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二章

我回头看看死人强,他站在原地不动,未置可否。东子又从衣服里掏出一叠钞票让黄教官递过来:“这个钱,就当是补偿你们兄弟的医药费。”

我看看黄教官手里的钞票,说:“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钱。”

黄教官低声说道:“拿着,别跟东哥斗。”

死人强一把抓住钱塞进兜里,转身低声道:“我们走。”

他们向后退去,我站着没动,说:“黄教官,我有事要问你。”

“快走。”他冷冰冰的说。

“你先告诉我。”我倔强的站着不动。

停了几秒钟,他拿出一张纸:“把你的通讯地址写下来,我会写信给你。”

面包车发动起来,我们飞一般的离开了海鲜大棚市场。死人强摘下头套长呼一口浊气:“他妈的,今天真悬!”

烂仔也心有余悸的说:“那几个人太能打了。东子的小弟真是名不虚传。”

“那是,这家伙混得这么拽,靠的就是手下人的这点本事。”死人强问他,“烂仔,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挨了一铁盆,脑子现在还有点迷糊。”烂仔摸摸后脑勺,手上有些血迹。

“操,他给的这点钱就算把事情摆平了,真他娘的!”死人强恨恨的一拳砸在了座上。我劝他道:“算了强哥,今天咱们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万幸了。不管怎么说,对大顺还是对咱自己都有了一个交代。”

“是。”死人强不情愿的抿着嘴唇,又问我,“那个家伙是你朋友?你认识?

真能打。”

“是,我的一个朋友。”我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好久之前的一个朋友。”

二.

海鲜大棚事件几天之后,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发件人地址的信。

“区明,首先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军训结束后一直没有去找过你,在这里我要向你道歉。

这里面确实是有原因的。

我一直在部队上长期服役,回家的时间很少。我的妻子叫美雁,在老家的一家饭店当服务员,一直在等我复员转业。可她等来等去,最终等到的却是一个噩运。

清明那天,公安的副局长还有县委的几个领导去饭店喝酒,美雁进包间给他们上菜。副局长喝了点酒,要搂着她胡言乱语。美雁扭头就要出门,被副局长扇了一巴掌,骂她给脸不要脸,是个装逼的婊子。美雁是个烈性子,拿起酒杯就泼了他一脸。美雁的举动把一群领导全给惹恼了,他们围着一个女人连续殴打了二十多分钟,临走的时候还给扒光了扔在包间里。在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饭店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过去阻止。

等我得到消息,赶回老家医院的时候,美雁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几乎没有醒过来的机会。医生说她脊柱损坏,要用呼吸机维持,需要尽快手术。为了筹医疗费,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可钱还没凑齐,美雁就死了,就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死了。

美雁死的当晚,我就犯了案。我搞了一根军刺,晚上两点的时候潜入了那个副局长的家里。你知道的,凌晨两时,是人类肌体最需要睡眠的时刻。真是讽刺,在部队上长久以来训练出来的渗入技巧,终于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我从两米多高的院墙上翻跃了进去,撬开窗户溜进卧室,连狗叫都没听到一声。

当我站在席梦思前面的时候,副局长还在鼾声如雷。三棱军刺戳哪哪就是一血窟窿,我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照着他全身连捅了十几刀,看着他把全身的血都流干净才走的。

在我动手的过程中,副局长那个白胖白胖的老婆就老实的蹲在墙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哆嗦从头打到尾,屎尿顺腿往下流。我没动她,冤有头,债有主。

犯完案之后,我随即就潜逃了,辗转一些地方,最后到了天津,为了生计,打过东哥组织的地下黑拳比赛。后来东哥又让我做了他的保镖。那天我不能让你伤了东哥,他对我有恩。

你给我的地址是大学的信箱,你考上大学了,我很高兴。以后不要联系我,我是一个通缉犯,这个身份会连累到你。你的前途还很光明,有机会自然相见。好好生活。”

我捂着眼睛,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黄教官果然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信,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冬天来了,越来越冷。老曾拉着我出去通宵上网,玩到午夜,我的心情异常烦闷,就溜出了网吧。一个人走在凄冷的大街上,忽然想起了25号。

我去娱乐城找了他。25号见到我有些意外:“你怎么现在来了?”

“去看电影了,刚散场。没车回去,就奔你这来了。”我编了个谎话。

“跟女同学一块看的吧。”她领着我上了楼。

“没,男同学。他倒好,一散场就直奔他二舅家去了,把我扔下了。”

“没地方去了,才想起我来?”25号扭头瞅着我,皱起眉毛。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人嘛。”我笑着解释。她领着我经过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半裸出浴的仕女图和裸体古典油画,都是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杰作的复制品,给这里纸醉金迷的淫靡气息增添了一些艺术色彩。

性与艺术,人类自我意识满足活动中永远的两大主题。

25号领着我进了一个房间,打开灯,里面有些凌乱,床头柜上放着洗漱的用具,沙发上还散着两件衣服,地上有几双东倒西歪的鞋子,墙壁上挂着一些饰品。这不像是她工作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个人房间,平时休息用的。”25号抿了抿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犯懒,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别笑话我。”

“哪有,挺好的。”我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比我们宿舍好多了。我们那个狗窝,你不知道,要是不收拾一下根本都没地方站人。”

她笑了起来:“这么夸张?”

“真的,不骗你。有次系主任心血来潮的去我们宿舍检查卫生,一进门就吐了。差点要把我们哥几个当场开除。”

她笑了笑,又幽幽的说:“上大学真好。”

“好什么啊,我英语四级到现在还没过呢。还有政治,我们政治老师是个新疆人,一上课就喜欢唱歌,党的政策亚克西,亚克西,亚克西啊亚克西。我们在下面都快睡着了。”

“看你说的,有那么糟糕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要考大学。”25号给我倒了杯水。

我坐在沙发上喝口水润润嗓子:“现在说明清的八股制度是垃圾,当时的学生还不都争破了头皮抢着去考?这几百年一茬一茬的换下来,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这大学生的嘴厉害。”她笑了起来。

“我这也就是碎嘴。除了说说,啥用也不顶。”我自嘲的说。

沙发上有本书,我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夹在书里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在空中摆动了两个姿势,轻轻的落在了我的腿上。

那是一张发旧的黑白照片,边角都有些发黄了。照片中的女人很是年轻,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面对着镜头脸上绽放出自然的笑容。

“这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吧?”我审视了半天。

“就是我啊。”25号坐了过来。

“啊?不可能吧,你都有孩子了?”

“什么啊……”她指指照片,“这个怀里的小孩才是我。这是我妈。”

“哦,这样。你妈跟你长的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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