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我们三个都辗转反侧。

盛萱终于做出了决定，她为了我苏苒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对于我的怀疑我的恨，她从未抱怨过。

齐轩凉，点了火烧灭了那团纸和那些照片。他认同了我最后的那句话。他听了之后，甚至有些小小地窃喜，他一直喜欢的苏苒，并没有欺骗过他。

而我，仔细回想那些照片，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那个总是说我“扫把星”的李懿星，记忆是巨大的深海，那么准确。

无论景物，还是人，原来出现过，就真的难以幻灭掉。包括他吻我的那个温度。

以第二次月考为起点，时间向前延伸。秋天就像是漫步在激流上的船舟一般，无论覆没，还是前行，都用了最大马力。甚至没多久前，我们才踩上落叶满的街道，枯枝败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支离破碎声。只是一转眼，右手已经带上了手套。

十一月悄无声息地来了。雨水落下来，沾在皮肤上，都是刺骨的冰凉。我带上那双小熊图案的白色手套，那是我和盛萱一起去买的。我们一人一双。

作为秋天的结尾，一连串的事情给它化了个并不怎么完美的句号。首先是盛萱一落千丈的月考并被分配到平行班，然后是我成绩的危在旦夕，然后是齐轩凉的道歉，不只一次，因为我没有一次原谅过他，然后就是我暂时住在了我爸爸家。

我觉得每一件事都特别感伤，像是给这个冬天的一份大礼。

自从进入高三以后，我就觉得死神拿着漆黑的镰刀一直在我的身边转悠，它索性一刀砍死我我还觉得痛快，可是它不是，它比谁都还无耻。它悬而未决，慢条斯理。把灾难像炸弹一样，一个一个投放到离我不远处。

不过渐渐地，我发现我变了，我是真的变得有自己的独立，有自己的思想。不像以前一样懦弱，不像以前一样依赖着齐轩凉。

我在想：灾难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更坚强地成长，更深刻地爱呢？

学校的松柏一株大过一株，坚韧挺拔，像翘首的士军。

我坐在座位上，盛萱的座位被一个陌生人顶替了，我一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教辅。风在书上签名，我伸手把窗户关上，坚韧的冷。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拼命地做教辅，把空白的部分全部补上，废寝忘食，锥刺股、头悬梁，像只贪婪的野兽。我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忘了，那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不过不能，因为终究，他们就是从我的灵魂里诞生的。

那天放学后，我去我们楼下那班看见了盛萱。她一个人默默地收拾书包，然后她抬起头来看见了我。外面的天空已经很暗了。她朝我笑笑，没说话。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不知道是齐轩凉有本事，还是我苏苒太没本事，居然可以为了这一段爱情差点放弃了和盛萱的这段友谊。

我开门见山：“对不起盛萱……以你的水平再差也不可能考出那样的成绩的。”

盛萱说：“你今天不住寝室吗？”

“恩，这个星期得开家长会，回去告诉我妈一声……”我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知道你是故意考差的，到其他班。”

盛萱笑了笑：“我又不是你的齐轩凉怎么可能故意考差？”

我一瞬间陷入了木然中，盛萱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我推了她一下，然后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盛萱啊……你跟我的交情为了齐轩凉完蛋值得么？”

我看到盛萱也笑了，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我问她：“不过盛萱，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齐轩凉帮他来打击我？”

盛萱吞吞吐吐：“我……”

我其实是知道的，我其实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所有的故事已经告一个小段落。我已经做好准备站起来，我不想更大的高潮将我重新击垮。

我笑了，走过去，在大街上抱住了盛萱，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我是发自内心地说：“盛萱，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分了路。她问我：“苏苒，齐轩凉没来找过你吗？”

“一个班上，天天见。”我说，“他约我出去过，他跟我道歉并奢求我的原谅。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了，你要是看到那些他所谓‘证据’的照片和信，我相信你也会更我一样的做。”

盛萱没有问原因，虽然我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看过了那些照片。

而最后盛萱还是说：“其实苏苒，我觉得你还是喜欢他。”

如果问你最恨的人是谁？

你脑海里立马反射出来的，一定是你最爱的人。

如果问你最爱的人是谁？

你脑海里立马反射出来的，一定是你第一次爱的人。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一直最爱着齐轩凉。