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节 欲以酒量比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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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上四年级,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里,捧起酒瓶咕咕喝上几口,然后放下书包做作业。我跟我姐说:“这酒一点都不辣,甜蜜蜜的。”
我姐经常说我,她说:“你看,你发育吃的多好,吃牛肉长个子,还长乳房,西方女人吃牛肉喝牛奶,乳房长得圆耸耸的,呈球型,东方女人不吃牛肉不喝牛奶,乳房就长成半球形,像水滴。你吃那么多牛肉,就长了西方人的乳房。还有,核桃,核桃吃了补脑子,你三年级背初三化学元素,背高尔基的《海燕》,滚瓜烂熟。四年级看黄色小说,讲的是头头是道,别人不懂的你懂,你说这跟吃核桃没关系吗?”
我问:“那我喝汾酒长什么呢?”
我姐说:“你喝酒像喝饮料,喝酒长了你的胆,你七岁到运河里游泳,差点淹死;十岁玩火,差点把家里烧光;十二岁玩电,把手指头烧坏,不是长胆长什么。”
我姐又说:“喝酒还长你气势。”
现在我一坐下来就削了气势,我对阿力说:“我不能喝酒,酒量有限,而且一见二锅头就犯晕。”
高二的时候,宿舍里一个女生恋爱了,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女生,恋爱后变得神经兮兮。几天高兴几天颓丧,周而复始,高兴时像中了头彩,颓丧时像死了亲娘。遇到高兴的那几天,她自告奋勇给宿舍里所有人去买饭打水,遇到颓丧的时候,不给宿舍的人买饭打水,自己也不吃,见谁吃饭拉屎都要顺便骂几句。后来这个女生一次叫我陪她喝酒。我问她为啥找我?我以为她会回答说我是最善解人意或最会宽慰别人。然而那女生说,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一定能喝。
那晚我和女生坐在床沿上喝二锅头,二两五装的,女生一瓶下去就醉了,她问我:“你知道做爱吗?”
我回答说不知道。我说过我向来渴望未知,于是喝了一大口请教她。
女生仰头也喝了一口,说:“做爱就是makelove。”
我一听,果真是多了。我叫她别喝了,女生说:“我还要喝,你知道吗?我昨晚做爱了。”
我看着她发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按照书上或电视上说的,应该这样劝慰:不要难过,错了就错了,忘记过去,从头开始。
女生举起一个酒瓶又咕咕喝光,然后站起来,像一团蓬开的棉花。女生说:“我们干一杯,为我的初夜干杯。”
我彻底错了,原以为自己带着使命陪其喝酒,劝慰和开导的,敢情喝的是她的开封庆功酒。
从此我对二锅头就没了好印象,一见它就难受。
阿力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然后举起饭盆,酒在烛光下清清莹莹,我想起了我的扬哥哥。
阿力说:“成功,我还没给你介绍,这哥们叫陈秋,这哥们叫大雷,这哥们叫小施。”阿力一一指着介绍。
我问刚才进门时遇见的哥们叫什么?是不是你们宿舍的?
阿力笑起来,说:“那哥们今天倒霉,宿舍里五个人的衣服泡盆里两个礼拜了,中午打牌他输掉了,现在水房洗衣服。”
阿力说他叫郝歌,姓“郝”的“郝”,不是好人的“好”。阿力继续补充,不过他人很好,我们叫他郝大哥,山东人。
正说着,门开了,郝歌进来放下两只空盆。他问大家,喝多少了?
没人回答,却问他洗多少了?
郝歌说:“快了,还有最后一盆。”
然后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堆成山的果壳,转身时也顺便看了我一眼,那目光跟酒一样,醇得叫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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