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节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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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走后,柯林斯先生独自做起了爱情的美梦,然而好梦不长。贝内特太太早就在走廊里荡来荡去,等候佳音,一见伊丽莎白打开门,快步从身边走过,直奔楼梯,便来到餐厅里。眼见要亲上加亲自然高兴;她既热烈祝贺柯林斯,也为自己庆幸。柯林斯先生见她进来同样高兴,又反过来热烈恭贺贝内特太太。接着,他说起了与伊丽莎白面谈的细节。他自以为没有估计错,有千条万条理由对面谈的结果表示满意,表妹自始至终拒绝他必定出于羞怯和聪明机灵。
然而,他的一番话使贝内特太太着了慌。如果女儿拒绝他的求婚当真只是个激将法,她会与柯林斯先生同样高高兴兴,但是她不敢相信女儿来的是这一手,而且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完她补上几句道:“柯林斯先生,可是你也别急,利齐非得回心转意不可。我这就去亲自找她谈。这丫头又倔强又糊涂,不知道好歹,让我去开导开导她。”
柯林斯先生道:“太太,对不起,请慢一步。我结婚自然而然是为了得到幸福,如果她当真又倔强又糊涂,我娶了她到头来有没有好处就难说了。所以,如果她真执意拒绝,恐怕还是不勉强为好。既然她性格上有这些缺陷,就不可能给我带来多大幸福。”
贝内特太太发急了,说:“先生,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利齐只是在这一类事情上脾气倔强,别的事上却温顺得很,像她这样的姑娘还难寻。我这就去找贝内特先生。我有把握,我们会叫她把事定下来,快得很。”
她没让柯林斯先生再答话,说走就走,三步并两步往丈夫那里赶,进了书房便嚷开了:“哟哟,贝内特先生,你得赶快,我们的事情全弄糟了。你非出面不可,叫利齐一定要嫁给柯林斯先生。她发誓说决不要他,要是你不赶快’柯林斯先生会变卦,不肯要利齐了。”
太太进门时贝内特先生在看书,经她一叫唤,才抬起头来定睛望着她’不慌不忙,听完了她的话脸没改色心没跳。
太太住嘴以后他这才说:“对不起得很,我还没有明白过来。你在说什么事呀?”
“说柯林斯先生与利齐的事。利齐口口声声不要柯林斯先生,现在柯林斯先生也变了腔调,说不想要利齐。”
“这事情我有什么办法?看来没有希望了。”
“你亲自去找利齐谈,对她说,她非嫁给柯林斯先生不可。”
“你去把她找来,我的意思得叫她听听。”
贝内特太太拉响铃,把伊丽莎白叫到书房。
“孩子,快过来,我有件重要事情找你谈。听说柯林斯先生提出来想跟你结婚,是真的吗?”伊丽莎白一进门,做父亲的便大声说,伊丽莎白回答是真的。“好得很。这门亲事你拒绝了吗?”
“拒绝了,爸爸。”
“好得很。现在我们来谈那个关键问题。你妈妈叫你非答应这门亲事不可。是这样吧,贝内特太太?”
“没错,不答应就别再见我的面。”
“伊丽莎白,你遇上件左右为难的事了。从今天开始,爸爸妈妈两个人总有一个不会理睬你。如果你不嫁给柯林斯先生,你妈妈不愿意再见你的面,而如果嫁给他我又不愿意。”
伊丽莎白一见这事如此开场又这样收场忍不住笑了,但是贝内特太太大失所望,她本以为对这件事丈夫与她是一条心。
“贝内特先生,你这样说安的是什么心?你不是答应过我,叫伊丽莎白非嫁给柯林斯先生不可吗?”
她丈夫答道:“亲爱的,我对你有两个小小的希望,就答应了吧。第一个是’请你让我对这件事自己拿主意;第二个是,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能自由自在。你们这就离开书房我快等不及了。”
贝内特太太尽管对丈夫已经失望,却还不打退堂鼓。她在伊丽莎白那里费尽了口舌,又哄又威胁,软硬兼施。她想拉简给她帮忙,可惜事事顺从的简这次却不愿过问。无论她怎样说,伊丽莎白都应付自如,时而力争,时而说笑,虽然方式变化多端,决心却始终如一。
这其间柯林斯先生在独自揣摩着所发生的事。他自视过高,因此猜不透表妹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他。他的自尊心受了损伤,但感到难过的仅此而已。他看上伊丽莎白本不是出自什么真心,再一想她母亲说的缺陷大有可能存在,也就没感到什么惋惜了。
正当一家人乱糟糟时,夏洛特·卢卡斯来串门了。她在走廊里遇上莉迪亚,莉迪亚飞跑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家今天可热闹了!你猜猜,上午出了什么事。柯林斯向利齐求婚了,可是利齐不愿要他。”
夏洛特正想答话,基蒂也来了,也说了这件事。三人走进餐厅,餐厅里只有贝内特太太一个人在,见卢卡斯小姐来了,一张口说的又是这件事。她向卢卡斯小姐诉起苦衷,请卢卡斯劝劝利齐,让她做使全家人称心的事。临了,贝内特太太带着可怜巴巴的声气说:“卢卡斯小姐,请你一定帮帮这个忙。现在没有哪个人向着我,谁都不站在我一边。对我都没有良心,不可怜可怜我神经受不了。”
正好简和伊丽莎白走了进来,省了夏洛特的麻烦,不用答话。
贝内特太太接下去说:“你看,说她她就来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只当隔着十万八千里,她爱怎样就可以怎样。好呀,利齐小姐你听着吧,要是求婚的人来一个拒绝一个,存心这样下去,这一辈子你别想找得着丈夫。到你老子死了以后,我看谁来养活你!先对你把话说明白,我可没这本领供养你。从今天起我算是没有你这个女儿了。在书房里我已对你说了,这辈子我都不再理你了。等着瞧吧,我说话算话。不孝顺的女儿我懒得理。你当我就那么喜爱理睬谁?我神经有病,得这种病的人不大愿意搭理人。我的苦处有谁知道哟!可是这也难怪,人不叫苦就没有谁可怜。”
几个女儿听着她唠唠叨叨没有吭声,知道无论对她说道理也好,或者安慰她也好,都会适得其反,使她更气恼。所以,只有她一人说个没完,谁也不插上一句嘴。说到后来,柯林斯先生进来了,神态比往常更为庄重。见柯林斯来了,贝内特太太对几个女儿说:“你们几个全都听着,把嘴全闭起来,我要与柯林斯先生好好谈一谈。”
伊丽莎白一声不响地出了房间,简和基蒂跟着也出去了,唯独莉迪亚没挪脚,她打定主意要听个究竟。夏洛特也没有走。开初是碍于礼貌,因为柯林斯先生问长问短,问起她又问起她一家人。后来是有了些好奇心。走到窗口边站着,装作没在听。贝内特太太伤心地先说了句:“唉,柯林斯先生!”
“好太太,这件事我们别再提起吧。”柯林斯先生马上把话接过去说。但刚停了停,他又说道对令爱的行为我绝对不会见怪。”他的声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对于难以避免的坏事,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处之泰然,特别是我这样早早就出人头地的幸运青年,更应该如此。我相信,我已处之泰然。也许,想到如果表妹肯给我面子,接受了我的求婚,倒不见得真有幸福,就更加心安。我常发现,一旦到不了手的福分开始在我们心目中失去它的价值,处之泰然就完全不是一句空话。现在我没有请求太太和贝内特先生运用两位的威严,反而打消了与千金相好的意愿,好太太,希望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我对府上的不恭。我接受的是千金的拒绝,而不是太太的拒绝,那样做恐怕有所不妥。但是,我们都难免出错。当然,这件事自始至终我都用心良好。本来,我打算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伴侣,也照顾到府上的利益。如果我的方式有些失当,现在我只好请求大度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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