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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世上没有完美的父母

没有不犯错的父母,一是因为父母也是凡人,二是因为我们心中有个完美父母形象,真实的父母和我们内心的完美父母相比,怎么都能被挑出错来。接受父母的缺点和局限性既是成熟的表现之一,也可以让我们从对双亲的依赖中走出来,真正成长为一个成人!

童年的某个事件,也许早已遗忘,却在暗中长久地阻塞着我们的生命成长。那里形成了一个台,成年后我们千百次地受挫,就是因为这个台在不断吸尘,一次又一次让我们的心蒙尘,做出自己本不想做出的反应。即使头脑知道并决定再也不要重蹈覆辙,身心依然会不由自主地重复上演同样的情景剧。

我们需要再次回到童年被阻塞的那个情绪中,把怨恨都倾泻出去,才能腾出内在空间来重新装满爱。

阿美开始在沙龙中倾诉。在浩途这个温暖、安全、信任的场域中,她充分表达了她的怨恨、愤怒。

她怨恨。小时候需要妈妈陪伴的时候,妈妈却常常羁留在麻将桌前不能自拔。

她愤怒。一点儿小事就能引发妈妈的指责、批评。

阿美尽情地倾诉着……

阿美在经历着一个成年人的成长过程。她带着觉察回到过去的经历和情绪中去,允许自己尽情地发泄和表达各种情绪。唯有这样,让情绪流动起来,才有可能搅动积淀已久的尘土,才有可能调用现在强大而理性的大脑,将当时的情景和意识碎片重新转化和整合,强力拆台,还自己的心灵一份清亮。

不少人问我怎么做到拆台的。我想说因人而异,但是千万不能勉强自己的意志。我记得,仙儿对她三岁半被送往奶奶家带来的心理伤痕了如指掌。她上过各种课程,找过各类心理咨询师,当她在心理咨询师的协助下制订计划改变自己时,她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反抗力:“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理解这件事对我的伤痛,这伤痛根本无法消除!”就算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放过自己,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她也不愿意因此放下自己的痛。她极为敏感,能快速识别并抵抗一切企图改变她“自我”的意志。她不断地找到权威人物求救,又不断地逃开,不愿意被救。当她加入浩途时,她也试图把我变成一个愿意表态拯救她的人,可是,浩途不是这样玩的,浩途相信每个人只能而且也有能力自助成长。

仙儿不断地分享她三岁半的故事,在浩途内部不断地想试探有哪位高人愿意拯救她。我记得,当时资深会员衡妈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洞里还没爬出来呢,咱们就彼此鼓励,互相支持各自爬出自己的洞吧。”忽然有一天,我听说仙儿自我疗愈好了,她分享道:“那是一种感受,相信了就相信了。我相信我妈妈是爱我的。从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我可以爱我自己了!”之后,仙儿减肥成功,恢复了婚前的魔鬼身材,现正在重觅另一半。

每个人的成长节奏,真的只有自己知道。

中秋节,米妈回了老家,本想好好和老爸聊聊,解开心中的一些疙瘩。

到家之后,老爸责备米妈只有一个人回来,而把老公和孩子留在家里。

吃完晚饭,米妈就坚决地说要回自己家了,哥哥嫂嫂劝她,她都没有改变决定。

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可以为自己做主,我有能力为自己做主。”

那天,米妈往返八小时路程,在父亲家只待了一小时。回到自己家后米妈觉得特别舒服,特别开心。

第二天早上,半梦半醒之间,米妈脑子里突然迸发出一个声音:“够了,这么多年向爸妈抗争真的够了!”

那一刻,米妈的心敞亮了、轻松了。

“够了!”这句话说出来特别有力量。一个又一个的浩途会员在彼此陪伴中找到了各自成长的节奏。“我有能力为自己做主!”这种自立的感觉特别重要,代表着我们不再外归因了。把错误归在父母身上,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能使我们获得某种快感,但这样也代表着我们仍然将自己束缚在幼年时对父母的依赖关系里,并且通过不断责怪父母来保持这种依赖关系。

没有不犯错的父母,一是因为父母也是凡人,二是因为我们心中有个完美父母形象,真实的父母和我们内心的完美父母相比,怎么都能被挑出错来。也许父母对你太粗暴,伤了你的心;也许父母对你太放纵,你在责怪他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也许父母对你太负责了,你又觉得他们剥夺了你的成长空间。

接受父母的缺点和局限性既是成熟的表现之一,也可以让我们从对双亲的依赖中走出来,真正成长为一个成人!

阿美决定去倾听妈妈,倾听那个在外婆家里长大的妈妈。

外婆曾对阿美说:“我只有你妈这一个女儿,最疼她。我工作很忙,怕带不好她,所以每月拿出工资的三分之二请人带她。”

而在阿美的妈妈看来,这是不负责任,阿美的妈妈说:“你外婆很偏心,儿子她就亲自带,只有我,是送到别人家养。”

阿美听到了妈妈的生气和不满。外婆是一个要求和规矩多的人,在阿美有限的记忆中,外婆对妈妈的指责也特别多,妈妈选工作,找对象,都曾经历了很多家庭风波才能如愿。

阿美常常听到外婆的指责:“让你不要当工人,你不听,知道累了吧。”“让你不要嫁这个男人,你不听,现在来哭!”……

外婆去世后,妈妈一边把外婆的用品烧了,一边哭诉:“你一辈子都说我不好,你看你这些用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买的?你还是觉得我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里,阿美听到了一个女儿的委屈、伤心、想念、内疚……

倾听到妈妈的成长历程,阿美忍不住哭了。原来妈妈也是那么无助!阿美好想回到过去抱抱这个委屈、愤怒、从未得到肯定的她。

阿美看到,现在的妈妈进入了“外婆式的妈妈模式”中,困在自己讨厌的命运中。她学到的对子女的爱就是严要求,把控一切细节,指责批评,不允许犯错。她不喜欢外婆的方式,却又成了和外婆一样对待子女的母亲。

这是阿美第一次把母亲当作一个普通人来体会,她看到了母亲的不易。回到那个年代,想想看,男人女人同工同酬,母亲工作也很忙,同时还要带小孩,照顾家里。

阿美带着对妈妈的理解,试着重新回到小时候的场景里。

那次丢钥匙被妈妈痛骂时,爸爸正在出差,如果钥匙丢了,家里必须换锁。对于一个老公常年出差,自己工作忙还要照顾孩子的女人来说,任何一个小事故都在增加她生活的沉重感。

也许她当时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阿美只是碰巧成了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而并不是那件事真的有天大的罪。

阿美获得这个心理感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她明确了妈妈发脾气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这是解除和母亲对立的重要一步。走到这一步,与父母的和解就指日可待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养育孩子的时候,无论当时发了多大的脾气,一定要及时告诉孩子:“妈妈发脾气,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妈妈发脾气,只是妈妈自己心烦,和你没关系。”“妈妈发脾气,只是针对你做的这件事,不是针对你,妈妈爱你!”

否则,孩子可能需要穷其一生来证明自己够好,或者通过征服外界来证明,或者通过不断地反驳和抗争父母的指令来证明,或者通过不断讨好权威来证明。

燕子接了母亲到北京同住,母亲帮着接送外孙女。从小到大,燕子不断地被母亲指责,现在也不例外。燕子一再忍气吞声,也得不到母亲的欢心。

无奈之下,燕子去参加了家庭系统排列课程(简称家排)。在家排现场,母亲的代表告诉燕子,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除了燕子,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倾诉,所以只能不停地跟着燕子。燕子这才发现,母亲这么多年对她的折磨,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母亲自己本身就很烦躁和痛苦,而不得不“殃及”燕子。

燕子在浩途共修了几个月之后,蓄积了一些内在的力量,逐渐能够在母亲对自己嚷叫时忍住不和她发生战争。突然有一天,在母亲发脾气的时候,燕子感觉她像一个孩子——一个不会处理情绪的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情绪。顿时,燕子不再烦恼,也不再生气,而是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而母亲,也居然在发泄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母亲一直很偏爱弟弟。快过年了,燕子把母亲送到弟弟家。大年初五晚上,母亲和弟弟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赌气来到了燕子家。以前燕子会觉得母亲总是这样一点儿小事就发脾气,但这一次,燕子对母亲说:“弟弟这么说你,是挺让人不舒服的,但他也没有恶意,他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话有些难听。”

母亲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燕子,貌似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燕子接着说:“妈,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几个都一样啊,遇到有情绪的时候,说话就会很难听。其实我们都是关心对方,只是大家都需要学会处理情绪,学会表达。”听了这话,母亲一下子平静了。

这个例子很典型,体现了与父母和解之路的几个阶段。

第一步:觉得自己够好。

第二步:看母亲如同一个孩子。

第三步:共情母亲,说出母亲的感受,主动把母亲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第四步:表达关心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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