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节 超级大膀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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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宿舍里除了汤兰,其余的人都到操场上打篮球去了,我的篮球也去了。汤兰坐在窗前,手依旧捧着1200ML的大水杯,蜂蜜水已经凉了。
宿舍里六人中属汤兰最懒,从她的体型就能看出,我总结了,但凡上体较窄,下体较阔的人,都属骨子里懒惰型。汤兰的腰部以上就整一个十一二岁未发育的女娃,腰部以下像生过一打孩子的超级妈妈,整体看呈鸭梨状,一见凳子就要歪屁股坐下,否则无法支撑肥硕的下体,典型的懒虫。
汤兰比我们迟两天新生报到。那天,我正和焦捷聊她的“讨债”的儿子,当时刚吃完午饭,其余几个都跟机枪扫了似的横躺在床上,门突然就被撞开了,敲都没敲。后来我就想了,汤兰就是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不经允许地就闯进我的精神世界里。
进来的是一对步履蹒跚的老人,挑着担子,担子里塞满棉被和不明物品,汤兰跟在后头,穿一件稚气十足的短裙,腿很粗,袜子很厚,像孙悟空,恍惚间,以为是唐僧的三徒弟取经来了。三人都没跟我们打招呼,就把东西放在唯一一张空床上。空床是上铺,老头鞋都没脱踩在焦捷的枕头上抖抖索索地上去了,汤兰跟老太搬一张凳子坐在窗前,向远处投出以后被我们称之为琼瑶电视剧女主人专有的目光——哀怨又凄凉。老头扎好蚊帐,铺好席子,又抖抖索索地踩在焦捷的枕头上下来,整整一个小时,老太和汤兰一个姿势没换地仍看着远方。等老头下来,三人便开始说着我们一句不懂的吴侬软语,一会儿平缓,一会儿激励,激励的时候眉毛都呈“S”型,躺倒在眼睛上方。
临出门,老太叫了我和焦捷,指着汤兰说这是她女儿,叫汤兰,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瞅了汤兰一眼,她的目光又飘忽到了远处。老太从担子里扯出一个发黄的白瓷痰盂,搁在我们饭盆边上,然后又解下担子上扣着的空油壶,塑料的,白色,说:“囡囡,先把这放柜子里。”
之后的日子,这两样东西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汤兰把它们塞在了柜子里,汤兰一边塞,一边抱怨:“烦死了,两个老——老东西。”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两样东西是老头老太给她准备的夜壶和热水袋。
她父母老来得女,四十五岁才生汤兰,所以格外疼爱,临走时一个劲地拉着我的手,说:“汤兰太小,夜里要叫她起来尿尿。”我的手被握在老太瘦小的手中,不光传递给我了热度、汗液,还外加传递了一种责任——母亲的责任。
我从没在夜里叫过汤兰撒尿,因为我总觉得她那膀胱应该跟她的大水杯一样超容量。汤兰说,夜——夜——里不能叫我,我夜夜淫——梦,周润发和刘德华在我的梦里为争夺我而大——大——大打出手,要是正在我快进入高潮的时候叫醒我,你得要负——负——责。
我负不起这责,我只负责跟汤兰在临睡前热聊性爱的上位、下位、左侧位还是右侧位。
我讨教焦捷:“哪种姿势比较有快感,还是因人而异?”
汤兰也问:“做——做——爱的基本要领是什么?除了时间地点人物外,要——要不要挖掘个中心思想?”
焦捷不理我们,竖着眉毛。焦捷新疆人,长得浓眉大眼,生气的时候,双眼一瞪,浓眉一皱,立马气势逼人,犹如千军万马,挥戈而来。后来我们都很疑惑,为什么焦捷的生气或发怒这么剽悍,发怒的也就三成,但杀气却叫人后背冰凉,这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在一次游玩古寺庙,看见钟馗打鬼的神雕,终于找到了要领——眉毛,焦捷的眉毛跟钟馗的一样,太浓,太凛冽。
之后焦捷的眉毛就在我们的游说下改变了,修成了弯弯的柳叶眉,窄窄的,细细的,像舒婷的雨巷,很朦胧,很悠长。
早上七点的时候,汤兰会准时被尿憋醒,掀开被子衣衫不整地往厕所冲去。五个宿舍共用一个厕所,厕所的木板门这个时候正常是紧闭的,一个一个地努力排泄着昨天的前天的甚至大前天的屎便。汤兰紧挨着门板,像我守在商场的卫生间门边一样焦急和愤怒。水房在外面,已经排满人在洗漱,流水哗哗作响,撩动着汤兰,使膀胱已接近难以把控的状态。
厕所总是很繁忙,尤其在早市,抢坑成了最重要的事。里面的人悠哉游哉,不慌不忙,外面的人,面部扭曲,十万火急,站久了,就会不时发出声响,跺一下脚,或拉一下拉链,暗示里面的人:别没数啊,一拉就是一个世纪。
我说:“你柜子里有夜壶啊,你妈带来的,专用。”
汤兰已没力说话,用气声骂道:“去——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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