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第一章

秋江帮穷一声低吼,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狼一样的扑了上去。刚刚迈过白线的张总吓的跳了起来,鬼叫一声,一边往人堆里钻一边喊:“一块上!一块上!弄死他!”

四五十人“呼啦”一下涌到了我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片闷热的乌云。乌云转瞬就要把我吞没,在那瞬间我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像一根面对大片蝗虫的玉米。当蝗虫过后,我将所剩无几。

硕大的蝗虫飞起来。

冲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刮着光头的青年,他手里拎着一截缠了白布的钢管,劈头就抡了过来。因为过于激动,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额头不规则的皱起,眉毛和眼睛挤成一团,鼻孔外面探出黝黑的鼻毛。嘴巴要捕食猎物一般的咧开,我甚至能够看到他被虫蛀发黑的一颗后臼齿旁边还镶嵌了一颗乳白色的假牙。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定格,他整个上身的空当全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就像展开了一幅活的人体经络图。我伸出右手,屈起食指指关节捏成凤眼拳,在他胸口处猛然一击。没有半秒钟的沉滞,光头还没来得及转换脸上的表情,身子就像泥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凤眼点打?鸠尾穴。

鸠尾穴位于胸口正中,膻中之下,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处。以重力击之,可冲击其腹壁、静脉,震动肝胆,严重者会立刻血滞而忘。但我只是阻止强拆,并未想要杀人。探手之际,已卸力四成,凤眼拳指关节入其鸠尾穴内不足半公分。这个程度只会让他身体痉挛,血脉收缩感到浑身疼痛,并不致命。如果力量再深入半公分的话,这个光头小伙将会当场一命呜呼。

我仍记得二叔临终前对我说的:“人体共有409处穴位,其中108个穴位可被击打。在这108个穴位里,又有36个穴位被历代武术家称作死穴。一旦被击,便有性命之忧。这就是密传佛汉的精髓所在。你若跟人动手较技,千万不能下重手打死穴,千万不能学马腾,千万不可。记着,武术,不是用来杀人的。”

倒下的光头根本不足以给任何人造成视觉上的震慑,人类在群体性狂热的躁动下,会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对眼前发生的警告性事件做忽略处理,除非这个警告来的特别巨大。眼前的人疯一样涌动着,表情狰狞,就像电影里的那些丧尸。

一个黄毛抡起砍刀,砸在我的护臂之上,铿然作响。黄毛愣了一下,或许是怕了,要回头招呼更多的人上来,给我亮出了一个纹着下山虎刺青的后背。我立刻出手击之,在人体后背第五脊椎与第六脊椎棘突之间,有一穴位,唤作“命门”。以重力击之,可冲击脊椎破坏胸腹内脏,使两鼻出血,导致猝死或者截瘫。我拳力入其穴位半毫,黄毛怪叫一声,向前仆倒。人太多了,我逮着谁打谁,放倒一个算一个。

我出手连续干翻了几个,但依旧抵挡不住对方潮水般的冲击。混乱中有人用钢管狠砸我的背部,几乎要把我的肩胛骨打断。我恼怒的回过头去,那个正挥舞着钢管的人看到我的眼神猛然愣住了。他留了一个莫西干式的发型,染成炫丽的酒红色,嘴上还打了一个唇环,看上去简直屌爆了。

这哥们不去参加快乐男声简直可惜了,在这里打打杀杀的都对不起他这身行头。我惋惜的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大拇指关节迅速上滑,摸到他的耳门穴快速一点。耳门穴被点中后会登时晕厥,潮男仆倒的姿势很猥琐,像街头碰瓷的老太太一样做作。同时我下潜俯身,在另一人的胸骨中线第三肋骨旁四寸处出手击之,创其“鹰窗穴”。此穴受击后,会冲击肋间神经和动脉,震动心脏停止供血,使得他放下屠刀,立地休克。

在对手零星倒下的时候,我身上不知道又挨了多少闷棍。所有人都是拼命的往上冲,嘴里大声叫骂着,棍棒砍刀如同雨点一般的下来。额头上被砍了几刀,血顺着脑门流下来糊住了左眼。在那种情况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迅速出手又打倒了几个人。但他们还狂热的往上冲着,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个站起来,像受了红宝书的鼓舞一样前赴后继。

混乱中一截钢管抡在了我的后脑上,猛地眼晕起来,几乎站立不住。但我不能倒下,一旦倒下,真的就会像扔进蝗虫堆里的玉米棒一样被分食掉,连个光秃秃的白芯都不会剩下。然后官方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会轻描淡写的冠以“一场冲突”的字眼,我便成为拆迁大业跨过的其中一道台阶。不,我连个台阶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小坎,小孩玩尿泥挖出来的那种。

我明白,不管我如何去做,老街终会湮灭。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时代走向。密传佛汉,从明朝末年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的拳法,今天横亘在这里螳臂当车,简直就像一个笑话。但是,我必须要给这个时代,一个交代。

倒在地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攻势趋于减弱。我看到鲁二炮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撒丫子向后跑去。

“秋江帮穷!”我大吼一声,用手一指。秋江帮穷不知道从哪片人堆里钻了出来,浑身染的都是血,黑红黑红的。它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懊恼的嘶吼了一声,好像是自己的失职。随后它风一般的掠过厮打的人群追了过去,纵身一跃,獠牙毕露,一下将鲁二炮扑倒在地。副县长立刻哭天喊地价叫爹叫妈起来。

对方被这一幕所惊,几个人冲过去要救鲁二炮。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都闪开!”

我刚转过头,猛然就听到了“砰”一声暴响。一股巨大的穿透力进入了我的腹部,一下把我带倒在地。我想站起来,却没了力气。房产商张总手心里握着一把黑色的东西对着我,正朝天空冒出缕缕的青烟。

现场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张总看着我,脸上发狠的表情犹未消去,但举着的手却在不停颤抖。他用变了调的声音说:“走,都走!”

对方开始集体性的撤退,一帮人架着躺在地上的没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就留下了几根孤零零的钢管。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血正不疾不徐的向外涌出,脚下积了一滩。我脱去衣服捂在伤口上,紧紧的扎住,但血液还是慢慢渗透了出来。我想站起来,即使手脚并用也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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