起,却又没了抽烟的兴致,随手将没点的烟扔到地上狠狠踩碎,抬头一看,恰巧经过季棠棠的门口。
想起她刚才的奇怪举动,岳峰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伸手敲了敲门,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内已经传来季棠棠的声音,“这么快?”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目光触及岳峰的一刹那,季棠棠微笑的表情消失无踪,转作了僵硬慌张。
再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快地把冲锋衣的领口拉到最顶上。
她如果不这么做,岳峰或许还不会注意她面部以外的地方,毕竟脸上的伤痕太过明显,一般人很难把目光移开。
但是她这么一拉,似乎是在刻意提醒别人:领口之下,还有玄虚。
果然,岳峰立刻起疑了,甚至没顾上问她脸上的伤:“你拉领口做什么?”
“有……有点冷。”季棠棠有点慌。
“脸上怎么回事?”
“摔的。”季棠棠回过神来。
岳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季棠棠见他似乎没有太在意,心里舒了一口气:“有事吗?没事的话……”
话才说到一半,岳峰猛地抬手,动作很快,一手控肩膀,另一手直接去拉她领口。
季棠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刺啦一声,拉链拉到了胸口,脖颈处凉飕飕的,岳峰脸上的震惊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秘密隐瞒不住的慌乱远远没有她此刻的愤怒来得强烈,季棠棠毫不客气,屈肘狠狠撞向岳峰下巴。
这一记来得既快又狠,明显是有功夫的,岳峰和她离得近,想制住她很难,只得极其狼狈地避让开。
季棠棠趁势摆脱岳峰的钳制,顺手操起旁边的凳子向着他狠狠砸过来。
咣当一声巨响,响动震得壁上的灰簌簌直落,楼下传来七嘴八舌的嚷嚷声:“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这是?”
楼下闹得翻天,楼上的两个人却分外安静,四目相对,各自眼中的怒意简直都能把对方给烧起来。
岳峰先开口:“行啊你,我要躲得不快,就被你砸翻了,脖子上勒成这样,也是摔的?”
“关你屁事啊,你谁啊,管太多了吧。”季棠棠这一趟动气不小,“我是跟人打架还是摔的,还要跟你报告?”
岳峰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她说的的确占理:她是游客,自己是没什么权利去过问她的事的。只是她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实在是让人反感,再加上刚才连凳子都砸过来了,他想不火都难,“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说不了两句就动手,你还有没有教养?”
“你有教养!”季棠棠不怒反笑,“你有教养你扯我衣服?色狼!”
岳峰没想到这么大顶帽子扣过来,一时间气得忘了反驳,正僵持间,身后忽然传来毛哥口吃的声音,“你……你扯她衣服?色……色狼?”
两人只顾着吵架,完全没有留意到刚才砸凳子的响动太大,已经把楼下的一伙人给招上来了。
趁着毛哥还没注意到自己,季棠棠飞快地关上了门,门合上那一刹那,目光和岳峰恰好对上。他的表情,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季棠棠心里反而恶毒似的出奇畅快,给了他一记极其挑衅的笑。
不关门还好,一关门更坐实了毛哥的怀疑,一门心思以为她真被岳峰给欺负了,毛哥满身的毛登时就奓开了,一巴掌掀在岳峰后脑上,“臭小子,你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岳峰今天诸事不顺,火气噌噌噌地冒,瞪着毛哥和他身后不明所以的一干人,“她说什么你都信?你们都在楼下待着,我想犯事也不挑这场合啊。”
毛哥怀疑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上前去拍棠棠的门,“棠棠,有什么事跟毛哥说,我整不死这小子。”
季棠棠的声音隔着门扇传出来,“没事,毛哥,我们闹着玩呢。我不舒服,先睡了。”
岳峰差点被她气得背过气,冲着门就吼:“你倒成好人了是吧?”
毛哥头大如斗 ,“别吵了行吗?自从棠棠到尕奈,你们有不吵的时候吗?你们有仇啊?”
岳峰沉着脸没说话,羽眉鸡毛他们都识趣地不吭声,只有光头嘿嘿干笑了两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吵吵好,越吵越和气。”
这话一出,苗苗的脸色登时就不对了,鸡毛赶紧把光头往楼下拉,觑着离得远些了,一迭声地埋怨光头:“你还有没有眼力见儿,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不是诚心给苗苗心里添堵吗?”
“我还就是故意的。”光头梗着脖子实话实说,“跟苗苗拆伙了最好,两边都干净。”
正说着,晓佳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没提防一抬头就看见他俩,吓得一个激灵,“你……你们怎么在这儿?他们呢?”
“楼上!”鸡毛伸出一个手指示意顶上,“晓佳你跑哪儿去了,好戏没看到吧,岳峰跟棠棠杠得那叫一个凶。”
晓佳暗叫糟糕,赶紧拔腿往楼上跑,半楼梯上遇到毛哥他们下来,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晓佳避到一边让他们先走,瞅着他们都下去了,才急急上楼去拍季棠棠的门。
门一开,晓佳赶紧闪身进来,“吵起来了?让他们发现了?”
“没什么,”季棠棠笑笑,“跟岳峰总是不对路。买到了吗?”
“买到了。”晓佳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小瓶橡皮塞的酒精,还有一包卫生球,季棠棠道了谢,坐回床边拔出橡皮塞,拿卫生球蘸了点酒精,对着镜子慢慢擦拭伤口,偶尔眉头皱起,疼得直嘘气。
晓佳在旁边看着,心里都替她疼得慌,“就这么擦擦行吗?要不要上个药什么的?可别破相啊。”
“哪那么容易就破相了。”季棠棠倒是不以为意。
晓佳看了一会儿,自己找话说:“对了,你看到那个苗苗了吗?”
“岳峰女朋友是吧,看到了,挺漂亮的。”
“岳峰要跟她回去了。”晓佳有点唏嘘,“岳峰这样的人,居然要回去上班,过那种朝九晚五的日子,你能想象吗?”
“他?”季棠棠皱了皱眉头,“他不适合吧。”
“可是他亲口说的,要跟苗苗回去的。”
“说是这么说,”季棠棠又笑,“以后的事情很难说的,真的,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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